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走了之后,我就怔愣着瞧着汤出神,脑海中反复回味保姆那句小姐亲自熬的话。原来子衿也有贤妻良母的本性?我简直用四个字足以形容:受宠若惊!
我珍惜地用勺子舀起汤,小心翼翼地放在嘴边,无比珍惜地品尝它——噗,真难喝!
我想这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难喝的东西,嘴里的味蕾抗议着。可是心里却是甜蜜着,因为,它是子衿为我熬的,是她给我一个人做的。嘻嘻。
最难喝的东西配上最美丽的心情,会让腐朽化为神奇。而子衿的煲汤就实现了这个效果。正想把它一扫而光,倏地,听见耳旁有人发出“啧啧”的声音……
我回头,吓了一跳!却看见梁歆怡正一脸嫌弃地看着我,就差捏着鼻子了。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其实我更想说,为什么你进来前不敲门!
她没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担忧地望着我说:“那东西能喝么?”
啊?我看了看手中的汤,表层已经浮现出黏膜状固体,并且散发着一股怪味。
“能、能喝吧。”我不太确定地说。
听我这么说,她反而兴奋了,转头冲外面喊:“小K,快来看彤彤喝汤。”
楼梯传来脚步声,果然,小K提着我的行李箱出现了。
“彤彤,给你送行李来了。”小K见到我的表情还是怯怯的,我不知道这么潇洒的姑娘也有这样的一面。恐怕是昨天受惊不小,外加自觉对我有愧。
“这汤据说是子衿煲的,你猜她喝了会不会再去医院?”梁歆怡认真地说。
谁知小K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继而对我说:“我们去外面吃吧,我知道附近一家汤店不错。”
某人唯恐天下不乱地笑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心中恼怒,端起碗,一仰脖子就给喝光了。连渣滓都没剩。喝完我还豪迈陈词道:“不错!”
不知道她们是事先商量好了,还是有人通风报信,我碗刚撂下,优洛和红叶也推门进来了,看见我端着个碗豪情万丈的样子,稀奇道:“你们在做什么?”
梁歆怡努了努嘴:“她喝了子衿煲的汤。”
我隐约看见优洛眼中也滑过一抹……担忧?然后她用悲痛地语调说:“先观察半个小时,不行再送医院。”
我倒!
还有和我一样不明就里的,红叶问道:“子衿煲的汤会怎样?”
优洛老实回答:“据说子衿从她外婆那里继承来几种汤料……”说罢闻了闻碗底,捏着鼻子道:“这个应该是沙参五味子枸杞玉竹鲜蚝汤。”
红叶听着困惑道:“好奇怪好长的名字。”
“我记得子衿给她外婆熬过一次,是另一种有着更加怪异名字的汤。外婆喝后就去医院打吊瓶,三天才好。”说罢眼中透出对我深深地忧虑。我深咽口水,开始不淡定。
“第二次是在上海的时候,我们去参加全国街舞大赛前一晚,我发烧了,她也是给我煲了一种汤……”
红叶插嘴道:“你,没怎样吧?”
优洛撇嘴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梁歆怡接口道:“结果更悲惨,她患了急性肠炎,再加上高烧……”说完耸了耸肩,看我的眼神怀着十二万分的同情。
于是我在大家的祝福目光中,终于憋不住跑肚上了厕所……
不管怎样,子衿的心还是好的。就是因为她平常冷冰冰又不懂表达,所以亲自下厨煲汤是会让人受宠若惊的,至于后续结果……是不会有人忍心告诉她的。
这次的后续后果稍微好一些,我只是跑了肚,没剧烈到上医院的程度。据优洛说,还是因为一种材料没得卖我才算捡回一条小命。
中午和她们一起去万星吃饭,梁歆怡请客。她们吃鲍鱼,我喝粥;她们吃鱼翅,我喝粥;她们叫了河豚大快朵颐,我喝粥……这就是病患的下场。
我幽怨的小眼光刷刷地冒着忿恨的光芒,终于把这桌上唯一善解人意的人打动了,只见红叶惋惜地看着我面前的粥,叹口气说:“要不要给你找点咸菜?”
我几乎泪流满面。
几个老朋友下午都要各忙各的,一场宴席说散就散了。梁歆怡特意把我叫到一边,说:“你让我查的事有了进展。”
我做出洗耳恭听状。
只见她皱着眉,有些不太肯定地说:“冯柏其实早不在XX做事了。说来这件事很奇怪,他现在所在的公司正好是子衿没走正常程序就特赦的那家公司。背景还在调查。”
我听得云里雾里,理不出头绪。梁歆怡反而开怀地笑起来:“有趣,真有趣!没想到这么有趣。”她这种笑和我早几年看过的日剧《神探伽利略》,里面汤川那个天才遇到未解之谜表现出的兴奋表情如出一辙。
我说:“笑然怎样了?”
她笑不出来了,表情不爽道:“还是不肯回来。”
我做了个加油的表情,说:“你继续调查,顺便送我回公司一趟。”
“你现在这个身体还去什么公司。我送你回子衿家。”我还没表态,子衿的电话就到了,第一句话就是问:“汤你喝了么?”
梁歆怡憋不住一下笑出了声,我瞪了她一眼,握紧手机贴在耳朵上,很开心地说:“喝了,喝光了。”
子衿声音高兴起来:“好喝么?”
“……嗯!”
“那你今天住在这儿别走了,我晚上还给你煲。”
我:“……”
这下子梁歆怡笑得快没形象地打滚了,整个身体一颤一颤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患了癫痫。
“对了,你身体不舒服别去上班了,我已经向你公司请假了。”
我疑道:“现在公司最大的头儿就是我,你跟谁请的?”
子衿道:“当然是占奋了。我让小王给我电话,打给他的。好了不聊了,我忙了。你现在乖乖躺着等我回家,知道么?”
我哦了一声,她挂了电话。
梁歆怡一路上都保持癫痫患者的姿态,直到和我说拜拜……
回去又睡了一觉,不自觉又迎来了黄昏。
我多披了件衣服,在子衿别墅前的空地上溜达,发现这里确实有着新鲜的空气,一点不亚于我在燕郊买的那套房子。
何况,这里又多些世外桃源似的古朴,幽静。远离城市,怀旧,守静,思绪也随之深沉长远。我发现我还是喜欢这样的环境,没有纷争没有浮躁,怀揣着宁静的渴望。
抬头看,夕阳很亮,一片金黄,落在山顶上,像金饰一样镶嵌在淡紫色的天幕上。只是这点已足够让我动容。如果和子衿永远守在这里,为爱守静,那该有多好。
不知思绪飘去哪里,直到前方的路上出现一辆汽车,直奔我这个方向驶来。我开始以为是我姐,她下午打来电话询问我的情况,还说公司暂由她代为负责,让我安心养病,下班一定会来看我。
可驶近了,我去看,却发现那不是我姐的车。
车子停下来,先是司机背着手,很有职业素养地打开了后车门,一只脚踏出来,然后是整个身体——我看清那是一个老年人,却也不是太老,精神头很足的样子。我觉得眼熟,又不好直盯着他细看,直到他也发现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前阵身体不好,耽搁了更文,望大家继续支持!
第一卷 第161章
第161章
再一细看,才看出正是子衿的父亲,翁老爷子。
其实我算是正式见过翁老爷子几次,一次是躲在翁宅,虽只模糊瞧见一个背影,但对其有了大概的印象。一次是在翁子扬的婚礼上,还有一次是在逛街的时候偶遇到,那时候他和子衿走在一起。
三次的印象都很统一,杵着拐杖,精神不错,比较内敛低调。而现在,站立在我面前不远处的这个老年人,却丢弃了拐杖,腰板倍儿直,整个人仿佛天神下凡也似的飞扬。这正是春风得意的写照。
我不禁想起XX酝酿了几年的上市计划一度难产,却在销售额持续低迷的情况下成功上市。这本是一件极其矛盾的事。而事情的背后一定另有玄机。我该让梁歆怡从这件事上着手调查的,如果证实冯柏幕后有人撑腰的话。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很容易推测,他不是翁老爷子,就是翁子扬。
想至此不禁冒出一股凉意来,如果真的是子衿的家人,那么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拆散我和子衿么?想起我妈警惕的忧心的那张脸,似乎一直不被重视的问题如一座山一样摆了面前——这段感情是不被父母祝福的。是不是,连子衿也是呢?
这样想着,老爷子已经走到我面前,并且主动伸手说:“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
我怔愣了下,马上回神,回握道:“翁董好。”
“叫我翁伯伯好了。你现在已经不是XX的员工。”他的声调几乎没有感情,眼神更是。仿佛和他对话的人,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做了个手势,很豪迈地示意我俩可以一起走,于是我和他一起并肩走在前往子衿住处的小道上。
他背着手,仰望着天空说:“月亮快出来了。黄小姐……”我忙抢白道:“叫我黄彤就好了。”
“嗯,你看过月全食么?”他似乎闲聊地说。
我不确定地回忆道:“好像、看到过。”
“当月亮和地球,太阳一条直线的时候,月亮表面就会昏暗下来,整个天空就会变成黑漆漆的一片。”
我一面回应着,一面在心里嘀咕,他为什么说起这个?
“月盈月缺,日升暮落。本是世间的规律。你见过月全食,可不会看见两个月亮升在半空中吧?有的话,也早就被后裔射掉一只了。”他呵呵笑着,仿佛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好笑的事情。
但我已明白他这么说的用意,如果这还不明白,他后面的话已说得再明白不过。
“在自然现象中,月亮与冬天属于阴,太阳与夏天属于阳;对人类来说,女子属于阴,男子属于阳,阴阳需要互补,即所谓‘刚柔相摩,屈伸相感而利生’。这都是强调阴阳结合,阴阳互补,男女要‘相摩’、‘相感’,这样才能‘利生焉’。”
我笑笑,说:“您的这番理论是古人留下的,怕是在现在行不通。现在社会,很多女人不依靠男人也生财生利,风光无限。”我很想在后面补一句,例如您——的女儿翁子衿。
老爷子哈哈一笑,说:“可女人始终还是离不开男人的。她累了倦了,总需要男人广阔的肩膀来依靠,总需要一个孩子作为自己生命的延续。只是,我那个倔强的女儿始终不能认识到这一点。”说罢大摇其头。
说实话,至此,我对翁老爷子非常失望。
他说女人无用,要依靠男人,可却把XX交给子衿打理长达八年,这八年里,子衿的管理有目共睹,而子衿走后,XX也走上了下坡路。在这八年间,子衿和翁子扬是分工合作的关系,都是总经理头衔,可没有谁从属于谁,听命于谁的权利划分。他凭什么抹煞子衿八年来对XX的独立贡献?
再者,就我所知,子衿是用给他打白工,来换取自己自由道路的选择。也就是说他对子衿的择偶观可以不理解,也可以拿来评判。却终究应该是接受了的态度。因为这是双方达成的契约。那么他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我想听他接下来还会说些什么,他却突然不说话了。只是悠闲地漫步。
到了子衿住处,只见他四下打量了一会儿,便对保姆说:“你去备晚饭,丰盛点,晚上有贵客。”保姆依言行事,出去买菜。
“小黄啊,晚上我请了老朋友一家来这里吃饭。他家儿子兴许你还认识,叫孟倾凡。你一会儿别走,和我们一起用饭吧?”
听到这个名字,我不仅认识,而且熟得难以下咽。
本能地,我想躲开,便说:“不了,我公司还有事情。等下次有机会再和您吃饭。”我表面笑着,心里却别扭委屈极了。
他也没做过多挽留,我想他压根就没把我当回事,刚才那句话明显就是客套,甚至有逐客令的意思。
我想我面前的这个人是个久经世事的老狐狸,有话也不明着说,拐弯抹角地就达到了他的目的。
和他虚与委蛇是一件辛苦的事,也是我不善长的事,我这么安慰自己,坐上回市区的车。但我知道,那种被孤立,被丢弃,不被心爱人的父亲认同,以及对那霸占了本该是属于我位置的讨厌男人的厌恶情绪,混合着委屈,不甘,惆怅,失落等等交织在一起,一直弥漫在心间,挥之不去。
我期期艾艾地想着心事,连手机响得快泄气,我才猛然惊觉。
“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在睡觉?”子衿的声音。
我不忍心她为这件事操心,就吞吞吐吐道:“嗯,嗯。是啊。”
“那就好。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呵呵。”她柔柔地说。我喉头有点发涩,觉得内心无比灰暗,连子衿柔美的声音也没有心情享受。
“怎么了不说话?”见我一直沉默,她问了句。
“……没事。那个,我晚上想回去了,我妈打电话让我回去。”编着善意的谎言,其实是为了成全她和他的餐会。世界上有我这么傻的人么?
“哦……”回应虽然淡淡地,但我知道她一定是失望了。
“你回去也好。这段日子你妈那边想必会盯得你很紧,就不要顶风作案了……你等等啊,我这里一直有电话进来,打完再找你。”说完便收了线。
我就这样默默地在车里坐着,摇摇晃晃地进入市区,最终停在我熟悉的一个站口。我不想那么早回家,就又搭了辆车……
这时,子衿的电话又打来,可我没有接。我想她一定已经知道了晚上家里的“家庭聚餐”,找我也许是来安慰我两句。可我不想她说那些,我苦笑,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不接,这样心里还好受一些。
手机一直响着,我坚定信念,没有接起来。在我印象里,就有一次我没有接子衿的电话,那是一个绝望至极的分手前夜。那天,我摔坏了手机。从此,我换的所有手机,都似乎不再节电灵敏。不知道是不是报应。
车子堵堵停停,竟开到了西单商场门口。我上大学的时候可是名副其实的西单妹,经常结伙来这里照大头贴,买各种时髦饰品,顶着刚染的毛穿着奇装怪服在此地横行。当然,这些都是拜我的社团所赐,那时候玩COSPLAY被大竹各种乔装打扮,也不忌惮别人的目光,用年少轻狂形容也并不为过。
我下了车,如幽魂一样混在人群中,也只有这样,我才觉得我不是被放逐,而是随波逐流了而已。
走着走着,突然被迎面走来的一对年轻人和抱在怀里的孩子吸引住了目光。
我牢牢地在人群里锁定住他们,眼光应该是那么的不可置信。
我面前走来的男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小白。
小白,我的初恋男朋友,胡侃乱贫有一套,心地好人仗义,典型的北京男孩。我当初甩了他,成为我匮乏的感情史中,第二个觉得对不起的人,第一个当然是红叶。好吧我不矫情了。
小白此时正牵着他老婆,怀里抱着个小孩子,说婴儿也可以。算起来,他们结婚也差不多快两年。有说有笑,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他已经是当爸爸的人了,确实也成熟稳重了许多,周身散发着一种舒缓温暖的光辉,我想那应该用一个词来诠释——幸福。
是的,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家三口,令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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