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龙椅上。
“她招了吗？”依然是慵懒的语调，武皇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前来报信的 208 狱卒。
“是，上官姑娘全部都招了，什么解释都没有。”狱卒呈上状纸。
“很好，小季子，你去传朕口谕！”武皇淡淡地笑着，上官婉儿，你凭什么 让所有的男人都为你神魂颠倒，包括我的两个儿子和两个……身边的人。
“你的人回来了没有？”婉儿继续在木头十字架上挣扎。粗糙的绳子，勒 得她生疼。
“姑娘莫急，许是快了。”狱官一边安慰婉儿一边向外看，这位姑奶奶，还 真不好伺候。
“大人，武皇口谕。”狱卒匆匆来报，嘴唇贴在官员的耳朵上。
“什么？”狱官脸上变色。
“你确定没有听错？”他又是一声惊呼。
“大人，武皇口谕，小的就是有十万个胆子也不敢听错啊……”狱卒脚下一软， “啪”一声跪了下来。
“好，就照武皇的旨意去做。”狱官冲着其他几个狱卒一点头，眼光落到某 个阴暗角落的刑具上。
狱卒们会意，从角落里取出刑具。
火折一闪，点燃了一个发黑铜盆里的火，火光把阴暗的监狱照得通红。
仿佛感受到了那灼热的气息似的，婉儿不自觉地向后一躲，一种不好的预 感袭上心头。
一块黑铁放在燃烧着的火盆里，发出“咝咝”的声响，火星四溅。
黑铁迅速变红，狱卒飞快地用铁夹夹起它，一步步向婉儿逼近。
“不是吧，有话好商量，好商量！”婉儿的眼睛害怕地闪了一闪，身体努力 向后躲去，可是身上的绳索把她牢牢地固定在木制十字架上，动弹不得。
“妈啊！显！救命啊！”灼热的黑铁带着恐怖的气息，一点一点逼近婉儿， 通体殷红，如同恶魔血色的眼眸。
“啊！”婉儿惨叫一声，额头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滚烫的黑铁接触到她 莹白如雪的肌肤，发出一阵残忍地“咝咝”声……209 第三十五章 武 皇 因 爱 生 恨 ， 俏 婉 儿 倾 城 不 复 身体上，有肌肤撕裂的声响。
疼痛，钻心剜骨。
心脏，在一瞬间“咔嚓”一声碎掉。
眼泪，忘记了如何流淌。
“显，你在哪里？”伴随着婉儿最后一声无力地呻吟，她眼前一黑，头一歪， 昏死过去。
监狱的角落里，一个女孩静静地躺着，如同睡去的公主，只是眉间的一块 红印，触目惊心。
“别拦我，都给我让开，我要去见武皇！”上阳宫的花园里，一个白衣少 年仿佛疯了一般对着侍卫们举剑疾刺，白色的衣衫上溅着点点鲜血，如同盛开 的红梅。
“都给朕住手！显，你疯了吗？”武皇快步走出上阳宫，看着一地狼籍，对 着侍卫们挥一挥袖子，让他们停手。
李显的眼睛自武皇到来一刻起就没有离开过她的面庞，一眨不眨。
武皇后退一步，李显那种凌厉的眼神令她心悸。这还是她的亲生儿子吗？
“武皇，放了婉儿吧，她是被人陷害的！”李显跪倒在武皇面前。
“李显，你放肆！朕只不过是惩治一个淫乱后宫的女官，也值得你如此？” 武皇怒道。婉儿的事情本来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是当她看到为婉儿变得如此莽 撞的李显的时候，不由得怒火中烧。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确保婉儿万全。求武皇开恩！”李显眼眸深邃，目光 灼热，只是面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渗出红色的血丝。
“你！”武皇抖动着手指指向李显。他那异样的眼神让武皇的心狠狠一抖，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凌厉寒冷的眼神，仿佛要冻结整个世界一般。武皇愤怒 地无视他的恳求。
李显没有任何迟疑地转身，留给她一个抓不住的背影。 夜幕沉沉如水，星月无华。几片叶子寂寥地落入水面，泛起几个微小的涟 漪，尔后无声地消逝在潭水的尽头。
几竿修竹依傍着潭水，临风而立，疾风掠过，竹叶沙沙有声。
潭水傲竹边，李显一袭白衣侧身而立，眉目清朗，面冠如玉，只是眉间略紧， 似有难言之事。
疾风吹过，他却置若罔闻，连衣角也不曾牵动。他在这里伫立了很久很久， 真情爱如何割舍，深宫里谁主沉浮 第三十六章211 第三十六章 真 情 爱 如 何 割 舍 ， 深 宫 里 谁 主 沉 浮 他在等一个人，一个他无法回避的人。
一袭黑衣，如同这轻薄的夜气，白玉般精致的面庞不复往常的柔和明朗， 透出一股淡淡的颓废。他知道总会有这一天的，很早之前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跟在武皇身边这么多年，什么大阵势没有见过，但这一次却让他彻底慌了神， 修长的手指微微地颤抖着。
“你终于来了。”李显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尽量掩饰他的心情。
“给王爷请安。”张昌宗略微颔首，一派谦卑却不显得谄媚。
李显眼眸轻抬，沉静的眸子里深不见底，闪烁着异样的神秘。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开口 ：“张昌宗，这些年，辛苦你们兄弟了。”
虽是早就想好的话语，但说出来却是如此的陌生，李显简直怀疑这虚伪的言辞 不是出自自己之口。
“王爷哪里的话，能为王爷效力，是臣等的荣幸，几世修来的福分。”张昌 宗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寒冷的夜风吹拂着他黑色的风衣。他 是君，他是臣，所以……这就是他的悲哀。
“我说过，我不想当皇帝，你们所做的一切，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必要， 只是徒劳而已，又何必白费力气？徐敬业起兵，怕也是打算立我为王。你们牺 牲了一个骆宾王，若是报效朝廷……”李显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张昌宗，语气中 带着一种淡淡的无奈。
“王爷，这是臣等的选择，与王爷无关。复兴李唐是臣等的使命，这个天 下姓李不姓武。”不等李显说完，张昌宗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也牺牲了很多，包括……”李显的声音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张昌宗一顿，一种苦涩的味道蔓延全身，那个他不愿提及的角落，不愿触 碰的伤口，此刻袒露无疑。他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长时间的沉默，唯有穿过枯竹的风声这般刺耳。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现在仍旧在大牢里。我必须要救她出来，让她做 我的皇妃。武皇深不可测，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弃要婉儿的命。”李显咬了咬牙， 首先打破沉默。只是他的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潭水，仿佛在研究水面的 212 落叶。
一袭黑衣，眼底的神色暗沉得如同这没有星星的夜幕，深邃的目光瞬间冻 结。
“你愿意帮我吗？”李显的眼睛始终低垂着，却也从潭水的倒影里看到了 张昌宗淡淡的影子。李显可以想象得到张昌宗憔悴绝望的样子，但他却不得不 这么做。易之，张昌宗，你们为李氏王族付出得太多了，而现在自己却还自私 地寻求你们的帮助。可就算是舍弃皇位，我也不会将婉儿拱手相让。
“微臣定当竭力而为。”张昌宗上前一揖，婉儿现在命悬一线，除了成全， 他还能怎么样？张昌宗看向远处，神色深沉，只是这些年来，他和易之对李氏 王族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最终他们还很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李显转身，每一个步子都迈得那样沉重，一袭白衣渐渐消逝在黑夜的尽头。
他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如果张昌宗与他地位相当，他会愿意与张昌宗公平竞争 吗？李显自嘲地笑笑，或许永远都没有答案，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平静的湖面，深沉得仿佛没有尽头，如同这压抑的黑夜。竹林深处发出一 阵沙沙的声音，从中走出一个人来。
也是一身黑衣，却带着一种淡淡的高傲，树叶从他身侧落下，风声潇潇。
“张昌宗，你太令我失望了。张家儿郎怎么能如此没出息？就为了一个女人， 值得吗？”磁性的嗓音满载不屑。
“哥，你……都听到了？”张昌宗一惊，适才他和李显各有所思，全然没有 注意到潜伏在竹林深处的张易之。
“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张易之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高深莫测。
“哥……”张昌宗仿佛要说什么，却又突然住了口。
“当断则断，否则必然反受其乱。”张易之的声音在清冷的夜风里有一种摄 人心魄的力量。他不想婉儿死，但是男儿当以社稷为重，当年婉儿不也是为了 复仇弃他而去了吗…… “我不会让婉儿妨碍到李显的！”张易之压低了声音，似是喃喃自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婉儿睁开了眼睛，入目的仍是一片破败的牢笼。婉儿奄 奄地蜷缩在地上，连日来的折磨让她浑然没了精神与力气。看来穿越也不是什 么好事呀，显怎么还没有出现？他应该会来救她的呀。
“敢问武大人来此有何事情吩咐？”狱卒突然的说话声引起了婉儿的注意， 她警觉地抬起了头。
“我奉武皇的命令来带走上官婉儿。”一个好听的男声传过来。接着，一 留恋处兰舟渐远，莫回首往事不堪 第三十七章 214 个身着白衣的男子站到了牢门前面。
“姑娘还认得在下吗？”他问道，眼角带着笑意。
“你就是那个……”婉儿激动得跳了起来。这个人不是就那天在街上她偷 吃糖葫芦，发现她嘴角有糖没有擦干净的人吗？听人说他叫武三思。
“姑娘没忘就好。”他淡淡地笑了，随即又对身边的狱卒说道，“把门打开！”
“武皇肯放我走了？”婉儿窃喜。
“先跟我走！”武三思拉起婉儿的手，疾走出去。
“这里是宫门呀！不是要带我去武皇那里吧？”婉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先上马车。快！”武三思压低声音说道。
“是太平公主要我来带你走的。”颠簸的马车上，武三思对婉儿说道。
“啊？那就是劫狱？显呢？”《越狱》她是看过了，可是也不是这样发生的吧。
武三思看着婉儿讶异的表情，笑而不答，沉默地看向车外，他死也不能告 诉婉儿太平公主是为了保全显，不让显的计划实行，才托付他带走婉儿的。
马车在郊外的一幢深院大宅前面停下了，武三思带着婉儿走进屋内。
“我去带一个人进来，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武三思脸上带着一种严肃的 神情。
说话间，一个妙龄女子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坐在房中的椅子 上。
“宁儿？”婉儿一愣，脱口而出，眼前的女子正是婉儿的贴身侍女宁儿。
“哼！”眼前的宁儿带着讽刺的语气，眼神里有一股婉儿从来没有见过的傲 气，面对着眼前陌生的侍女，婉儿不知所措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武三思。
“是该叫您宁儿呢，还是韦宁姑娘？”武三思一脸不屑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 宁儿。
“当然是韦宁了。”宁儿抬眼，同样不屑地瞟了武三思一眼，“你胆敢这样对 待我，武皇不会放过你的。”
“在下不敢，那么韦宁姑娘，可否告诉在下那日婉儿姑娘与张大人在莲花 池的时候，姑娘您在哪里呢？”武三思不慌不忙地问道，一脸镇定。215 第三十七章 留 恋 处 兰 舟 渐 远 ， 莫 回 首 往 事 不 堪 “也不怕告诉你，那事情是我做的，就是我把‘水逝’涂在婉儿衣服上的， 也是我想方设法让她去莲花池边戏水的，因为我知道那个时候张大人会下朝从 那边走过，而武皇也是我不着痕迹地请来的。”韦宁淡淡一笑，镇定自若地解释 起来。
“宁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婉儿坐在床上，手死死地攥着帐子， 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楚。宁儿在她身边那么久，她已经把宁儿当成好姐妹了，宁 儿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婉儿姐姐您不知道吧，我韦宁是当朝侍郎韦元贞的嫡女，武皇早就把我 指婚给了庐陵王李显的，可惜他迟迟不肯完婚，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有意中人了。
武皇当初安排我进宫，并且作为宫女跟在你的身边，就是为了让我监视你。不过， 我可不是监视你这么简单，我必须要除掉你。”韦宁轻蔑地一笑。
武三思一脸意外和讶异的表情。
婉儿看着眼前陌生的韦宁，她一身华丽的外袍，鹅蛋脸，薄唇黛眉，丽质 天成。原来她是李显的未婚妻，婉儿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武皇一开始就派 人监视她？婉儿不由得冷笑一声，多么讽刺呀！ “那上次去上阳宫的事情……”婉儿颤抖着问道。
“是我安排的。”韦宁淡然地说道，“你以为你们会安然无事？哈哈哈……” 韦宁站起来身来走到门口，冷冷地说道，嘴角带着不屑。
“姑娘，是韦宁建议我带你来这里的，看来事情真如她所说的那样不简单。”
武三思蹙眉说道。
“嗯！”婉儿亦蹙眉，韦宁是李显的未婚妻……那自己，自己又算什么身份？
“起风了，恐怕是……要变天了。你还是稍作休息，等会儿我们甩开韦宁再 离开这里！”武三思冲着婉儿点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可深邃的眸子里分明 隐瞒着什么。不知道太平公主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晴朗的夏日黄昏，绿树如盖，芳草青翠，然而温暖的阳光却永远也无法射 进那道朱红色宫墙的尽头，永远也穿不透那已经习惯了死寂的沉沉雾霭。 216 洛阳，皇宫，暗室。
高高的楼宇上，一个锦衣男子华服重冠，凭栏而立，伸手放飞手里的白色 信鸽，一脸高深莫测。
“看来是时候了！”张易之一贯淡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嘴角的微微 抽动，泄露了他心底的秘密。
武三思府邸的花园里，有亭台楼阁，还有青松翠柏，花木生香，蝶鸟不绝， 中心有个巨大的池子，里面有几条锦鲤，游水嬉戏，好不快乐。
池子旁边的亭子里，婉儿以手托腮，无聊至极。
她有些心烦意乱地挥舞着手上的帕子。难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婉儿有 点不好的预感。
“这些日子，过得可好？”婉儿正无聊着呢，后方突然响起一个戏谑的男声。
不是吧！只一句，婉儿就听出了来人是谁，这样的声音她可听了不止一次。
“张易之，你来干什么？”婉儿认命般地转过身，映入眼底的身影却让她 有些诧异。
“我只是来带你去看一场好戏，一场……最后的好戏！”张易之形如鬼魅， 脚底带风，转眼就到了婉儿身边，拉起婉儿便从围墙之上飞了出去。
上官婉儿……就算最后一刻，我也要带着你啊…… 长街上，各家各户房门紧闭，闹市中也没有人群喧嚣，一切安静得不可思议， 甚至让人以为这是座空城。
婉儿的心微微一紧，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不然平时繁华的洛阳，又怎么 会到百姓闭门，商人罢市的地步？
“啪！”张易之拉着婉儿稳稳地落在上阳宫的宫门外。
朱红色的大门毫无生气地敞开着，四周的宫墙之间绿柳低垂，一阵阵清风 吹过，却怎么也吹不散那朦胧的烟气与宫墙深处的阴霾。
“啪！”张易之手指一点，解开了婉儿的穴道，他的眼眸如同宫墙深处的阴217 第三十七章 留 恋 处 兰 舟 渐 远 ， 莫 回 首 往 事 不 堪 霾一样，浓得散也散不开。
婉儿没有回头看张易之，直接穿过朱红色的宫门，来到上阳宫前面，婉儿 一进去就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大跳。
宫殿前坪，数千名侍卫拿着武器站在门口，宫女小太监跪了一地，都被侍 卫们看管着，低着头哆嗦。到底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