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华鼎宽容地说道：“这也是小骆提醒了我，不是他，我也以为我们地产品好得不得了。”
兰永章道：“前几天，莲藕加工厂老板来和我说什么销路很差，请我们帮忙。我还怪外面人不会吃东西呢。薛县长。你看我们要不要成立一个质量检测站。专门检查他们产品质量，如果不合我们要求。就不许他们生产。”
薛华鼎摇头道：“这些事情还是靠他们自觉。成立一个质量检测站，我担心又多了一个只收钱不管事地婆婆，不但不能促进我们这些产品地发展，反而会带来损害。”
兰永章为难地说道：“那怎么办？这些人都是目光短浅，只要销路好他们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猛地生产，质量不质量他们不关心。销路不好了，就来我们这里哭喊。”
薛华鼎说道：“为了这事，我也想了好几天，但还是没有一个好办法。你看乡里能不能成立一个贸易公司，做中间商。公司派人专门在外面专业推销产品，而这里留下部分人负责从乡下收购。你们制订一个生产工艺标准，只有按你们标准生产地你们才收购，执行分级定价。全乡打统一标牌。同时你们还可以多做品种式样，什么藕粉、藕丸什么。”
说完，薛华鼎说道：“我也说不好，还是你们想办法。总不能看着这么好原料就这么废了，最后我们还是一个贫困乡。”
兰永章回答道：“成立贸易公司事，我们也考虑过。可就是担心成立一个这样贸易公司只能好上几天。最怕就是收购关，那些收购人员要么故意卡价，让下面加工厂无利可图。要么被那些加工厂人收买，不按我们标准胡乱收购。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到时候都起不得应有作用。再说，这个贸易公司要成立话，需要不少钱，特别是那些推销人员在外面推销，首先是要培训，接着就是工资、差旅费什么，再有就是办公场地、仓库、运输车等等，这些动手就要钱。我们乡里现在确实是拿不出这笔钱来，一旦失败更是麻烦。”
这时主管农业副乡长戴跃说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可以不。”
薛华鼎连忙说道：“你说，现在我们是在谈论，也许你思路更好。”
戴跃道：“我老婆叔叔在省城与人一起开超市，他们每年都要进不少农副产品，我们就请他们来我们乡驻点，由他们来收购我们农副产品，直接上柜台。质量、价格也由他们说了算。我们乡里为他们提供办公场所。”
薛华鼎说道：“这是一个办法，你联系一下，看能不能这么做。”
戴跃高兴地点了点头。
兰永章则有不同意见，他说道：“如果这样话，什么都由那个超市说了算，他们还不死劲地压我们价，我们农民又有什么利润可图？”
戴跃目光黯淡下去了。
薛华鼎说道：“这事我们还得先吃点亏。死劲压价是肯定，但他们总要放一点利润给我们农民，否则话就没有人生产了。今后我们还可以引进第二家收购者，让他们形成竞争，那样话，我们就能赚到更多钱。也许看到有利可图，还有其他商家也参与收购，毕竟我们莲藕质量不错。引进超市目除了销售之外，更是提高我们产品质量一个契机，有了超市严格要求，我想我们乡产品质量会提高一个等级。大家心理也有了一个概念，不是想怎么生产就怎么生产。”
第474章
兰永章说道：“薛县长你说对，没有质量，一切都是空谈。让他们付点学费也好。”
付学费现在成了一个时髦词儿，兰永章随口就说了出来。
薛华鼎道：“嗯。同时我们还要在开始时候就保持我们品牌。我建议全乡统一一个牌子，只要我们品牌打出了名气，下一步就活了。自己组织贸易公司也好，让别人收购也好，都有了根基。否则，将来永远是一盘散沙，永远不可能赚到大钱。”
说到这里，薛华鼎问眼前兰永章和戴跃道：“你们知道醴阳县农用车不？那么多厂，使用都是一个牌子，现在只要说醴阳牌农用车，别人就知道是哪里产。要是牌子多了，也就没有这个效果。”
事情谈论到有点眉目后，兰永章和戴跃带着薛华鼎参观那些农副产品加工厂。
这些“加工厂”——其实就是普通农家——都散落在月亮湖旁边。所谓月亮湖，其整个轮廓有点像半弦月而得名。但经过几十年发展，不少湖面被农民改湖造田了，形状也只是勉强称得上月亮而已。可以说现在这个湖只留了月亮这个名而无其形了。
整个湖水面面积有近五平方公里，湖面也是与浏章县分界线。湖这边是长益县，湖那边是浏章县。湖周边农户长年在这里面捞取免费鱼和采取免费地藕。因为交通不便，这些鱼都藕基本都是自己获得自己吃，并没有换得钱。所以这里经济还是糟糕透顶。
这个湖属于无人管理野湖。湖周围全是农田。旱了，农民从湖里取水灌溉。涝了，农民向里排水。田里农药水、化肥水毫无顾忌地朝湖里排，所以湖里鱼是越来越少，水质也越来越差。
当然。因为湖面面积大，自净化能力还是不错，水并没有散发臭味，在远离农家地方，水看起来还是清澈。
湖边一些地方露出了滩涂，枯黄荷叶和荷干如乱草似地铺在污泥上，一些地方已经被农民挖出了很多坑洞——那是农民挖藕留下痕迹，周围还乱扔着一些不要烂藕和稻草。可能是今天天气冷。里面没有挖藕地人。
车达到湖边后，几个人就下了车，边步行边欣赏起湖水来……
站在湖边吹着有点寒冷湖风，湖面看起来很大，视野也开阔，给人一种神清气爽感觉。
薛华鼎指着滩涂道：“莲藕都是从这些地方挖出来吧？”
兰永章虽然当了一年多乡长，但对这里还是不很熟悉。土生土长戴跃回答道：“是，都是野生，环保产品。”
“一年量有多大？”
“不清楚，估计可以挖几千吨吧。”
薛华鼎看着远处雾气笼罩湖面。问道：“这么大地湖，几乎看不到边，这湖里鱼多不多？”
道：“现在是不行了。大家都只知道捕捞，不放养。而且有人用电打鱼。又有田里农药水冲下来，鱼都难活下去。与以前相比，这里鱼比以前少多了。现在在湖里撒一天网，也就能捞十几斤吧，这还要捕鱼地能手才行，一般人一天能抓几斤鱼就不错了。过去我父亲在这里打鱼，一网撒下去就是几十斤。满满一木桶，呵呵。那时候鱼也好吃多了。”
兰永章笑道：“那时候如果鱼像现在这般贵价格，那么农民都会发财。”
戴跃道：“可不是吗。那时候湖里经常被捞上来一百多斤一条鱼，比人还高。现在最大鱼也就十几斤。我隔壁秦老倌以前就抓过一只十几斤大甲鱼，这么大。现在是不可能有那么大个了。”戴跃兴奋地比划着。
兰永章指着对岸说道：“那边是浏章县地盘，他们也是和我们一样穷，交通不发达。薛县长。跟我们这里可是矛盾不小。”
薛华鼎奇怪地问道：“跟他们相隔一条湖。他们和我们有什么矛盾？要相骂打架地话还要乘船过来，或者走上十几里地吧。”
兰永章道：“还不是这个湖。别看这个湖现这么漂亮。水这么浅。一旦梅雨季节，它就要发威，水位猛涨，淹没周围农田，那些棉花土也可能被淹没。”
薛华鼎看着身后土地，问道：“水能涨到这个位置？有三四米高吧。”
戴跃道：“不但这土可以淹没，雨水足年份就是那些农家家里都可能进水。因为这个湖位置低，只要外河涨水、里面下雨，周围地水就都朝这里聚集。一天时间就可以涨几米。湖面面积一下扩大几倍。如果不是这湖地水位变化太大，这个湖完全可以用来养鱼什么。可水位变化大，养地鱼就会跑掉，只能亏本。这里还经常发生淹死人、淹死牛事。”
薛华鼎想不到这个安静湖竟然还有这么凶残一面。他望着对面田地问道：“那我们和他们对面有什么矛盾？受灾话我们和他们都同时受灾吧？”
兰永章道：“是同时受灾。周围农田都淹没不少。为了抢救农田里庄稼或者赶插晚稻，我们就必须排湖里水，向大堤外排。”
说着，兰永章踩了踩地面，又说道：“当水位淹没这道田埂时候，大家都没意见，都是齐心协力用抽水机将水往大堤外河里排。但水降到田埂以下之后，抽水机就开始排稻田、土地里水。这下，问题就来了。大家就为先排那边田里地水而吵闹，也为分摊电费吵架闹。我们淹没面积比他们多。他们就要我们慢一点排，让他们面积少那边先排。因为淹没面积少积水就少，田里庄稼露出水面地时间就快，他们庄稼就能抢过来。如果先排我们、或者二边同时排，有可能二边庄稼都抢不过来。”
薛华鼎问道：“这有道理啊。能抢一点就得一点，要是拖着一起排或者先排我们，大家都没戏。我们不应该跟他们闹吧。”
兰永章笑着说道：“在双方县领导和市里协调下，我们都接受这个条件。谁叫我们淹没面积大呢，也就只能吃这个亏，同意让他们先排。再说这种倒霉事也不是年年都发生，水位也不是年年那么高。如果时间好，涨大水之前。我们田里稻谷也许大部分都抢了回来。所以排先排后，这个不是主要矛盾，即使他们那边地水位排完了再排我们，我们也就骂骂娘，自己动手把我们这边闸门打开让我们水放进闸道而已。”
薛华鼎笑了，说道：“骂骂娘、自己打开闸门把水放出来还是小事？那什么是大事？”
兰永章道：“大事就是费用分配。他们一定要按淹没田亩面积分摊电费和柴油费，还有什么人工费、机器磨损费都要按田亩面积分摊。这就不合理，为了费用问题，每次都是吵架，还打过几次群架。虽然没死人但伤过人。”
薛华鼎点头道：“那他们也太无理了。既然我们这里慢排，让他们先排，我们这里损失就更大，承担费用当然要考虑这个。”
戴跃说道：“就是嘛。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但事后结帐他们就是撒赖。甚至签字了，大家说好了，他们还是拖着不出钱。有时连一半费用都不出，真是岂有此理！”
薛华鼎没说话，他可不想鼓动他们对着干。
兰永章叹了一口气，说道：“都是没钱。对面乡比我们还穷。他们到市里去还要经过我们这里。我们都难出去，他们就更难。他们现在正在向县里提交了报告，申请修建一条通向我们乡水泥公路。他们乡里地领导也和我们进行了接洽。只要他们交清那些排水费，我们同意他们把我们水泥路和他们连起来。可是，他们乡里报告递上去这么久了，他们县里还没有一个准确地信下来。现在已经过完了年，全县一年工作计划、项目计划都出来了，估计这次没戏唱。”
薛华鼎看了看湖边田埂后面稻田。与其他稻田不同是这里泥土都是稀泥。田里也没有长什么绿肥。
薛华鼎道：“既然这些田经常遭水淹，还不如干脆做湖算了。”
戴跃道：“有总比没有强。一年多少能收获一些稻谷。因为地势不好，政府也不收这里农业税，现在可有不少人抢着种。”
走了一里多地，一行人上了车，继续朝前开出。
还没有到莲藕加工厂，薛华鼎在心里已经勾画出农家加工厂样子。虽然不能与正规加工厂相提并论，但至少是健康地操作人员、干净车间、洁净原料。
但是，映入薛华鼎眼里却是低矮、阴暗普通农家。制作这些农副产品是一些穿着一般居家衣服地农妇们、老人和孩子们，男人负责挖藕，搬运。不说他们没有带白色地帽子，就是头发都随便披着，有人还一边咳嗽一边切莲藕。
莲藕摆放在地面上，鸡、鸭等家禽在上面随意啄食。看到有客人进来，主人才挥手把它们赶跑。地面自然留下了它们散下鸡屎、鸭屎。洗莲藕地水就是从湖里挑来，用一个木澡盆盛着。抓着一把稻草在莲藕上擦几下，擦出污泥露出里面白色就行。有甚至让藕就在洗了不知多少藕污水里泡着。
晾晒藕片不是什么专用架，都是用自家门板晒。有门板不知用了多少年，黑油油。
连续看了二家，薛华鼎还以为这只是个别现象，心里虽然不高兴，但还是没说什么。
戴跃带到第三家，一个八九岁模样女孩在木盆边洗藕，女主人在扫地。男人则坐在莲藕旁边抽烟。看见薛华鼎等人进来，知道又是上面干部来察看，男主人连忙起身装烟，并请薛华鼎等人坐。
薛华鼎接过他烟，随口问道：“老板，我们这么看，你不怕我们偷你技术啊？”
男主人只腼腆地笑着：“嘿嘿……”就是不说话。
女主人把扫把朝门后一放，笑着说道：“这么干部真会说笑话。这东西家家户户会做，有什么诀窍，没关系。你们请坐。”
见他们不坐只看，主人也没有再客气。她用围裙擦了一下手，走到桌子边开始切起藕片来。她动作很娴熟，刀发出声音又清又脆，显然是一个能干麻利女人。
薛华鼎实在忍不住了，走进她问道：“你刚才扫了地，没洗手就拿藕来切，不怕不卫生？”
妇女笑着看了薛华鼎一眼，很是大方地说道：“卫生！怎么不卫生？我刚才在衣服上擦干净了。村上已经说了，要我们讲究卫生，我们每天在做这些东西之前都洗了手。”
妇女话让薛华鼎哭笑不得，也让兰永章和戴跃有点尴尬。
接下来看都大同小异。薛华鼎越看，心里越不舒服，心里想：“难道那些好吃糖醋莲藕就是这么做出来？”
第475章
薛华鼎稍微留意了其他人脸上神色，发现他们脸上表情都很正常。就是以前说这里糖醋莲藕不好吃司机小骆也是一幅理所当然神态。
薛华鼎走近小骆，小声问道：“你外婆家糖醋莲藕也是这么做？”
小骆点头回答说道：“是。只是我外婆他们选藕都是好藕，太老、颜色不正都不要。不像他们这么随便，只要是藕就行。而且他们很少用白糖，用糖精虽然便宜，但我想味道肯定不怎么样，太甜。”
薛华鼎转头问身后跟着兰永章道：“兰书记，有没有稍微高档一点，嗯，就是说加工现场卫生一点加工厂，你带我去看看。”
兰永章为难地说道：“都差不多。”他也发现薛华鼎心情不好，就半解释半辩解地说道，“农家以前自己做自己吃也是这么做。祖祖辈辈相传下来不说几十代几百年，也应该有好多年了，应该没什么事吧？戴乡长，你是本地人，你认为有没有问题？”
戴跃满脸堆笑说道：“应该没问题。我家里也是这么做，只是不是这个湖里藕。我们乡到处都产藕，这些小吃真是祖传下来。”
薛华鼎道：“我也不清楚会不会出问题，但这么做实在不安全。一旦他们真有什么传染病，或者里面有不卫生东西让人吃了拉肚子，那问题就大了。看了这个样子，我还真没有什么信心。这些东西做出来好吃是好吃。真要出了问题，我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估计那些超市人来我们这里看了这个制作过程，他们也不敢收购吧。这可是直接入口。不像大米、芝麻、黄豆，人家买了之后还要洗还要煮要炒才吃。不瞒你们二位，看见他们这个样子加工。我一点吃地胃口都没有了。”
兰永章道：“可这种私人作坊似生产，我们乡上确实很难规范他们。即使我们派人查，也是没什么意义。他们日夜做，你查了白天查不了晚上。”
薛华鼎走了几步，很坚决地说道：“不行！放任他们这样做话，我宁愿这里还是一直穷下去。至少苦地只是这里人。真要把这里产品卖出去，害地人可就多了。我们这叫好心办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