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的地方就是家,她不会是孤儿。
肖水夏醒来的时候,东方的天空泛著鱼肚白,一缕一缕的灰白的云在天空懒散的飘著,偶尔的有一群早行的鸽子低低掠过城市的上空,或许会有那麽一只鸽子将医院里的悲欢离合看进了眼里但是它们不会说出来只会像一个影子飞过便不见踪影。
乔楚熙一夜没睡守著肖水夏,肖水夏见她双眼熬得通红让她去睡一会儿,乔楚熙只是笑笑并没有答应,握著她的手一起守著肖母。
肖水夏还是趴在肖母的床边,睁著眼睛看著似是沈在梦中的母亲,眼里已经流不出泪来。许是感觉到了女儿心中的牵挂,肖母动了动手指,但是意识还没有恢复。
“老婆你看”乔楚熙注意到了肖母手指的动作,欣喜的让肖水夏看她母亲的变化。
“妈,你是不是能听到我说话,妈,我是水夏,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肖水夏声音里带著哭腔,可是眼睛太干涩眼泪像是被凝固在了眼眶,不愿意流下来。肖水夏握著她妈妈的手,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妈妈的脸,希望看到奇迹,而奇迹确实是发生了。肖母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她的女儿满眼泪光的看著她,她想抬起手给她擦去眼泪无奈手有千斤重。动了动嘴唇,却因为太干裂没有发出声音。
“水,水”乔楚熙见到肖母干裂的唇,赶紧去倒了一杯温水,肖水夏接过杯子一勺一勺慢慢的喂著她母亲。肖母喝了点水能发出声音了,她将手覆在肖水夏的手上,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对她最割舍不下的女儿说著最後的话。
“小,小夏,妈知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妈走了以後你要好好和楚熙生活,楚熙。。。楚熙。。。”肖母缓了缓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楚熙是好孩子,我把你交给她放心了。我对对不起你和你爸。。。你。。。你们要好好。。。好好。。。”肖母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声音像是被什麽抽去了力量,最後消失在空寂的房间内。
“妈”伴随著肖水夏一声声嘶力竭的叫喊,她永远的离去。肖水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睡了好久好久,久到她自己都不想醒来。她的世界黑乎乎的一片,没有一丝的光亮,她的心沈到了海底在那最最安静的地方她感觉到了死忙的气息。她挣扎著想要游出去,却被无形的力量拉著,左右挣脱不得。
葬礼的事情乔楚熙交给了楚晨安排她一直守在肖水夏的旁边,等著她醒来。她现在很担心肖水夏的心脏病会突然发作,所以片刻不离的守著她。而床上躺著的人好像不远醒来似的,一直睡著。
“老婆什麽时候醒来呢?我好想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哪怕一句,就一句也行啊”每天晚上乔楚熙都会抱著肖水夏,将她没有知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和她说著话,她很奇怪肖水夏醒著的时候她们之间的话很少,但是她现在睡著了她却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和她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和她说著什麽,但是睡著的她让她产生巨大的说话的欲望,其实她只是害怕,害怕没有她回应的空间的寂静。
在肖水夏昏睡过去的第五天早晨,乔楚熙终於有了点困意睡了过去。她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她的潜意识里有会说会笑的肖水夏在等著她。在乔楚熙睡过去没多久肖水夏就醒来了,她在黑暗中挣扎了太久,她一直与渐渐吞噬她的意志的黑暗做著斗争,她手无缚鸡之力的同强大的黑暗战斗著,渐渐的她黑暗的世界透出了一道光,几乎感觉不到的光,但是她看见了,所以她不能放弃。就在她快要丧失斗志时乔楚熙神一般的降临了,她又像是之前做的那个梦一样,微笑著向她伸出手,笑著对她说“老婆我来带你回家”她的身後是万丈光明。肖水夏就这麽醒了。她下意识的转过头就看到刚刚睡著的乔楚熙苍白的脸。乔楚熙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纤挑的眉毛轻轻敛著,呼吸平稳的喷在她的脖颈处,因为好多天没有睡好觉,眼睛下面有一圈青黑,嘴唇有些干,细细看还有些微微的裂隙。看到这个样子的乔楚熙肖水夏的泪又流了出来,悄无声息的顺著她的眼角流进发丝里。肖水夏任眼泪肆意的流著,她伸出手,大麽指顺著乔楚熙纤挑的眉毛滑到两边,舒平她紧蹙的眉。然後轻轻抚摸她的脸,轻轻蹭著,避免吵醒熟睡的人。
“楚熙我成孤儿了,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肖水夏问著靠在她颈边熟睡的人,终於忍不住抱著她哭出声来。乔楚熙本就没有睡实,肖水夏颤抖的身体将她从睡梦中拉了回来。
“乖,哭吧,哭过後就好了”她紧紧将肖水夏抱在怀里,用最温柔的声音抚平她的情绪。
“楚,楚熙,我妈。。。我妈不要我了,我,我是孤儿了,我是孤儿了”肖水夏抽噎得说著,眼泪流得更凶了。
“不是,水夏不是孤儿水夏还有我,还有我”乔楚熙轻拍著她的後背给她最真实的诺言,她的心被肖水夏的话戳著拧在了一起,她对无助的她却无能为力,她只有给她诺言让她相信她不是一个人。
“你,你会离开我吗?楚熙,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肖水夏从她的怀中抬起头来,眼泪一个劲儿的流著,她红著眼断断续续的说著。
“不会,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乔楚熙柔柔的为她擦去满脸的泪水,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
肖水夏不再说话只是窝在乔楚熙的怀里哭泣,她的伤心只有乔楚熙能给予安慰,也只有她能在她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给她个肩膀依靠。
一切都会好起来不是吗?无论以前怎麽样,明天太阳都会照常升起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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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谢谢angelo的花。大家端午节快乐
☆、四十九章 过度
肖水夏抱著乔楚熙无声的哭泣,除了抱著的这个可摸可感的人之外,她已没什麽可以依靠。她的母亲走了,她的世界塌了一半,另一半被乔楚熙支撑著,她现在就是她的全世界。
乔楚熙不停地为她擦去眼泪,看著她泪眼朦胧,伤心欲绝的样子,乔楚熙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麽无能,除了一个怀抱,除了为她擦干泪水,她什麽都做不了,她不能为她分担痛楚,连她说出的安慰的话语此刻都显得那麽苍白无力。
卧室里静极了,肖水夏轻轻的啜泣声这时就像山洪般冲击著乔楚熙的神经。她微微的颤抖的肩膀像是停在她怀中的蝴蝶,一下一下的挥著薄轻的翅膀。乔楚熙抚著她的长发,抚著她的脸。她的晶莹的泪水凝成了泪珠沾在了她的指腹上手指腹仿佛被灼伤了一般,生生扯著疼。
“我该怎麽办?”乔楚熙含在眼眶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她低下头抵著肖水夏的颈流下泪来。
两个人就这麽无声相拥著哭泣,泪水顺著脸颊流下,在发丝的末端相融,那失亲的痛楚在挥洒的泪水中由另一个人分去。
“楚熙,带我去看看妈妈好不好?”肖水夏哭累了,缓缓抬起头眼里泪光闪烁,喃喃的对著乔楚熙说著这句话。
乔楚熙没有说话,将肖水夏扶起来,为她擦干那串联不断的泪水,为她换好衣服牵著她的手出了门。
一路上,她们都没有说一句话,肖水夏仍沈浸在她的悲伤之中,头靠著车窗偶尔嘴边溢出几声抽噎,双眼无神的看著窗外。许是太累了,在前往她母亲墓地的路上她睡著了。
到达墓地,乔楚熙并没有叫醒沈睡的人,她只是侧过身子一动不动的看著身边的人,像是在看十几年前的自己,那时她和楚晨每天都以泪洗面,谁都不愿见,只是蜷缩著身子抱著膝盖坐在墙角,好像那样躲著就不用去面对失去母亲的事实一般。她知道肖水夏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走出这段伤痛她需要给她一段空白的时间去独自咀嚼著难以下咽的痛苦。
她会等时间将以前的那个肖水夏还给她。
肖水夏的眼睫毛上还挂著泪水,脸上泪痕交错,嘴角是忧伤的弧度。她的手交叉著抱在胸前,那是最脆弱的姿势,乔楚熙倾身过去将她的手握在她的手中。在她的脸颊吻了吻,又回过身歪著头注视著她。
墓园坐落於一座小山的山脚下,此时临近傍晚,整个墓园笼罩在死亡的肃穆中。山上起了些薄雾,那雾像是一条条白色的丝带缠绕在山中的树枝上。归家的鸟儿不时长鸣几声,在天空留下一瞥轻匆的剪影便消失在视线的末梢,而後园中又是一片阒静。
车里乔楚熙还是保持著歪著头的姿势,沈静柔和的目光落在肖水夏的面庞上。抬手轻轻将她被泪水浸湿的发丝挑开,拿出棉质的手帕一点一点擦干净肖水夏在睡梦中流出的悲伤。肖水夏动了动身子,乔楚熙停下来了动作,拿著手帕的手停在了她的耳畔。见她没有了动静这才收回手。她轻轻的将靠椅放平,以便肖水夏睡得舒服些。她就那麽看著她,脸呼吸都是轻柔的。
肖水夏醒来时,车窗外面的天空是暗灰色的,一层灰抹在一层白上不是很明朗。
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支起了身子,微偏了头就对上了乔楚熙专注又疼惜的目光。
“这样歪著头很累的”肖水夏伸过手去垫在了乔楚熙的颈子後面,为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语气里满是心疼。
“没事,我们去看看妈吧”乔楚熙抽出肖水夏有些微凉的手,对她一笑,开了车门下了车。
乔楚熙牵著肖水夏走得极慢,她能感受到十指交握的掌心处有些许的湿意。肖水夏在害怕,害怕面对这残酷的现实,但是乔楚熙知道如果她不亲自面对,她就会一直逃避,一直自欺欺人,这样她紧绷的神经总有一天会挣断,然後全线崩盘,这是乔楚熙最不愿见的,所以现在她要狠心带著她去面对她惧怕的真相。
肖水夏的步伐有些不稳,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厚重的无力感像是洪锺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遮住了她的一切感觉。乔楚熙见她像梦游一般恍恍惚惚,伸出一只手从她的背後兜住她的腰支撑著她以免她脚一软倒下。肖母的墓就在不远处,从她们此刻停住的地方望去可以依稀辨认出肖母墓上照片的轮廓。肖水夏怔住了,她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从心底漫上的泪再次湿了眼眶。只要再走几步,她就要真正的接受她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她的腿似有千斤重,实实的钉在了地上,身子虚软著只能靠在乔楚熙的身上,握著乔楚熙的手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般,狠命攥著。
“去吧,妈就在前面”乔楚熙沈下心,抽出自己的手,引著肖水夏往前走人生要经历两次痛苦,一次是我们还不记事的时候断奶的经历,一次就是亲人的离世,这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你歇斯底里也好,痛彻心扉也罢,这都是没办法改变的事,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接受命运硬塞给我们的痛苦,然後由时间去抹平伤口。乔楚熙很明白这样的道理,所以她狠著心逼迫肖水夏去面对。
肖水夏茫然无措的被她带著走只是几步她便看清了她母亲沈睡之地。墓碑上肖母慈祥的笑著,那温和的眼神,眼角的笑纹是那麽熟悉,只是再也摸不到了。肖水夏愣愣的走到墓碑前,伸出手摩挲著她母亲的照片,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就那麽维持著这个姿势站著。
暮色已经袭上了山头,山脚下的空气都含著水,墓前苍翠的柏树枝桠间凝著露黑沈沈的染成一片。远处守墓的老人拧开了灯,昏黄的光挤过窗子探出头来,那只拴在屋後的狗不时朝空气叫唤几声,却衬得夜更加的寂静。
乔楚熙站在肖水夏身後,双手紧紧握著,低著头,身子站的笔直,她由著她对著她母亲的照片肆意哭喊,声嘶力竭的说出憋在心里的痛苦。乔楚熙明白肖母对於肖水夏是有多麽重要,当初她能为她的母亲治病不惜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现在肖母离去了,肖水夏心中的痛可想而知。
肖水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她母亲墓前哭了多久,她只记得最後自己是被她抱著上了车。回家後她又再次陷入睡梦中。无尽的黑暗扯著她,她的心越落越深快要被黑暗的深渊淹没了。她就这麽任自己昏睡了两天,醒来之後她也不说话,不流泪,只是目光空洞神情木讷,嘴里喃喃的说著要回家。乔楚熙耐心的哄著她喝了一点粥,然後把她送到她以前住的地方。肖水夏把自己关在她的母亲的房间里,乔楚熙在门外陪著她。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星期。乔楚熙想著自己不能再由她这麽消靡下去,她打开了房门,拉开厚重的窗帘,让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肖水夏被争先恐後挤进来的阳光刺痛了双眼,抬起手遮住了眼睛。乔楚熙走到她身边,移开她的手。她将双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直著眼睛盯著她一字一句的说道:“肖水夏,你躲了那麽多天也够了,以後我不会由著你消沈下去,现在你看著我的眼睛,我准确的告诉你,我会陪著你,没有人丢下你,你不要觉得你母亲丢下了你,你也不是孤儿,你还有我,无论怎麽样我都在这里,在你身边陪著你。我知道你难过,可是我的难过一点也不会比你少,水夏醒醒好不好”乔楚熙说到最後声音都哽咽了。肖水夏没有说话,盯著她看了好一会儿,忽地抱著她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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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谢谢chosunmoon的花
☆、五十章 旧识春风面
乔楚熙很高兴肖水夏有了反应,即使是哭也比抱著她自己发呆好得多。乔楚熙轻轻拍著怀中痛哭的人儿;任由她痛快淋漓的哭一场,悲伤差不多会随著这些泪水倾泻而出,她心里仍会存留一点,那是日後的怀念。
怀中的人渐渐止住了哭声,抓著她的衣服的手却不愿意松开。
“你瘦成鬼了”肖水夏搂著乔楚熙的腰,她都能感觉得到她的肋骨随著呼吸起伏,那突兀的骨头硌著她的心,她心一紧止住的哭声又逸出了喉。
“因为没人做饭给我吃呀,老婆梦游去了,好久都没有回来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乔楚熙委屈的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话里的酸楚让肖水夏哭得更凶。
“老婆老婆不哭,老婆现在回家了,以後可以吃饱了”乔楚熙孩子似的撒娇让肖水夏收住了泪,虽还有些抽噎,但是耸动的肩膀却渐渐停了下来。
“乔楚熙你是混蛋,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肖水夏忽的生了气,在乔楚熙的脚上踩了一下,猛地推开她跑了出去。
“嘶”乔楚熙痛吸了一口冷气,急急跺了跺脚追了出去,跑到客厅时听到厨房里有哗啦啦的水声,循著声音乔楚熙找到了肖水夏。她气恼的将手里洗的碗敲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她一股脑儿将碟子和碗放到了水池里,一阵乱洗。乔楚熙倚在门框上注视著生著气的某人的背影,嘴角浮著久违的笑。她走上前去,从背後抱著她,脸贴著她的後背听著她的心跳声。肖水夏手里的动作因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滞,随後甩干净了手上的水转过身抱住了她。
“老婆你在这里真好”乔楚熙低下头,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心里聚集多日的阴霾随著肖水夏的回抱烟消云散。
“这些日子是我不好,这个噩梦我做得时间太长了,以後不会了,我回来了带著爱你的那颗心,老婆有你陪著我真好”肖水夏带著哭腔的声音从乔楚熙的怀里传来,像是穿过几个厚重的世纪,声音里虽是有些湿意,却带著拨云见日的轻快调子。
“不准再哭了,看看你现在多丑,五官都揉在一起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