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到晚的生出一些事端，还有刚才？”
“如果不是你像魂一样的从天而降，我会掉下去么？”我非常不服，眼睛瞟了瞟他。
那时，天空突然出现了彩虹。美丽的彩虹像一道绚烂的缎子挂在那里，使整个天空看上去是那样的明媚，纯净而温暖，仿若情人明亮而温暖的眼神。想到这，我条件似地就望向他，没想到，正与他在空中撞个正着。
“是不是我们的偶遇太多了？”我们几乎是同时说。彼此双一愣，接着就哈哈地大笑起来。这是第一次与他同时大笑，这样一笑，让我忽略了一个实事：那就是，他是老师，而我是一名不满十六岁的学生。
我喜欢他这样狂乱的大笑，脱去了老师的那份威严，多了一份浪子的不羁。甚至，我觉得他唇边那种淡淡的笑意都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我就那样毫无顾忌地望着他，仿若一个母亲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般。丝毫没有羞怯。火辣辣的目光，如同一条被烈日烤得昏白的柏油马路，就那样直露着我对他的仰慕与崇拜。
“我喜欢你，老师！”我梦呓般地说。他低望着我，目光热烈而奔放。我的心突而砰砰地乱跳起来，手心里湿湿的直冒着冷汗。风，从山后面吹来。吹起如墨画般的发丝。他轻轻地将手放在我的头顶，温柔而细致地梳理着它：“你的头发真美！你的眼睛真美！你的唇真美，”
“老师！”我几欲颤抖！浑身僵直得如同刚出土的千年化石。
“我爱你！晓影！顾晓影，我爱你！你知道我爱你么？…”他突而猛烈地拽我入怀，狂热得如同火山般的吻落在了我细腻而柔软的唇上。
雪莱说，接吻是灵魂与灵魂在嘴唇上的相遇！
“我们的灵魂相遇了么？”我在心里傻傻地想。那时，一对飞鸟掠空而过，啾鸣的声音仿若是上帝对我们由衷的眷顾与祝福。我紧紧地闭上双眼，任随着那股狂热的激流将我袭卷。我承认，我是那样享受并喜爱上了那种接吻的感觉，好似一个调皮的孩童喜欢吮吸自己的手指，那样的自在与享受。
他将我越抱越紧，越抱越紧，仿佛要将我抱成他身体的一部份：“晓影，晓影呵，…”他呢喃。强烈的心跳声音从他的身体里传来，我感觉到了那份从未有过的激流正慢慢地从我的脚尖升起，瞬间流遍我的全身。“嗯”我呻吟。接着我的脸就像被放进了烤物箱里，滚烫的脸颊像父亲的马鞭，抽打着我的羞耻心。
“不”我用尽平生的力气，推开了他。
“怎么啦？”他低喃，温柔的如同春天里的木棉花。我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低低地说：“不能，我们不能这样！”
“对不起！晓影！”他将我搂在怀里，一个劲地说：“我忘了，忘了你只是个学生，忘了我身为老师的身份，忘了你还小，忘了我不该，…”
“原谅我么？”
“嗯”我偎在他的怀里，温顺得如一只小绵羊。
如果说那时候我最想做的是什么？那一定是祈求着上帝上我快快长大！我甚至幻想着有一种可以快速成长的灵丹妙药，让我瞬间变成一个楚楚可人的美丽女子，像一朵美丽而怒放的鲜花，等着他的采拮。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今有你，却不得不弃之！”他凝望着我，念叨着：“你何时才能长大？何时才能长大？”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故作老成的神情，引得他一阵大笑：“怎一下变成了小大人？”
我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打趣，镇重其事地问：“你愿意等我么？等我长大？等我与你携手晨昏？”
“你是认真的么？晓影？”他停住了笑声，忽而换得一脸的严俊。仿若夏季的天空，明明是晴空万里，转瞬间就是乌云密布。
“难道你不是认真的？”
“不，你对于我而言，就像是女娲娘娘补天时，不小心遗留下来的那块顽石，美丽而不可及。我认真，认真的想如何才更完美的去拥有这样的美丽！认真的想让岁月倒流，让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去追求这份美丽！认真的想，即刻就带你远走天涯，将世俗烦恼统统抛于脑后！认真的，已经不顾一切了！—”
“老师！”我激动的扑进他的怀抱。
“嗯，这样的时候，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叫我天桥，嗯？”
“天桥！”我娇羞地低呼。他则更有力地抱紧了我。
天边的最后一丝颜色褪尽的时候，月亮美人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爬了上来。晚间的石榴花在月辉里更是摇曳生姿。溪水依旧缓缓地流着，在月色里如同一曲免费的钢琴曲。树下的小草有些湿润了，晶莹的露珠仿若是一顶玲珑剔透的水晶帽。我们就那样静静地与月色融为了一幅绝妙的剪影。
第六章
署期接近尾声的时候，他突然来我家找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是他唯独也是仅有的一次主动去我家。而那天，我刚好跑到家外不远处的青依江边，抱着枯燥又无味的政治课本，而那也是我仅有的一次，课业之外的“正经行动”。这是他说的。
要到达青依江边，必须要穿过农家一片片的桑树林。当桑叶成林的时候，远远望去，仿若天然生成的绿色地毯，衬着湛蓝的天空，漂浮的白云，有时候我真认为那是一道绝妙的人间仙景。远处，绵延不绝的山峦仿佛延伸于天的边缘，那时总禁不住想，伫立于山的最高顶端，天空是不是就可以唾手而得了？而每每此时，我总联想着山那边的人，那边的事，那边的生活，…
诗人说：远方的风景独美！我相信了！
杨天桥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正翻开政治课本，默记一些要题。
“难得看到你这么正二八经地看课本！”
“那是因为你看我看得少的缘故！”我笑。
“是吗？看有时不用眼睛，而是用心！”他正而八经地指着自己心口的模样子，逗乐了我。我咯咯地笑起来，毫不掩饰因为见到他的那种快乐！
“我或许比你想象中要差很多！”他突而感叹到，眼睛一直望着河的对面，好像河的那一边有他熟悉的人一般。
“是么？”
“是的，我怕就是这样！”
我停止了笑声，对着他默然。因为，我不知该怎样来回答他。对于那丰富而过于多彩的人生，我似乎是在那样的年纪难以去理解与诠释的。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论他怎样也罢，我就是爱也。无可救药，死心踏地的爱他。甚至我常常觉得自己的爱是那样的凄凉与不堪！
“为什么不问我离婚的原因？”他火辣辣地直视我。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好一个与你无关？怎会与你无关？离婚的男人一般都不是好男人来的，从来都是！不论原因与理由多么充分，我始终认为，婚姻的失败代表着这个男人的失败！”
“哦？”
“她的父亲是教育局的局长！晓影，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拖到如今。即便是如今，我仍然因为那样的一个实事而优柔寡断。现在，你该看贬我了吧？”
“哦，有点！”我笑到。
“叫你看贬，一次贬到底吧！”他回笑，嘴角形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弦度，更像是自嘲。“如果不是那场车祸，也许我和她压根就走不到一起。”
“什么车祸？”我的好奇心提到了喉咙里来了。
“我最爱的一个女人在我们结婚前一星期于那场车祸中死去，于是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我和现在的妻子结了婚。结婚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她是唯独可以让自己有理由去囚禁自己的女子。在车祸的半年里，我几乎变得半人半鬼。而她却毫无怨言的照顾着我，直至我从鬼门关里兜回来。也许是因为历经了死亡，也许是因为心灰意冷，也许更是因为在那样的时段里，我想找一个让自己停靠的怀抱。哲人说，结婚有时候并不是因为太爱某一个人或太想去爱一个人，而往往是因为再无所爱或没力量去爱的时候，人，往往会选择结婚！”他停了一下，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之后，他望着我，忧伤而痛惜的说：“错误却往往也是这样铸成的。当婚礼结束的那一刻，我就开始发现了自己犯了人生中最不可饶恕的错误！因为，在婚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就想逃离现场。我不爱她，甚至连喜欢都谈不上。我怎能够连一点喜欢都没有的女人走进洞房？携手人生？…”
“其实，她真是一个好女人！只是，…和她在一起，我总是莫名地想起冷月。”
“冷月？”
“就是那个车祸去世的”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那天正巧是她与冷月在一起！”
“嗯？”
“我与欣怡是同一幢宿舍楼的。她的父母亲与我父母亲正好是革命年代的战友。如果不抛却那些杂七杂八的因素，我们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对欣怡就是没有爱的情感！”
“那为什么现在才离婚？”
“因为我唯独的母亲于去年去世，而我最后的顾虑已经没有了，…我父亲在文革中去世，是母亲独自将我抚养成人的。对于母亲，我唯独能做的就是在她的有生之年，让她快乐而无忧的活着。”
我将手轻轻地伸了出去，把他的手紧紧地握于掌心：“心痛么？”“痛，很痛！可是，…我必须这么做，晓影！”
“如果这么些年我都没办法让自己爱上她，那么与其让一个躯壳陪着她，不如索性让她去寻找自己真正的春天，不是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还是觉得残忍，我想哭！为你，为欣怡！”
“傻丫头！”他拉我进怀，用那双温和的手轻抚着我的发丝。这时，我不小心抬眼，发现了他眼角的那珠泪光。他哭了，为什么哭？我不晓得，但我清楚，不论爱亦是不爱，对于与欣怡的分手实事上从某种程度上给了他最致命的打击。
如果婚姻的失败标志着一个男人的失败，那么这场离婚在那个刚刚改革开放不久的一个偏远的小镇，无疑是人生的一个大地震。据说，正是因为那场离婚，使他原可以高升为副校长的也因此而化为了泡影。至少，在那个以德为优先选拔的年代，他无疑是搬石头来砸脚。因为，他完全可以避免这样的事发生！或者干脆等自己高高在上，无人能以这样的花边新闻来作谈资的时候，再来提离婚，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弱者犯错，那是雪上加霜！强者犯错，却是锦上添花！这就是社会现实，我们可以不屑，甚至将自己的骄傲与骨气进行到底，可是，实事就是实事，有些时候，在实事面前，我们的骄傲与骨气就好比是扔进海里的石头，等于零。
然而，说不清为什么？或许正是因为他的“不明智”，他的“犯错”，使我更加的为他心动！为他痴迷！甚至狂热！
如果，摆在我面前的他，只是一个为了功名利录而循规蹈矩的一个男人，那么在我的眼里，他的出色、才情就会消减几分。甚至，我会因此而毫不客气地将他列入平庸男人之列。那样，就不会有今天的我。就不会有那段闹得满城风雨的不伦之恋！
而我的青春也就如许许多的少女的青春一样，在题海里走完。
因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感谢这样的他！感谢这样的相遇！感谢那段与他一起经历的风风雨雨。以至许多年后再来想起曾经的十五岁，心也免不了为之颤然！甚至十二万分的怀疑自己当初的那份勇气！那份执着和勇往直前的决心！
高三的生活就在我的憧憬与心跳中开始了。高气压的高三，这是每一个莘莘学子所必须经历的路。而我，除了完成繁重的课业之外，还要维持着那份不能曝光的恋情。之于我而言，这样的任务似乎过于繁重而复杂，甚至是不可思议。然而，我却是那样的甜蜜，甜蜜得连我自己都发现自己变得欲发的娇柔可人。
每当下学的课铃一响，同学们都急急的收拾着书包，赶回家，吃晚饭，接着就是沉浸于题海里一发不可收拾。对于许多同学来说，高三的记忆除了题还是题，除了书本仍就是书本。三点一线的生活已成了高三生涯最刻骨的标志。
我一直庆幸着。庆幸着在那样忙里偷闲的日子里，我的心因爱而变得飞扬，我的世界不仅仅只是高气压的繁重，间或闪着美丽的星光。迷人的花香，可爱的鸟儿，还有温柔如练的月光。这些，放在那样的日子里，我们是无暇顾及的。只有当携着自己爱人的胳膊，徘徊于林荫小道之时才会有心情去欣赏，沉醉！
我总是慢慢地收拾着书包。慢到连林帆等我的耐心都失去了。每当课铃一响，林帆总是冲着我大叫：“顾晓影，你今天是不是又不能和我一起回家？是不是还有课业没有完成？总之，你下课的时候，你的作业就来了，”她是边埋怨，边理着自己的书包向校门外走去。因而当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的时候，估计她已经跨出校门了。
那条小道，通往杨天桥小办公室的小道。在我那时的记忆里是那样的让我沉醉而向往。当同学们陆续地离去时，当热闹的校园变得寂静时，我就会沿着那条碎石子小道，不慌不忙得走进那间小办公室。
通常最先印入我眼帘的是那盏乳白色荷叶边灯罩的台灯。紧接着就是从那台灯下射出的桔黄的灯光，因为办公室背阳，因为那桔黄色的光线总是会从下学的当儿一直亮到杨天桥离去或是休息时。随后，循着灯光，我总是会第一眼地望见伏案在桌的杨天桥。他似乎总是那样忙碌，不是在批改作业就是批改试卷，偶尔没有批改的时候，他就拿着教案备课。只有极少数的时候，我会看到他拿起他最喜欢的李煜的词来细细研读。每当看到他捧起那本褪色的甚至有点腐烂的李煜选集时，我的心总会感到一种没来由的苍凉与疼痛！
通常我总是静静地于一隅，望着他的背影出神。甚至一句话都不说。有时候，他累了，会抬头望一眼角落的我，问一下：“课业有压力吗？”“嗯，还好”。接着他就又埋头于工作中直至结束。在这个过程中，我大多数时间是对着他的背影发呆，偶尔会跑到他的书橱里去翻一些自己喜欢的书来看。有时候，我就数着他窗外的那些柳树，听听风吹拂柳的声音，一天的烦恼与压力顿时烟消云散！
当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去的时候，当夕阳毫无眷念地遗弃我的时候，当晚钟一次又一次地敲响的时候。我的心就开始一点一点地疼起来，以至每每在我从那间小屋跨出去的当时，我感觉自己的脚底仿佛被钉子定住了。心疼得几似针扎。
“该回去了，你爸妈会着急了。”他总是在这样的时候放下工作，燃起一只春城香烟，让烟雾迷朦他的脸。
“我不想回”我低低地应，他却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吸他的烟。
“回去，丫头”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不容我反抗。往常，在他这样说的时候，尽管我不情不愿，可是我一定会乖乖地听他的话，准点地回家。说到准点，那是按我家晚饭时间来说的。我家晚饭时间通常都是在七点左右，而我最迟不能超过七点半回家。因为超过这个时点，就不会有饭吃。这是我那个当过兵的父亲为了管理好他的儿女们订制的严厉家规中的一条。
为了不引起父母的注意，我总是在六点半之前就赶回了家，而且尽量能早就早。而那天，当时针指向七点的时候，我还一点去意都没有。于是，他燃起了烟，仿佛只有趁着烟雾他才能对我下那样的逐客令。
反正已经19：00了，回家已经晚了。索性就晚到底吧，我娇笑地说：“今晚和你一起吃晚饭，好不？”
“不怕你父亲？”
“怕，但是更怕回去吃不到饭。”我指指墙上的挂钟。
“好吧，想吃什么？我来煮”他像小孩似的突然来了兴致，连忙扔掉手中的烟。可一转身，他却露出一副迷茫的神情：“可惜，我这里现在只能煮面啦，因为我刚住校，好多厨具我都没有买。”
“那就吃面吧，我喜欢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