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来,我跟你说件事。”我打算先让她去占奋那探探口风,以占奋对我公私不分的态度来看,能不能顺利辞职还是个问题。
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我也没多想,就说:“我想过阵去美国搞我的慈善事业。”
她的表情更是凝固了似的,盯着我问:“你是什么意思?辞职?去美国?”竟有丝质问的语气。我心头一颤,再不敢多说,便嗫喏道:“还没决定。你去吧,我干活了。”
她也不再多问,扭身就出去了。
“奇怪……”我按着脑门,有感而发。
到底是不是真的对一个人心死,其实很多事情可以证明。
例如,你见到她跟男人在一起,会不会吃醋。和她狭路相逢,会不会心潮暗涌等。事实证明我的小心脏终于争气一回,看见子衿在新光天地挽着一个男人的手,从我正面缓缓走来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平静。
后来看清那个男人是翁老爷子,她的父亲。
子衿穿了黑风衣,戴着黑超墨镜,头发扎了马尾。非常酷。就是黑色和她的肌肤形成太过强烈的对比,再加上新光天地为奢侈品营造的强光效果,在这样的环境里,她,胜过星华,气势难言。
子衿微仰着颈子,从远处就盯上了我。当然,我如果避开她,显得未免特意。不如就迎上前去,打声招呼,顺便给过去的大老板翁老爷子问声安。
“哎,你们年轻人逛吧。我去附近找个老朋友。”翁老爷子一双漆黑饱经世故的眼眸投在我身上仅一秒,便下了这个决定。
我惊诧,没想到他会把子衿“让”给我。
老爷子走后,子衿问我:“你吃过了没有?”
“还没,准备去下面吃麻辣香锅。”我非常清楚这是她最不喜欢的吃食之一。
谁知她点头:“好,我们一起去吃。”
我对旁边的助手说:“你也一起去吧。”同事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男生,看见子衿眼直愣愣的,半天才回神。我暗自摇头,你要饱经沧桑之后,才会深谙越美的花朵,刺也会越多的道理啊。
下面的事我就不具体描述了。情形大概可以归纳为,我对子衿平平常常,就如一般友人一般,不热情,不冷漠,顺其自然。
我不知道子衿怎么想,其实走到这一步,她多少也腻了,烦了。懒得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个“失忆人”身上了吧。尤其是借由失忆,我已经把话说得绝得不能再绝。以高度骄傲人格的子衿来说,临界线已经超标了。
一顿饭吃得平平淡淡。子衿根本没动筷,就那么端庄大腕儿十足地坐我旁边。让我再度回忆起那年拖她去小店吃麻辣烫,她也不喜欢吃,只是迁就着我,屈尊静静坐在那里,接受来往客人的侧目。
突然,我鼻子就酸了。
知道么?一段感情,经历得多了,付出得多了,说放下就能放下么?那些由记忆拼凑纷纷向你汇聚而来的,不单单是一个个画面,而是感情,真情,曾经的承诺,以及现在的伤悲。
我想,那个爱着的女人,又穿过时光隧道来勾起我的相思了。
嚼到了眼泪,我才恍惚回到现实,低下头,用餐巾擦拭了湿痕。
小男生在女王气十足的女人面前,显然拘谨羞涩得紧,本来平常挺善于说笑话活跃气氛的,现在眼见一顿饭吃得冷冷清清,却也抓耳挠腮想不出对策。
子衿,依然稳坐如泰山。只是在我喝饮料,擦嘴的时候,会体贴地递上我的需求物。
当周围的空气稀薄得我难以喘息的时候,终于在时间的概念里,这顿饭可以结束了。
“我吃好了。”我坚定地看向子衿,对她说。脱下墨镜的她,出色美丽的眼睛正投下一轮美丽的弧度,观望着我。
她点头:“下午有事么?”
“有。我和同事要去附近办事。”
她不再说话。继而又说:“晚上……”
“晚上,我要和姐去喝茶。”我抢白道。我没有特别去拒绝她的邀请,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乐于告诉她:对不起,我已经有了安排。
“听秦玫说,你有意加入他们的慈善计划?”她抿了抿唇,开口道。绝美的唇线被她勾起一个弯度,撩起我心口的一丝律动。
我叹了口气,看来,对这个人还是这么的情牵一线。
“是的。”
“要去美国么?”她追问。
“……也许。”看见她疑问的表情变为黯淡的神色,心中很不是滋味。我们俩,是不是连“结束”,都不知如何结束?
我迷茫了。
临别前,子衿说:“我们找个时间谈谈吧。”
我点头。她终于下定决心,让我们俩得以解脱了。方时的迷茫已被惆怅所代替,看见她的车子渐渐驶远,太阳底下,我伤感得想流泪。
第一卷 第140章
第140章
和子衿的这次见面,总觉得之前还游移不定,模糊不清的事情,终于被证实了。
也许,这真的是我俩宣告结束的铺垫了。一想至此,内心就会排山倒海涌来一阵阵伤感,和痛彻心扉的难受。
我知道,清晰地知道,即使万般不可能,我,依然,爱着她。
这个结局,即是我希望的,也是我畏惧的。我的畏惧,来自于害怕面对。而之所以害怕面对,是我仍对她情深。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聪明的女子都明白这点,却被宿命拖进来,应验。
那之后的几天,除了我姐的态度有些怪异,其他都在正常轨道上运行。由于有了离去之心,上班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全力以赴,偶尔会开开小差,打开电脑,看看新闻。我是一个不怎么混网络的人,以至于上网冲浪,连去哪片海域都摸不着,只好去新浪。最近的焦点事件不外乎国家的十X大领导班子换届选举,原来我是不关心政治的,后来卷入到半岛湾事件,才知道这官商是怎样的一种牵扯不清,这才一如侯门深似海。
晚上占奋领我赴了个饭局。回来时接到梁歆怡的电话,说有事要和我谈。于是就叫占奋顺道送我去她家。
她早已冰了美酒,就等我开瓶了。
我抿了一口,由衷感叹道:“果然好酒。”
她高傲道:“当然了。我特意请你喝的,当然是珍品。”
“你不会就为这个请我过来的吧?”这不符合梁御姐的作风。
“不是。有其他的事。说起来……”她定睛瞧了我一眼,思量着什么,继续说道:“上次郑老头对子衿的态度,你看见了吧?怪不怪?”
“怎么还是这事啊……”我笑着打趣道:“你总放不开这事,是嫉妒郑部长,还是子衿啊?”
她唏嘘道:“你连子衿都拿出来开玩笑了,有长进。不会真有心和她快刀斩乱麻吧?”
有些被猜中心事的尴尬,便说:“继续说你的吧。”
“新的换届选举尘埃落定了。郑部长攀的那根藤下架了。他必须依附新的靠山。我打探到,XXX过去可是受了许璋庭提携,这才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许璋庭是子衿姥爷的名字,而XXX就是如今得势的那个人。
下面的不用她说我自然明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况官道上最讲究派系、门生。怪不得郑部长对子衿那么阿谀,原来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XXX对许璋庭很敬重,逢年过节就要去拜望。而许老爷子在XXX最失势的时候曾给过他很多无私的帮助。尤其,据可靠消息,他的得意门生,如今许多都已是XXX的心腹,和他一起入了最高殿堂。”
前一刻还是在新闻里看见的那些名字,如今却纳入在了自己的眼界内,心里不禁感慨。这在几年前,是想都没想过的。
再看梁歆怡,发现那张浓妆艳抹总相宜的脸庞,竟也冒出了几颗痘痘。一看便知是肝火旺盛,想必最近没少吃吃喝喝,才打探来如此机密的消息。
“那又怎么样?”我放下酒杯,用一种打算深谈的姿态对她说:“就算许老得了势,迅达得了势,又怎样呢?你现在和子衿一块拴在半岛湾上,是同盟,不是敌人了。”
关于梁歆怡和子衿的关系,可用久远而悠长形容。到了外人看不懂,知情人也看不清的程度。你说是敌人吧,彼此了解得滴水不漏,胜过亲朋,堪比恋人;你说她们是友人吧,又互相下绊,互看不顺眼,一个拍卖品都要你夺我争,拔得头筹。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梁御姐老大不小,平常出场都是强光迷人眼的造型,却干出给子衿家狗下泻药的无聊幼稚事。害得子衿不敢把狗领回家养,现在还寄宿在宠物店。
这端,梁歆怡睁圆了双眼,气恼道:“没人敌对你家子衿,我是担心我们家产业。”
“郑部长没了靠山,也有稳固的根基,你不用担心的。”我拿了酒继续品尝,最后索性全部吞入口中,嗯,确实醇香弥漫在口舌间,久久回甘。
“哼。你懂什么。算了不说了。你以后去了美国,这边的事也与你无关。”
“郑部长后来没对你怎么样吧?”我问过好几遍,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担心这件事。相信梁笑然更是,所以她才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如果我和他之间没有利益关系,那么肯定会有事了。你懂的。”她邪魅似地一笑,扬起白天鹅一样的优美颈子把酒喝净。
“可梁笑然似乎不懂这一点。”
“她会懂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和事,都是在遵循着既定轨道运行而已。”她的眼中又现出寂寥的神色,仿佛那是一片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深邃海域。
“那是因为那个特别的人还没在你生命中出现,或者,她已经出现了,只是你没有发现。”一切既定的规则、所谓的轨道都无法在爱的冲击下维持权威。
爱情,就是这样神奇。
我相信,自此之后,子衿是权贵之后也好,是叱咤风云的女老板也罢,都与我无关。这个念头让我清醒着,不会轻易被迷惑,或倒退。
尤其是子衿真的已经不是原来的子衿了。原来,她被她爸压榨,自己捣腾个小公司自足自乐,自力更生。是用自身的努力和品行吸引着别人的目光的。而现在,她至高无上,万人簇拥。只因她是迅达集团主席,是XXX恩师的外孙女。在杂志和报纸上,她被描绘成被上帝眷顾的宠儿,那些绘声绘色的事例:耍心机,耍大牌,私会某某要人,甚至是几号男宠都有鼻子有眼的列出来了。
“这些香港的八卦杂志你也看?”我姐拿起一份,翻看了几页,摇头问道。
“是与公司业务往来的杂志寄过来的。”我揉揉眉心。
“怎么最近她的新闻这么多?”
“她姥爷……”我太习惯和她袒露心扉了,竟脱口而出。这是别人的秘密,不是我的,怎么可以拿来嚼舌根?何况,对方还是子衿,一个无论何时我都会用心呵护的人,即使她与我再无关系。
姐挑了挑眉,在问我为何不说下去。
我摇摇头,傻笑道:“姐,我饿了。”
“你这小东西在转移话题!”姐给了我一个爆栗,嬉笑道。
“真的饿了嘛。”装可怜我最会了,而且她也很吃这套。
可她没像往常那样宠溺地去给我做饭,而是面带凝重,又故作轻松道:“你刚才说她姥爷,是怎么回事?”
我一听,神情僵住:“你怎么会对子衿的事这么关心?”
我姐也不打马虎眼,坦白交代:“为了让你不去美国。但姐不够分量阻止你去。所以,我想了解她,看看能用什么办法不让你去。”
我听了心里涌上来一阵温暖:“姐。我去了美国也不一定就长住的。肯定还会回来的。”
她笑了笑,眼角笑出了细细的皱纹:“我知道。”
后来,我就特意不在她面前说我要出国的事。她也没再问。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姐这言出必行,豁得出去的性子还真去找子衿说了。
那天中午,我刚吃过午饭。有个外线打进来,我以为是上午谈的客户,接起来还客客气气的语气。
“是我。”
我和子衿自上次一别,已经五六天没联系了。心漏跳了半拍,心想,该来的总该会来的。我以为她是要和我最后摊牌,然后说些伤感的话,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我特别害怕今天的到来,真的,特别害怕。
“你……找我有事么?”
我听见她那边吸了口气,幽幽的语气:“我们已经到了没事就不能打打电话的地步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没说话。
“你那个认的姐姐刚刚找过我。她想让我劝你不要去美国。”她说。
我一惊,心想姐姐啊,你这又是唱的哪出?
“看得出来,她喜欢你。”她淡淡叙述。
我忙说:“是姐姐对妹妹的喜欢。”
“呵呵,血亲之外无姐妹。”子衿的语气里似乎带了几分哀婉。
我刚想说话,她继续开口:“我每天都在想,咱俩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我真的错了,用了错误的方式爱你。”
“爱?”我不知道我是出于什么心理把这个字重点强调了一遍。也许是一种内心深处藏了很久的发泄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讽刺。
“我们见个面吧。你说去哪里?”
“好。去秘密花园吧。”
第一卷 第141章
第141章
终于到了摊牌那天,雨后初放晴。
街上行人大多竖起风衣领子,急匆匆地赶路。我先是坐公车,到站就闲庭漫步。路上发现一辆车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回头透过车玻璃看,看不真切。直到车子停在我旁边,子衿摇下车窗,凝神看了我一眼,嘴角上挑:“上车。”
我也不多说,上了车。她帮我系好安全带,撩了撩挡在脸颊的发丝,一阵清香入鼻。心里极柔软之处被轻轻一击,渐渐隐出涟漪。
有些记忆总是爱躲在柔软的最深处疼痛。
子衿沉默地开车,直至路口红绿灯,才开口:“怎么不买辆车?”
“环保。”我笑着回答。
子衿看我,眼光柔柔灿灿,道:“北京地方大,没有代步工具怎么行。”
“有的啊。占奋的车借我当公务车了。只是我觉得不方便私下也开出来用。”我据实回答。
看得出她不高兴了。面无表情沉默了一路。终于,车开到了秘密花园门口。
下车来,映入眼帘的,是红色紫色一片姹紫嫣红,爬满了整个篱笆栅栏。
我惊呼:“太美啦!这是什么花?”
“蔷薇。”
她把车停好,拿出钥匙开了栅栏的木门,“里面还有更精彩的。”她笑得柔美,眼瞳在阳光下显出琥珀色,温暖的色泽。我忙错开了目光。
待眼睛扫到门里,瞬间被眼前的景物惊呆了——好美!
“梅花、桃花、梨花、迎春花、白玉兰、海棠花、丁香花、芍药花……我都种了些。这样一年四季这里都是花的海洋。” 被阳光和雨水洗过的天空下,开满白的和粉紫的花。清丽,淡雅,明亮。亦如身边的人。
洁净的情怀,满心的欢畅,还有令人陌生的喜悦,肆意绽放在心口。
“喜欢么?”她柔声问。
“嗯。”我点头,跑进花丛中去闻闻这朵,摸摸那朵,像个十足的孩子。多久没有看见这么赏心悦目的画面,上次亲近自然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曾在这里种过很多的玫瑰。也是这样花海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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