她教陆凌画的,是一个玩‘石头剪刀布’铁定会一输到底的,机器猫……
“明天起教你画老鼠,那只老鼠的名字叫做‘米老鼠’。”
“因为他总是偷吃米吗?”
“嗯……没错!凌儿真聪明!米老鼠还有一个好朋友,是只鸭子,叫做‘唐老鸭’。”
“哇!鸭子还吃糖啊?”
“对呀,他就跟凌儿一样,最爱吃糖葫芦了!”
“也跟无缺一样!”
一直趴在门口很郁结地望着淅淅沥沥的秋雨发呆的狗儿,听到有人喊自己,便扭过脑袋来幽怨地‘呜呜’了两声,这场雨下得,可算是把它给憋坏了。
宋小花刚想要开口安慰安慰它,却见它忽地耳朵一竖,接着腾空而起,像颗‘狗炮弹’一样直射了出去。
难道……
门响,一声短促的惊叫,是,陆子期。
宋小花起身冲到房门边,顿住。
一声尖叱,是,女子的声音。
“请公主手下留情,这是我家的狗儿。”
公主?……
“好个没规矩的畜牲!”
畜牲?!
宋小花一把拎过正欢呼雀跃着想要往外扑的陆凌,拿起门边的雨伞,撑开:“走,跟我去迎接你老爹!”
牵着陆凌的小手,迈步出屋,扬声唤道:“宋无缺,回来!”
‘狗炮弹’应声而至,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宋小花的另一侧。
隔着细细密密的雨帘,可见大开的院门外并肩站着两个人,披着雨衣,带着斗笠,一男一女。男的挺拔,女的高挑。
“冬青,快请客人进来坐呀!”宋小花不紧不慢地迎上前去,在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松开了陆凌,笑吟吟地看着他欢蹦乱跳扑入陆子期的怀中。
“爹爹,凌儿可想爹爹了~”陆凌瘪瘪嘴想哭,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只紧紧勾住陆子期的脖子,在他的颈窝蹭来蹭去:“爹爹想不想凌儿?”
“想,当然想。”陆子期单手抱起儿子,感觉着这个小小的身体所带来的温度,一颗心早已软成了一汪碧水。
“好了好了,大雨天的,都弄湿了小心着凉。”宋小花的视线一转:“小孩子不懂事,让这位姑娘见笑了,快请进来吧,喝杯热茶去去寒气。”
“不用客气,我只要看着陆公子安全到家就行了。”女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就是陆公子的夫人?”
“正是。”
陆子期笑道:“瞧我,还没顾得上给你们介绍。遥遥,这位是辽国的兴平公主。兴平公主,这位便是在下的内人。”
宋小花做了个惊讶的表情:“原来是友邦的公主啊?有失远迎,还望公主莫要见怪才好。”
女子凤目一眯。
这个姿色平平的年轻妇人在突然面对权贵时,竟能做到不卑不亢,虽普通男儿尚不能如此镇定自若,她莫非是有何大不了的来历不成?
“不用一口一个公主的,我叫耶律平,直呼我的名字好了。”
陆子期摇头:“公主,这恐怕不妥。”
耶律平定定地看着他:“陆公子,你可以叫我平儿。”
“这……”
平儿?老娘我还王熙凤嘞!
宋小花咬了咬牙,柔声插话道:“冬青,有什么话还是进屋再说吧!就算咱们大人不怕冷,小孩子也受不了啊!”
耶律平不耐地一皱眉:“我说了不用了!”
我靠!老娘跟老娘的男人说话,有你什么事?!
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宋小花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忍住了没把雨伞直接戳在那张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的脸蛋上。
“公主……”
“叫我平儿!”
陆子期态度恭谨却寸步不让:“公主千金之躯,的确不宜久站雨中。若是有何闪失,便是我陆子期的不周,更非我大宋的待客之道。”
“客?”耶律平冷冷一哼:“好!我寻到落脚的地方之后便会派人来通知你,接下来的日子,就要麻烦陆公子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一下我这个客了!”说完转身欲走,又想到什么似的停住:“虽说小别胜新婚,但也别太纵欲过度了!”
语罢再无犹豫,走到等候在院外的坐骑前,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与几名随扈一起奔驰而去,溅起泥浆无数。
留下陆子期面对着双眼就快要喷出火来的宋小花,苦笑连连。
辽邦果然民风甚是奔放,这位公主的豪爽做派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纵欲过度……天……
作者有话要说:吃了几个元宵后,还是良心发现决定爬上来更新,大过节的,咱貌似也不好意思断更~唉,吾是多么滴善良啊!= =
各位亲亲元宵节快乐啊啊啊啊啊啊~~
另:有关‘兴平公主’,我随手查了一下,发现记载的貌似只有她的姓氏和封号,没有名字,所以我就抽取她封号中的一个字,给她编了个名儿……希望不会冒犯到公主殿下~阿弥陀佛……
又另:关于这个……各民族之间的语言以及方言问题在此处就……请无视了吧~要不然,我还要弄个翻译~囧……
第二十八章 你是我的男人
除下雨具,换下湿衣,在温暖的室内喝着热茶的陆子期,终于可以好好地打量一下久违了的家。
陈设没有变,整洁依旧。
桌上摊着几幅字,很容易可以分辨出是谁写的,虽然都是横不平竖不直毫无章法可言,但某个人的字相对来说很有……杀气……张牙舞爪的就好像她的人一样。想必,刚刚在外面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脸上不由自主带了一丝笑意,探手取过散落在桌角的一张纸,打开来仔细研究了一番。
是一幅画,一幅不知道画的是什么的画,圆圆的头圆圆的身子就连四肢都是圆圆的,好奇怪的东西……不过,那双圆圆的眼睛倒是颇有几分她的神韵。
摇头失笑,她若知道自己是怎样想的,怕是眼睛要瞪得更圆了吧?
在外面奔波劳碌之时尚未觉察,待到回了家,彻底放松下来之后方才恍然,原来,自己对她竟不知不觉有了几分牵挂。
凌儿和狗儿跟着这个家的女主人在几个屋子之间来来回回地忙碌着,为了迎接男主人的回来。
凌儿高了些,白了些,壮了些,也活泼了些,开朗了些。
狗儿……这狗儿怎会长得如此之快,不过月余的时间体型竟大了数倍,之前黑乎乎一团龇着牙猛然串出,险些把他给吓得一个趔趄跌坐在泥水里,一直到现在还忍不住心中一阵阵的发怵。幸亏有那兴平公主及时将其拦下,否则,自己怕是真的要颜面无存了。
兴平公主……唉,还是赶紧想想要如何解释吧……
“遥遥……”
“等等!”
“遥遥……”
“没空!”
“遥遥……”
“…………”
陆子期叹口气站起身,拦在索性闭口不言准备彻底无视他的宋小花面前:“先歇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又对抬着脑袋好奇看着他们的陆凌道:“凌儿,带着无缺去厨房看着点儿火,别把水烧干了。”
陆凌不放心地扯了扯看上去很不高兴的宋小花的衣角:“娘亲~”
对小糯米团子全无招架之力的宋小花只好俯身捏了捏那粉粉嫩嫩的小脸蛋,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拿着伞别淋湿了,晚上我给你做水果羹吃。”
打发走了一娃一狗,屋里两个面对面站着的成年人便陷入了沉默。
还是素淡的衣着,简单的发式,脂粉未施。只不过,肤色不再是大病初愈之后的蜡黄,而是白皙中透着些许淡淡的红晕。好像略略胖了些,这让她看上去也显得稍稍长开了些,不再是那种瘦弱如稚子般的感觉。
弯弯的柳眉,秀挺的鼻子,粉色的菱唇,他的小妻子倒还真是堪当得上‘清秀佳人’这四个字。如果,那双杏眼不是如此‘火星四溅’的话……
“水果羹是你新学的菜式?”
“对!是从元昊给我的那本书里面学到的!”宋小花的回答硬邦邦的,还特意加重了那个人名的发音。
陆子期又岂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含义:“兴平公主与我偶然相遇,发生了点儿误会……”
“偶遇?误会?”经过无数充满了这两个因素的狗血电视剧荼毒的宋小花终于忍无可忍全面爆发:“你跟你的平儿还真是把一场浪漫的邂逅给演绎得淋漓尽致啊!我说你怎么耽搁了那么久才回来呢,原来是跟公主美人儿玩偶遇玩误会去了!既然玩得这么爽,那你们就在外面继续啊!干嘛还特意跑到我的面前来打情骂俏?是来示威还是把我当成个死人?我告诉你,我管你们什么公子什么公主的,把我给惹毛了,包管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陆子期又气又笑又无奈:“遥遥,你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再乱七八糟也比不上你们乱七八糟!枉费我还天天数着日子盼着你……”
宋小花的一腔怒火慢慢变成了满肚子的委屈,声音一哽,再也说不下去了。
欲往外走想要离开,又被陆子期拦在面前。气恼之下索性不管不顾地使劲撞了过去,却不料闻得一声闷哼,下意识抬头,只见他捂着左肩,双眉拧紧,脸色煞白。
心中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陆子期顿了顿,方舒展眉头勉强笑了笑:“擦伤,不碍事。”
“什么擦伤?怎么擦伤的?给我看看!”
轻轻握住宋小花的手腕:“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外出游玩的兴平公主一行,因为天色阴沉视线不好,双方闹了些误会,她不慎射伤了我。不过伤口早已做了处理,将养个几天也就好了。这就是我和她的偶遇,还有误会。”
仰首对上他的坦然:“所以,她才送你回来?”
“是啊,她坚持说,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会很过意不去,我也不好太驳她的面子,毕竟,她是辽国的公主。”
“所以,你们在结伴回来的路上,感情就突飞猛进了?”
“绝无此事!”
“就算你对她没事,她对你也肯定有事!”
陆子期的唇角一勾:“那便与我无干了。”
宋小花轻轻‘呸’了一声:“勾引了人家,又翻脸不认耍赖皮,男人啊,果然都是没良心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休要冤枉我!”
“此地就属你这个县太爷最大了,你要喊冤的话该去找谁呢?”
“那……本县便自己给自己申冤。”
宋小花又轻轻‘呸’了一下:“我还怕你徇私枉法呢!”接着又看向他的伤处:“真的不要紧吗?还是请胡大夫来看看吧!”
陆子期笑着摇摇头:“不用了,辽人的外敷伤药还是很有效的。”
“切!明明知道你有伤在身,还死活非要跟你站在雨地里啰嗦个不休,那个什么公主真是又自私又霸道又不讲道理讨厌得很!”宋小花越说越来气,恨恨地说了句:“居然敢骂我的狗,还敢伤我的男人,总有一天要让她好看!哎呀我明白了……”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怪不得……怪不得她说,不要过度那什么……”
啊啊啊,看样子她这根渴望着烈火的干柴还要继续干燥下去了……
死公主,坏老娘的好事,老娘跟你没完!
看着宋小花咬牙切齿夺门而出的背影,陆子期一愣,一笑。
她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干柴啊干柴,就是点不燃啊点不燃,咦嘻嘻呀哈哈哦吼吼……
第二十九章 醋坛子妻
一桌一几一案,一椅一凳,几排书架。
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一如走的那日,就连桌上那张摊开但还未来得及着墨的宣纸,都没有移动分毫。
这间书房被她料理得很妥当,就像被她照顾得很好的整个家。
指腹在那两个早已被摩挲了千万遍的字上轻抚,嘴角噙了一丝极淡的浅笑。
少顷,转身落座,提笔在那张空空如也的纸上绘出一只回首张望的貂。
搁笔,凝视片刻,低低一叹。
正自出神,叩门声响起,既密且急。
“进来。”声音中带了少许连自己都不曾发现的笑意。
“哎呀哎呀!烫死我了!”
宋小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又想快步走又怕那滚烫的液体溅出来,只得一步一步慢慢挪,嘴里则使劲地大呼小叫。
陆子期见状连忙迎上前去,接过那‘烫手的山芋’:“你也是,做什么弄得如此满?都快要溢出来了。”
一只大海碗,盛了满满当当与碗口持平的浅褐色药茶,散发着熟悉且久违了的味道。
宋小花对着被烫得已经微微有些发红的手指头鼓起腮帮子吹了几大口气,又学着电视上面演的那样拽着耳朵原地蹦达了两圈:“你在外面这些天,肯定没有按照我的交待,每天喝一碗对不对?”
“你又冤枉我……”
“还敢喊冤?刚才检查过你的行李,给你带的那几包药茶又原封不动的带回来了!”宋小花双手叉腰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大茶壶:“哼哼,这下子知道了吧?以后做了坏事,要记得毁尸灭迹!”
陆子期将茶碗放于茶几上,忍笑揖手:“承蒙教诲,谨记于心。”
“……不许记!还想有下次不成?!”
“好好,不记不记。”
“乖啦乖啦!快点喝光,还有一大碗呢!”
“……你莫不是想把这月余来的亏空一次性补足?”
“聪明!答对了,加十分!”宋小花笑哈哈地瞄了瞄陆子期的腹部:“今儿个,我就给你活生生灌出一个能撑船的宰相肚子来!”
“……陆某无才无徳岂敢奢望宰相之位,所以,还是容在下保有七品官儿的肚量吧!”陆子期打躬作揖地讨饶:“委实非我不想遵从你的指示,实在是行程安排甚紧,且多在偏僻乡野之地,条件不允许啊!”
宋小花仰首看着面前之人满身未退的风尘,满脸浓重的疲惫,心中有微微的刺痛,在外奔波的这数十天,一定把他给累坏了吧……
一本正经沉吟着:“嗯……看在你认错态度还算过关的份儿上,就饶了你这一回吧!”
装模作样欣喜着:“多谢遥遥你的宽宏大量!”
相视,开怀。
陆子期边笑边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依然烫得很,不由敛了笑容,蹙了眉心:“可被烫伤么?”
“没有,我才没那么娇贵呢!”宋小花大咧咧一挥手,示意他坐下:“先放着,等凉一凉再喝吧!”
“也好。”
陆子期见茶几旁只有一张小圆凳便想去搬书桌后的椅子,却被宋小花拦住:“你这个伤员还是老老实实的不要乱动为好,万一不小心再扯了伤口那可就坏了大菜了!”边唠叨边绕至桌后,一俯身恰见那副墨迹犹新的画:“咦?这是什么动物,好可爱呀!是猫还是狗还是狐狸或者是……豹子?”
陆子期怔了一怔,旋即抚额:“那是貂。”难道自己的画功竟退步如此么……
“哦……原来貂长这样啊,我只见过貂皮大衣。”宋小花已经彻底忘了搬椅子的事儿,只顾拿着那幅画迈着方步摇头晃脑地嘀咕:“这是你画的?不错不错,咱中国画就是好看!瞧这流畅的小线条,这传神的小表情,这白纸黑墨黑黑白白的黑白配……”
陆子期听着她不懂装懂的胡乱点评,再度抚额,这究竟是在褒,还是在贬……
“那我明天就不教凌儿画唐老鸭了,让他学习画貂好了,这就是现成的范本,嘿嘿!”
“这……”陆子期下意识便想要阻止,然而看着宋小花兴致勃勃的神情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你……刚才说什么唐什么鸭?”
“就是喜欢吃糖的老鸭子!”
“…………”
陆子期聪明地选择了结束这个他可能永远也无法真正搞明白的话题,取过已成温热的药茶几大口饮尽。
宋小花则看着他始终垂在身侧没有动过的左手臂,渐渐收起了嬉笑之色:“伤得真的不重吗?”
“什……噢……不是跟你说过了,只是擦破点皮而已。”
擦破点皮会弄得整条手臂根本无法动一下?擦破点皮会在之前并不激烈的相撞中弄得脸色惨白满头冷汗?擦破点皮会弄得那个什么公主坚持要将他送回家?擦破点皮会弄得他不能……那啥啥……
宋小花其实真的很想上演一把在影视剧里常常出现的‘疗伤情节’——
女主把男主的绷带解开,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双眼含泪旋即泪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