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淑英豪传之归自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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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淑英豪传之归自谣-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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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车驾阻路,居心不良,来意不善。宛姜白翻身落地,一手牵马,一手扯人,前行数步。
  车队中一长须老者出列,一脸慈和,笑容可掬,弯身揖礼道:
  “大人在上,小的这厢有礼了。”
  宛姜白蹙眉,心道我一未着官服,二未报家门,你却连我底细都掀了,八成不是啥么好货色。
  那长衫老者约莫是个说得上话的:“我家主人久居城东,近来家中走失一奴,此人玉树潘安之姿,却是性好渔色,我家主人犹恐此奴外出祸患他人,特意命老奴出来寻找。”
  宛姜白佯装不明其意:“老人家请至五里外庚子城府衙处报官即可。小女正要赶路,请移驾车马。”
  “大人,念老奴一片苦心,我们一行车马查访数日才得知那下奴为大人所获,请将此人暂交予老奴还家责罚;三日之后,我们定将其归还,决不为难大人。”
  “小女公务在身,等不到三天。”语毕,竟是自马上取下包袱短剑,松开左手缰绳,背上包袱。
  “大人当真不愿交人?”
  “此人买卖江湖情报,只图私利不讲仁义,又兼之yin/人/妻女;此等重犯,除非小女身首异处,不然必将此人绳之以法,报效社稷。”
  老者唇勾浅笑,双手微扬却见数点寒光迎面成行——宛姜白松开精铁,改以缠腕,两人相距仅丈余,寒光袭面不过眨眼,她挥舞铁链,恍若早已排练过了一般,那点点寒针竟释数穿过铁链环扣,一针一环,针成线,环成孔,少女以铁链穿针、素手翻扬,链环锁住针尾往老者方向激射而去。
  老者叫了声“好”,暗运内劲,长袖鼓风,吐气一收劲力,袖内劲风汹涌而出,竟生生的将那点点寒光尽数扫落。
  宛姜白垂眸:“老人家还是让后面的人上场吧,神龟延年,老马志远,甚好甚好,然你我对阵,徒让小女落个欺辱老弱之名,你老风烛残年自是听惯蜚短流长,小女少艾芳年若担了罪名,以后也不知怎么混下去。”
  老者被激得胸腔间那口气差点缓不过来,然毕竟是江湖老手,豪气不减当年,他冷哼一声:
  “稚儿妄语,”复而转首,扬声喝斥:“老奴有幸,今日得以领教青寮女官大人指点武艺,谁若上前干涉,便是折辱老儿,可都听懂了?”
  那车驾队列中,众人敬他江湖威名,畏他厉害手段,均齐声答应。
  宛姜白右腕轻扬数下:“……老人家这话可真是折煞小女,我只学过几年武艺,入朝中青寮全凭运气,怎敢妄自尊大。”
  老者接过同伴呈上的长剑——虽不是自己惯用之物,然而家主从不吝于兵器配给,因而此时手中三尺青锋,寒似秋水,薄如浮冰,长剑出鞘时扑面清风,剔透而轻灵,张扬的锋芒,深藏的杀机。
  老者手执长剑,屏息凝神,手挽剑诀;那少女不慌不忙,刚刚还说着半分耽搁不得行程,现在却是慢慢地解下右腕的铁链,再慢慢地行至另一边的树下,将铁链另一头抛高,缠上枝桠。
  万筹策冷不丁的感觉到那少女的视线,她面无表情说道:
  “你且在此处等我,若想逃走,休怪我先断你孽/根。”
  那男性阳/物却是比性命还重要,万筹策脸色刷白,尽管不愿被缚,却还是不敢妄动。
  宛姜白却没有回到原位,只在树旁站着,又是慢慢地拔出短剑,分开双足,算是摆出起手式。
  那老者见状,深觉受辱,沉声喝道:“黄毛小儿,亮出兵器吧。”
  “荆轲行弑,剑短不过鱼长……”
  这句话语气平淡,然而听在老者耳里却是另一番意味:这少女自比荆轲,然手中短剑却是平庸寻常之物,无论是言语抑或是行止的淡定都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冷哼:“这非是你惯用的兵器……”
  “老人家切勿浮躁气恼,你我手中皆无惯用兵器,很公平。”
  
  一阵凉风袭来,青锋短剑便已缠斗在一起,据很多很多很多前辈高人的经验总结,招式的力道速度与施行者个性有莫大关联。
  宛姜白是一个很淡定的人,淡定得似乎有些迟钝,垂着那双看上去无甚灵气,也不怎么精神的眼眸,平举着那柄生锈的钝剑,很慢很淡定地游走在老人仿如急风遽雨的剑网之中。
  也许她内心是很焦急的,大家都觉得她应该是很焦急,事实上面对着这么一个老当益壮又剑法凌厉的老前辈、焦急是很正常的啊,那剑锋擦过脸颊,揩过肩膀,贴着手肘,那冰冷的肤触明明只有当事人才身有体会,但在场众人却感同身受般在剑锋擦过少女脸颊时屏住呼吸,揩过少女肩膀时又换了一口气,剑锋贴着少女手肘时大家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屏息太久,几乎缺氧。
  少女总在那剑锋贴上来时、险险错身退避,打了个呵欠又继续挥弄短剑——如此以来便给人形成了这样一种错觉,这两人仿佛是在晨练剑法,而且套路剑招之类的全不相干,各练各的,只是这两位练剑的距离得太近而已。
  老者愈打愈觉无趣,那是一个毫无激情的对手,你在她身上找不到半分对胜负的执着,兼之那种特有的迟钝与淡定仿佛还会传染般吞噬着对手的激情。
  无论是谁,与人对决之际最忌为人牵动心绪,当老者忍不住跟着对手打呵欠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出弱点——可惜已经太迟,只见少女抛下短剑,自背后取出裹布的双刃、那是一双钩镰,如果资料没错的话。
  老者来不及分辨兵器的外形,慌忙圈转长剑护住周身,当他意识到少女下一步举动时,却又是太迟——其实他舞剑护身根本是自作多情之举,只见少女双钩彼端牵连裹刀的缎带,她凌空一跃,双手挥舞,左手钩镰舒展而去、割裂距离己身最近骑士的腰腹,右手牵系缎带、其钩镰斜劈枝桠,钩镰垂落时再一使力,月牙弯刃缠住铁链,她扯住右钩镰,回收左钩镰时,身子已呈坠落之势。
  老者挺剑欲刺,车队随从提剑涌出,少女却是连个正眼也不瞧过去,足踏回收的左钩镰,与老者长剑刺来不到一寸,她借力一跃上马,数柄长剑挺进,她迎着剑尖一推那腰腹流血的骑士下马,众人连忙收剑——不过一瞬,眼前两条白花花的长腿迅速划过,那宛姜白已然扬长而逃。
  
  事后,老者总结:世上最险恶之敌,并非凌厉的杀意,而是那人明明打不过你,却还是没有拿你当回事。
  
  官道上,除了那滚在地上,腰腹间鲜血直流的汉子,在场再无人员伤亡。
  那车驾是极讲究的,木质坚固,车窗镂花,窗内低垂丝帘。驾车的两匹骏马、鬃毛偏红,四蹄伫立,即便不动,亦是蕴藏刚劲。
  老者行至车前,曲膝匍匐,在场众人有不少受过他指点武艺,尊其为师,见此情状、众人亦纷纷屈膝跪拜。
  老者沉声说道:“老朽轻敌之过,无法救出万公子,请主人降罪。”
  车驾中伸出素手:“久闻青寮女官之名,那穿山甲不知怎地招惹上这等克星,也合该有此一劫……” 车帘被人高高撩起,那女子锦衣华服,以团扇半掩容颜,杏眸灵黠,水漾澄澈秋波旖旎,因笑意半弯,仿若天边月牙儿,明亮高贵却又遥不可及。
  “……那朝堂官吏虽非易与之辈,但我通天阁也不是招惹不起。那穿山甲我是要定了,至于梁师父今日之辱,我也绝不让那宛姜好过半分。”
  繁复绣工勾勒凝露粉荷,那妩媚娇妍下掩去唇上噙着的森冷狠毒。
  
  (二)
  上官与江湖上不少名门世家一般家业兴旺,独步武林的技艺代代相传。
  这上官若然当年也是位名动天下的美男子,无数从女侠蜕变成女侠她娘的中年大婶回忆往事不由唏嘘慨叹,故此若然公子至今任然是不少大婶们春梦中的情郎,即便是十个万筹策加起来也比不上当年若然公子的翩翩风采。
  话说数年以后,这若然公子喜得一女,再过了许多年后,这上官小姐终于长成,不负江湖众人所望,果真长成一位袅袅婷婷的绝色美人。笔者坚信,再许多年后,这位上官小姐也会成为无数从大侠蜕变成大侠他爹心中永恒的女神。
  
  夜深。
  上官羽端坐琴案前,云发以绢缎束缚,沐浴过后的清新、薰衣的檀香却远远不及她自身处/子的幽香来得动人。
  三更已过,却仍旧是一身整齐端丽的外衫长裙,即使是一个蹙眉一个垂眸亦是闺秀的柔媚,世家的气派。
  纤手抚触琴弦、勾弄宫商,开始时零零落落依稀可辨节奏旋律,慢慢地却骤成单个音节,不成曲调—— 
  蓦地,窗外传来三声石子落地的轻响,上官羽大喜、连忙行至房门处,亟欲开启木门,却见一旁窗扇半敞,袭来夜风微凉。她一回头,那青衫少女已然伫立在琴案一侧,垂首抿唇。
  上官羽弯唇,眉眼俱是喜悦:“我不是让你走正门吗,怎么还是如此遮遮掩掩。”
  少女眄着那张雅致古琴,对于自己品味低/俗的认知愈发深刻:
  “路上有事耽搁了两天,擂台……” 
  “自是能赶上的,”上官羽走上前来,亟欲去拉她的手,少女背过双手,再退一步:
  “……我赶了几天的路,不曾沐浴……”
  上官羽僵凝在唇边的笑再度勾勒嫣然。
  
  那热水浴桶的物什架在白玉屏风之后,上官羽挥退侍婢后,那青衫少女到不客气、褪尽衣衫便窝进热水之中,全身肌肉仿若被人以手揉搓密合,抚弄包围,她舒服得长长喟叹一声,双臂交叠置于桶沿,任由己身浸/yin暖热。
  上官羽取过方巾缓缓地擦拭着那人背上的肌理——少女肤白胜雪,肩头之上烙以一株淡粉梅花,七个花苞由肌理牵动,益发显得生动魅惑。
  “……这比武招亲,我心里本是不愿的。”
  少女也不知有无仔细去听,口齿不清地“嗯”了一声。
  少女的肋骨在上官羽掌指下仿成琴弦,指腹勾转音律,追逐悦乐——上官羽脸颊酡红,隐忍着忽视少女胸前成熟的丰盈。
  “……以前只要是我开口,无论任何事情,你都会为我办到,这次擂台竞技……我希望你是藏有私心的,不是因为我要你来,而是你自己……”
  之后的话语她却怎样也说不下去,只用力的咬着唇瓣,痛觉将自己拉出意乱之境。
  低头时去看那人闭合的眼睑,恁是美人脾性再好也禁不住恼火。上官羽翘起粉唇,吮着那不知是打着呼噜还是因梦呓而张阖的双唇。就如同是牙疼的孩子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吃糖,明知不应该继续,却被那梦幻般的甜美深深吸引,难以自拔。
  上官羽轻啄着对方湿润的唇,愤恨地道:
  “……宛姜,快快睁眼,我就长得这般不招你待见吗?”
  少女呼吸绵长,睡意正浓。
  “今晚还是与我共枕而眠?”上官羽等了许久,那人还是没有醒来,她抬手一掐宛姜白鼻尖:
  “快快说好!”
  
  (三)
  两天后。
  江湖客的吆喝声,喊声伴随着鞭炮轰然的节节攀升而一浪一浪的掀高。
  上官羽躲在家席外的一处山景之后,眼里、心里都只剩下跟前的这个人,仿佛全世界都静默里下来,天地只剩下她们。
  那种对她的恋慕化作信念,希冀着对方风光凯旋,然而信念很快又被恐惧击溃——矛盾的两端对峙不下,在她的心中反复煎熬。
  “小姐……”
  上官羽掀唇,将手中的长形包裹递过去:“……你的虎头钩用了将近十年吧。”
  “嗯。”宛姜白背上的虎头钩乃恩师所赠,及至她学成 
 3、离别钩 。。。 
 
 
  下山,师父却病死于故园——她背负的不是钩镰,而是离别。
  “这是我下重金请寒山仙翁打造的盘龙钩,请你……好好珍惜。”
  宛姜白瞪视着包裹,颤抖着身子退了一步:“……即便我不上擂台,这次还是会亲自跑一趟,不用谢我。”
  “你这是什么话……”
  “近月来,青寮暗地里接下一件案子,谁也不敢外传……请小姐务必多加小心。”
  上官羽闻言,仿如被当头扇了一记耳光,疼痛与羞耻一同袭来,脸颊火辣辣地滚烫。
  她沉声怒道:“我为你打造兵器不是因为你替我上擂台,不是酬谢的意思。”她发狠地将包裹砸在地上:“你可以不上擂台,可以不收下钩镰,你无所谓的随便就好,可是我喜欢你……”
  步摇勾扯青丝,繁饰虽作点缀、真正美得让人屏息的却是那梨花带雨的哀伤,旋身而去的决然。
  
  重新返回坐席的上官羽神色木讷呆板,脸颊如同是瓷器般的光洁平滑,不知是心如止水、还是看不出喜怒,她朝坐于主位上的父亲与二叔行了个礼,身后还跟着一婢女——
  上官若然讶异,心道自家孩子平素鲜少让侍婢跟随左右,虽有些豪门千金的娇气,到底是武林巨擘之后,并非不通世事。
  他想得正是出神,身旁的胞弟以长袖掣他手肘、状似扫落椅背灰尘——上官若然吃痛,这才回过神来,再看向擂台之上,只见一局已过、分出了胜负、
  站在台上的这位少年公子已然连胜数个回合,那年岁不过十六、七,结发束冠,身量稍矮,就像个还没长成的娃娃般,其容貌之普通使人过目即忘——然而他那身武艺却是让在场众人无不惊叹。
  只要再胜一局,便可以晋级下一轮的比试。
  这回上来的是一彪形大汉,身长八尺,双眸迸发精光,神采熠熠、赤膊短打,外露的肌肉厚实有力,绷直隆起里一块一块田埂似的,要在众人面前示威、胸膛上的六块田埂地震似的进行板块运动,忽上忽下的弹跳着,仿佛再多使点劲儿,就会从胸膛上掉出一块肉来——
  坐席上的上官小姐面无表情,然而她身后的婢女却半掩过脸,似在为这个人以后的妻子而感叹伤怀。
  台上忽地有人大叫出声:“是追魂刀鬼三哭。”
  而后又听见底下某些比较厚道的在喊:“矮家伙,你快下来啊,鬼三哭明摆着欺你人小力微、又连战数场。”
  这句话听在耳里尽管直白得让人不太舒服、却是地地道道的良心话,这声音不大,然而尾句刚落下却被人接了过去:
  “是啊,小个子,你若是怕里就赶快下来吧,想要娶人家上官小姐,还早八百辈子呢。”
  话语中柔情无限,娇嗲腻人,仿佛那说话的人就凑在耳边轻吐兰息,萦绕于众人耳边,款款而至又久久不散。然,沉溺温柔却不过短短一瞬,台下众人不由四处张望,那说话的温声软语,实则内劲绵厚充沛,声传五丈方圆非是难事,然而如她一般的耳力,收发自如的内劲加之隐没人群的气息,莫说是在场众人,即便是当今武林只怕也找不出几个有她这般修为。
  上官不愧是名门之后,识货的人还是有的。
  只见那上官若然之弟遂廉大步上前,袍袖一扬,挺直腰杆抱拳在胸:
  “上官家未知通天阁主亲临,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女子笑声再现,特有的柔情之中挟着爽朗豪迈:“二爷言重了,小女只是路过、好奇着上官小姐都招来些什么样的女婿。”话语一顿,却是留了后着:“……顺便也给我自己找一个。”
  这上官二爷喜怒不形于色,穿着体面,做事体面,连这口是心非的辞令也说得体面:
  “……上官家着实失礼了,请阁主入席。”
  他阔袖迎风,身姿颀长英挺,居高俯视而下的倨傲凛然。
  相信在场绝不会有人认为这二爷偏袒或是私交通天阁——这个门派轻易没人敢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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