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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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月亮-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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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们可以下山了,----”远帆笑到,接着就拉起我的手往山下走。
“可以下山了,----”我扭头对杨天桥笑说:“一起走吧,----”
他轻轻地露出了一点点笑容,可是对我而言,那丝笑容就好象刽子手上的那把刀,让我难受得想撞墙。
“你们先走吧,我还要去欣怡那呢,----”
“-----要我们陪吗?”我和远帆一起停在原地问。
“不,我想她是不愿意的,----”
又是那样的一个笑容。然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我想,这是我和杨天桥最后的会面了。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我一直弄不明白。就好象我弄不明白,为何在COCO公司周年庆典上,我会觉得秀清的瘦有着一种与生命相连的神秘不可宣的东西,而那样的神秘是我们一直害怕,也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实事。可是,这却无时无刻不在我们生命里发生,而且一年又一年的上演。
这次的旅行匆忙又匆忙,除了个中的一些因由。让我决定突然回深圳的是,接到秀清病危的消息。
其实,那时的她已经去逝了。说是病危,是怕我有思想负担,所以只好这样说。
正如我之前所预料的那样,秀清的瘦的的确确是因为疾病造成的。只是可恶的疾病,可恶的时尚流行的瘦才是一种美,这种种的因素延误了她治疗的最佳时期。从她入院,查出来是癌再到她去逝的时间不过只那么三天。
三天呀,这么短的三天,竟是生离死别,竟是阴阳相隔。我不知道她的先生是如何来看待这三天的,还有她的孩子该怎样去面对如此愕然的一个实事,可是之于我而来讲,这样的三天比三万年还要让人心碎而漫长。
先是欣怡的死,然后是庆环父亲的死,庆环的死,这又是秀清的死。这么多生命的结束,似乎让我习惯了一种生命惯常的结果与常态。我的悲伤已经带着一种更为理性的色彩,甚至我都开始怀疑,这是我生命里一直要去面对,去经历的惯常的结局。然而,当我直面秀清的遗体时,我仍就忍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这是我绝没有想到的事情,或许,正是因为太过突然,太过意外,眼泪才会来势汹猛,以致连理性都无法抑制住?
哲学家说,哭,是一种身体的理性释放。
用理性压制克制的反面就是感性的汹涌和放肆。这样的悲伤失毫不压于失去庆环的悲伤,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拼命地回想与秀清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却非常凄凉的发现,除了平时偶尔一起逛街闲聊之外,再没有什么可重大的事件值得记录。倒是还没有成为她的好友前,与她在交际场合的过招显得记忆深刻。或许正是这样的深刻,才欲发让我如此的悲痛!!
我让自己彻底的放逐了,从生活到精神!我就象一个迷失的乞儿,到处觅寻着精神的家园,只是,处处是匆忙的面孔,谁来理会我这一小我的悲哀和难过?
远帆一直陪着我,他试图减轻我的悲伤,甚至没日没夜的伴我于凄冷的灯光下徘徊而不发一语。或许,他认为这样的时候,沉默最能为我开避重生的空间?
只是,这样的时刻,我只想一个人。一个人独自的流泪,一个人独自的伤心,一个人独自的回味,----有些事情需要两人一起来完成,而有些时候,心灵的疗伤却需要独自地去画上句号。
我突然理解了《挪威的森林》里渡边在直子死后,逃避到无人认识的城市,沙难,乡村,过着流浪而酸辛的生活,以此来治愈心灵的伤口。他即是惩罚,亦是治愈。生活有时候就是这般的矛盾,明明是受苦的事情却会成了治病的良药。我在想,这是一种通过体罚肉体的苦难来完成心灵哀伤的过程。
我将自己锁在了那间“小麻雀屋”里,先是没日没夜的睡,再则就是没日没夜的发着呆。那时候的北京,天空很蓝很蓝,没有一丝乌云,仿佛刚从海底捞了起来。我白天蒙着头昏睡,然后,深夜里披着衣服到街上象幽灵般的闲逛。月亮总是很早就落了下去,好象是因为这边的天空特别的窄,因此它不得不早早的隐没。我总是沿着体育广场转回来,然后再捧着被我翻看了十几遍的红楼梦发疯似的看下去,总觉得不解恨似的。以为这样,结果就会被我重新改写?
黛玉的死已经不那么让我心碎揪心了。或许,是翻看了无数遍的缘故,有些情节是要在读过N多遍之后才会翻然醒悟的。正如有的人,你必须要在他(她)离去之后,你才会发现自己有多么地珍惜想念他(她)。可怕的或许并不是死,可怕的是到死之后才明白,那些原本以为很平常的东西原来是自己愿意用生命去交换的珍宝。这种遗憾已无法弥补,而是要伴着你生生不息的生活走下去,直到有一天自己已成为那具死尸。
如果死,是另一层意义上的重生。那么,对于逝去的那个人就是一种解脱。死亡,也许并不是类定的悲剧,它也许正是悲剧的结束?
秀清结束属于她的悲剧了?
那么庆环呢?
他结束了么?那首《我所能做的》竟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我翻倒了出来:
我所能做的/只能如此/在你厌倦我之时/温柔地远离----
这真是绝妙的讽刺。
以为是要温柔的远离,哪料却是致命的生离死别!
或许,这正是我的命运!
对爱情的怀疑,就是对命运的亵渎!我怀疑了他的情感,于是他惩罚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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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没有了泪水。或许对我来讲,流泪只是一部份生理的需求。而精神的疼痛远比泪水要来得长远而深重。悲痛到极限的时候,泪反而成为了多余的附属品。只需心轻轻地颤动,脉搏微微的轻跳,那种吞蚀你整个神经的感觉就会象一张漫无边际的网将你深深的罩住,不论你怎样的挣扎与反抗,你整个的交感神经都逃脱不了那张让你窒息得不想活下去的网。
有人说,忘掉悲伤最好的办法是睡觉。让自己没日夜的睡。亦或者是生病,在疼痛的最初,让身体与精神一起病倒,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望着点滴一点一点的输入自己的体内,仿佛希望也就一点一点的输了进去。
因为病,所以忘记了痛。因为痛,也忘记了病。病痛交融也成了一剂上好的良药,病好了,痛,似乎也就淡了,于是,那个新生的小我又舒醒了,----难怪,许多遇到重大挫折的人,总免不了生一场大病。原来,那是另类的凤凰重生?
我真希望就此大病一场,让自己的灵魂与身体都来一次庄严的洗礼。这样的愿望终于在一星期之后变成了现实。
突然晴朗的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雨丝,而且夹着一股春末的寒气向我逼来。是的,空气混沌得象是一锅大杂烩。沙尘暴以前所未有的形式光临了这座城市,正如我从内到外的这场灾难,瞬间将我的生活颠覆。
我足足的在医院躺了三个星期,脑袋一直象是挂了个沉重的铅球。耳里总是象有千军万马冲杀,我可以说是以一千百万次的预感,预知即将要去庆环,秀清的世界。我甚至看到了他俩手捧着我最喜欢的紫百合花列队欢迎我。世界象花儿一样的绽放绚烂,流水青青,空空旷野,我的心跟着野百合一同的舞蹈放歌。
可是,当有天清晨,我突然伸直了身体,发现外面阳光一样炽热。夏天就在这样的几个星期中悄然的来临,而我的病正如那一去不复返的光阴,在我昏昏眠眠中溜走了。
没有了忧伤,想来忧伤与细菌一同溜走了。
与死亡擦肓而过,好比跟魔鬼握了一次手。不寒而粟,却更懂得了生命的可贵。也许,生的意义并不在于如何去达到自己的梦想,目标,而是不论你处在什么阶段,你都不会因为时光的存在与否而感到害怕。我可以明确的感觉到那三星期中里,我是害怕的。尽管我昏昏欲睡,毫无知觉!可是,在我的幻境里,当我真正的觉得离庆环和秀清很近的时候,我的脚步在后退,毛孔紧张得收缩,心脏的速度绝不压于第一次向杨天桥表白的时候。只是丢脸的是,那次是因为爱,而这一次是因为恐惧----
恐惧,害怕,是会象激动一样的带动心脏乱跳的,----
医生说,我一次又一次的处于危险期,要不是体温上升的太快,就是心脏的速度跳的太不规律,让他们也以为我肯定即将完蛋,----
我的上帝,这真是一场虚惊。
感谢这是一场虚惊!
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穿着休闲衣服,在屋子里狠狠地转了几圈,并且不停的跳跃。运动,生命在于运动!这真是不容置否的真谛。
就在我跳得满头大汗的时候,门开了。
是若梅。
只有她才有我这里的钥匙。
“你果真在这里”她停在门口,很恼火的说:“全世界的人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倒好,还在这里跳绳锻炼身体?”
“不是找着了吗?”我停下来,望了一望她:“都做妈的人了,火气还这么大?就不怕带坏你的女儿?”
“我要你管,你先管好自己吧?”她没有一点好脸子给我:“快点给我打电话?”
“给谁?”我拿着毛巾擦着汗,说:“谁居然敢来劳你的驾?”
“还有谁?除了江远帆同志还会有谁这么心急火燎地到处找你呀。”她叹了叹气:“做人不要如此骄傲,女人更不能一味任性。你以为是谁呀?凭什么要让人家为你牵肠挂肚,看到你这样,我真恨不得踢你两脚方才解恨。”
“不错,请你这么向江同志建议吧。我并不反对他这样做,我的确欠扁,欠收拾。我就这么个不知好呆的家伙,凭什么让他那样来惜疼我呀?我不是天才,没有资格这样来要求一个男人的怜爱,----对不对?这样你满意了不?”
“你怎么了呀?干嘛这么愤青模样?我不就是那么一说么?用得着这样生气?这样指桑骂槐的,怪不是滋味的,----”见我没有搭理她,还真把她给急得不知所云了:“我这不是被你急的吗?好好的玩什么失踪嘛?不就是一个朋友死了吗?用得着这样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还害着身边的人跟着你瞎着急。你没看江远帆,你看到他那样就会明白我为何这样生气,这样着急,这样骂你了!真不知好呆的家伙,放着那么个好好男人不去依靠,偏偏要玩什么失踪?你认为你酷吗?一定是这么认为的,肯定的,肯定认为自己与众不同,从来都如此。顾晓影,我没有说错吧?你总是认为全世界要为你一个人转,一人转,所以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总是那样不顾别人的感受。你懂得爱么?你懂得珍惜么?你懂得照顾别人的感受么?你不懂,你从来都是那样随心所欲。因为,在别人身上觉得奇怪的事情,不合理的行为,在你那儿就是个性,就是性格,就是魅力,就是吸引。因为你优秀,你是美女,不仅仅如此,而且是一个相当有才华相当美的美女,你的一切优异代表着你的得天独厚,代表你可以目视一切,也代表你随心所欲而不被指责。你看你,你就这么轻轻的一失踪,你周转的人全都乱了,跨了,憔悴了,而你呢?你在这里跳绳,你在这里呼吸新鲜空气,而且还在尽一切可能的调适你的心情,----为什么这样呢?你受伤了,你的朋友离去了,你有理由这么做,于是你就扩大着这个理由,让这个理由去支配着你,甚至还要让人觉得你痛不欲生的样子,过来安慰你,同情你,----不仅仅如此,更可恶的是。对啦,顾晓影,我用了可恶。是的,我一直认为你可恶,你可恶的总是用你的正面形象去扩大一丁点大的悲怜,来完善圆满自己的光辉。你想说,你是个多情的人,重情重义的人,是不?这不,你为了一个人的死,而让另一些人去死。你逃到了另一个地方,你想新生,可是另一些人却在你的新生过程里憔悴。这公平吗?公平吗?所以,顾晓影,你压根就是个魔鬼,披着天使的外衣的魔鬼!”她说得咬牙切齿;眼里迸发出仇恨的火星;我很难去想象她是玩笑;或是为了劝说。
“够了,石若梅,----够了,----”我气得咬牙切齿:“你不要装着很了解我,你说得实事而非,看起来很有道理,其实压根就是颠倒黑白。你在说你自己吧?你是在妒忌吧?看到江远帆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为我憔悴,心疼了,眼红了?觉得我不值得一个男人这么为我憔悴,是吗?原来,死并不是绝症。真正的绝症是得‘红眼病’。”
“‘红眼病’,----谁妒忌了?我都有女儿了,还妒忌个啥?而且我老公不比江远帆差,我干嘛,干嘛要妒忌你,----”
“这个我不清楚,只有你自己心理明白,----”我很厌烦的望了她一眼说:“死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就象是我们在路边上随便踩掉一只蚂蚁那样的简单,石若梅,你侮辱了我,不仅仅是我的人格,还有我对庆环,对秀清的情感!从这点上说,我决不会原谅你。不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决不原谅。谢谢,你来找我。也谢谢你曾经对我的帮助,这些我永远保留,但现在,请你出去,----我并不想见到你。”
“那你最好给某人电话,否则我家里快成电话热线了,-----”
“谢谢,我会的,----”
她看了看我,眼里并没有一点热情,仿佛走进了沙漠。女人真是情绪的动物,真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呀。古龙说,治疗女人眼里的泪最好的药就是情人的热吻。治疗女人的“情绪化”呢?那需要什么?
欣桐的出现似乎很好的解释了这样的情况。
她来北京出差,不巧与我在咖啡厅里相遇。缘份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奇妙。她只是想着那次来北京,是在这个咖啡厅里相聚的,就凭着感觉走了进来。让人难以相信的是,那时我正靠在窗前,望着窗外车如流水的人群发着愣。
真是应了“众里寻她千百次,蓦然回首那人在灯火阑珊处!”
“全世界的人在为你发疯,你却在这里发愣!”这是她见我时的第一句话。
“怎会是你?”
“怎不会是我?”她斜睨了我一眼道:“想逃离我们,门都没有。”
“没有逃,只是想来一个地方,整理一下思绪。”我苦苦的扬了扬嘴,问:“你还好吧?”
“还算不赖,懂得关心我一下。”她轻笑:“还行,老样子。”
“那就好,那就好,----”
----简单的寒喧之后,是一段长长的空白。就象电话突然横空截断一样,空气里流动着一种莫名的躁动,她不停的搅着咖啡,却不急着喝。而我也就那样望着她一直搅咖啡。脑子里很潮湿,仿佛刚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那种潮乎乎的,霉霉的味道让我的思绪模糊而沉重。
“欣桐,我对你一直存有疑问。”我突然打破沉默,那种潮乎乎的感觉顿时无影无踪。她惊讶地抬起了头,不解地问:“对我身份表示怀疑?还是对我的人表示怀疑?”
“两者皆而有之吧?”我答,深深地望着她,恨不得就此穿越她的身体进入她的脑时空。“你从我家里一别之后,不到一年,摇身一变,从一个穷光蛋一下成了千万富翁。你一直没有给过我们真正的答案。按理说,这个社会一夜间暴富不是不可能,可是,----”
“可是什么?”她的脸一阵刷白,紧接着又红得象辣椒酱。“可是出现在我欣桐的身上就是不可能,是不?是不?”她大吼,我以为她会这样一直吼下去,但她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声音仿佛进入了隧道,暗沉起来:“你终于还是问了,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的,----”
“你如何致富,我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对我的态度的转变。”我淡淡的说:“我一直在想,难道你事业的成功导致你人生观的彻底改变。但,据我发现,你仍就是以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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