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走道墙壁的镜子里看见一个太熟悉而太陌生的女人。
连我都认不出来自己，她怎么会认出我呢？
一个朋友？只是一个好的说词。
文隽姐只是把我当成了她的一个采访的对象。
“阿丽，去哪了？卫老板在包房里等你呢！”
“来了！”
进了包厢，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冲我笑着走过来。
“听阿红说你前些日子身体不舒服，现在好了吗？”
“谢谢卫老板的关心。”
“阿丽再不好怎么对得起您对她的一片痴心呢！”红姐的脸因为妆化太浓的缘故显得太假了。
“是吗，丽丽？”男人主动牵起我的手。
“红姐说的对。”我略带沙哑地说。
“丽丽，靠近点坐。”胖男人拉着我到他身边坐下。
“阿丽，只有你才能解了卫老板的想思苦啊！”
“红姐说的太对了，丽丽，她把我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红姐走到男人身边悄声地说话，俩人又是晦涩的语调又是情色的欢笑声，离的那么近，红姐明显也是说给我听的，但我却什么也听不到，我呆呆望着眼前的红姐，心底升起莫名一阵恐慌。
第四章
“不用冰箱也能保鲜。”红姐媚笑的脸变得有些扭曲。
“你们说什么呢？那么开心？”我说出话来吓了自己一跳，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发了三个颤音。
好在这会儿那俩人半未留意到我，红姐说着笑着向我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
“阿丽，好好陪卫老板聊聊，”她转过脸对男人道，“卫老板，我就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了。”
红姐扭着屁股走到门口，按上里间的门锁后，走出去关了房门。
“告诉我，丽丽，你有我想你的那么想我吗？”男人一双粗糙的手放肆在我的大腿轻抚起来。
我咬住嘴唇，挤出半丝的笑容，“我想你更甚。”
“真的？”
“卫老板，我们好久不见了，喝酒庆祝我们重聚吧！”我移开身子，驽开了台面上红酒的瓶盖。
“喝什么酒啊！”卫老板一把抱住了我，亲吻我的脸，“不如直切主题的好！”
“请……放……手。”我努力挣脱开男人的粗手，向后挪动着。
“丽丽，你怎么啦？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还一直说我不够主动呢！现在我已经开始学了，你不喜欢吗？”
“卫老板，我们还是喝点酒吧！”
“我听你的，丽丽。”卫老板将红酒倒在两只高脚杯中。
“干杯！”
“丽丽，我们不说些什么祝酒词吗？”
“祝你身体好。”我碰了下对方的杯子，一饮而尽。
卫老板又盛满了我的酒杯。
“祝你生意越做越好！干杯！”喝完了杯中的酒，我又替自己倒满，“祝你生意越做越大！干杯！”
“祝你……”
一杯接着一杯，人跟着一杯又一杯的酒泛起晕来。
或许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吧！
用酒精麻痹我的感情，麻痹我的心灵。
清醒的我做不到！
做不到背叛乐乐，做不到与别的男人亲热。
“丽丽，你再喝要醉了。”
“醉了更好嘛！”
男人粗大的手掌隔着外衣抚摸着我的身体，他的嘴放在我脸上嗅来嗅去，将热气呼入口中。
“丽丽，你好有女人味！真香啊！”
男人向我压了下来，沉重的令人窒息。
“不要！”我重重的推掉了身上的男人。
“丽丽，是不是我哪里做的好？”
“不是！我胃部有点不舒服，我去一下洗手间。”
“你酒喝的太多了。”
“嗯。”我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胃部冲动的液体随时可能喷出来。
“呕！呕！……”
我怎么了？
这样叫我怎么办？叫我怎么生活下去呢？
血！鲜红的血！我竟然吐出血了！
看着水槽里的血渐渐与水混成了一体。
血可以被冲淡，痛会淡去，但为什么记忆却淡不了！
不是说了和乐乐只是一场梦吗？就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吗？为什么做不到，为什么自己做不到啊！
袁青，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乐乐的影子无处不在，当男人压住自己身体的时候，脑子里出现的是乐乐的脸，他狠狠的眼神令人惊怵。
以为可以借着酒意麻醉自己。
以为当成是梦，自己就能做回丽丽。
但我错了，从离开乐乐的一刻起便是错的开始。
支撑过道的墙壁行走，眼前晃动着灯光闪烁的人影。
我在哪里？
为什么我要回来？
这里真的属于我吗？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包房里传出欢快节奏的众人合唱的生日祝福歌。
朝气，热情，充满活力的声音。
从开着的门缝中，看到的一张张和自己同样年轻的脸。
“茵茵，十六岁就是大人了，你有什么人生愿望？”
“十九岁考进大学，二十五前能开自己的画展……”
曾几何时，我也和他们一样有过自己的理想。
但曾又何时起，我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路。
“等一会儿吹蜡烛，我还有个特别礼物。”
“小茹帮你在电台点了歌，再过五分钟。”
这是我们的第九十九夜，回忆正被无情的撕裂……
多么熟悉的旋律！
它牵引了和乐乐的相识，相知，以至我为乐乐倾心！
这是我们的第九十九夜……
“好悲啊！谁会点这种歌？”
“就是嘛！”
乐乐，会是你吗？
当然不会了！
我靠着墙，眼泪一行行流下来。
这首歌是一位叫乐乐的先生点给他女朋友雯雯的，他说刚才的那首歌见证他们九十九夜的相识和相知……
乐乐！是我听错了吗？
雯雯，快点回来吧！无论你做过什么，我不会怪你的！……雯雯，回来吧！是我错了！我不该否认对你的爱，如果时间可以回头，我绝不会放开你的手，我一定会抓牢你！……
乐乐！是你在呼唤我吗？
这次是真的吗？不是我又在做梦吧！
我太爱做梦了，但每一次的梦总是醒得太早。
这世上还会有另一个乐乐和雯雯吗？
而且那么巧他们也有个九十九夜的故事吗？
雯雯，求你了，回来吧！！我会在我们的家等你，等你，一直等你……
是乐乐！不会有错！
忘了一切但不会忘了那熟悉的声音，那是乐乐！是乐乐！！
九十九夜只属于我和乐乐。
乐乐！乐乐！乐乐！乐乐！
眼前出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全是同一个人——乐乐，我心底的爱人！
我一把扯掉了头上的红色假发，将它甩于地上。
乐乐，等我！我回来了！你的雯雯回来了！！
街道上的霓虹灯渐渐亮了起来，我拼命地用手擦着嘴上的口红，脸上的眼影，粉霜……
乐乐脸庞始终闪现在我的面前，他似悲，似笑，似喜，似忧，好想就这么一头扑进乐乐的胸膛啊！
乐乐！乐乐！乐乐！你没有放弃我！你没有不要我！
委屈，受辱，不安，焦燥一瞬间不见了。
雯雯我会一直等到你回来……
耳旁是一声又一声乐乐的呼唤，是乐乐用情唤醒了我，是乐乐用他的爱唤醒我内心对爱的渴望！
谢谢，乐乐！谢谢！！
天下起了雨，噼劈啪啪地敲打在我身上，我却是好开心。
乐乐，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用雨滴清洗自己的脸，分不清是雨还是自己的泪。
脸花了，眼花了，心却从没像这一刻安定过！
方向只有一个，目标只有一个——乐乐。
我要回到乐乐身边，回到他那温暖的怀抱。
铁门虚掩着，大门轻轻一推便开了。
“乐乐，乐乐……”
我兴奋，我欣喜若狂，却还是常人，故在大街上只能在心里不停的叫着那名字，但现在我可以大胆喊出。
“雯雯！”
在乐乐的房门口我突地站立住，以为那样熟悉的声音不会是在叫别人，而一定是叫我了。
“乐——”我的笑我的话都到半停止了！
不相信！
不会！
眼前的一幕是假的！
这——不是真的！
我的眼睛是瞎的！我的眼睛在骗我！骗我！！
乐乐的怀里是另外一个女人，一个大着肚子短发的高挑女人。
不！不！不！
为什么要回来？回去了，为什么还要回头？为什么？！！
多么可笑的爱的错觉！
怪不了乐乐，要怪只怪自己太蠢！乐乐怎么可能会看上我呢！
就算是被老天愚弄了！
但我自己怎能也看不清自己呢？我怎会是乐乐要的雯雯呢？
那边站在乐乐身边的女人才真正的雯雯！
乐乐属于雯雯，而不属于我！
走啊！袁青，回到你的世界去！
心尖刺痛，胸口发堵，一股热涌升到了鼻腔，我使劲咬住上下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袁青，你还要不要脸啊？要哭也哭到你的世界去！
可恨！我移动不了自己的脚！
我咬破了唇，将指甲用力刻进大腿里。
终于我拨开了双腿，跑出屋子，奔下楼梯。
“雯雯！”
乐乐，不是在叫我！
“雯雯！”
他不是在叫我！我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
“啊……”
一步没踏稳，我整个身体从楼梯滚下去。
“雯雯……”
乐乐，为什么你叫的不是我？为什么？
在倒地的一瞬胸口涌起更甚刚才的一股热浪。
“嘭！”从嘴里喷出一大口鲜红的血。
“袁青！”
我睡了吗？不然为什么已经开始在做梦了呢？
身体软软地，好像腾空飞了起来，轻轻地，轻轻地……
头好重！我好累！好累！……
“青青，青青，青青。”
“姐姐。”
姐姐穿着她最喜欢的淡黄连衣裙，对我笑的好亲切。
“青青，回到姐姐的身边来，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姐姐，你过的好吗？”
“还好，只是太寂寞了，青青你来陪陪我好吗？”
“当然好了。”
“袁青。”
“金老师。”
我一生最为尊敬的金老师竟然也出现在我面前。
“你姐姐太自私了，你走了，你父母怎么办？”
“他们还有弟弟和妹妹啊！”
“可他们还那么小，他们自己还需要别人来照顾呢！”
“青青，金老师说的对，是姐姐太自私，你回去吧！”
“不！让我留下来吧！金老师，姐姐，我好想你们啊！”
“青青，回到你的世界去，现在还不到你来的时候。”
“不要，我不要回去！”
“雯雯，雯雯……”
“袁青，有人在那里叫你。”
“我怎么没听见？”
“你仔细听。”
我屏气顷听。
“雯雯……”
“我不是雯雯！我不是雯雯！”
“袁青，袁青，袁青，袁青……”
“还不在叫你吗？”
“青青，青青，青青，回答我啊！……”
“青青，求你醒过来啊！……”
“乐乐。”
“你是……在叫我吗？”
“乐乐。”
乐乐的模样在我的眼前逐渐清朗起来。
“青青，对不起！”
“乐乐，你没……”
“不要说话，你听我说，我怕再等一会儿我又要说不出来了，其实这些话一直就摆在我心里，可是……”
“在你睡的这些时间，我想了又想，从我们的相识开始，我以为一直只是把你当成了妹妹，所以我可以大方的和你说笑，和你淡天，和你没大没小……”
“但不知道从几时起，我开始不自觉的想要保护你，呵护你，看着你笑，我也笑，看着你哭，我会跟着你流泪。”
“乐乐……”
“青青，不要说话，让我一次说完它吧！”
“我听，但请你说的简单一点好吗？”
“我——爱你！”
“乐乐！”
“你问我在电梯里为什么会吻你，我无法回答你，因为我怎么可以告诉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我爱上了她呢？那刻起我隐藏起了对你的爱，我觉得你根本不可能懂得什么爱情，在你这个年纪应该专注于你的学习。”
“我说过我可以同时爱你和读书的。”
“我怎么可能会把一个十四岁女孩的话当真呢？”
“你爱我？那么雯雯呢？”
“你看到的是误会，是她主动……”
“乐乐。”
够了！已经足够了！
我抬起手抹去乐乐眼角的泪。
“青青，你不要动，刀口会痛的。”
“没关系。乐乐，我是不是变丑了？不然你为什么一看到我就流泪了呢？”
“青青。”乐乐轻轻将他的唇合在我唇上。
“乐乐，告诉我这不是梦。”
“我爱你，青青，不管你是十四岁还是四十岁。”
乐乐再一次亲吻了我，热情的，激烈的吻。
真真切切的感觉，心卟通通的狂跳不止。
“我已经把十万块钱还给了雯雯，我不再欠她什么了，我和她的那份情断了，感情是不能用金钱代替的。”
“这话我听好多人都说过。”
“觉得我在骗你吗？”
“不！乐乐，你是唯一说这话让我感觉到真的男人。”
“青青，你回来真好！不要再走了，答应我？”
“我不走，我打我，我也不走！”
乐乐将脸倒在我的手臂上，他的热泪温暖了我的心。
“好甜蜜啊！我一个结了婚的人也看了羡慕。”
“蜻蜓。”
“我是叫你雯雯，还是袁青，或是丽丽。”
“文隽姐！”
“青青，晴蜓她都知道了。”
“乐乐，你怎么可以……”
“不要怪俊涛，他原来是不会告诉我的，他情愿一个人闷在心里，但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会为个女人流那么多的眼泪。”
“乐乐，为了我，你哭了？”
“像个孩子，就是雯雯走的时候，他都没这样过。”
“青青，你为什么把手机关了？”
“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联系。”
“所以你看不见我留给你的短信，也听不到我留的话，我到各家娱乐场所找你，但我叫不出你名字，也拿不出你的照片，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知道的你是这么少。”
“我一直叫你为我拍一张照片的。”
“对不起！”
“好在都过去了，有情人终成眷属。”
“文隽姐，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我后悔没有在看见你的那个时候就拉住你，不然你和乐乐的孩……”
“蜻蜓！”
“不告诉她，例行检查的时候她也要知道的。”
“乐乐，我不是胃出血开刀吗？”
“你怎么知道？”
“我和姐姐生的是一样的病，我姐姐就是因为这个病，最后才连她和她的孩子都没保住。”
“你不是说是因为他丈夫打她吗？”
“我姐姐身体原来就不太好，如果不是姐夫……”
“我了解。”
“文隽姐，俊涛怎么会想到去电台点歌的？”
“我托了那档节目的DJ。”
“蜻蜓，我欠你一个人情。”
“老朋友了，还说这种话？”
“谢谢你，文隽姐。”
“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就能听到了这档节目，要说谢的话，你们应该谢谢老天爷，可能是它不想让你们分开吧！”
“谢谢老天爷！”我诚心地双手合十闭目言道。
“我只是说说罢了。”文隽温和地笑笑。
“我相信这是天意。”我说。
“袁青，我可以这么叫你吧！我总不好再叫你雯雯了，我老公是你的主刀医生，他和我说，你不如趁这个机会全面检查一下，我觉得这也不错，你觉得呢？”
“当然好了。”乐乐爽快的应答道。
“不用了，做手术已经用了好多钱……”
“我会替你付的。”
“乐乐，我欠你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增加你的负担。”
“你不是我的负担，你是我的生命！”
“乐乐……”
“不要再说了，蜻蜓你就帮她安排检查的日期。”
“好吧！”
文隽姐走出了病房，我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补上一句。
“文隽姐，替我谢谢陈医生。”
“你自己和他说吧！你会见他比我更多时候的。”
第五章
“青青，别跑那么快！”
“乐乐，你追上来啊！”
我轻松矫捷地穿梭于林间，青的草，褐的树桩，绿的叶，清香的泥土和花的芬芳。
“好的景致都被你错过了。”
“不会的，乐乐，我看见好多荷花，快点，快点上来！”
“我跟不上你，我要休息一下。”乐乐止了步，靠在一棵大树上面。
我奔回他那里，用食指勾住乐乐的小指，拉着他往前跑。
“我不行了，我可不像你那么精力旺盛。”
“乐乐，你是老头吗？”
“我是比你老嘛！”
“那就我这个年轻人背你这个老伯伯好了。”我笑着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