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世界·七天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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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世界·七天七夜-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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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也在密切注视着狱警的离去。
待到狱警离开我们的视野,吕小刚就开始发表他意味深长的观点:“怎么告诉你来着,阿伟,要夹起尾巴做人。”
“可他没给我箱子就收我的钱,这些玩意儿。";我用手指指地上的盆子。愤愤道“顶多10元钱。”
“算了,你就别争那个了,他要是电你一顿,你有个好歹,那又得多少钱呀。“李志超道。
“与其说那个,不如让我们看一看你有什么好东东。”亮亮说着,凑了过来,翻了一遍,将我的新拖鞋顺手拿走了。
“嗯,这个给我穿吧。我得快破了。”说着,亮亮不待我有任何反应,便将拖鞋套在自己的脚上,满意的点点头:“真合适,真舒服。”
尽管我的旧拖鞋也几近报废,但面对如此的亮亮,我怎么敢要回自己的拖鞋,我还能说什么?
亮亮的此举,引发了众多的效仿者,不过片刻,我的手头就只剩下水杯脸盆和塑料饭盆。
我面对此般难友,只能报以无尽的苦笑。
然而,尽管这样,他们对我的剥削却并没有结束。
中午吃过饭,不待我去拿水杯接水喝。陈超就已经一个箭步钻入了床板下面,感觉好像老鼠钻入了地洞。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刘猛就已经大声嚷道:“陈超,你干啥!”
瞬间,陈超将我的水杯摸了出来,撕掉外面罩着的塑料袋,
并不理会刘猛,镇定自若的将水杯里倒满开水,美美的喝了一口。将水杯放在桌子上,仰头直视着刘猛。
“我说不要以为我怕你!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要是不信就来试试看!”说着,就要跃跃欲试。
刘猛面对陈超的挑衅,自是不甘示弱,撸起袖子就欲与之厮打。
看到此情景,我急忙抱住刘猛的身子,劝阻道:
“算了算了,不就是一个破杯子吗?不用这么计较。”
众人也纷纷上前劝阻,总算是压下了这一场纷争。
※※※※※※※※※※※※※※※※※※※※※※※※※※※
午饭后的生活和工作,就是一个形容字——挑!
挑豆子,对于我来说,已经成为一种麻木和惯性。
低头挑豆子,抬头望天空,空中的太阳挂得很高,与往昔不一样的是,稍微不注意,它就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轨迹。眼见日影西斜,我知道:今天被营救出去的梦想又要泡汤了。
我不知道,我在这里还要呆到什么时候。面对铁窗,我不禁开始有些自暴自弃,怀疑自己的将来,自己的前途、乃至自己的人生。
世界是不会改变的,改变的只是人本身的看法而已。
因为身心充满消极,所以看待世间万物都是灰色阴暗的。
此时的我,丝毫不知道的是,一场潜藏的风暴正在悄悄向我逼近。
风暴的始发点,来自于我身边的杨所。他用装豆子的盆子从袋子里舀了满满一盆子黑豆,二话不说便扣在了我那本已像山包一样的豆子堆上。
“眼镜,帮我挑着点豆子,我去上个厕所。”杨所说着,便欲猫腰撕扯手纸借故“便”遁。
突然间的变故,让我一时之间变得难以适应。待到看到杨所地表情,正在郁闷的我,不由地将所有不满、憎恨、绝望统统地发泄在他的身上。
“你干什么!”我冲他大声吼道。
杨所听及此言,身子不由一震。大概是没想到看似温顺的我,竟然会有如此激烈的语气。他稍微顿了一顿,换了一幅严厉的神情,盯着我道:
“咋地,我让你帮我挑点豆子还不行。告诉你,我让你挑豆子是看得起你!不要给你脸不要脸,靠!”
要在平时,我根本不会让对方找到攻击我的把柄。但今天不知何故,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是当时心情不好在作怪,所谓“破罐子破摔”指的正是如此。
“谁儿要你给脸,我又不是你雇的,凭啥帮你挑豆子?!”我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
“靠!反了你了!”杨所说着,“腾”地一声豁然而起,用他那无比怨毒的眼光凝视着我。倘若这眼光能杀人的话,我早已被他肢解十八遍了。
“你以为近来吃了几顿饱饭就了不起了,告诉你,在这里不是在外面,你信不信我把你收拾得满地找牙!?”杨所居高临下,盛气凌人道。
我的怒火“噌”的一声涌上了脑门,双眼死死盯着杨所那毛发稀疏的脑袋。攥成拳头的手不停的“咯咯”作响。事到如今,我已经无需再忍受这种折磨。要让我这几天所受的委屈全部在杨所身上得到回报。
气的发蒙的我,就势也想站起来与杨所一较短长,但是一双强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了我的胳膊。不管怎么努力挣扎也不能挣脱分豪,我不禁侧目看去,紧紧抓住我的,是李志超。
他一个劲的冲我眨眼示意我不要冲动,同时嘴里忙不迭对杨所说: “你别跟小孩子计较,人家的豆子多,干活磨,你就高抬贵手,放过人家,自己挑吧。”
李志超这句话,换回来的,只不过是杨所鼻孔中冷冷的“哼”声。
在一旁关注多时的刘猛不禁也停下了手中忙碌的活计,抬头斥责道:
“杨所!干啥呢?!人家在那里好好挑豆子着呢,又没招惹你,你也别太过份了!”
杨所默不作声,只是用眼睛瞪着我,虎视眈眈地瞪着我。
在一旁不吱声的吕小刚也打开了话匣子:
“可别闹了,大家来这里,都挺不容易的。谁没有受过打、挨过电、遭过罪,既然到了这里,就不要再因为一些小事儿闹了。别人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自己还要把自己当人看。”
说来奇怪,看似语不惊人的吕小刚,每每说出话来,总让人能从浮躁中镇定下来,那种感觉如同——夏天用冰水洗头一般。我不由地渐渐冷静下来,仔细地思量反省自己。
就算我在这里长久的呆下去,又会如何呢?
只要人的脑袋不发胀,就会多一些理智,少一些狂热的冲动。
我不由地静静坐在袋子上,陷入了沉思。
第六十九章
    尽管我现在已经几乎被逼入了绝境,但仔细想想,真的是万劫不复的绝境吗?未必是。倘若我这样就算绝境,那么那些重刑犯乃至命案在身者又该如何?
对于那些进了看守所的大门,就一去不复返者,尤其是一种难言的苦闷。对于他们而言,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几乎可以数得过来。对于他们而言,最高的生存理想恐怕就是活着——哪怕是在看守所内抱守残生。
与这样的人相比,我还应该说什么呢?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如果今天妻子没有活动到位,我在这里被打延期一个月,又不会损失我身上的毫毛;哪怕劳教三年亦可以坦然面对;退一万部来讲,就算不幸被上纲上线,最后组织好材料判我个三五年什么的,也好歹有出头的一天。
而对于那些一去不复返者,最大的绝望,恐怕不是来源于失去自由,而是失去生命,
生命是鲜活的,鲜活意味着美丽,美丽意味着短暂。
人生苦短。
蓦的,我想起了一个故事,那是曾经发生在我家乡的一个真实故事。
那一年,我们村子发生了一起7万元的失窃案,有名年轻人被作为重点怀疑对象抓了起来,审讯后年轻人交待自己偷了将近3万元。在当时那个年代,3万元的盗窃案就是大案(不像现在,连偷带枪一共整了十来万,才判不到十年),按当时的司法解释2万元以上数额特别巨大的,可以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甚至死刑。
和年轻人同在一个监室的犯人中,恰好有一个也是我的老乡,所以关于那名年轻人的一切一切,都因为有他而得以流传下来。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旧事了,十年的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很多回忆都可以随之流逝淡忘,但是他现在每每回忆讲述起当时给那名年轻人送达判决书的时候,还是分外激动:
“判他死刑,他没料到,我没料到,看守所的那些管教干部也没料到。”
“送达判决书的时候,法院的人说了,只要能退一部分钱,就给留一条活命,改个死缓。”
“年轻人苦笑了一下,他说他赔不起钱,那些钱早用来给弟弟娶媳妇和给家里翻盖失修多年的危旧土房了。要是有钱的话,他也犯不上走这条不归路。”
“看守所里一审判死刑的犯人,通常还有一段等待时期,等待省高院的死刑复核。但通常不会太久,复核下来的那一天,也就是执行死刑的那一天。”
“凡是一审被判死刑的,都知道规矩,那名年轻人也不例外,一到过年过节那天,早早的就把衣服穿好了,他怕他来不及穿,一旦被叫到的时候,能够立即起身去死。”
“该来的那天总会来,那是一天早上,值班民警在门口叫着他的名字。他答应了,随即进来几个荷枪实弹的武警,一把拖出五花大绑,顷刻间就捆成了个棕子,就这样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狱警叫他那一声的时候,他正好和我们共同吃饭,唉,平时还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的难兄难弟,就这样的走了,每次走路的脚镣拖动声,都好像打在我的身上。”
……………
这个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距今已经整整十年。
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
所以,人生苦短,空留遗憾。
所以,我一定要坚强,好好的活下去。
想至此,心头不禁豁然开朗。望着几乎怒发冲冠的杨所,不由淡淡一笑,将刚才发生的所有不愉快抛掷脑后,静静的从事本职工作。
杨所见我如此,也不好意思继续发作,嘴里嘟囔了两句不知是什么脏话,屁股一沉,也坐了下来。
待到风平浪静,李建国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道:
“我说咱们哥几个,可都是经历过水深火热的过来人,聚到一起也算是有缘分,一天可别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弄个脸红脖子粗的。” 
杨所鼻子里“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一场风波,就此散过。
※※※※※※※※※※※※※※※※※※※※※※※※※
李志超趁人不注意,偷偷拽着我的胳膊,低声道:
“你可别和那种人计较,他呀,在这里谁的帐也不买。”
我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他看了看我的豆子堆,又压低了声音道:“你照这个速度挑,完了非得挨管教电棍。到时候可咋办!?”
“我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谁知道我哪一天才能释放呢,电一两次无所谓了。”我强装满不在乎道。
旁边陈超的听到我的这句话,轻蔑的“哼”了一声,轻蔑道:
“别看现在嚷得欢,小心电成软皮蛋。”
李志超并没有理会别人的冷嘲热讽,凑到我身前,低声道:
“我告诉你,到时候要是管教把你抓去的时候,你就告诉他你是高度近视眼,啥都分不清楚。”
“那他们能相信吗?”我疑惑道。
“关键是你要让他们相信,你到时候就使劲眯眼睛。”说着,他冲着我,作出使劲眯眼的神情。模仿的惟妙惟肖的他,看上去,仿佛他才是正宗的近视眼一样。
“跟我学。”说着,他不厌其烦地示范了多次,直到我掌握了眯眼的精髓,他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样就差不多行了。他们不电你也就算了,要是到时候他们真电你,你就使劲喊,喊得越惨越好。这样以后他们就不会让你挑多少豆子了。”
末了,他又再三叮嘱道:“你是新来的,没啥基础,到时候可别告诉别人是我教会你的,省得被人欺负。”
不管李志超以前有多少劣迹,但至少现在,在看守所内,他对我,还是偏袒有加,(从告诉我看守所的潜规则就可以显见一斑).
从生命的长度只有一根烟,到告诉我看守所的游戏规则;从第一印象的嚣张跋扈,到下告知书时的悲悔交加。我对于面前的这个只不过刚满十八岁的大孩子产生了深深的兴趣,不由多问了他一些问题。
“你有女朋友吗?”我问了一个很私人的问题。
李志超眉头皱了一皱,微一停顿,道:“没有,我不像你,老婆孩子都全了,得意笑春风。我还是光棍一个。”
“你们换女朋友,还不是和换衣服一样”我疑惑道。
我不相信那些小说上写的是真实的,但是,我却不知道,究竟什么是真实的。
第七十章
    还好,我面前的李志超,给我提供了一个最底层的黑社会样本。
“你不要以为混社会就像书上和电影里描写的那么酷,天天换新女朋友,夜夜有漂亮MM可以泡。其实很惨的,我们也许有两天吃不饱一顿饭,没钱呀。”李志超道。
“难道没有爽的时候?”我问。
“有呀!有时候帮人忙,一次活(指的是团伙抢劫)下来能分个两千多块,那时候真叫爽,白天在旅馆里睡足觉,傍晚就开始上街闲逛,兜里清一色的“红国宾”,抽两口就扔到地上,不为别的,就为爽。身后还跟着几个屁颠屁颠得小兄弟,感觉也蛮像那么回事。”说起往事,李志超的脸庞上还是浮现出一丝回忆的幸福。
“停停停!”我急忙打断了信马游缰的李志超,“我是问你有没有女朋友,没问别的。”
“你对这个感兴趣,可惜我不感兴趣。”李志超笑了笑,露出了一丝羞赧。“不怕你笑话,我现在还是处男呢!?”
“哦?”我不太相信我面前的这个劣迹斑斑的抢劫犯,竟然还是一个处男。竟然还会有如此腼腆的时候。
“有一次,”李志超顿了顿,声音也高了几分。“大家在一起呆着闲的无聊,不知是谁提议找小姐,于是我也怀着好奇心一起去了。”
“那是一个小旅馆,类似包小时的,我们一共四个人,找了四个小姐,分给我的那一个长得倒还可以,就是有些胖。”
看着李志超像螳螂般瘦削的身体,想着和一位富态的小姐在一起,那种螳螂抱馒头的感觉,我不由乐了起来。
“你笑什么?”李志超敏感的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好笑而已。”顿了顿,我又道:“那你和她交易了吗?”
“切!我能和那样的人交易吗?”李志超在用他那高亢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那女的真是豪放,一进来就在我浑身上下摸来摸去的,摸得人怪不适应……”
话音未落,其身旁的亮亮突然插进话来:“我说小崽儿,你这就不懂了,人家快点摸,你好快点进入状态,你进入状态快,射得也就快,你射得快,也就不耽误人家继续作买卖。”
亮亮的一番怪论,语惊四座,引得众人侧目,随之是叹服。
李志超则被亮亮驳斥的不好意思,挠挠头皮道:“也许吧,反正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那后来呢?”我继续紧问不舍。
“后来?”李志超此时有些微微泛红的面颊,看上去分外可爱。他局促道:“她就坐在发黄的白床单上脱衣服,然后自己摸自己身体。”
“再然后呢?”这回是陈超发问。也许类似的故事情节他们也听说过很多回,但是在这样的空间内,有什么谈资能像男欢女爱这样引人入胜,打发时间呢?
“对对对!主要说说细节。”李建国眉飞色舞道。
“再后来,我就跑了,跑到街上转两圈,抽两根烟。说实话,那个时候感觉怪怪的。”李志超道。
“为啥呢?难道是你……”亮亮不怀好意的揣测道。
“不是,我嫌她脏,妆化的那么浓,指甲缝里还有泥。再说身上一片片的小疙瘩,看着就怪麻蝇人的。”李志超道。
我在暗自为李志超庆幸,照他的描述,那名小姐应该身患很严重的性病,倘若上了床,后患无穷。
“你小子真是的,辜负人家一片美意。”陈超道,“要是我,现扑上去大战三百回合再说,那像在这里,打个手枪都没有心情。”
“还好你没上!”我拍拍李志超的肩头:“那小姐有性病,你上了呀,一辈子后悔也来不及!”
出于对我的知识和学历的信任,众人都点称是,陈超不甘心的问:“那想要爽怎么办?”
“很简单,用套子。”我说。
接下来的时间,我花了很大的气力,才向他们解释清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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