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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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嚎叫-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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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注定是个被污辱与损害的过程/我们谁也无法改变这个/但是当我为了自己的青春感到悲伤痛苦的时候/我还是告诫一定要保持愤怒/可即使我的愤怒像欲火一样旺盛我也只能狂奔到马路上试图拥抱一个陌生女孩/不用害怕警察也不用害怕老家伙们/因为女孩喜欢我/因为她和我一样是被污辱与被损害的/因为她和我一样感到恐惧与愤怒/因为她和我一样热爱在恐惧与愤怒中绝望的狂欢。
结尾就是高潮,高大的主唱憋着嗓子面赤如焰地朝天竖起中指,仰面狂嚎了十遍“杀死复杂”。

7。铅笔(一)

一年前我在自己的城市上高一,那时我已经从总受别人欺负变成了欺负别人,我每天和同学们逃课跑到街上,到一个需要少量付出,就会有笑眯眯的老板走出来收容我们的地方混一天。我们穿着廉价的奇怪衣服盛气凌人地盯着从我们身边掠过的学生,一旦发现有比我们还狠的人盯着我们看时就装出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迅速溜走。那段日子是我最像正常人的岁月,我像帕特里克所描述的一样“整日飘飘无所似,不过幽幽一身影”。
时间犹如电影一般快进,转眼到了我们高一结束的那个晚餐,一个班六十个人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个。剑子一统计竟然还有一个吃面条被噎死的,一个骑摩托车骑成植物人的,大家都有些感伤。我们不管悲伤还是喜悦都要喝酒,打电话给那些中途退学或开除转学之后工作了或仍然呆家里的混蛋们,可这些开始赚钱的家伙却已失去了往日的豪气,他们在电话里吞吞吐吐:“是AA制吗?不是,我不去!”
在东拼西凑之后的酒席上大伙都显得没什么情绪,笑着说些没有边际的话。还在上学的诉说着自己对还没到来的高二的恐惧;工作了的满脸虚伪与得意,吹嘘着自己的职业有多么神气;因为满满一桌子男人,大家最后的话题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异性。所有的人都眉飞色舞地谈论着自己的姑娘,纷纷表示自己不再是处男并且性对象已经远远不止一个,只有我和剑子为自己连恋爱都没有谈过而感到自卑。所有肮脏的话语之后大家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犹如深夜的流言。剑子捂着嘴一个人傻乐,我看着脚下的一块骨头恼羞成怒地说了一句:“一群白痴!”这时我才发现这块骨头其实也在看着我,它甚至露出了讽刺的笑。
这句话有着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所有的人都开始了对我们恶毒的攻击,有人说我长得丑人又操蛋所以女孩们不喜欢我,有人说我有毛病,还有人竟然说我是同性恋。“我早就发现他和剑子关系不正常了,”此人嚷嚷。起初我还微笑着找些理由和他们对骂,可后来我竟然爬在了桌子上痛哭流涕,我说我完了,我被自己的自卑给害惨了,那些姑娘怎么宁肯被衣冠楚楚的伪君子们糟蹋也不肯看我一眼呢?我哭得伤心,以至于他们不再骂我反而纷纷来安慰我,这让我更加难受,仿佛我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这个世界的事。一个叫铅笔的哥们对我说:“你胆子太小,真有个女的跟你睡你丫敢吗?”我反问他:“凭什么说我不敢?”他说:“好!今天晚上哥们就帮你找一个!”
我们是以打架结束这顿饭的。一个家伙指着另一个当了警察的同学破口大骂,说你丫怎么好意思在学校里当着几百号人拿手铐把我带出去呢!我他妈白跟你当几年同学了。警察委屈地小声嘟哝:“你丫活该!谁让你偷人家摩托车的!同学我也照样拘!”小偷愤怒地朝他扑了过去,杯杯碗碗的砸了一地,大家像在马戏团里看猴戏的小丑一样鼓掌叫好。
已是深夜,世界和我的心都已疼痛不堪。剑子喝醉了,在车开走之前他把脑袋探出车窗流着鼻涕冲我们大声叫嚷:“生活就像自慰,一切都要凭我们自己的双手来奋斗!”铅笔说我们去大红花旅店熬通宵打扑克吧!他指着我说不倒霉你要做好心里准备,我联系的那个女的马上就到。这时我才完全清醒了,明白铅笔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内心像被数十门大炮轰得千疮百孔,耳朵里流窜着锣鼓伴奏下的女高音的歌声。我勉强笑着说:“早说啊!我四天没洗脚了!”大家都笑了,可我知道根本没有人在乎我在想什么。
风在吼车在叫星星上的天使在咆哮,这个夜晚万岁,因为它到处都是错别字。我们都在风里我们是风的一部分我们随风飘散到每个母亲的梦乡里调皮捣蛋。上帝在哪里?他真的存在吗?那他在我忍受折磨时为什么不出现?我进旅店时时间就像故事一样又回来了,几年前我离家出走时在这里住过一夜。铅笔让我掏房费。“凭什么?”“操,你装什么傻呀?你办事不该你交钱啊?”
我们要了两个面对面的房间。老板看来和铅笔熟识,他对我不怀好意地笑了,他的笑让我感觉到他其实是只脸长在了屁股前的闹钟,正在像昆虫一样鸣叫。我的同伴们在服务员如同驯兽一般的喝斥中咬牙切齿。上帝让我们成了人,可人把我们教育成了永远也学不会欺骗的野兽。
房间和我们教室一样破烂不堪又让人恶心,它弥漫着一股臭味。我们打扑克输得最多的哭了,他说这相当于他妈一个月的工资,没有人理他因为我们大家都不想像他一样痛哭流涕。一个女孩进来了,铅笔冲我挤挤眼睛。我看看女孩子,她酷得像一只刚从地狱里飞回来的燕子。黑色的长裙红色的头发冷峻的面孔只属于铅笔一个人的妩媚笑容,她坐在铅笔身边冷冷地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感到紧张,冷汗顺着后背往下直淌,可我的同学们早已熟知此道,他们跟那女孩打着下流的招呼。铅笔一直对我使眼色可我想任何故事到这里也该结束了。他叹了一口气,说他们出去一下,他跟我要走了另一个房间的钥匙。他搂着那个女孩出去之后我才发现她原来长得和春天一样好看。
他们一直在观察我,这我知道。可我苍白的脸色和我的屡次错误根本掩饰不住我想要逃跑的紧张,可在内心深处,我的欲望在荫动,我真的想知道那个身体是否能带给我那种一直没有找到的平和幸福。约摸过了半个小时铅笔在门外叫我出去,他面色潮红气喘吁吁地对我说:“我完事了,你去吧!”我瞠目结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铅笔似乎想要安慰我:“她是一个婊子,你也不是天皇巨星,别当真!”我进去之前他塞给我一个安全套。

8。铅笔(二)

屋里很黑,女孩侧躺在床上,当她感觉到我进来时她披上了被子。地上都是她的衣服,可那条黑色的长裙披在椅子上还没与夜色溶为一体。我头上开始像雪崩一样地流汗,除了恐惧与紧张我一无所有,脑子里盘旋了十多年的想像此时都消失了,我不再感到自己是个像神一样的天才,我开始清醒,世界突然一下子变现实了,一切都——伸手就能触摸得到,可我不知道这纵身一跃究竟是青春的开始抑或是结束。汹涌的欲火此刻在我的指甲里燃烧,奇怪的气味从黑色长裙上向我扑来,我当时突然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现在我要是死了该有多
好!”
女孩奇怪地回过头来问你在干什么呢?小屁孩?我声音发抖说这屋子他妈真闷,咱们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流通。她叹了一口气,同意了。我打开窗户说我肚子有点痛,咱俩聊聊天吧!她笑了,你这人真逗!
我们从我开始聊起,虽然我知道我们彼此之间一句真话也没有但这是拖延那致命一刻到来的唯一办法。在黑暗里我看见了她的眼睛、她的臂膀、她的腿、她的脚,我能看到的东西在夜里像花朵一样闪烁着醉人的芬芳。我开始在我自己里面哭泣,我快要疯了。我在最应该歌唱时竟然找回了理智,它像一个鼓槌迅猛敲击着我,我每和她说一句话身体就像将要分裂一样的疼痛。我不断的回忆自己所看过的肉色镜头,它们像天空与紫色的幕布一样遮住了我的双眼。我对自己说赶快扑上去,扑上去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我的肉欲撕扯着我,可我嘴中的话题竟然扯到最近播的电视剧上,上帝做证:我最恨那种一大堆白痴做秀的电视剧了!我在欲望与电视剧之间竟然他妈的选择了该死的电视剧!我的热情和潮水一起消失,梦境被抽水马桶的强大力量给吸走了,我和她之间只是等待着一个动作,可在它还没有完成之前它就已经被我们射杀了。女孩突然打断我的话说外面有人叫你。我仔细的听了听,说:“没有啊!“她坚持说她听见了叫声,让我出去看看,当我走出去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寂静长廊时我才发现我受骗了。晕黄的灯光让我感到耻辱,而耻辱很快被从遥远的夜空中传来的笑声催化成了愤怒,当我激动地再次回到屋里时她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了窗前。
她面对着我,我们的目光在彼此的身体上来回闪烁,那女孩子悄声说:“小屁孩,你过来!”我已经逃了出去,我又回到了妈妈身边,在想着怎样给她解释这个外出的夜晚。我脚步一动也不动,手心里的安全套已经被汗水浮起,像一只要出港的小船。那女孩子笑了,说:“你该回你妈妈的怀里吃奶!”我被激怒了,我想要扑过去把她抱起摔倒撕碎,让我身躯中烧起的十万堆大火冲天而起,把我和眼前这个女孩子一同烧成灰烬……那女孩子也看到了我眼中的火焰,她已经感受到了恐惧,她那害怕的样子像是在荒原中忽然遇到了孤狼,她激动地大叫:“你,你,你……”她接着叹了一口气,面部表情也不再挣扎,只是默默地顺从地看着我,而她的眼珠和她的头发一样火红。我却背过脸去,似乎是被自己的野兽样子吓坏了。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铅笔在外面小声催促:“不倒霉,你丫快点吧,楼下派出所查房哪!”
我听这话时吓得差点没晕过去,女孩突然咧嘴笑了:“我说过刚才有人叫你嘛!没骗你吧!看把你气成那样?”她脸上的表情很纯真,并且走到我的身边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耳朵。我想我那一刹那爱上了她。
我们几个在老板娘的帮助下从每个黑店都有的后门里溜了出来。铅笔一出门什么话没说撒腿就溜了,其余几个家伙都大声痛骂他。我将手中的安全套冲他扔去,并骂道:“去你妈的吧!”那几个家伙哈哈笑着四散了。我在夜色中走了几步,回过头仰望,吃惊地发现那个女孩正站在窗前抽烟,黑裙红发。她并没有看我了,我想她已经忘了我,因为她也在仰望星空。
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铅笔,而那个女孩也犹如电影情节似地消失了。这件事情我只告诉了剑子,他笑得头埋在沙发里双手乱晃,可我那个圈子里的人竟然都知道了我仍是完璧。我想我已刻骨铭心地爱上了那个神情坚毅的小婊子,但我没有寻找她,因为在我的生活里除了与我有血缘关系的女人,所有的异性都是黑裙红发,我们相互对视,我随时会爱上那无数双眼睛中的其中一双。黑色的长裙如火般的红发冷峻的面孔属于全人类的微笑,我所有春梦里的主人公也是她……

9。看电影

这首《杀死复杂》他们一共唱了三遍,当第三遍时我已经能眼含热泪的跟着主唱一起嚎叫了,一屋子人都好奇的看着我。排练完了之后满头小辫的吉它手高兴的送了我一盘小样,他说他叫礼花炮,让我们有空去找他玩。那时已经是下午八点多了,回家时路上,从大家的脸上我看见了数不尽的惆怅。在厕所对面我们遇见了拳头,他正在和两个中学体育老师打扮的家伙热情拥抱,我问砖头:“他们是干嘛的?”砖头告诉我这是桃花渊学校的第一届学生,曾是入住燕庄的第一批乐手。我们走过去和拳头打招呼,他只是点了点头又继续和老前辈
说话了。我感到失落,拳头手中的CD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小声请求他让我看看他的CD,可他好像没听见我说了什么一样扭过头来对我笑了笑。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并试图从他手中抽出CD时他突然把手用力向上扬起,把我撞倒了。可所有该死的杂种们还在相互微笑,犹如我从没有存在过。自从我来了燕庄之后我就变得像个婴儿一样敏感,别人的一举一动一个表情甚至一个眼神都会让我感到忧伤或者快乐。
回到家里,why骂我刚才那一跤摔得真够丢人现眼,我回敬他:“你丫怎么和弱智的追星族一样啊!”他说我就是喜欢拳头!喜欢他最起码比喜欢四大天王强吧!看着他赌气的表情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幼儿园。why摔门出去了,我只好一个人躺在床上听音乐,why从家里拿来的录音机里正放着“狗吃狗”的小样。
我想拿笔记本记一些今天的感受,拉开抽屉看见了why的日记本。why对民族劣根性深恶痛绝,他的日记本上了一把小钢锁,在昏暗的灯光下威风得犹如一个守门员。可他不知道我认识的人里有一个专门对付摩托车的惯偷,我用自己校徽上的别针花了三十秒不到就把它打开了。第一页贴着一女孩的照片,一看就是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偷拍的,那女孩我认识,她是我们班同学,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的犹如一个幼儿园教师。我不太喜欢她,每当我像只野兽般发情时只要和她交谈几句就会欲火全无。我翻了几页,都是why暗恋她的心声和他对暗恋的一些研究,我还没有细看就把日记本锁上又放回了原处,因为我听见了why在与一个女人交谈,那个女人问他用煤气灶吗,why说:“不用,我们到外面去吃!”why推门进来时双手高举做投降状。我们出门时,我看见一个年轻女人正在把盘子里的剩菜倒在那条紫毛狗的面前。中午时我见过那个盘子,那时它还在帅哥的手上。
我们走进“摇滚大排档”时,门口七、八张桌子拼了一张大餐桌,十几个人坐成一圈正在说笑,那两个我在厕所门口看见的老家伙坐在正中央。我在燕庄认识的人差不多都在,可拳头他们没有理睬我和why,只是和各自的伙伴热烈交谈着什么。why脸色苍白,那时我才发现我其实软弱得像个懦夫,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渴望有人和我说话并且照顾我,这种状态并不只是孤独的郁闷,因为我还像一个小说看多了的小姑娘一样自闭和猜疑。那顿饭我们吃得很郁闷,因为我和why都不爱吃蛋炒饭,我们默然不语各怀心事。我脑子里充满下流的幻想,它们是一个黑裙红发的故事,在虚无里我疯狂逃窜以便能够躲开自己,可事实是我一直认为这样做是在英勇的和现实作战。只是吃完饭我们走时,拳头的吉它手让我心情好了一些,我路过他身边时他突然伸手用力握住了我的胳膊,还回头冲我眨了眨眼睛,他坚硬粗糙的掌心让我有了一种安全感。一刹那,我感动得想掉泪。
我俩不想回家可又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在那条土路上来回走,why说我们住的这个地方只是燕庄小小的一部分,它特别大。我吐了一口气:“我估计全国的疯子都在这儿吧!”走到第七遍时我们遇见了砖头,他听说我们吃饭了表情显得有些失落,why问他为什么不和拳头他们一块吃,他吱吱唔唔地说他不想去。很长时间之后,我才知道那顿饭是AA制,而我们的前散打运动员砖头则永远身无分文。why说:“我们干脆去看录像吧!村口有好几家呢!”我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上帝作证,各种粗制滥造的商业巨片是我的最爱了。可在这一点上why并没有和我意见一致,他每到一家门口就神情严肃的问老板里面正在放什么,今晚放不放三级片,不放我们不进去看。这些语羞臊得我面红耳赤。终于找到了一家,三级片还没有放,老板一再保证不会放我们已经看过了的,我和why满意的交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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