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爱钱，就没算过你买书的这笔账吗？”
“为了孩子多少都值得！”
“你自己也还是个孩子。”乐乐又说，“这不是你的责任，你的父母呢？他们不阻拦你吗？”
“学校没了，父亲失去了工作，母亲是普通的农民，去年的天灾害的收成差到了极点，你让我们一家六口靠什么活？”
“再穷也该你们那的领导管！”
“让他们管？那些住了洋房又买洋车的家伙他们哪管老百姓的死活呢？他们只顾着把自己的孩子弄出国！”雯雯说得有些激动，面颊涨得通红，“他们的钱从哪里来的，政府拨款用来盖新校舍的钱，调配困难户的钱，这些他们竟还嫌不够，还压榨农民的血汗钱！”
“你们不去告他们。”
“告？一个人告全家受累，谁敢？”
“你可以告到上面去。”
“那还不是官官相护。”雯雯把心里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你说的好像是旧社会一样。”
“像听故事吧！但这就是我生存的现实。”
“雯雯，我可以帮你！”乐乐表现出好久没有过了的热心和关切。
“我只是说说。”
“我认识几个搞法律的记者朋友……”
“你不用放心……上的。”
雯雯说得不太流利，她的注意力被一张露出一半封面的碟片吸引住了，她小心地将它检起。
“《跟踪》，好奇怪的歌名。”
“连这个她也忘了带走了。”乐乐的嘴角有些抽动。
“这是雯雯的？哎！这里有《第九十九夜》这首歌哎！”
雯雯惊异地发现此本专辑的第二首歌是《第九十九夜》。
“雯雯很爱听这首歌。”乐乐淡淡地说道。
“是嘛！”雯雯隐约意识到了些什么，“所以你选九十九作为限期？”
“有点那个意思。”
雯雯一下子明白了一切。
“是那一天她离开的你，对吗？”
“是。”
“你选中了我做你的‘九十九夜的情人’是为记念她？”
“不是！”
“那晚你表现的那么激动，那么热情，那么奔放，那么的难以自控，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了雯雯，你深爱的女人，对吗？”雯雯禁不住的泪水一路向下滑落。
“不是这样。”乐乐站在那边，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你听我解释！”
乐乐取来手巾替雯雯擦泪，却被雯雯推开。
“雯雯离开，我非常痛苦，但找到你，并非为了记念她，我是想要报复她！我恨她和那个老的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尤其一想到此时此刻她或许正在与那老男人做着，我曾经当作这世上最甜蜜，最圣洁的事，以为只有真心相爱的人才可以做的！这种痛令人发狂！如同针刺在胸口千百个孔！”乐乐的脸因过度抽搐而变了形。
“对不起。”雯雯将乐乐的脸捧入自己的怀中，乐乐的泪在雯雯口中是如此的苦涩。
我有什么资格对你说那种话？乐乐，你给了我那么多，我还能奢求什么？雯雯心里默默念道。
“咚！……磅！……乒！乓！”
“乐乐，是……什么声音？”
“爆竹声吧！”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嘛？路上一个人影也看不见，现在却尽是爆声响，难道是过年了吗？”
“还差一天，今天是除夕。”
“除夕？你是说明天就是新年了吗？”
“是啊！”
“时间过的好快啊！”
“呼——哗！呼——”
“乐乐，有烟花哎！”
雯雯踮起脚尖双手扒着厅里的窗台上，望着天空中划过的一道又一道奇妙的色彩。
“到阳台上你可以看得更清楚。”
“你也一起来吧！”雯雯小跑着奔向阳台。
“这东西只有你们小孩子才喜欢呢！”
“来嘛！”雯雯硬拽着乐乐的手腕，“就当是陪我好了。”
来到阳光，雯雯望着彩色斑斓的天空，把乐乐摆在身后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腰间。
“好美！”雯雯感叹道，望向身边目光深沉的男人，“乐乐，你想什么？”
“我想到去年的今天。”
“是和雯雯站在这里看烟花吗？”
“那时候我们一无所有，工作也没有着落，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哪有什么心情还看烟火呢？那时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拥有一间属于我们自己的屋子。”
“梦想成真了呀！”
“哼！是啊！”
“明年你的理想又是什么？”
“没想过。”
“呼……哗……”
“太美了！”
“可怜美的东西都不会长久。”
“除旧迎新的日子，干么尽说些丧气话呢！”
“雯雯，你许个愿吧！”
雯雯对着天空，神态庄重的默默无语。
“许了什么愿？”
“我不说！说出来就不准了。”
“谁说的？”
“我母亲。”
“讲给我听没关系，说不定我可以替你完成它呢！”乐乐干笑了一声说。
雯雯的脸红扑扑的，笑得很鬼魅。“这是你说的，可不许赖噢？”
“我是不会和一个小姑娘耍赖的。”
“乐乐你就是我的心愿。”
“什么？”
“我想你明年爱上我。”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我大你这么多，你还是个孩子呢！”
“你刚才明明答应……”
“我说着玩的。”乐乐从雯雯身上抽掉了自己的手，折回房间里。
想着刚才乐乐发窘的表情，雯雯心里有一丝的甜。
其实雯雯许的是：乐乐的心愿明年可以实现。
雯雯与乐乐的第三十二夜——
在旧年和新年轮换中，喜悦和悲伤交叠中渡过了。
第九章
乐乐把雯雯安排在房间里，自己睡客厅。
雯雯诧异地问乐乐为什么？
乐乐笑着亲吻了雯雯的额头说，因为她是妹妹。
干过了那种事还会是妹妹吗？
虽然乐乐从再次接受雯雯起一直这么说，但雯雯仍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的年龄？
古代十三岁就可以成亲了。雯雯对乐乐说。
乐乐拍了下雯雯的脑袋。可你和我生活在现代。
人心不古。
这词不合适用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根本沾不边。
简爱生处的年代还不是不承认她和罗切斯特的结合吗？
那是故事。
简爱最后去找罗切斯特时已经不再受道德理教的束缚了，她是去寻找她的幸福。
但那时他的妻子已经死了。
“妻子会死，因为那是作者的安排，但我今年十三岁，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所以雯雯只能是妹妹。”
雯雯抑躺，视角正好落到墙上那块显白的地方。
“只有简爱理解罗切斯特，也只有罗切斯特能读懂简爱。”
“很会看书嘛！”
“你和雯雯也像他们那样相爱吗？”
“我和雯雯走的是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所以你们注定了不会在一起。”
“丫头，你什么时候又多学了一项本事？”
“什么本事？”
“替人算命啊！”
“如果我能算自己的命就好了。”
“干麻？”
“我就知道明年的现在我和谁睡在一起。”
“想些什么呢？”
“乐乐，不是妹妹不行吗？”
“说了只是妹妹！”
“那——我要睡客厅。”
“干么？”
“睡在这张床上我不舒服。”
“不会啊？这床比旅馆的要有弹性多了。”
“我不管！反正我要睡客厅。”
“怎么像孩子一样。”
“我就是孩子！”雯雯坐起身，双脚荡着床沿。
这里属于乐乐和雯雯，这里有乐乐美好的回忆。
雯雯跳下床，走到客厅里。
“其实我怕黑，这里灯比房间的亮。”
雯雯怎么能躺在那张圣洁的床上？她的肮脏会玷污了它原本的纯洁。
“你那样的环境不一样适应的很好？”
“怎么又来了？乐乐，你说好不提的。”
“你还不是一直提起雯雯。”
“你可没叫我不说的。”
“雯雯，我们来个约定好不好？”
“你说。”雯雯嘟起嘴，心口觉得闷闷的。
“从现在起，我不提你的过去，你不许再提及雯雯。”
“哪个雯雯？”
“别闹！我是认真的。”
“我也叫雯雯，是你替我起的。”
“我叫你雯雯并不是想记念她。”
“那是为什么？”
“我……我替你换一个……”
“不要！我喜欢雯雯这个名字。”
“要不要随你的便！但你到底答不答应这约定？”
“我答应啊！”
“这可你说的。”
“我会做到的啦！但乐乐你也要守约才行噢！”
“我是君子，会重承诺的。”
“是君子怎么还和我这种小人为伍呢？”
“什么小人？小孩还差不多。”
“乐乐，不要做什么君子，做我的好人吧！这世上的君子只存在一种——就是伪君子，你不是。”
“我可不和你再闲聊了，明天我还要上班。”
“去睡你的觉好了！”雯雯的语调有点像在堵气。
乐乐并未在意这些，他慢慢地走向他的房间。
“乐乐……”
“什么？”乐乐转头斜眼看着雯雯。
“你能不锁门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你叫我不放心。”
“除非乐乐你同意不然我不会进去，我向你保证！”
“你听过我什么话了？”
“这次我会听的。”
“搞不懂，我锁不锁门同你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做个称职的妹妹。”
“什么意思？”
“这样我会觉得你没有把我当成外人。”
“那好吧！”
乐乐轻轻地合上门，“达”的关灯声，屋里一下子安静了，在此同时，雯雯打开了台灯，一直亮到天明。
几天以后，雯雯开始庆幸，她伤风得很厉害，她想还好是与乐乐分房睡，不然会传染到他。
雯雯把乐乐的用具与自己的分开，只要乐乐一回来，她就会准时戴上她那副白口罩。
乐乐有时会笑她太大惊小怪。
雯雯却调皮地眨眨眼说，这是因为她爱乐乐的缘故。
乐乐说，今晚上又要加班，叫雯雯别为他守门先睡。
雯雯说，怎么过年都不放假呢！你们这到底是什么公司！
乐乐笑笑刚想开口却又咽下。
我知道你想说我干的这行节日也要照常工作。
乐乐摇摇头，温和的笑着亲吻了雯雯的额头。
“过些日子公司会安排补假的。”
“有几天？”
“十几天左右吧！”
“我要你天天陪我。”
“随便你好了。”
乐乐走后，雯雯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乐乐的影像。
不会真的爱上乐乐吧？
不可能的。自己只是乐乐九十九天的情人，期限一到，她便拥有了那十万元钱，她可以回家了！日日夜夜不就盼着这一天吗？雯雯从枕头底下取出那张磁卡，却没有往常的感动。
怎么了？难不成是爱上乐乐了？不！不！雯雯想自己是因为太感激乐乐了，毕竟是乐乐才又让她重新找到了家的感觉，哪怕这是短暂的，雯雯也是满足的。
雯雯感到一阵的凉意正从她身体中心扩散开来。她全身打了个寒颤。
“乐乐……”雯雯想到乐乐现在应该还在公司工作。
只好自己帮自己倒热水喝了。她努力支起身，踮着脚，她倾侧了一下身体。头好重！眼睛里尽是星星！想得太多了吧！雯雯伸手按了下墙上的暖气开关。
还是睡不着。不能失眠的！明天早上乐乐回来，总得给他弄点好吃的才行，工作了一晚上够他辛苦的。不能再胡思乱想了，雯雯。
可是一点睡意也没有，怎么办？听点音乐会不会好一点？让旋律麻痹脑神经。
雯雯披上外套，又一阵的耳晕目眩，走出没几步便感觉脚下软软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她快速地从唱片架上取了一张碟片放进DVD机里。
夜色黑的让人哽咽，叫我想起和你相遇的街．．．．．．．这是我们的第九十九夜，一个没有声音的世界．．．．．．
怎么偏偏是这张片？雯雯坐起来，想再去换一张。
但是紧接着一股从身体内冒出的冷气把她又震了回去，她紧了紧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可是半会儿，雯雯便开始浑身散出热气，身体越来越重，思想离自己越来越远。仿佛整个人浮上半空中，变得好轻，飘得好高……
雯雯不记得音乐是什么时候自己停的，她只感到嘴唇被凉凉的什么物体碰触着，恍惚中她借月光的折射见到乐乐的脸。是幻觉吗？那双冰凉的手隔着内衣轻摸着她发烫的肌肤，男人的吻变得放肆起来，雯雯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呼气急促中夹杂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是乐乐，没错，就是乐乐！是乐乐想要她！雯雯努力想要睁开眼，却怎样也睁不开来。
“雯雯，不要离开我。”雯雯含进了乐乐的泪水，她想说话，却开不了口。
雯雯觉得身体的某些部分似乎又有了力量，但她的意识却一点点地离开了她……雯雯想要抓住！但她没足够的力量抓牢她想要的。
乐乐轻易的放手，细雨磅礴的激情转瞬即逝！
当第一缕阳光射入雯雯眼睛的时候，她看见了乐乐。
她叫乐乐，舌间发潮，喊出沙哑的声音，全身透着无力。
“你醒了！”乐乐关切地望着雯雯。
“早上回来看见你一副昏沉沉的样子把我吓了跳。”乐乐走进雯雯的床边。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只是梦吗？可是唇上分明留有乐乐特有的男人味道。雯雯的手心直直地渗出汗。
“八点多吧。”撒谎！雯雯觉得心头像被倒了杯凉水，冷得刺心。
“我给你测了体温，你猜有多少？”
“三十九。”
“四十一度！人都进入了半昏迷状态了，一直说胡话。”
“吓到你了吗？”
“怕死了！我以为你会死掉呢！”乐乐向雯雯带着笑意的说道。
“你都听见我说什么了？”
“谁知道？当时我都急晕了，哪还有功夫听你说的胡话。”
“那么后来呢？”
“我想到文隽的老公是医生，就打电话询问他，没料到他们亲自过来了。”
“你是说文隽姐和她先生也来了？”
“不然你以为你能那么快醒来嘛？”
“太麻烦人家了。”雯雯歉意的说。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吗？我让你去医院看看，你就是不肯听，说什么过几天就会没事的。”
“我是怕你担心嘛！”
“还说？陈医生说你是流感而引起的发热，还好发现的及时，不然严重的话会影响到脑子。”
“如果烧坏了脑子，我成了呆子，乐乐你还要不要我？”
“傻话！”
乐乐到床沿，用手背拭了拭雯雯前额的体温，“烧终算退了。雯雯，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还有点乏力。”雯雯露出一个浅笑。
“陈医生说这是正常的，体力要一点一点的恢复。”
“叮铃铃！”
乐乐站起身接过话筒，“蜻蜓……是……雯雯醒了……”
“替我向她说声谢谢。”雯雯插嘴道。
“听见了吗？是雯雯要我向你还有你老公说谢谢……不是客气，是应该的，我知道你和陈医生都是大忙人……晚上不用来了，雯雯烧已经退了……就这样说定了，等雯雯全好了，我请你们夫妻的客……雯雯，”乐乐指了话筒说：“文隽要同你说话。”
乐乐把电话拿到床上，放到雯雯的枕边。
“文隽姐。”
“好点吗？”
“好多了。”
“听你说话的声音好像还不是很有力道，我叫俊涛帮你煮点稀粥补充体力，他做了没有？”
“做了。”雯雯替乐乐撒谎。
“真的？”
“我正要吃呢！刚才因为太烫，现在可以了……”
“雯雯，俊涛什么都好，就是心太粗了，太不会照顾人了，如果他以后有什么对你不好的地方，你尽管告诉我。”
“文隽姐，俊涛对我很好。”
“很好你怎么还病了呢！两个人住在一起，不能只有你照顾他，他也要多替你想才行！”
“……”
“电话信号不好了吗？”
“不是，你的话我都听见了，文隽姐。”
“你和俊涛住一起，你父母都同意吗？”
“嗯。”
“好开明的父母！但也要让他们安心才对。”
“嗯。”
“光嗯怎么行！雯雯，你让俊涛听电话。”
雯雯将听筒交还在乐乐手上。
“蜻蜓，还有什么事？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见了面再说了……她……不想了……我会做到的。”乐乐将话筒合在了电话机上。
“文隽姐说了什么？”
“没什么。”
“我听都听见了，她叫你对我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