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松了手,任她扒着,继续朝那云梦泽飞去。
“喂,你去哪里,”终于,轮到这小狐狸不淡定了,“你倒是要带着本宫去哪里?”
她这话便委实奇怪了些。
停了身子,本吼觉得,实在有必要对这小公主教育一番。
“首先,我没有要带着你去,公主您将小爪子放一放,立马便下车了。”顿了顿,潋滟那张狐狸脸已经有些黑了,“其次,本君这趟班车终点站是那唤作云梦泽的地界,怜玉神君在那里哟,本君劝你这只小狐狸不要去哟,她很可怕的哟。”
“哟你个头,”潋滟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愈发幽暗,“你敢回云梦泽?”
她冷哼一声,完全不顾本君好心的警告,“你就这么想回去!”
额,不说想不想吧,本吼不回云梦泽,却是去哪里?
朝云之国肯定是不能去了,自然是要回阿念那里的。
本君决定还是不理这只小狐狸,继续自己归家之途,却不想此番反应惹恼了潋滟。
“你这只死兔子!”她那三只爪子仍然紧紧扒着,却空出右前爪开始揪本君胸前那些柔顺亮丽的白毛,“不准去云梦泽!”
记得,那位上神曾经对我说过不该,阿念对我说过不能,却至今未听过有谁不准我的。
她此下便是个只纸糊的老虎。
得意的撇撇嘴,“公主,您是您不死山的公主,可本君又不是那不死山的子民,您说的不准在咱这还真不管用。”
说话间,她那只利索的小爪子又抓下我的一把白毛。
尽管,咱这一身皮毛很是厚实,可也着实没有给她抓的道理。
狠了狠心,将这只狐狸从胸前扯了下来。
她那三只爪子上,沾满了本君白花花的毛发,真是让人心疼得紧。
“死兔子,”潋滟被我拎在手里,垂着四肢合着那柔顺发亮的大尾巴,虽仍然一副恶狠狠的模样,也不免让人觉得色厉内荏,“你这只没良心的死兔子!”
“啧啧,”此下,本君可真有些明白小人得志是个什么心情了,“公主您内,还是回您那不死山呆着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如狼似虎的公狐狸多了去了,您就不怕么?”
“怕什么!”小狐狸一抱前爪,偏了头,梗着脖子道:“本公主正缺那练功的精元,不但要找公狐狸,还要找公老虎,公豹子,越多越好!”
拎着她的爪子,莫名的抖了一抖。
突而想起,曾经听闻过的,有关于天狐一族的传闻。
天狐一族拥通天之术,五十化人形;百岁具媚颜,为神巫,能知千里外事。
此其一也。
天狐修习乃是各种精怪里最快的,习的便是那采阳补阴之术,故而甚善蛊魅,千岁即可与天通。
此其二也。
却也因此,天狐一族极难应劫成仙,盖因天道昭昭,恩泽甚是均衡,哪里会让他们如此轻松惬意的便能修成仙身?
想到此处,再看那潋滟,不知为何,额边眉角隐隐抽搐起来,心中一股无明业火烧得甚是莫名。
我本欲按捺,却不想口中已恶言相向,“哼哼,是了,本君怎忘了,天狐一族性本淫,来者不拒,自然是希望越多越好了。”
此时,我也终于找到了自己气愤的原因了。
这潋滟本是我弟媳,却给我那阿弟不知带了多少个绿帽子,我这做阿姊的,自然合该气愤的。
她倏然转头,死死的盯着我,一双眸子里都是不可置信。
仍然是狐狸的模样,本君却觉得自己能从那眼眸里看到潋滟那张媚眼的脸上,透着何种神情。
必然是那倔强忍泪,又恨又怨。
我望着她,愣了半晌。
突而觉着有些手足无措。
她也望着我,眸子里渐渐湿润,开始挣扎起来。
那挣扎微弱而凌乱。
我却不知为何,觉着有些抓她不住,不禁松开了爪子。
潋滟一脱了掌握,便凌空俯身,抬头望着我,眸子里那黯淡的光,让人觉着,那是怨到了极致。
“好,”她轻笑一声,却那般的没有情绪,不似欣喜,不似嘲讽,亦不凌冽,便仿佛只为了笑这一笑,“斯生,只当本宫,从来不曾遇着你。”
我只觉得,她那红艳艳的身子,比这暗色的夜空,更加黯淡。
“潋滟。。。。。。”开口,唤完她的名,却不晓得自己接下去要说什么。
她没有答应我,只是转了身。
眼见着,那艳红的狐狸,化做窈窕的身影,乘着一阵风,渐渐隐没在了夜空里。
未曾回头。
我张了张口,却终于还是没有唤住她。
若叫她,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不若便这样,她做她的不死山公主,我做我的逍遥仙君,或而她嫁与阿弟,成了我弟媳,偶尔相见互称一番姐姐妹妹。
天地广阔。
望了望不着边际的夜空,只突而悲春伤秋的觉着,心里空荡荡的。
彷徨的在原地又立了一刻钟,终于忆起自己已经逃出不死山,此下是要回云梦泽的。
正待本君抬腿迈步之时,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那潋滟防才去的方向,哪里是不死山!
那明明朝着与不死山相反的方向去的。
这里已经快出了流沙的地界,再出去那真是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了。
这小狐狸一身修为便连个堪堪自保也不定做到,那一身的娇媚可惹得多少人垂涎?
她虽刚才说自己来一个要一个,可便是白痴也当晓得那是气话了,哪里可以作数的?
一想到她这一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本君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子里,涨得很。
脚下哪里敢停歇,向着潋滟走的方向便追。
只方才停了太久,又不晓得她中途是否改道,这天大地大又去哪里追?
真是,哪里晓得,这公主竟然是个不识路的呢?
再忆起方才的情况,本吼只觉着自己便是那白痴了,明晓得她是气话,却还要拿话堵她。
那是天狐一族的传承,着实不该拿来当话头进行人身攻击的。加之阿弟也不定会在意,我却是在这气什么?
她是跟着本君出得那流沙,要真出了些什么事,我这于心何安?
便是不论这一点,作为公主受得点什么伤害,那不死山怎可能善罢甘休?
只当下,本君却是去哪里寻她呢?
我这心里惶惶不安,愈发空荡荡起来。
这茫茫然的寻人,便自然只能用着那些笨办法了。
我这沿路寻着,沿路揪了土地山怪来问,终于在三个月后,在那南海之外,黑水青水之间的昆吾之丘探听到这只小狐狸的蛛丝马迹。
这昆吾之丘乃是九丘之一,丘外皆是茫茫水路,不知这小狐狸是怎么到得这里。只听当地的土地称,前几日确然来了一位艳丽十分的女子,一到便很是被瞩目,举手投足间颠倒众生的很,被那丘主请去作客了。
那土地年纪不大,口才颇佳,言语间那女子的形容,俨然便是潋滟。
值得庆幸是,这一次她还未走,仍在这昆吾之丘。
之前也有多次探到了她消息的,之间也确然有几次险象环生,听说,最终都靠着些法宝有惊无险的逃了。
大约是那蒙枝与司寒对这女儿很是了解,这便塞了许多宝贝给她,否则倒真要出什么事了。
我这担了一路的心,又惊了一路,只觉得自个儿的小心脏都有些受不住了,此下听完那土地的话,终于松了半口气。
问清了那丘主宅子的方位,也不耽搁。
早日寻了那公主将她送回去,我便也算得功德圆满,万事大吉,可以安心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捏着小贱,鞭笞万万遍。
第九章,有木有?
☆、第十章
昆吾之丘实则,便是个小岛。
地界自然便小的很。
只飞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丘主的宅子,便在了眼前。
作为一丘之主,那宅子便委实寒酸了些。
便是阿念那个闲散的神君,在人白泽神君的地界,白白占了一个山头当窝,这丘主的宅子,却堪堪只有四五个院子,加起来统共不过几十间屋子。
在上头观望了半晌,院里除了几个下人来来往往,哪里有潋滟的影子?
考量着究竟是去与那丘主问上一问快,还是一间间自己找来的快。
再看了看那参差坐落的屋子,本君甚是明智的决定去会一会那丘主。
我这既然是在人家的地头上,自然是做足了那形式,递了拜帖,等了他召见。
这昆吾之丘的丘主是只大猴子,热情倒是热情,模样却着实有些不敢恭维。
亲自出来将我迎进府里,一边闲聊一边往那客厅里引。
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一通,坐下喝了半盏茶,方才表明了来意。
“丘主,本君今次来你这地界是因着听闻本君那只狐狸小宠懵懵懂懂的进了您这里,不知她现下在何处?”
与潋滟也有三月未见,如今虽寻到她,只未见面,心中仍是不安,便也懒得再拐弯抹角。
那丘主一张黑脸僵了僵,笑便也凝在嘴角。
我这奇怪他的反应,却见他的神情突而生动起来,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知仙君是听谁说的,鄙人这府上,确然没有什么小狐狸。”
皱了皱眉头,“丘主莫要框本君,那小狐狸虽化做人身,便也是只小狐狸,唤作潋滟,听闻土地说是进了你的府上的。”
这丘主端着杯子的手抖了抖,那茶水堪堪撒了几滴,我这心头禁不住一凛,听得他已然不带笑意的声音道:“仙君说笑,本丘主这府上从来未曾进过什么唤作潋滟的狐狸,那土地定然是看错了,您此下再去问问他,看他什么说法。”
他这副作态,分明是在下逐客令。
我这心头疑虑更重,不禁有些担心潋滟的境况。
轻笑着与他拱了拱手,“既然丘主这般说,那定然是没有了,本君便再去找那土地问问清楚,此下不再打扰。”
他答了一声,遣人将我送出了府。
我那握着的拳早已经掐出了血。
这只黑猴子形容猥琐,态度奇怪,定然有猫腻在里面。
怕只怕,潋滟不但在这宅子里,还是个被囚禁的境况。
我一出了门,便又化做一阵风,潜回了那宅子。
这南海的日头不是很烈,沉得却很晚,待得这天色渐渐暗下来,已经又过了两个时辰。
期间,我化了本体,又缩成巴掌大小,一直窝在那只黑猴子书房门外那株大槐树下。这猴子自我走后便一直沉着一张脸,遣了四五个人,却是让去嘱咐丘上的子民,管住自己嘴巴的。
此下光景,我便是再怎么迟钝,也晓得,那潋滟果然还在这府上,若是猜个□不离十,这黑猴子自然是觊觎她的美色了。
对着那槐树狠狠磨了磨牙,这只死猴子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直到入了夜,他才终于有了大动静,换了身衣裳,出了书房。
挑了挑眉。
小心翼翼的尾随着他,七弯八拐的进了最后方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
他却不是朝着那些屋子去的,而是绕了半圈进了假山。
这黑猴子倒是谨慎得很。
就在他低声念了几句咒之后,假山内侧的石壁轰然打开。
出手,最重要的便是,快,狠,准!
想来本君几万年历练,便是为着这种时候现一手的。
那猴子才迈了步子打算进去,已经被我一手擒了喉咙,压在了石壁上。
冷笑一声,这只该死的猴子现了一脸的恐慌。
“丘主好兴致,入夜却是来这假山里做甚?”
他被我掐着脖子,还想反抗,却终于在下一刻放弃了手上结印的动作,嘶着嗓子道:“仙君,仙君饶命。”
左手抵着他右腹内丹上,现了狰狞的笑。
“本君若是饶你的命,你却是要如何报答?”舔了舔唇,果然是要吓唬这只死猴子,才能大快人心,“本望天犼很久不曾尝过肉的滋味了,如今你这身板虽不爽口,却倒也能凑合。”
手下掐着的喉结迅速的滑动,那黑猴子颤着声音道,“仙,仙君,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啊。”
不知者无罪你个头。
“哦?那本君问你,本君家里那只小宠如今怎样?”
都说近乡情更怯。
想起之前,我与那潋滟分开时,闹着是怎样的不愉快。
她都说出,权当未曾遇到过我,如今我这又巴巴的去找她,会不会太丢面子了?
“好,仙君,您家的宠物好得很,小人,小人一直好好招待着,未曾,未曾敢丝毫冒犯,真的,仙君,您饶了小人吧,”这猴子大约真的被本君吓得狠了,面上的肌肉都有些抽搐起来,“她当真好得很,小人只是多留了她些日子,仙君您就放过我吧。”
要说这黑猴子未曾丝毫冒犯,我自然是不信的,不然留着那小狐狸做什么?
不过,他到真没什么本事冒犯。
蒙枝将天狐一族的镇族之宝,凝虚镜,都给了潋滟了,若想伤到她,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只是,想要囚禁她,却很是容易的。
“既然如此,”放了掐着他的手,“你便睡一会儿吧。”
小惩大诫。
即便潋滟没有受得什么伤,这该死的猴子总是抱了坏念头的。
放过他?
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
至于这一睡睡多久,便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那猴子瞪着眼,昏厥的前一刻,仍死死盯着我点在他额头上是二指。
阿念说,无缘无故欺负人是不对滴,必须欺负那些能让自己觉着有欺负人快感的家伙。
本吼对于她这种做法不置可否,此时却有些暗爽到内伤。
拍了拍手,略略的整理了下仪表。
方才这番也不晓得有没有弄脏衣裳,再一次见面总归不能太随便的。
趟着步,进了这假山。
这里面果然是别有洞天。
一条暗戳戳的廊道直直的通下地底,行了小半盏茶的功夫,拐过第三个弯,只见面前突而出现了光亮,再往前过去,便是一张水幕,隔着廊道与光源。
透了水幕往外看。
只见那是一个甚为空旷的洞穴,左边有一汪池子,冒着腾腾的热气,想来是处温泉,右边尽头却是一张一丈见方的大床,红帐渺渺,蕴气缭缭,期间有个人影惹隐若现,莫名透着股香艳。
这水幕却也是个稀罕物件,若是被炼化了,没有那主人的命令,是很难破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