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通话纪录,最末一通来电令他拢起眉峰,他记得那号码,那是一家疗养院的电话。
将手机悄悄放回她手里,走到房间外,打了一通电话到疗养院去询问,便得知了令她哭泣的原因,等他再走回房内时,她已醒了。
“唐沐醒,你回来啦。”她伸了个懒腰,笑咪咪的看着他,发觉他的神色有些异样,纳闷地问,“你干么那样看我?”
“我说过不准你再睡我的床。”在他面前,他多希望她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而不是独自一人承担所有痛苦的心事。
“小器鬼。”她朝他扮了个鬼脸,笑骂,“你没听说过吗?你愈禁止一个人去做某件事,他就愈要去做,所以喽,床不如大方的让我睡,等我睡腻了,可能就不睡了。”说着,她懒洋洋地爬下床。
他又拧起眉峰,“你干么穿成这样?”眸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她裸露出来的修长玉腿,接着,视线滑过她微敞的衣襟,老天,此刻身上仅穿一件白色长衬衫的她,妩媚撩人得快令人喷鼻血!
低头看着身上那件长及臀部的衬衫,夏婵毫不在意地笑道:“因为我的衣服弄脏了,刚才拿去洗,所以就先借一下你的衣服穿。对了,烘衣机里的衣服应该烘干了,我去看看。”
睡了一觉,心情好了不少,她又能再若无其事的扬起笑容,不再为那个男人的死活陷入痛苦矛盾的挣扎中。
她多希望自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这样心就不会痛,就可以撒手不管那个男人的事。
唐沐醒深呼吸,努力按捺下身体因看见她性感诱人的模样而升起的骚动。
这该死的女人,是存心想考验他的忍耐力吗?他发誓,下次她再对他这么不设防,他绝对不再忍下去……
“干了。”抱着自己的衣物,夏婵走进一间客房,换回衣服,拿着他的衬衫走出来递给他。“喏,还你。”
接过那件犹透着她体温的衣服,觉得就像把她抱在怀里一样,心头蓦然一荡,连忙稳住心绪,“你的衣服怎么会弄脏?”
“来这里的路上,被一个不长眼的小孩撞到了,他手上的饮料好死不死地全泼在我的衣服上。欸,你回来得刚好,我们去喝酒。”
“吃过晚餐了没?”
“还没,我现在忽然很想喝酒,如果你还没吃的话,我们就找一间有提供餐点的酒吧,你吃你的饭,我喝我的酒。”她拉着他就往外走。
来到酒吧,唐沐醒叫了两客餐点,夏婵则叫了几瓶啤酒,她拿起啤酒要喝,却被他拦下。
“要喝酒的话,吃饱再喝。”空腹喝酒很伤胃。
“我没胃口。”
“吃饱再喝。”他拿走她手里的酒,语带威胁。“要不然今天你一口都别想喝。”
“欸,你很啰唆耶。”在看见他坚持的眼神后,依据过往的经验,如果真要跟他唱反调,今晚她可能真的会一滴酒都喝不到,她只好妥协,草草扒了几口饭,吃掉一半食物,他才让她喝酒。
咕噜饮着啤酒,她斜眸睐着他,揶揄地说:“嗳,唐沐醒,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很难亲近,实际上却比女人还要啰唆?”
“没有。”因为他只会对在乎的人啰唆而已。
她轻笑,“那一定是他们不够了解你。”她托着腮,一口一口的灌着啤酒,慵懒的姿态为她明艳的脸庞增添一抹魅惑的性感,吸引来不少目光。
“你想喝酒,买回去喝吧。”周遭投向她的那些视线令他想大吼——不准看!
他霍地拉起她,夏婵原本想说什么,却在发现他似乎有些生气后又吞下,默默跟着他离开酒吧,反正只要有酒喝,在哪喝都无所谓,于是两人在路上买了几瓶酒带回去。
“欸,不要光看我喝,你也喝呀。”回到他家后,她为他斟满一杯酒,酒精令她的脸孔染着一层粉红的樱色,更添娇媚。
“夏婵,你若当我是朋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告诉我。”看着这样的她,他好心疼,她不知道他有多想为她分担一切。
“我哪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以为我喝酒就表示我有心事?别傻了,我是因为想喝所以才喝的。”她笑嘻嘻的端着酒杯与他的轻击了下,“干杯,庆祝,呃……世界和平、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还有祝我们能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闻言,他沉默地陪着她喝了几杯,失望她依然什么都不肯吐露,这表示他还是无法打开她的心门,走进她心里。
夏婵的酒量极好,不容易喝醉,但几杯酒下肚后,她有些困了,于是揉着眼睛走向他房里,看到那张舒适的大床就立刻躺了上去。
“下来,喝得一身酒味,不准睡在我床上。”他跟进来,低斥。
“不要,我今晚要睡在这里。”她任性地回话,钻进白色羽毛被里。
“那是我的床。”看着占据了他床的艳媚女子,他下颚紧绷,腹中升腾起一把火。
“借我睡一晚啦!好东西要跟好朋友分享,这道理你不懂吗?”她咯咯笑着,豪气地拍了拍一旁的位置,“反正这床很大,我们一人睡一半。”
这番引人遐思的话令唐沐醒胸口一阵狂跳,话也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只有我的妻子才能睡我的床。”
她闭着眼,随口应道:“好吧,那我就委屈一点嫁给你好了,这样就可以睡在这里了吧。”
“你说真的?”
※※※
一觉醒来,夏婵忍不住发出呻吟,双手抱头。
头好痛,酒精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醒了,快点去梳洗一下,我今天十点还有个会要开。”唐沐醒从衣橱里取出一条领带系上。
“那就去呀。”她又没拦着他。
“所以我们等一下要先赶去户政事务所,把该办的手续办一办。”
“什么……手续?”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系好领带,他一身笔挺的西装,来到她面前,轻轻吐出四个字——
“结婚登记。”
她张大嘴,不敢置信刚才听到的话。
“你不会当真了吧?昨天我一时昏了头……你……干么那样瞪我?”被他锐利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她挪了挪身躯,头更痛了。
“需要我提醒你,我们昨天已经在神父和修女的见证下结为夫妻的事吗?”
“我、我……我昨天太冲动了,没有想清楚,一定是中邪了才会说出那种话……”搔搔头发,夏婵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一脸惊慌地回想起昨夜那脱序的一切——
第三章
“你若是愿意娶我,我就嫁你。”夏婵呵呵笑,不以为他会当真。
岂知,竟听到他说——
“好,那走吧。”他拉起她便往外走去。
她吃了一惊,“要去哪?”
“你不是要嫁我吗?我们现在就去结婚。”他一刻都不愿多等,就怕她改变心意。
结婚他一定是想吓唬她的吧,哼,她才不会上当。
“好呀,结就结,但是这么晚了,要去哪里结?”就算要公证,法院也关门了。
“教堂,我有熟识的神父,请他替我们证婚。”
一路上,她一直当他是想捉弄她,直到他在珠宝店买了一对婚戒,并带她来到教堂时,她才发觉他似乎想玩真的。
所以她傻住了,脑袋也跟着当机,在神父询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时,竟然在他的引导下说出“我愿意”三个字,然后眼睁睁地看他将婚戒套进她的手指,接着拉着她的手,领着她将另一枚婚戒戴在他手上。
更让她彻底震惊住的是,他吻了她!
轻轻一吻之后,他才带她回家,指着他的床说:“好了,现在你可以睡我的床了。”
她发誓,她昨晚一定是酒喝太多,加上被鬼迷了心窍,或是被他的举动彻底吓傻,才会听话地乖乖爬上床,钻进被子里睡觉,好在,他们只是纯睡觉。
想起昨晚的一切,脑袋总算完全清醒了,她立刻跳下床,双手叉腰,气势十足的仰起下颚睨瞪他。“吼,唐沐醒,我差点被你唬住了!昨天你还没玩够吗?今天一早就想吓死人啊,什么结婚登记?不要再闹了哦,我会翻脸。”
“我是认真的。”他一脸正色,素来偏冷的嗓音此刻有些低沉,徐徐说:“结婚之后,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我依然是你的哥儿们、好友,唯一改变的是,我成了你的家人。”
“家……人?”她呆了呆,重复这两个字。
“没错,既然是家人,就要敞开胸怀,分担彼此的悲苦与喜悦,在想哭的时候,可以毫无顾忌的埋进对方肩膀痛哭一顿;想笑的时候,可以抱着对方大笑不止。”
这席话一字一句地敲进夏婵心坎里,勾动了她心底最脆弱的那部分,知道他可能早已看出自己满怀的心事,她隐忍了一夜的情绪至此终于崩溃。
“……昨天医院通知我爸病危,但我一点都不想去看他,一点都不想!他早就该死了,在我妈死后他就该死了,我不去看他,绝对不去看他,就算他真的要死了,我也不会去看他的……”眼泪像锁不住的水龙头一直掉着。
她终于肯说了。他满眼怜惜地伸臂揽过她,让她埋在他胸口哭个痛快,轻轻安抚。“好,不想去就别去,不用勉强。”
他怀里的温暖,令她隐藏在心中多年来的委屈和憎恨一起爆发。
“我明明那么恨他,但是为什么听见这个消息,却还是那么担心他?我好恨,他从来没有善待过我跟妈,他把所有的钱都给了那女人,为什么那女人抛弃他后,我却还得负担他庞大的医疗费用?”
他的手温柔地轻轻拍抚她的背,凉冷的声调也透着难得一见的温情。
“没关系,这一切都过去了,今后你不再是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些,我会陪着你,你不想去看他就别去,我会替你去医院看看。”
他的话抚平了夏婵的情绪,大哭一场后,她抬起脸,看见他胸口被她弄湿一片,赧然地道歉。
“不好意思,弄湿了你的衬衫。”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一哭就像淹大水一样,把他的衣服都哭湿了。
“没关系,再换一件就好,你也去梳洗一下,我们待会就去办结婚登记。”唐沐醒的表情没有一丝嫌恶,若非她此刻顾着害羞,也许就会发现他眸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情意。
“可是……”她有些迟疑。他是真的想娶她吗?还是因为同情她,所以才想给她一个家?
见状,他再度隐藏起所有的情绪,正色说:“我说过一切都不会改变,如果日后你遇到了让你心动的人,跟我说一声,我绝不会阻止你离开。”他只是希望能有个名正言顺的身分守在她身边。
夏婵吸吸鼻子,低声问:“欸,唐沐醒,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寂寞?”所以才会想跟她成为家人,因为他跟她一样,没什么亲人了。
他虽出生豪门之家,但七年前,他二十二岁那年,他父亲因不善经营,造成他爷爷一手创立的公司背上钜额负债后,竟带着情妇落跑到国外去。
他爷爷被他父亲荒唐的行径气得心脏病发,不久便撒手西归,在爷爷过世前,他承诺会重振爷爷一手创立的公司,绝不会让它就这样垮了。
因此他一肩挑起所有重担,在距离毕业只剩不到四个月时办了休学,全心全意收拾父亲留下来的烂摊子。
“你是想说我们同病相怜,一样可怜吗?”瞅她一眼,他挑眉。
他的话逗笑她了。
“我爸跟你爸一样烂,看来我们还真的是同病相怜。”两人相似的遭遇,令她生起一股惺惺相惜之感,于是潇洒的说出让唐沐醒等待多年的回答。“好吧,那就结婚,成为家人后,至少寂寞时,可以互相安慰。”
※※※
在户政事务所办完结婚登记,来到公司,唐沐醒的眸光一直停留在身分证配偶栏上刚填上的两个字——夏婵。
他的胸口发热,梦想多年的心愿,终于达成了……一半。
是的,只有一半。
因为在她的眼里,他仍只是哥儿们、好友,而不是恋人。
但这个新的身分应该有助于拉近彼此的关系,或许有朝一日,她的心里终会有他驻足之地。
当年,不负责任的父亲留下一堆债务逃出国后,是她一直陪在他身边,当他熬夜加班,处理那堆烂摊子时,她总是为他送来热腾腾的宵夜,然后说些笑话放松他的心情。
是她让他在那样艰辛难熬的时刻里不觉得孤独,因为总有她的笑容陪伴。
瞥见桌上两枚小小的猪造型闹钟,他伸手按下其中一只的开关,顿时响起夏婵充满活力的嗓音——
“加油加油加油,不管遇上什么事,记得要填饱肚子,才有精神跟它拚了!”
这是她特地买来录音,提醒他记得按时吃饭的闹钟,因为刚接手公司的那一年,他曾因忙碌到没时间用餐而闹胃痛,她知道后,就去买来这两个闹钟,各设定了一个时段,中午十二点和晚上七点,在她早上为他送来早餐时,便会顺便打开开关,时间一到,其中一只猪就会响起来,提醒他该去吃饭了。
他低首抚摸着指上那枚昨夜新买的婚戒,“夏婵,我不是为了寂寞才和你结婚的……”无比珍惜地轻吻一下婚戒,他取下来放进抽屉里,因为在去户政事务所的途中,她说——
“欸,我们不要戴婚戒好不好?感觉怪怪的。”
因为这句话,所以他会等,等她真心愿意嫁给他的那日,再重新戴上。
※※※
听了唐沐醒的话,夏婵把租赁的小套房退租,搬过来与他同住。
只是一来到他家,她便不满的抗议。
“为什么我要睡客房?”
“难道你要跟我一起睡?”
“既然是夫妻,本来就是要睡在一块的不是吗?”她肖想的是他房里的那张舒适大床,若是要他让出这间房间去睡客房,他一定不会答应。
“你不怕?”
“怕什么?”她不解地问。
“怕我半夜会变成一匹狼侵犯你?”
“你会吗?”她狐疑地瞅了瞅他,无法将他跟色狼联想在一起。
“我是个正常的男人,而男人通常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你是我哥儿们、我姊妹,不是什么正常的男人。”她用白眼瞪他。“吼,那天晚上你明明说过,只有你的妻子才能睡这张床,所以我才愿意委屈嫁给你,现在我们婚都结了,你敢不让我睡的话,哼哼……”她佯装一脸凶恶,眯起眼,撂下狠话,“你要知道,敢欺骗我夏婵的人,至今还没人能活着站起来的哦。”
“你若坚持要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上,若发生什么事,不要怨我。”他把话先说在前面。
“安啦,我保证绝不会对你乱来。”她没怎么把他的话放在心里,扬起粲笑,快乐地躺在床上翻滚着。
唐沐醒望她一眼,迟疑须臾,才轻声开口。“我……今天到医院去了。”
闻言,夏婵脸上的笑意倏地消失。
他缓缓再出声。“他度过危险期了,再观察几日,若是没有问题,就会移出加护病房。”
“嗯。”她轻哼一声,勉强扯出笑,“就知道他死不了,坏人总是会活很久。”
沉吟须臾后,他忽地走到床边拉她起来。“你先下来。”
“干么?”
“帮忙把这张床搬到客房去。”他无法真的与她夜夜同床共寝,那恐怕会让他忍到内伤。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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