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世界·七天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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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世界·七天七夜-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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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不合格,要收拾。”我诧异道。
“不是,检查一下,看身上有没有携带违禁品什么的。”小个子说道,已经径直走到我面前,上下端详起来。
“转过身去,我看一下。”他见我疑惑的神色,又补充道:“以前有个犯罪嫌疑人就是在身上贴着膏药,里面夹了锯条进去,我们没发现,结果最后闹的挺厉害,上面都知道了,所以从那以后,检查都得认真详细。”
见我浑身没有什么异常,他退后两步,道:
“转过来,把裤子也脱了。”
我惊讶了一声,“不会吧,天这么冷……”
“没事,就一会儿。”顿了一顿,他又道:“这也是为你好,确保安全,你也别让我们难做。”
面对如此一个男人,天气又是凉爽的近乎于寒冷,要我几乎身无寸缕,我不禁有些难为起来。
“小刘,别和他废话,他再不服从规矩就收拾他。”不知是谁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哑然,只好颤巍巍的将裤子褪至脚腕,脚底长时间接触冰凉的地面,已经冻的快要失去知觉,只有将裤子垫在脚底,勉强缓解一二。
“内裤要脱吗?”我胳膊环抱着胸前,不是因为怕羞(那一丝昔日存在的羞怯感,早随着看守所的与时俱进而蒸发的无影无踪),而是外面的凉风实在是有增无减,风寒吹透人心,心寒胜似风吹。
小个子摇摇头,走上前两步,道:
“内库上没有暗兜什么的吧。”
不待我回答,他随即熟练的拉开我内裤的松紧,伸出手来在里面摸弄了一把——那种感觉至今回想起来仍然毛骨悚然(对不起,我实在想不到什么更贴切的形容词)——就象有一只长毛耗子在你内裤里窜来窜去。
我浑身不断地抽搐着,欲向后退,想挣脱开那一只魔爪,但冰冷的墙壁击碎了我的幻想。我的呼吸不由的急促起来,望着小个子的行为,不禁目瞪口呆。
小个子内勤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紧张,用白眼仁瞟了我一眼:
“你都结婚了,紧张啥。”
说着,手一松,从我的内裤中划落出来,我看看他的那只左手,再看看他那猥琐的面孔,内心不由的反胃起来。
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平常的例行公事而已,但在我,却感觉深深的受到了刺激和伤害,尽管我已经结婚了,我也接受过高等教育,但是生平自认为还比较开放的我,要一时间让一个陌生的男人在我私处肆意掏弄,还是难以接受(忍受?承受?)要不是他及时收手,我能否控制住自己即将爆炸的情绪,还是一个问题。
一连串的检查过后,自然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证明我携带有违禁品,他冲着我不耐烦地挥挥手:
“行了,都穿上吧。”
我手忙脚乱的将凌乱的衣物胡乱套在自己身上,衣服散乱着,七长八短,但在我而言,已经没有收拾一下的兴趣了。我张着嘴,怔怔的看着小个子内勤,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凌辱。
裹在身上的衣物固然阻挡住了寒冷的北风,但内心的寒冷却是有增无减,愈发强烈。满腔的热血回流至心脏亦不能让冰冷的心,哪怕多一丝的温暖。
我呆呆地,呆呆地矗立在墙角,空洞的眼睛麻木的注视着那只肮脏的左手,嘴紧紧地抿在一起,灵魂早已随着那只戒指飞逝,剩下地一些知觉亦在刚才的凌辱中丧失殆尽。
现在的我,比起一具行尸走肉,所多的,只不过是一口活人之气而已。
小个子内勤估计是对这种情形司空见惯,拿起钳子,走到我面前。
“你衣服上的拉链得去掉,这种东西不能带进去。”
说着,很熟练的一夹,一转,一拧,“叮——”拉链头应声而落,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
“还有,T恤上的扣子,这也得剪掉。”说着,钳子一拽,本已散乱的领口显得更加凌乱不堪。
“扣子又不能当锯子使,怎么也是违禁品?”尽管我很麻木,但这个微小的细节还是吸引了我的好奇心。
“万一有人吞扣子自杀呢?”小个子内勤自顾不暇的拆着我裤脚上的拉链头,头也不抬的反问道。
“大街上有人放弃自己的生命没有人管,为什么关在这里反而不能解脱自身,难道犯人连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权利也没有吗?”我下意识的觉得问题问的有些过于尖锐了,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缩不回去,只能一股脑象炮弹般倾泻出来。
这番话语总算让那名内勤停下了手中的活,抬头惊异的看了我一眼。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眼神中分明流露出凶恶的神情。
“不要因为是大学生就没办法收拾你,你给我小心点。”内勤乙威胁道。
我沉默以对,不知何去何从,静静地看着他将我身上可疑的“违禁品”一一摘除干净,心理反而异常的平静。
渴望自由的我,在这样一个环境中,接受了一连串的洗礼,希望越大,打击越大。最终,终于使我学会了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继续忍耐。
忍耐,只有忍耐。我在心中不断地这样告戒自己。
※※※※※※※※※※※※※※※※※※※※※※※※※
一切过程结束之后,我疲惫憔悴的跟随着内勤乙回到了门厅之中,面对着对面打开的落地窗,冷风呼啸而至,一股肃杀的感觉缠绕着全身。
内勤甲将我所有的物品登记在纸上,然后塞进我的皮鞋内一份,又递给我一份,叮嘱道:
“小子,这个可要拿好,将来你出来可就凭这个拿取你的这些东西,要是丢了可就后果自负哦!”
我已经疲惫的懒得再向任何事物投入哪怕匆忙的一瞥,想也没想,揉成一团,随意的塞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脖颈木然的转向周昭雅,看来她并没有受到我那样的“优待”,她只是茫然疑惑的看着我,想知道我究竟在那个小屋遭遇了什么。我回报的只是无尽的苦笑。
未及天明总张望,及到拂晓亦平常。
何必,何必呢!
尚队低头看看腕上的手表,抬头问及对面的内勤甲道:
“时间不早了,你看把他们关到哪个监室比较好?”
内勤甲翻翻档案,道:“都行,那个监室都能塞下,还是你决定吧。”
说着,随手将档案册递给了尚队长。
“尚队长,你可要行行好,千万给我调一个好监室呀。”周昭雅听到要决定自己的归宿,不由着了慌,散乱着头发的她,赤着脚大步上前央求道。
“那么,给你调到3号监室吧,上星期桥北刚送来一个杀人犯,据说是把别人掐死犯事的,一到夜里就习惯性的找脖子掐。”说着,尚队长向周昭雅作了一个紧紧掐住脖子的动作。
听及此语,周昭雅的脸不禁雪上加霜,憔悴的更加苍白,苍白的几近于被硝酸漂白过一般。我甚至有些怀疑:此时的周昭雅去演鬼片最合适不过,甚至连粉底也免用了。
周昭雅全身瘫坐一处,膝盖半跪在办公桌下面的横拦上,伸手紧紧的抓住尚队的手腕,就象落水者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样,嘴里不住的苦苦哀求道:
“求求你,尚队长,你是大好人,千万不要把我和杀人犯分到一个监室呀,我上有老,下有小,可千万要放过我呀。我……”周昭雅一边诉说着,一边用双手抓住尚队长的粗壮的胳膊,使劲地摇晃着。
说着说着,便再也言语不下去,取而带之的是惨烈泣厉地哭喊声,悲天炝地。那种哽咽凄厉的声音,不禁勾起了我们共同的回忆,惨不忍睹;那种痛不欲生的表情,自然让我又在白日的噩梦中重新游历一番,情何以堪?
哭音阵阵,声声入耳。这哭声是我所难以哭出来的,但却是我内心所有委屈、痛楚的共鸣,每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也自然有自己要面对的痛楚。
哭自一声哭,苦却多样苦。
在我看来,周昭雅的哭有很多种,有泪无声、有声无泪、无泪无声、有泪有声……种类繁多,不一而足。但纵观周昭雅的所有的哭,就以这场哭最为动情,最让人共鸣,最使人伤感。
一阵阵尖锐的哭泣声象锥子一般深深刺痛我的心,勾起了我早已沉重不堪的回忆,尽管只是在早上才发生的,但回忆起来却如同一年般漫长,听着听着,不知不觉间,泪水已随之潸然而下
第十章
    那一时刻,我真想对着窗户,对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用尽全身气力吼叫两声,让积攒多时的压力得到释放,让憋闷冗长的身心得到放松。
幻想着:生命冲出了躯体的桎梏,心灵突出了灵魂的枷锁。
但那只不过是我的一相情愿,时常沉迷于幻想的我不得不面对着一个残酷的事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人为刀俎,很好理解,那个人,肯定非我。
我为鱼肉,更好理解,哪个我,必定是我。
当我们念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多数都是以看客的身份出现,既不是人,亦不是“我”,当然也无法体会当时身位鱼肉的我们的感受。
有些事情,知道没有力量,必须要亲身经历之后,相应的感受才会刻骨铭心。
面对着周昭雅绝望的表情,失神的眼睛;侧耳倾听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哽咽嘶哑的嗓音。此时的我深深为之感染、感动。哪怕是顽石听到周昭雅杜鹃泣血般的哭声也应该为之点头,何况是新时期的接受良好素质教育的公安干警?我想。
看看尚队长的习惯性的微笑,我想是我想错了。精于捕猎的老猫面对落在自己手中可怜的猎物,怎能忍心放弃折磨玩弄的机会呢?
呆在这样一个充斥着阴森、委琐、变态的地方,任何正常人时间一长都难免会被同化,包括狱警在内。狱警看似高高在上,代表着维护弱者和正义的法律。面对一个个犯罪嫌疑人时,他们皆在充当着终结者、卫道士、裁决者的角色,固然在对待一些罪大恶及的犯罪嫌疑人时,采用这些折磨的方法可以大快人心,震慑其气焰。但反过来在面对犯罪嫌疑人中的弱势群体时,此方法的弊端却立时显现出来——就如同现在一般。
再看看周围,除了那名武警的神情略显紧张之外,其他几人均是在那里嘴角含着冷酷地微笑,静观几乎已趴伏在办公桌上的周昭雅在那里绝望的哭泣。也许,对他们而言,愈是看到犯罪嫌疑人无望的挣扎,他们内心那阴暗的一面愈发可以得到满足。
不在变态中爆发,就在变态中同化。
周昭雅的武警亲戚见周昭雅几近晕厥,不由走到尚队长面前,小声道:
“尚队,你可别和她开玩笑了,她也经受不住如此的惊吓。要不……”
周昭雅听及还有一丝机会,急忙伸出手来使劲抓住尚队长的胳膊,拼命摇晃起来。
“尚老伯,尚大叔,不,尚大哥!求求你,发发善心好么?“周昭雅近乎于神志错乱的摇晃着尚队长的胳膊,以至欲尚队坐在皮椅子上的身体也跟着摇晃不已。
我木然的看者嬉笑的尚队长,尚队此举不啻于将他亲手送进地狱,不禁要被牛头马面管束,还要饱受同一监室的大小鬼怪的欺负——甚至,生命堪忧。
这在周昭雅而言,可谓将她搡入了绝境,逼下了深渊。
要在平时,弱小的周昭雅想要将那武警专业的尚队摇晃的如此剧烈几近是天方夜谭。但现在,看着尚队那愈发摇晃的身躯,这眼睁睁的事实告诉我们——人在绝境中爆发的潜力是无穷的。
尚队长看看周围,看着自己的威信已经在我们中间确立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不由得意的笑了笑——这种笑,才符合他的真实心意。
“行了,”尚队长用力挣脱了周昭雅的双手,“逗你玩的,你亲戚都在这里,怎么会把你和杀人犯关在一起呢?”
尚队长略微停顿了一下,拿起红笔在墙上挂着的图表上指了一下,道:
“就把你关在女2号监室吧。”
周昭雅和我是初来乍到,自然不知其中玄机,那名武警天天泡在这里,自然知道内情,知道那个监室的条件还算不错,在背后推了周昭雅一把,小声道:
“快谢谢尚队长。”
而周昭雅却没有任何反应,象是没有听到尚队长和那名武警的说话声一般。她只是从半跪状态缓缓站立起来,表情如同我一般木然空洞,她只是用手轻轻的拂了下额前散乱地青丝,只是呆呆的矗立在尚队面前,脸无情,眼无色,嘴无声,耳无听,身无行,脑无思——现代版的六根齐断。
看惯了人间冷暖的警察和内勤,自然对于周昭雅不会多投入一丝怜悯的目光,他们看的太多太多,所以已经变的出离于麻木,达到金石不侵的超凡境界。就象出入医院的医生,见过了太多的哭天喊地,生离死别,大脑中相应的神经已经被刺激的弱化到了丧失功能的地步——就好象手淫刺激过度而再难以获得快感一样。
要想让人的感情麻木,不妨将他投放于医院、监狱等场所,不出两年,效果明显。那里面的人不是变态,只是被刺激的已经丧失刺激所对应的情感功能而已。
丧失了人类正常理智的人,我们称其“疯子”,丧失了人类正常道德的人,我们称其“禽兽”,那么,丧失了人类正常情感的人呢?
我没法想,也不敢想下去。
我与周昭雅皆是无言,沉默,象两具等待寒风风干的尸体一般。周昭雅的大脑此刻是否有意识,我不晓得。我更不晓得等待我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果不其然,尚队长将目光转向了我,上下扫视了一眼:
“老王,就把他安排到五号监室吧。”
对面的大胡子内勤甲熟练的将我的那个档案袋塞进一个抽屉里,代表着我真正落户扎根了。
说着,望望我面无表情的脸孔,不待我有任何回答,命令道:
“小子,穿好衣服,拿上吃的,跟我走吧。”
我机械的将校服套在皱折的T恤外面,面对着墙角的大镜子,郑重地掠了掠一天没有梳理的乱发,收拾了一下憔悴的外表,心中为自己的浮沉而嗟叹不已。耳畔响起了尚队长炸雷般的吼声:
“快走,还犹豫啥,也不看看都啥时候了。”
武警看看表,也催促道:
“都9:50了,这么晚,再不去都影响的大家不能好好休息了。”
我快挪两步,跟到了尚队长身后,亦步亦随的向着门口蹭了两步,不禁又回头深情地望了两眼,难舍之情溢于言表。
此去监室当囚徒,不知何日方得出?回首来路多迷途,遥想妻儿泪夺目。
看看周昭雅,她也默默地看着我,事已如此,复何多言?我看着宛如僵尸般的周昭雅,只有一双落寞的眼睛证明她还有一丝生机。我叹了口气,对周昭雅轻轻道:
“里面凉,注意身体,珍重。”
说罢,扫视周围或冷漠或默(漠)然的人群,对于他们而言,象我这样的犯人每天不知会有多少,已经司空见惯的麻木,脸上皆是雕刻出来的木然线条,我一张张脸仔细端详,我要将这些人的面部清清楚楚记下来,深深铭刻在我的脑海,成为永生难忘的记忆。
2004年7月23日21:55分
看守所走廊的灯光,无一例外的显露着昏黄的颜色。
没走两步,前方的走廊出现了一个十字岔口,天花板上吊着一盏
吊扇,在那里“嗡——嗡”的转个不停,除此之外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治安大队也是,这么晚还送人,都快10点了。”还是尚队长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我在后面应承着,不由好奇的向两旁乱瞅。刘姥姥进园,金晓伟入监,都是初来乍到,眼睛同样不够用。
我们此时走的是岔路口拐向左面的通道,一拐进过道,扑面而来的是一扇从顶棚一直扎根到地板深处的铁栅栏。一道刺目的灯光从铁栅栏上方直射而下,照的四处雪亮无比。
我抬头望去,眯着眼睛透过强烈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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