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了。
梁笑然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吐口气道:“Cindy和子衿是死对头,已经不是新闻了。”
我又孤陋寡闻了。
“她们在学生时代就互相斗气,直到投奔商场依然争斗不断。本来我继父的家族企业不涵盖服装业,为了和子衿斗法,她不惜把AML买下。”
“你没有想到吧?”她淡淡一笑。
我点头,原来子衿和梁笑然的姐姐有这份渊源。
她接着说:“我有一点不是很明白,子衿难道不是为了救RU才把厂子卖给Cindy的?这样都不能救RU么?”
听到这,我的心变得沉重起来。
为了RU么?是么?不是么?
为了RU,为什么要卖掉它赖以生存的生命线——工厂?
为了RU,为什么要把RU的资产转到香港?
我强压下内心突起的忧愤,强迫对自己说:无论如何,你要做最大的努力拯救RU!
“我坚信她是想RU闯过这道关的。我作为RU的元老,也不想它瘫痪甚至倒闭。所以才请你帮忙。”
梁笑然低眉抿嘴,两只手交错变换。她专注思考的样子有一种摄人心魂的魔力,可以让你特别耐心地等待她的答案。
终于,她抬起头,“好的,我相信你说的。”淡淡的语气,亦如她淡淡的人,“我只知道,Cindy购买AML股份用去很多钱,我继父很不满意。而且她在AML董事局也没立住脚跟。马上秋装大战在即,如果她交不出漂亮的成绩单,会非常被动。”
我在心里琢磨着这句话的价值,却不得要领。
见我皱着眉头苦想的样子,她笑笑说:“XX是AML的竞争对手,这个机密足够让子衿做一些利好的事了。”
“可是胜了又如何,对RU还是没有帮助。”
她吃惊的表情:“XX也是子衿的产业,可以用XX赚到的钱填补到RU里。”
我无奈地扶住额头,沮丧地说:“子衿是给她爸打白工的,只有RU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心又莫名疼起来。
梁笑然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跟你说了。除此之外,我还没想到该如何帮你。”
黯然神伤状。
她看着我深受打击的小样儿,无奈地说:“我对商业上的事不是很懂。这些信息还是听他们闲聊听出来的。”
我知道他真的有诚意帮我,要不然怎么会出卖姐姐把这些机密告诉我。想到这我突然觉得她做得太过了。
“怎么这么看我?”梁笑然在我的注视下开始别扭起来。
“你为什么肯把这些告诉我?”我坦白道。
她眼睛倏忽一黯,转而变得深邃。
“彤彤,你是个纯粹的人,我很欣赏你。可能是从小我就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个性已经很难去相信人的美好。你的所作所为不断改写着我的这个看法。从你在操场上抹鼻子哭,到后来我们一起下班时的短暂聊天,还有你受伤后委屈却又坚强的样子,以及那次打架事件后你说的话……每天我都在想着你,感觉你就像是新钻出土的嫩草,让人觉得清新和自然。”她一口气说完,然后定睛看着我,眼轮或是一抹迷惑欣赏之色。
她这番话说出来我并不觉得突兀,反而有种水落石出的踏实感。也许就像当初我吸引子衿的原因一样,我也同样吸引着这些看透风景的人。
“所以,你找我帮忙,不管多么困难,我都会帮。”说完她深深地凝视我的眼,“你和子衿的感情我多少了解一些,你放心我对你的感情不会影响到你们。接下来的话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但我有必要跟你说。”她顿了顿,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Cindy说子衿已经把自己的全部资产转到香港。那么我认为,她卖厂子不是为救RU,而是在为变卖公司做准备。”
我在她眼睛里看见一张垮掉的脸……我相信,Cindy既然是子衿的宿敌,必然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可信度极高。
我应该相信她么?
如果子衿连辛苦经营至今的RU也卖掉,包括她的房子……去香港……
我相信人的感情和情绪是有弹性的,这些日子以来,当各种揪心折磨失望纷至沓,我的承受力正呈几何增长。所以,即使结局再让人难以接受,我也能忍住自己泛滥成灾的绝望情绪。
细想起来,我就没有察觉么?子衿从香港回来卖房开始,事情就在进行并演变着了。对这种微妙的变化,我不可能没有领悟。那些莫名的烦躁,怎样拥抱都无法填补的恐慌,等等等等。全部都在说明我早有预感,只是不愿面对。
是时候,找子衿谈谈了。
正文 第 38 章
‘第37章
我承认此时我处于一种火烧眉毛的状态,因为天变得太快,我必须争分夺秒。
和梁笑然分开之后我又直奔XX(XX周六无休息)。上次去子衿不愿说,但这次,她必须说。
有人会问,你怎么总去XX,一个不清不白退出XX,又总被翁子扬不尴不尬挤兑的人,有点羞耻心的都不会去。是啊是啊,你以为我爱去?子衿通常忙得连电话都不接,去XX是唯一能够抓到她人的办法,她哪个时间点必坐镇公司我也了如指掌。
这次去看见了三秘,也许是心理作用,她看我的眼神有些不一样。杨岳的事后来怎么样了我没有再问,她貌似因为我的敷衍远离了我。我不想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的子衿因为我的人情而分心、犯难。再说我不认为我介入进去可以影响事件的发展,况且,每个人都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江南也不例外。现在的我已不是那个懵懂无知软心肠没原则的家伙,在RU的这段时间里,我学会了理智从容的应对各种问题,包括人情。
这样一个我浇注了所有心血的RU啊,有关它的记忆大多是美好的:奋斗的喜悦,成功的汗水,坚持与振作,责任与荣誉……它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公司,而是我获得社会实践的课堂,更是承载了我梦想的地方。
而此刻,它的下场的决定者,就在我面前这扇门的背后。一个弹指间灰飞烟灭,睇一个眼神就可让你为之赴汤蹈火的女人。
这次我的突然造访子衿并没有表示出意外,但神情却异乎平常的冷峻。
我有千言万语欲喷薄而出,最后却只浓缩成一句话:“不要拿RU换取什么,我们需要它。”我说的是我们,她应该懂我的意思。这话表露出RU对我也很重要,如果她重视我,做出决定前多少会考虑我的因素。
子衿挑了挑眉,出乎意料的表情。继而微低下头若有所思,当她抬起头面对我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她眼神中的欲息事宁人和逃避。
“彤,我说过我会解决好……”
没等她说完,我抢白道:“你到底有什么想法?身为RU的一员,我有权知道。”后来想想,当时的我的内心一定埋着极深的哀怨与怨气,而且一根筋的毛病犯了。我根本拒绝去想子衿所做这些事背后的目的,即使已有很多事实在向我证明。我像一只鸵鸟一样规避了可能遭遇感情决裂的风险,而是把所有改变现状的希望寄托于拯救RU上。我把它当做唯一的渠道来改变这一切,自欺欺人也好,异想天开也好,如果我不把它想象成那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我想我早已崩溃。
子衿并不明白,所有她还在妄图稳定我的军心。
“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一切都还不明朗,我不想这时候说出来让你着急担心。”子衿以她一贯的从容来应对我,但我已不如先前那么容易妥协她。
“子衿,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不要放弃RU,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好不好?”我几乎是在哀求她。
“你都知道什么了?”
“知道一些,但不全面。”
子衿看着我,仿佛在思索我的话,又或是思考怎样跟我说比较好。我的来势汹汹单刀直入果然有效,她的眸光渐渐柔软下来,连同声音也是:“RU的现状很不乐观。秦玫很有可能会宣布破产,作为秦玫的产业都要被银行抵押,包括RU。就算不被抵押,给RU注资的几位股东听到消息也会撤资。RU坚持不了多久的。我只是希望在破产前把资产清走。”
我听后心跌入谷底,声音急促起来:“我不相信。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没有办法。至少,我没有。”子衿的声音透出悲伤。我抓住她手:“那如果我找到办法,你会坚持下去么?”
子衿苦笑,“你会有什么办法呢?”
“我会努力,尽我最大的努力!不然我不会甘心的!我不想RU就这么没了,我不甘心!”子衿的手抚上我脸,眼光即悲且怜,“没想到你对Ru的感情这么深,其实没有必要的,RU没有了,我还会重组新的公司。”
我摇头,慢慢退出她的范围,“新的,就不一样了。”
子衿怔着。
我心中某个角落开始渐渐软榻下来,瞬时波及全身。鼻子发酸,眼眶发热。我又想哭了,生生憋着,告诉自己要坚强。
“你答应我好吗?给我一个机会,不行的话,你再放弃它。”对方幽暗的目光自黑白分明的眼瞳中漫出来,揉进我的心里。
她终于说:“对不起,我必须在破产前把RU结束掉。”
当她这么说的时候,此时的我甚至无法描绘当时的心情。有种所有梦想所有希望被击碎的感觉!不,还要严重的多。就像挖一座冰山,眼看就挖到底了,却发现你的爱人不在其中。真相是爱人不信任你,她把希望寄托给了别人,而你还傻兮兮的愚公移山,太可笑了。
一直有个说法叫做由爱生恨,此时,我恨她!恨她不给我任何希望,恨她冷酷绝情,更恨一切猜测都是事实,她果然不想救RU,而是把它变卖成财。
是这样吗?
“子衿,你这样做,都是为了她吗?”
她听后一晃而过的尴尬神情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不管了!我抱着最后的希望,委曲求全地说:“那就让我救RU。”是的,我杠上了!我相信如果RU保住了,子衿和我就还有救,子衿就不会和秦玫在一起。我虽然是草民一个,但从小自尊心就很强,矜持和尊严高于一切。我和子衿有过太多的曲折,之前又经历了那么多的犹疑不定,消磨消损着彼此的感情。而如今,当一切已成尘埃,再面对沙尘暴的时候,我可以把那些自尊尊严矜持面子统统放到一边,一门心思的撞上RU这座不知能不能出去的墙,即使撞得头破血流,我也不愿和她分开!
也许直到此时,我才第一次做了爱情征途上的勇者。在真正的危机面前,在最终揭晓悬念的那一刻,我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去争取!即使被自己的自尊耻笑,即使努力也许只是徒劳……我愿意,为我们的爱情做最后的尝试。
也许这次我的态度太过特殊而坚决,也许连她也看出了我的破釜沉舟。她终于点头。
从XX出来的时候,我腿像筛糠一样发抖。坐在花坛上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流满脸颊,抬起头,试图让它流回心中去,滋润一下这莫大的心痛。
即使,双眼哭得枯萎也无所谓……
正文 第 39 章
第38章
回到家的时候,我妈正在客厅等我,盯着我脸仔细研究半天。可能是觉得这脸色儿太有问题,于是本来兴冲冲献宝一样给我端出的白鸡汤,也变得小心翼翼舀了一碗放到我手边。
“别累着自己,家里又不缺你的钱。”平常连讽刺带诙谐的语调此时变得格外语重心长。
我笑笑,已无力说什么。
我把我爸书柜上有关公司法和审计方面的书拿出来,打算通宵奋战。
还好第二天是周日。早晨4点钟的时候我被冻得打哆嗦,眯缝着眼看晨光熹微,心里有种空茫寂寥的触动。放下书,躺上床,想着那个我“强求”来的希望,越想越没自信。让RU免受破产的波及不是没有办法,但这个办法对于我来说等同于没有办法。
我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世上,钱真的是万能的。两手空空孤身犯险是何种的豪情万丈,又是何等的贻笑大方。
当我渐渐陷入迷蒙状态,电话铃声突然大作。
红叶柔细的声音传来:“起床了懒猪。”
我嗓子干涩,出来的声音像拉破的胡琴,“嗯,再睡会儿。”其实还没睡。
“都几点了还睡!跟你说件事。你有个朋友我看着眼熟不是么?我想起来她像谁了。”
朦朦胧胧的睡意立即被驱散,梁笑然?“嗯,像谁?”
“就是我们之前服务过的一家公司,正在做IPO(上市计划),那个老板特别像她。”
“是AML?”
“对。”
难道是梁歆怡?这世界真小。随口问了句:“什么时候上市?”
“不确定,确定也不能告诉你啊,这是商业机密。”她嗔道。
“不说就不说咯。”我打了个哈欠,我现在只关心RU,其他都是浮云。
她看我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就接着说:“AML是股份责任公司,其中一个股东出了问题,导致股权要重新分配。所以今年肯定是泡汤了。你做公司也要小心,如果RU以后引入风投,千万要对风投公司信誉做一个调查,给他们风投的那家香港公司据说信誉就很差……”
又是香港公司?我来了精神,“你还记得那家香港公司的名字么?”
“你是成心让我泄露机密的吧?”她先是不满意道,然后想了想,肯定地说:“香港迅达投资。当时核对损益表的时候,还把它的名字写成了迅雷,呵呵。”
迅达二字一出我就懵了!前几天才查过RU的账目,发现了子衿的小猫腻,就是把资金汇入到一家叫做香港迅达地产的公司。这两家公司都叫迅达,会不会是同一家公司旗下的?
红叶知道的有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纳闷,说你对这公司怎么这么感兴趣?我的回答是:“因为那个老板是美女啊。”红叶“哦”了一声,半天没理我。
“怎么了,生气啦?”嘴上和红叶对话,脑子里却在整理头绪。如果迅达投资和地产同属一家公司,那么子衿和梁歆怡都跟它有关系,这说明什么?
红叶的声音明显低了八度,估计是真介意了。我忙解释刚才说的是闹着玩的,她才稍微好了些,没多久就郁郁地挂了电话。紧接着发来一条短信:我不喜欢你本能的追逐女人,我宁愿你只是恰巧遇见。
我回了她:你想多了,我刚才真的是说着玩的。
嗯,是我多心了。你再睡会儿吧。
从床上起来洗漱完毕,爸妈正好从公园晨练回来。我爸进门就说:“要是强拆也行啊,咱得跟政府讲条件,老胳膊老腿的了还得换地方。”
我妈跟着附和:“管你这个,换别的地方别的老头老太太享福,对政府来说都一样。”
“你们说什么呢?”我边擦脸边问他们。我妈说:“政府要拆咱前面的公园,以后我们没地去咯。”
“不拆成么?”
“名儿换了,连投资商都引入竞投了,不拆说不过去。”我爸回道。
我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点亮了,差点没蹦起来!
“对啊,如果RU法人换了,又绝对控股,这公司还和她秦玫有什么关系!”我赶紧打电话给红叶,她是做专业审计的对这些比较了解。
听完我的叙述后,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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