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傻,但你却自始至终地帮助我,掩护我,让我得到了一个中国美女,而且她和我一样,还是个处子。我安全撤退了,您却还在苦撑。仅凭这点,呵呵,您说,有我罗伯特这么傻的吗?
想到这里,罗伯特得意而狡黠地看了李雁南一眼。
李雁南看到罗伯特莫名其妙地看了自己一眼,就凑近,用手掌遮挡住喧嚣的鼓乐,问道:“What’up?”(“怎么了?”)
罗伯特笑而不语,愈发暧昧。
李雁南开他玩笑:“你今天很丑,可是你很温柔。”
罗伯特马上摇头笑着报复道:“不对,你很丑,可是,我——很温柔。”
李雁南挥手敲他脑袋:“哟嗬,长进了!谁教的?”
罗伯特得意地躲过了,说:“My bride told me。”(“我新娘告诉我的。”)
李雁南又问他:“Then are you still a virgin so far?”(“那么,到目前为止,你还是处男吗?”)
罗伯特凑近李雁南,郑重而坚定地说:“Sure! It’s my glory!”(“当然了!这是我的荣耀!”)
李雁南遗憾地说:“It’s regret there’s no Nobel Prize for Virginity! ”(“可惜没有一个诺贝尔贞操奖!”)
罗伯特哭丧着脸点点头耸耸肩。
看着罗伯特眼里的红红血丝和得意神情,李雁南思忖着:这个家伙一定快乐极了!作为一段美好而曲折的爱情的见证人,甚至参与人,看到这段异国姻缘如今终于瓜熟蒂落,修成正果,李雁南此刻颇有“牛B感”——这也是自己作品的一部分啊!婚礼,李雁南已经参加过不计其数了,在自己经历了几次刻骨铭心、惊心动魄的情感风暴之后,他的激情就像一口枯井一样早就已经干涸了。对于爱情和婚姻,李雁南从惊奇到向往到怀疑到冷漠到回避,愈发成为一个犬儒主义者。爱情,对于李雁南而言已经没有激情和愉悦,只具备了调侃的功能和审丑的价值了,爱情在他看来,不外乎是给交配找个借口而已!就像他在《狗眼看世》里所描述的那样,就像他和出版社王大可激烈争吵的那样。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李雁南就是因此决定做个独身非禁欲主义者的,拿他自己的自供状来说,就是“永远未婚享受已婚待遇”,只享受权利,而不尽义务。那才叫对得起这个时代和社会!
哪知道,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感情纠葛却将自己牢牢抓住,欲罢不能,甚至起到了当事人起不到的作用。对于这场爱情,李雁南刚开始并不看好,或冷言冷语,或插科打诨,或胡搅蛮缠。渐渐地,他发现不太对劲呀,这两个家伙居然玩起真的来了!再不出手,就要出人命了。就姑且当作这世界上还是有美好的爱情吧,李雁南终于以老迈之躯挺身而出,“舍得一身剐,要把爱情扶上马”,不但“扶上马”,还要“送一程”。
这段传奇而逼真的爱情给了李雁南巨大震动,李雁南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在犬儒主义道路上一路狂奔,以致于go to far? (走得太远了?)惯于怀疑人生的李雁南开始怀疑起自己了:莫非自己的后半生就这么晃荡下去,犬儒下去,作职业玩主,让自己献丑,让别人看笑话?难道茫茫人海中,就没有一个可以择优录取?
想到这里,真是一通百通,一了百了,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失足成千古恨呀!
面对此情此景,宫本洋子的内心震动绝对要大于李雁南,并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如果按照中国和日本都尊崇的“门当户对”观念,罗伯特无疑会属于自己,虽然自己还有点委屈,但考虑到自己比罗伯特年长五岁多以及罗伯特本身非常优秀的事实,也算是扯平了。——但这就是爱情吗?
想当初,自己千里迢迢地来到中国,以高傲公主之身,受尽了委屈,以为这样总会挽回罗伯特,但这个家伙居然不为所动,还拉了个说客——尽管这个说客越来越让自己喜欢。
究竟是什么人、凭什么魔力让罗伯特走火入魔,执迷不悟?当自己第一次戏剧化地见到孙小纯的时候,由于时间短暂,她只是像底片曝光一样给自己留下了一闪而过的印象。凭借艺术家的直觉,宫本洋子觉得那是个青纯靓丽的中国女子;她的青纯是缺乏都市和现代元素的,是浑然天成的;而当她转身逃遁的一瞬间,她的眸子已经泪光涟涟。这说明:一,她对罗伯特是真的;二,她是个极其内向的女孩,仅此而已。宫本洋子不得不承认,如果抛开她们是竞争者这层关系,她可能会喜欢上这个拙扑而青纯的中国女孩的。
后来自己不断地在李雁南那里听到这段被李雁南形容为“The Modern Fairy Tale of Cinderella”(“现代版灰姑娘传奇”)的故事,虽然李雁南这个家伙说话总有一种戏剧效果,即使真的,被他一说,也令人将信将疑,但异于常人的敏锐直觉和洞察力的宫本洋子透过那些真假莫测的信号判断,情况基本属实。李雁南显现出来的那种喜剧效果,一是他的下流本性使然,二是他帮助罗伯特的主观动机由于他的下流率性而暴露了真相。有些人是天然不会撒谎的,他会真诚地去干一件荒唐的事情,或者荒唐地去干一件真诚的事情。
不错,和自己相比,这个中国女孩太贫穷,缺乏良好教育,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但同时无法否认她既美丽又淳朴,既内向又坚韧。她的贫穷不是他自己造成的。而罗伯特呢,他无疑既英俊、优秀又傻乎乎的,但这都不如他的博爱宽容、义无反顾和拯救精神。反观自己呢,尽管也爱罗伯特,但少了奉献,少了守望,多了赌气,多了征服。扪心自问,哪些元素才更加靠近爱情本身呢?哪些品质才更加接近丈夫或者妻子这个角色呢?自己和罗伯特的爱情是什么样的爱情?尽管爱情是自私的。宫本洋子不敢多想,想多了有一种犯罪感。但令自己欣慰的是,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罗伯特这个傻乎乎的美国家伙,真的还不错——尽管他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就这样,宫本洋子的愤懑很快就消弭于无形,多了理解,多了赞许,多了祝福,多了支持。
《美国处男》尾声
罗伯特和孙小纯金婚后的半年,罗伯特继续留在中国工作,孙小纯却去了美国。罗伯特的父母在美国为她联系了一家社区大学,学习语言和贸易,准备毕业后回中国开公司。秋田和茂和丁小洁订了婚。
杨小惠和那个做电脑培训的大学生张望京分了手。张望京为了把暂住证换成北京户口,和一个离了婚的小学教师走到了一起,勇敢地承担起了为别人抚养孩子的义务。杨小惠从酒楼辞职后不久,考上了在职研究生。
贾晶晶还是没有到密西西比河,但她去了多瑙河她一气之下和一个在匈牙利布达佩斯做皮鞋生意的温州人结了婚,最高兴的是她的父母,觉得终于功德圆满了。同时保佑多瑙河不要成为他们女儿的“多恼河”。
半年来,李雁南和宫本洋子这两个沦落人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李雁南抱怨宫本洋子永远长不大,狭隘民族主义和个人主义膨胀;宫本洋子则抱怨李雁南虎头蛇尾,热衷于低级趣味,身上有着流氓爱国主义习气,而且有时候还很严重。宫本洋子终究无法适应中国,李雁南也不愿意去日本。没有人知道他们前景如何。李雁南自己对罗伯特抱怨:“掩护你撤退了,我倒搭进去了。”罗伯特对此深表遗憾,他耸着肩,哭丧着脸,用日益流利的汉语安慰李雁南:“你很丑,可是,你太温柔。Ass(傻瓜)!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顾此失彼可是,有时候,这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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