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饿了。”她觉得脑子里又起灰尘,实在不想再听到他任何问话。
郝湘东吃饭,吃着吃着忽然问:“晚饭吃的什么?
她刚刚清亮些的脑子又一懵,愣半天,实在想不起告诉他“吃过什么”。
郝湘东没继续逼,默默地闷头吃饭。阳纯雪却恼了,扔下筷子,气哼哼地进了卫生间,啪,闭门,上锁。
郝湘东拧了下拧不动,没费力气叫门,找出钥匙来直接打开,阳春坐在马桶盖上,见他进来,拿起旁边的一本杂志扔向他,叫: “出去!”
郝湘东没管那摔到地上的书,俯到她膝前,柔声说: “雪,我这段时间事太多,挺累,有时候也烦。你多关心关心我,也照顾好你自己,好不好?”
阳纯雪脸上抖了几下,蒙上一层泪意,声音也抖道: “对不起,我不会照顾人……”
郝湘东莫名的心疼,眼里也上层雾蔼,摇摇头, “没关系!只要雪儿高高兴兴开开心心地在我身边,什么也没关系。一想到雪儿爱我,浑身一下就充满了力量……”
“我也不愿意照顾人……”她的泪涌出来, “我不愿意给人做饭,不愿意买奶……不愿意你老逼我!你别来逼我了好不好?你离开我好不好……”阳纯雪已经泣不成声。
郝湘东脸上变冷,变阴,眼光凌厉地盯着她。许久,他站起来,晃动了两囤,立定,生硬地问她:“今天见什么人了?还是在商店碰到的?谁?”
阳纯雪凝着泪珠的睫毛黯然关闭。
“岳非回来了?”
“赵铎?”
“……”
“碰上雨儿了?”
他一下架起她来,盯住她的脸,眸里翻滚着烈焰。他被她那几句“不愿意”
深深伤到,声音带着灼痛: “不管什么人……是不是不管什么人,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让你动摇?你说那些不愿意,那你愿意为我做什么?那些事情,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愿意为她爱的人做的事情!阳纯雪,你听着,你……不仅身体不能离开我,你的心,也必须爱我!“他叉一把推开她。
阳纯雪重重跌落在马桶上。郝湘东扔下她出去,一会儿,房门巨响一声,之后,四周沉寂。
第五卷 锋芒毕现 241 死,也在一起
郝湘东与阳纯雪赌气,找宾馆住了一晚,第二日上午回家看母亲。自他与玉雨春分居,不管任何情况下,均未再夜宿过家中。
已经早过上班时间,不想玉雨春刚离开家要走。他们对视一眼,都平淡。玉雨眷径直往她的车前走。郝湘东也侧目扫一眼她的座驾,一辆银色的宝马汽车。
问:“感觉还行?”
“凑合吧,配郝家少奶奶档次差点,价钱后面要再加一个O应该差不多。”
郝湘东嘴角露丝玩味的笑意,点下头。又问别的:“景观桥跑的怎么样了?
看来他对她的事情挺摸底!玉雨春看了一眼,回答: “差不多了。你怎么知道的?”
“和肖局长一块坐过,听他说的。你去找过陈市长?”
“嗯。”
“他答应了?”
“说研究一下。”
郝湘东没再有话,往院里走去。玉雨春见他走得如此绝然,落差陡急,脸上又生恨:这个可恶的男人,想说就说想走就走了!她恨自己刚才不长志气,竟然他说也跟着说了,应该看一眼他都不看,傲然地过去……
不过,目前来说,这还只能是玉雨春的愿景。目前,面对郝湘东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就卑微下去,无法拒绝他,哪怕一句问话。
但玉雨春此次卑微了一下,很值得,换回了郝湘东丰厚的回报。
郝湘东回家看过母亲,说了几句话,自然不免也忍耐了几句郝母的叮嘱。看无异常,离开。上车后,未急着开走,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一通,他立即脸上浮笑,恭敬道:“陈市长,您好,我是郝湘东“噢,呵呵,湘东啊……”
“有些事,一直想去向市长汇报一下,·怕市长公务繁忙,打扰您……”
“哈哈,再忙也忙不过郝副局长!郝副局长可是K市挂名的第一大忙啊……
哈哈!”
“呵呵,市长您见笑了!都是一帮大嘴巴酒桌上传出去的笑话,是笑我成天没正事呢……”
“第一大忙人都有时间来见我,我怎么会没时间接待一下呢。尽管来……”
“呵呵,那我就放心去了!”
“你可不如人家小玉主任实在,小玉主任都已经来看过我了……”
“我们家小玉?她去过您那儿?她没和我说过呀!”
“呵呵,为了水系景观桥的事,要市里交给他们规划局设计……”
“噢,还有这热情,抢着干活?”
“估计肖局长是看上那一大笔设计经费了,哈哈……真会派人,派小玉主任来!本来我是不想给他们的,这样一来,要不给岂不是很不能小玉主任面子?哈哈……”
郝湘东呵呵笑, “市长,那您可得给面子!我们小玉主任这是新官上任第一把火,找您去连我也不告诉,就是憋着劲想一鸣惊人呢。要烧不着,那可糗了!
估计得烧我……”
“哈哈……好,先这样,我这边有点事……”
“市长您忙!”
陈市长没电话里一口应承,但估计他不会放过这次卖好的机会,否则也不会主动提及小玉去找他的事。郝湘东就是要让他卖给自己这个人情。在K市,让他郝湘东欠个人情,可比千金难求!
郝湘东,心里门清。
可是……他又想到了阳纯雪,想那个阳纯雪,他心里的清亮程度就大打折扣。情场真是比官场还要难打理的多。官场上,方方面面他能应付自如,情场,只目前这两个女人他都均未摆平……哎,枉叫风流公子,什么情场杀手!如今怎么怎么看,都是被女人宰割的命运。玉雨春刚从他这儿宰了五十万,猪脑袋更更可恨,竟赶他走!和杀了他还有什么两样……
他想着,噙着阳纯雪痛咬一番。
阳纯雪沉寂一天,不见郝湘东的一点声息,心里开始放射式的晕眩,似恼似痛,灼烫的血点如热锅里的油,满屋飞溅。
她真就进了厨房,打开炉灶,要自己做饭。眼瞪着炉上渐渐没了铁色光亮的不沾锅,一丝热铁的糊焦钴入鼻孔时,下定决心,不再往里注水,而是拿了油倒进一些。锅里滋滋叫了数声。
她跑去冰箱拿来鸡蛋,锅里已散着些烟气出来。她颤微微地打进碗里两个鸡蛋,伸长胳膊,身体离炉灶尽可能的远,把碗里的鸡蛋往锅里一倒。
四射飞溅。
“啊”啊!啊……”阳纯雪惊恐地吟唱着厨房奏鸣曲退到后面,胳膊,手上已落了数点烹油。
她抚一下烫痛的胳膊与手试着又往前上,锅里砰砰发出断弦似的声音,大小不一块状不同的东西从锅里往外飞。阳纯雪拿起锅盖扔过去,盖了一半。即使全盖上了也挡不住油锅下的焦烟四起。
锅里已经只剩下焦烟,再烹不起东西,阳纯雪想起来断火,撞着胆子伸去胳膊。火灭。阳纯雪的眼泪霎时出来。
想到平时郝湘东偶尔流露出对她不懂这些事情的不满,她心里又继续起油烟。可她为什么要懂?她为什么要做!她不懂的二十几年里不也很好地过来了嘛?
不想他不满意?她现在·怕他不满意了?她不是一直希望他离开她嘛,为什么现在怕他不满意了!
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是会不自觉间变得卑微的!等她卑微地天天只为讨他欢心,餐餐只为讨他应心时,她精心做出的每一餐便再不会等到那个男人,她天天守候的房间便再难出现那个男人……阳纯雪也会像那些“外面的女人”一样。只能选择憔悴地离开,或者,绝望。
这就是阳纯雪的人生吗?
阳纯雪的“人生”霎时就像满室的焦烟味一样,让她痛恨,无奈。
郝湘东一进门,大惊,急往厨房跑。一看,明白,再见地上坐着一脸愤恨的阳纯雪,眼梢坠着泪迹。心痛。
“雪儿……宝贝!”他跪了一条腿下去,先摸着她身上看,却已经被一层雾蔼挡住。“没伤着哪吧……”握起手时,一滴泪正滴落到她的手面。
此泪,灼烫。但与那烹油不同,阳纯雪没觉到恐慌,心里的愤怒瞬间散成温凉的水迹,溢上眼角,滑落。心,柔软,安定。
他拥住了她,心中的疼痛使呼吸有些不畅。“……傻瓜,我不需要你做这些……别做,再别做!只要你好好地呆在我身边,看着我,哏里笑笑,就是骂我,我都会很满足……你这个猪脑袋,你……”
至爱,无语。
阳纯雪被他拥在怀里揉搓着,心也揉碎了一般,泪腺如破壳的贝,扑籁籁地,珠泪纷涌。
“……我怕……”
他亲吻她的眼,咽进上面的每一滴泪,与她一起痛。
“你不能离开我……”
他舔食她的红唇,软软的,带着些泪迹浸过的味道。
“我也会死的……”
他抱起她来,往外走,声音带着金属般地质地,“死,我们也在一起……”
“我是你外面的女人吗?”
“不,我心里的女人,唯一的。”
“我不在你心里了怎么办?”
“我就把心掏出来,一块扔了。”
“你是无赖,你没有心也一样活得痛快……”
“那样一个没心没肺的无赖你还恋着他干嘛,当他一堆狗屎,睬也别睬。”
“你无赖!”
“好,那就变成臭狗屎也粘着你……”
声音已越来越蜜一样的甜腻。四瓣柔软也粘于一起,却是芳香四溢。放开两道玫瑰门,通为一路,两段软贝相互游于对方领地,开疆划域,宣示自己的特权。均无异意。微合的双目,仍能看清对方心门的几个字:请君占领!
暂撤,他问: “没吃饭吧?”
“嗯。你呢?”
“没。出去吃?”
“嗯~”回旋发出。不的意思。
“不出去?你做?”他嘴角上又上层嘲弄。
她噘嘴,“你说不嫌!”
“没嫌。”
“不准笑!”
“没笑。”
“这是什么?”她两指插他的嘴角。
他回答: “嘴。”
“嘴上面!”
“嘴唇。”
“嘴唇两边!”
“嘴角……”
“嘴角里面!”
“阳白痴的小宝贝……”他说着叉一口扎进去,狂卷一番。叉出来,舔着往耳边走,低语, “大宝贝也等急了,现在亲,还是把小宝喂饱后……”
阳纯雪颊上发热,升起两朵桃花。郝湘东也满身骚热起来,手往下探去,却半路上听到一阵“空城绝唱”。他停了,问: “你的,还是我的?”
阳纯雪扑闪下眼,摇头, “不知道。”
“还是先喂饱小宝吧。”郝湘东呵呵笑,放下她,去拿手机,叫外卖, “…
…噢,简单送两样来,快点!”
第五卷 锋芒毕现 242 小蛇过径
郝湘东要去北京几天,北京之行值得重书。但不是此时。
此时郝湘东又回家看望母亲。看望母亲之外,还有另一层意思。阳纯雪突然表现失常,必是受了刺激,刺激源,排除岳非,排除赵铎,排除玉雨春……最后,郝湘东基本确定,附合阳纯雪临床症状的,只有他的妈妈!
他虽然不太想因此也去刺激他的母亲,但,万一他离开这几天,母亲有什么超出他想象的行动,阳纯雪再生意外,他不是很被动?他得确保万无一失。
郝母见儿子问候几句,闲话几句,交待要出趟门几句,还有话的样子。不急着问,等着。
郝湘东迟疑会儿,开始含蓄告诫:“妈,我的事情您不要操心了,千金难买一松心,别自己找那些不痛快,对身体不好。”
“不操心你能长这么大?”
“现在长大了!大了就不用操心了。”
“大了就不要娘了?”
“娘要儿子,儿子肯定永远都少不了娘,娘若不要儿子了,儿子想要娘也得能要!”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妈听不明白,有啥话就明说。”
郝湘东盯着母亲,口吻戏谑, “妈什么话听不明白,妈妈是世上最聪明的妈妈,要不有这么聪明的儿子?”脸上笑容没去,眼神却变得郑重, “妈,有她您就有儿子,伤她就是伤儿子!没办法,您认了吧。”
郝母脸色变白,气色上涌,没说话。郝湘东上去抱了抱母亲,拍拍肩道: “妈妈不疼儿子还有谁疼,别让儿子太难做。我走了!”
郝母嘣出几字: “不肖子!”
“呵呵,”郝湘东笑,回三字: “好妈妈!”
面对这样的儿子,郝母很无力,再怨也迈不过那分母子亲情去。可对阳纯雪,郝母心里又不齿几分:果然是个不懂事的小妖精!她认为,显然是阳纯雪告了刁状,否则儿子又从何知道?
北京。子夜。
某高级宾馆。
一间客房。里面很闷。散发着情欲发酵半晚后的腐靡气息。
床上,借着窗外晕进来的浅淡光影,依稀可见,一男一女,身体似断犹连。
男人,发着断续的沉鼾,透着苍老疲惫;女人,睡得无声无息,虚弱的似只发情交媾后的野猫。
…,丁铃……
铃声四起。
响过许久,女人先动,下肢蹬蹬男人,含糊不清道: “电话……”
男人醒来,伸出胳膊向响铃处摸了几下,拿起,话筒放于耳边,带着浓浓的睡意嗯了声。话机里一个低哑的声音马上响起: “查房!”又急促结束。
刘再坤睁开眼,猛然坐起,一边叫女人,一边摸衣服穿:“文文!快起来,可能要查房……” 叫文文的女人也立时动身,惊问:“哪查?公安局?”
“不知道,快穿上衣服离开……衣服呢,都哪去了?”
“可能……应该都扔地上了吧,我找找……开灯看看……”
“别开!更容易招人。”刘再坤制止,一边继续找衣服一边叮嘱, “万一,你就咬定我们是情人关系,知道吗?”
他妈的,偷情总比当嫖娼抓住的好!身为国家公务人员,而且还是纪检干部,一旦给抓住嫖娼,那可不只是丢人的问题……刘再坤又暗恼。怎么搞的,玩了一辈子,这邪乎事真就今天碰上了?他奶奶的,这样的高档宾馆也玩半夜查房…
“不要说我给过你钱知道吗?”刘再坤又叮嘱。心里不忘自我安慰:虽然有钱色交易,可也不能说他嫖娼,这妮子又不是妓女,他给她点钱,情人之间也是合情合理……
文文一直没应声,奋力找衣服。她也不愿意给当卖淫抓住。可恼那衣服竟怎么也划拉不到!一进门他那个火暴猴急的样,脱着她的衣服到处扔……“都他妈哪去了……”她也找急了。
“我刚才的话都记着了!”刘再坤见她总不回声,怀疑她只忙着找衣服,心慌的未必听到他的话。
文文有些叹气: “哥呀,快帮我找衣服,我快点离开这这儿才是上策!要真给能信,我一定都按你说的说……”
“快滚!”刘再坤声音暴躁。
“那我走了!”文文已找到了衣服,但明显不是她的,应该是刘再坤的上衣。管他呢,能遮着身子出去就行。
但房门响起……
刘再坤懊丧、尴尬的样子,如何被急促的闪光灯记录下来不提。
又一天后,K城市纪检委书记赵铎与市委秘书长亲自来北京,从拘留所接走刘再坤。刘再坤回到K市,便被羁押,纪检委介入审查。K城上空,霎时暗云涌动。如小蛇过径,一迹显天相,相关人众,各自谋动。
刘再坤很快嗅到味道不对,北京嫖娼被抓,这只是一个小小楔子,连正文开始都不算。他马上提出要见陈市长。
于是,陈市长很生气,不见。因为刘再坤第一个要见的人该是张书记才对,市委口上的人,被市委口上人的羁押,急于见他作什?不是明着往他那儿引火嘛。老糊涂蛋!陈市长暗骂一声。
刘再坤又要求见张书记。张书记也拒见。
刘再坤最后请求见见他的妻子。纪检委帮其通知到,不想刘夫人只让家里的保姆送来几套衣物,人影未露,支言没有。
刘再坤眼前霎时漆黑。
人世炎凉,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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