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她会打来,向格非没把讶异表现出来,只是冷冷应道:「什么事?」
「你要睡了吗?」没被他的淡漠吓跑,舞月继续努力。
看了一眼拿在手中的文件,向格非唇角半勾,明白她不会轻易挂上这通电话。「不然还能做什么?」他拉开床头柜抽屉把文件放进去,专心和她对话。
「我可不可以念莫泊桑的书给你听?」听出他语气稍缓,舞月乘胜追击。
向格非愣住,一时之间感到想笑。他搞不懂,她的小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今天他不仅发现她的语言能力,同时也见识到她的商业能力。虽然只是念文章的样板化工作,她却可以在满是专业术语的长篇报导中,迅速切中他所要的主题,浓缩念出精华的段落,省去不少时间。若非拥有国际观及对产业有一定了解,根本无法做到这样的地步。
偏偏这样的她,在其他方面却又表现得像个笨手笨脚的纯真少女,仿佛她的心思只用来对他好,一迳地用明媚的笑靥,暖化人心。
「白天我叫你念那么多的文章,不累吗?」不自觉地,向格非扬起了唇。
「不会啊!」听到他的关怀,舞月好感动。「我想多念一些法文,应该可以帮助我想起以前的事。」怕他担心她会太累,她故意用这种方式让他接受。
是这样吗?向格非挑眉。他不相信她会为了自己,做出打扰他的事。才短短一天的相处,心思细腻的她就已让他看得透彻。
「爱念就念吧!」没揭穿她,向格非靠在枕上,等她开口。
「真的吗?」得到应允,舞月开心不已。「那我念喽,第一个故事是『项链』……」
轻缓温柔的语调,在寂静如水的夜晚,更加深入人心。
bbs。fmx。cn bbs。fmx。cn bbs。fmx。cn
舞月坐在二楼楼梯口,双手支颐,小嘴翘得老高。
刚吃过午饭,向大少坚持要她休息,还规定她得两点过后才能进书房,害她无聊极了,只能坐在这里发呆。
真是的,要她说几次向大少才会信呢?她不累、不累、真的不累,待在他身边,让她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因失忆而变得虚浮的心,变得好踏实。
而且,看着那些国际财经消息,她仿佛可以紧紧抓住自己的存在,变得有思想、有价值,向大少偶尔还会和她讨论,自己的意见被他重视,让她有种莫名的感动,即使念得再怎么口干舌燥,她还是甘之如饴。
她喜欢待在他身边念报导的时候,可以让她完全忘了失忆的事,几乎找回自己。
「二少爷,吃过饭了没?」嬅姨开心的声音自楼下的玄关处传来。
允非来了!舞月正想下去,却听到嬅姨的声音在瞬间变得冷淡。「静小姐您好。」
没听到任何回应,只有向允非轻松的笑语传出:「吃过了,老哥呢?」
「在书房。」
「我们去找他,嬅姨,帮我们倒茶来好吗?」
「好。」嬅姨的脚步声往厨房远去。
嬅姨跟她打招呼,却连应都不应一声,这静小姐怎么这么目中无人呀?舞月心里嘀咕,悄悄从扶手间的缝隙探出头,想看看这个威胁要告死她的静小姐到底长什么模样。
一探头,所见情景却让她傻了眼——向允非和一名女子亲昵地拥在一起。
「允非,我爸爸的建议你到底打算怎么样?」沈静环着他的颈项,丰胸细腰的曲线紧贴着他。「格非现在把事情都交给你,反正他的眼睛也治不好,你干脆顺理成章接下总裁的位置,好让我爸爸协助你订定决策。」
「喔?」向允非斜倚着墙,脸上带着魅笑。「但,你现在还是老哥的未婚妻,不是吗?」
「他眼睛都瞎了,我怎么可能嫁他!」沈静鄙夷撇唇,换上娇柔媚态,附在他耳旁轻笑道:「而且从小我本来就喜欢你,是伯父母硬把我和格非送作堆,人家的心意你还不懂吗?」
「我还以为继承不了家业的我,没有资格高攀咱们的静小姐。」向允非挑眉,眼底有抹光芒一闪而过。
「所以,你要把握这个机会,乘机夺下凌群啊!」沈静媚眼如丝,将他的头往下揽,送上热情如火的吻。
随着她不断游走的手,那个吻变得咸湿煽情,顿时从普级变成辅导级。原本听得一把火起的舞月顿时水眸圆瞠,看得目不转睛。
意犹未尽地结束吻,沈静还咬了下向允非的唇才罢休。「如果接受我爸爸的提议,你得到的绝对不只这些。」她语带双关地说道。
「令人期待。」向允非托住她的腰,将她的身子稍稍带离。「我们该上去了。」
闻言舞月赶紧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朝书房无声奔去。
「嗯。」风情万种地睨他一眼,沈静开心地走出楼梯间。
以为成功诱捕猎物的她没发觉,一直带着温文笑容的向允非,手指抹去拈染唇畔的口红印,闪着冷光的黑眸变得深不可测。
冲到书房门前,舞月咬唇,已分不清是因为怒火还是拔腿狂奔让她呼吸急促。
若不是亲眼目睹这一幕,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向允非原来是这样的人!
两个月的相处下来,她一直以为允非是个好人,不仅协助向大少处理公事,还对她多所照顾,想不到他竟敌不过美色及权势财富的诱惑,轻易倒戈!
还有沈静,身为未婚妻的她,应该要更尽心照顾向大少的,不是吗?结果她不但在向大少最悲惨时抛弃他,还勾结他的亲兄弟夺下他的公司,这教他如何承受得住?
有她在,他们别想如愿!
第三章
舞月站在书房门前,紧紧握拳,深吸口气,举手敲门。
「……进来。」隔了一会儿,房内才传来回应。
她推门走进。「向少爷。」
「还没两点,不是吗?」向格非隐于墨镜下的眸光一扫,没错过她红扑扑的小脸,和晶灿异常的眼神。她,看来似乎有些生气。
「呃……我的表走快了。」舞月蹩脚找着理由,总不能叫她直说她不放心让他独自面对他们吧?
「是吗?」一眼就看出她心里有事,向格非故意说:「你声音听起来怪怪的。」难得看她这种气呼呼的模样,是谁惹恼了她吗?
「会吗?」声音变得轻快,舞月用力揉脸,换上甜笑。即使向大少看不见,她也不希望把坏情绪带给他。
向格非还待再问,却被骄纵的女声打断——
「格非,我来了!」来人没敲门,直接推门闯进,沈静走到书桌前双手擦腰看他。「听得出来我是谁吧?」
「老哥。」随后走进的向允非打了个招呼,走到一旁的真皮沙发悠闲坐下。
「什么事让你硬要允非在上班时间送你来这里?」向格非开口缓道,语气中有种让人几近窒息的张力。
又来了!沈静脸色一白。从他受伤开始,那张自小看惯的脸,突然变得极富危险,让她有种若是言行举止再敢那么嚣张,就会被丢出门外的感觉。
管他的,反正都不嫁他了,怕什么?
「听到你被宣判永久失明的诊断,吓坏我了,就叫允非赶紧带我过来看看。」沈静突然手一伸,夺下他的墨镜。
向格非没有动,任她粗鲁摘下,镜架撞上鼻梁,眼连眨也没眨。
「你做什么?」他低道。在眼前挥动的手,几乎要触上他的眼睛,他仍视若无睹,将目不视物的角色扮演得无懈可击。
偏头看着一切的向允非急忙回过头,怕会忍不住笑出声,若不是亲眼看到,他难以想象冷面的老哥竟那么富有演戏天分。
真瞎了?沈静得意窃笑。她来,一是为了拉拢新目标,一是奉父命探究病情虚实。
「抱歉,」突然,有人伸手夺下她手中的墨镜。「杨医师有交代,大少爷眼睛需要墨镜保护。」
舞月双手托着镜框替向格非戴回,黛眉已因怒气挑起。去她的吓坏了!若真的关心,会拖到今天才来吗?
「你谁啊?」沈静瞪她,像是此时眼中才有她的存在。
「小女佣。」舞月甜甜一笑,水眸却微微眯起。
这女人,欺负向大少看不见,竟连吻得口红模糊的痕迹都没想要费心掩饰,更别说那无礼的探试举止,让她简直得用尽所有理智才能阻止自己不朝她踹过去。
「梅,你在啊?」向允非笑道,看到她的装扮,眼中笑意更深,朝向格非丢去一眼。「制服很适合你哦!」
舞月僵硬地扯了扯唇角,胸口怒火更甚。可恶!明明背叛向大少,竟然还能笑得像没事人—样!
接收到弟弟调侃的眼光,向格非眯眼,起身摸着桌沿朝沙发走去。
见状,沈静悄悄地将脚边的字纸篓往外挪了些。
她只差没直接谋财害命!舞月气炸了,赶紧上前扶住向格非的手臂。「大少爷,我扶你。」她用力将字纸篓踢回去,字纸篓晃了几下,倾倒在沈静的名牌高跟鞋上。
「搞什么?这双鞋你赚一个月都还买不到!」何时受过这种对待,沈静气得跳脚。「格非,这种佣人把她辞掉,一点用都没有!」
此时,另一个仆人子仪推着置有整套茶具的餐车进来,听到这声大吼,一时间不知该进该退。
「我觉得舞月很细心,没有不妥的地方。」顺势握住她的纤纤小手,向格非将一切看在眼里,唇畔浮现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哪里细心?她把垃圾倒了我一脚欸!」沈静把脚边的垃圾踢得四散。
「我没看到。」
要不是他一脸正经,她真会以为他在说笑。舞月强忍笑意,原要扶他坐到向允非身旁,但心念一转,怕心有所图的向允非会对他不利,反带他到沙发的另一端入座。
见子仪仍僵在门前,向允非好心替她解围。「子仪,放着吧,你先出去。」子仪把餐车推到沙发旁,欠身退下。「静,别生气了,喏,喝杯茶。」他倒杯花茶递给她。
「天气那么热,喝什么茶?!」沈静没好气地走到对面的沙发重重坐下,手直指舞月。「我要喝可乐,你,去拿!」轻蔑的态度就像在呼喝小狗。
「我叫子仪再送进来……」向允非拿起一旁分机。
「我要她去拿!」沈静打断他,下颔骄傲地抬起。
开战喽!向允非也不反驳,反而端起花茶啜饮,兴味盎然地观看眼前好戏。
「这里不是你家。舞月,不用去。」向格非拧眉。沈静惯用的伎俩他再清楚不过,要是舞月去了,她就会鸡蛋里挑骨头逼得她疲于奔命。
「你把我这未婚妻摆哪里?竟然护一个下人!」沈静顺手抄起一旁的面纸盒就朝他丢去。
她还敢自称未婚妻?!舞月伸手截下,瞪了一旁坐得好整以暇的向允非一眼。自己哥哥被欺负,不但不会动手帮忙,还笑得那么开心,她以前真是错看他了!
再拒绝,只是多让那野蛮女人迁怒向大少。舞月将面纸盒放到老远,退到门边。「大少爷,我去,马上回来。」
她才不让向大少独自面对那对居心叵测的奸夫淫妇!一出门,舞月立刻拔腿狂奔,快得几乎要飞起来。
「回来看我怎么整你!」盯着关上的门,沈静冷哼,踩着高跟鞋喀啦喀啦走进书房里的洗手间。
端着花茶,向允非屁股挪啊挪的,挪到向格非身旁。「你新收的贴身女佣挺保护你的啊?」用肘顶他,向允非笑道。
「没事叫她穿制服做什么?」敢揶揄他?这笔帐都还没算。
「赏心悦目啊!」就说老哥没他自称的那么无动于哀。「我的眼光没错,她果然适合。」
「比起你有人投怀送抱,还差一些。」向格非唇畔勾笑,将墨镜往下拉,睐他一眼。
「我没擦干净吗?啧!」他用大拇指抹唇。「要不是你的鬼计划,我需要这么忍辱负重吗?」
「小心别被家里的人看到。」他可不希望外敌解决,却害得允非身败名裂,更怕会把几个向家元老吓出心脏病。
「我好感动。」做作地捧着胸口,向允非笑出来。「我还以为就算我被吃了你都不会吭一句呢!」
「只有你吃人,哪有人吃你的分?」听到洗手间传来声响,向格非将墨镜推回。
「如果你吃不下小女佣,我可以把技巧倾囊相授。」在门开的前一刻丢下这句,向允非挑眉,无视镜片后朝他投射而来的杀人目光。
「她还没回来?」沈静走回沙发,一脸山雨欲来的气势。
像在回应她,门上传来轻敲,拿着托盘的舞月开门走进。
「久等了。」尽管跑得快缺氧,舞月强迫自己小声吐息,不在敌人面前示弱。
白皙的脸蛋红扑扑的,像颗红苹果,额上沁着薄汗,看得出她跑得多急多快。向格非心里闪过一抹自己也没发觉的疼惜——她真的担心他,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来回。
托盘上摆着一瓶易开罐和装了冰块的杯子,沈静只瞥了一眼,扬头哼笑。「我只喝健怡。」
向格非不悦地抿唇,正要开口制止,却见舞月手一翻,托盘上立刻多了罐健怡可乐。他诧异挑眉,朝向允非看去,得到一个「放心」的无声口形,他知道,沈静这次遇到敌手了。
「请用。」舞月将托盘推往前,皮笑肉不笑。
「我……我要柠檬口味!」语音未落,沈静眼睁睁看到托盘上换成新的口味。
这次,向格非清楚看到舞月是从围裙口袋拿出来的。
「我改变主意,要雪碧……」眼前立刻换成她指定的饮料,沈静哑口。
「还是要百事、七喜、芬达……」舞月脸上的笑漾得更甜,不断从围裙口袋拿出易开罐,十来罐饮料排列桌上。「家里有的饮料都在这里。」
向格非叹为观止。他从不知道围裙的大口袋竟能塞下那么多罐饮料,而她,带着这些重量却还能迅速来回。
「我要改喝气泡酒!」沈静也不是省油的灯,点了桌上没有的饮料。
「司机小柯正在超商待命,请问要哪个牌子?」舞月不疾不徐地拿起分机,睇着她。「五分钟内马上送到。」
双方首次交战,大败。沈静气得七窍生烟。
「算了,给我健怡。」她毫无形象地大吼。「不会帮我倒进杯子啊,你这个白痴!」
舞月将杯子放在她面前,手中易开罐转了半圈,开口向着沈静,两手伸得笔直,诡谲一笑,拉下拉环——
「呀——」沈静尖锐的叫声几乎要穿破屋顶,她跳了起来,价值不菲的雪纺纱洋装顿时布满暗褐污渍,有些还在冒泡泡。
「对不起,我刚刚跑太快,可能晃到了。」无辜的小脸笑得好抱歉,舞月慢条靳理地从口袋掏出一条白色手巾。
忘了刚刚才拿面纸盒砸人,找不到东西擦拭的沈静夺过手巾,没留意对方立刻闪得老远的异状,抖开手巾忙着擦拭不住往下滴的可乐。
「你完蛋了,我绝对……哈啾!」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她已眼眯鼻皱地打起喷嚏,连打了几个,才发觉手巾有问题。「什么东西……啾!哈啾!」来不及了,眼泪鼻涕直流。
连坐在对面的向格非都闻到胡椒味,忍不住皱皱鼻子,和向允非两人不约而同地闭住呼吸。
「你、你……哈啾!」瞪她一眼,沈静捣着鼻子,狼狈跑进洗手间。
原本充满尖嚷的书房随着受害者暂时退场,顿时变得清静许多。
「原来静小姐过敏这么严重啊!」舞月无辜地眨眨眼,从围裙掏出一个密封保温杯,走到向允非面前。「嬅姨说你最近忙,要帮你补身子,交代要趁热喝。」
看着那个保温杯,向允非觉得冷汗冒上额头。刚刚才看到有人被整得「痛哭」,会心存怀疑也是在所难免吧!
「要补,也是大哥先补吧?」他干笑,不断寻思这段时间有没有得罪她。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总觉得今天一进门,她看他的眼神相当带刺。
「有,大少爷的分当然少不了,但嬅姨说你现在不住这儿,要你喝完才能走。」手再往前伸,扬笑的小脸相当坚持。
「可是这种天气喝补药很热……」直觉告诉他那碗药有诈,那张脸分明就笑里藏刀。
「允非,」刚刚还想推他当先锋?向格非微笑截断他的挣扎。「嬅姨一番好意,你就快喝吧!」
瞪他—眼,没有退路的向允非只好拿过保温杯旋开,轻尝一口,除了中药味没别的异感,他仰头干脆一饮而尽,中药的苦味让他皱眉。
「真苦!」他吐舌,将保温瓶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