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病房里没有花瓶。我就……放这儿好了。”小秀紧张的把白玫瑰放在桌上,柏南筝微微张开嘴巴,眼泪早已在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坠落下来。
没有声嘶力竭的诟骂,没有你死我亡的对打,更没有沸腾而出的愤怒,小秀在来的路上能想到的一切,在这病房里都没有发生。她望着泪流满面的柏南筝,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道歉了。
“你饿吗?我喂你吃。”小秀坐在床头,双手发抖的把汤打开,舀了一勺送到柏南筝嘴巴,柏南筝张开嘴巴,小秀就喂了进去。
“我……我很……”小秀放下勺子,任由柏南筝看着。“你冷吗?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
柏南筝呜咽着摇摇头,她一把抱住小秀,用尽这么多年来她所有的无助和难过,和那沉沉的对司燃的思念,就这么紧紧的抱住小秀,低声说:“燃燃,有人欺负我……呜呜,有人欺负我……有人欺负我……呜呜……”
“对……对……”小秀也用力的抱住柏南筝,她点头道:“谁欺负你,我就帮你打他,打得他满地找牙,嗯?”
“呜呜……有人欺负我,有人欺负我,燃燃,有人欺负我……”
“谁欺负你,我就把他碎尸万段,没人敢欺负你,我会保护你的!”
“呜呜……燃燃,有人欺负我……”
“好好,哦哦,我知道了,我马上去把那个欺负你的人揪出来,打死他,打死她!”小秀抱住柏南筝,只觉得这个怪女人好像瘦了不少,和那天晚上在床上的她不一样了,这才多久……小秀摇摇头,全都是她的错,“等你好了,我带你出去玩,你是不是天天就知道工作?电视上说你是工作狂……”
☆、64十七 美
陆雅听说柏南筝出事了;出于从前的友谊,她也抽了个空档来到医院,买了水果来瞧瞧柏南筝伤得怎么样了。可惜她来到医院的时候,坐在病床前的是一脸吃惊的孟霜霜,和几个开始收拾病房的护士。
“你好。”陆雅依旧和从前一样通身贵气;孟霜霜见到她就没好脸色;心里啐了句骚|怨妇,点头道:“云太太怎么有空来这里?医院的味道多难闻啊。”
“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啊?那次是我喝多了,孟老板赔了多少;我双倍奉还。”陆雅现在是烟不离手,她冲护士问:“这里没病人;可以抽烟吧?”
“对不起,病房内不能抽烟。”女护士婉拒道。
“好的。”陆雅扔掉烟头,四处一瞧,“孟老板?柏小姐呢?”
“……出院了。”孟霜霜连忙把柏南筝留下的纸条收了起来,陆雅眼尖,问:“什么纸条?能给我看看吗?我是特地来看她。怎么说……她也是司燃的第一个女朋友。”
“司燃是她的第一个女朋友。”孟霜霜更正道。
“有区别吗。人都没了。”
孟霜霜握紧纸条,陆雅越发感兴趣,她又问:“我听别人说,最近柏南筝经常去我和司燃以前念书的设计学院,说是在那儿看见司燃了。……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这种情况该去看医生了。再纵容下去,脑子肯定会出问题。”
“谢你吉言。”孟霜霜转过身,陆雅上前一步,挠了一下孟霜霜的腋下,孟霜霜一痒,陆雅笑着说:“给我看看!”
她打开皱巴巴的纸团,陆雅看着看着就脸色发白,最后笑着说:“孟老板,你可得看好柏南筝,她……她肯定是疯了。”
“请把纸条还给我。”孟霜霜头疼的说。
“给你。给你。不过是几句疯话,我看看又不会怎么样。”陆雅戴上墨镜,“人不在这儿,我就不探病了。哎,护士小姐,这篮子水果给你吧。”
“……哦。”护士小姐接过水果,“我帮你分给那些白血病儿童吧。”
“谢谢。”陆雅转过身,孟霜霜叫住了她,冷笑着问:“要是司燃真像柏南筝在纸条里写得那样回来了,你该怎么办?我真有点为你担心。”
“她要是真回来,最高兴的,就是我。”陆雅墨镜下的那双眼睛已经湿润了,她吸吸鼻子,回头道:“什么时候找到柏南筝,你告诉我一声,她这样,真是太可怜了。”
“不用你可怜她!管好你自己吧。”孟霜霜冷哼道。
待陆雅一走,孟霜霜就再次打开纸条,上面是柏南筝潦草的字体,公然写着——
霜霜,我要和燃燃出去玩一段时间,你不要担心,假期我已经请好了,这是我公寓的钥匙,请你代为照顾我家的盆栽,回来请你吃饭。
柏南筝留。
孟霜霜看着看着,眼泪就哗哗的淌下来,这次柏南筝确实遭受了她从未遭受的打击,刚才陆雅说得对,她不该一直纵容着柏南筝这样,早就应该带她去看医生了,现在她遇上强X这种事情,内心定然十分脆弱,她一定是躲在哪里逃避现实,还拉上“司燃”一块了。
有个护士见孟霜霜哭得难以自持,就透露说:“本来柏小姐不让我说的,不过看你这么伤心,我就告诉你,你啊,放心好了,柏小姐跟另外一位长得挺好的小姐出去了,柏小姐住院后一直都没怎么笑,但是和那位小姐走了的时候,笑得蛮开心的。”
“我看你是见鬼了吧,护士!”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我可是无神论者,什么鬼啊鬼的。”
“你就是见鬼了。”
“你不信就算了。”
“……那,那个小姐有没有说她是谁?”孟霜霜擦干眼泪问。
“她没说,我问过,她说,她是柏小姐交往很多年的女友。”
“……那是谁?……根本就没有这号人!”孟霜霜立刻拿起手机,召集所有姐妹,挨个说:“老柏丢了,全城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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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柏南筝的圈内姐妹们震惊担忧,荒腔走板得在雨都找寻柏南筝本人的踪迹时,其实老柏本人正在小秀的小公寓里养八哥玩呢。
那八哥是小秀在夜市的小摊上买给柏南筝的,在小秀看来是价格不菲的好八哥,柏南筝不觉得,一路上尽说这个八哥如何如何不是名贵品种,如何如何不聪明,但回到公寓后,她还是非常小心的调养这只“面黄肌瘦”的八哥,喂水喂食,忙得不亦乐乎。
小秀在医院的时候就承认了她对柏南筝的那晚的禽兽行径,柏南筝扑倒在她怀里哭到夜里两点多,然后就央求小秀带她回家,小秀问柏南筝,你家在哪儿呢?柏南筝就说,你家就是我家,你想不负责任吗?小秀说,负责任,我负责任,不负责任,我就不会回来的。
真带回公寓里,小秀心里就不像在医院那样七上八下了,她望着柏南筝玩八哥的劲头,就称赞道:“你好像很会养八哥,它被你驯得服服帖帖的。”
“你不记……我以前养过六只八哥,全都送人了。”
“这么厉害?”小秀系着新买的围裙,凑到柏南筝跟前,笑着说。
“我一直很厉害,只是你不看我厉害的地方。……”柏南筝捏捏小秀的鼻子,说:“晚饭做好了吗?我都饿了?”
“做好了。我去拿碗筷。”小秀转身而去,柏南筝伸了个懒腰,要是照她以前的脾气,这种不是精装修的小公寓她绝对不愿意进来踩下一个脚印,但是今天她进来了,还已经安然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呆了八个多小时。
这八个多小时里,她只是扫了扫地,逗逗八哥,喝喝茶,和这个自称是小秀实际上根本就是司燃的司燃闲聊,柏南筝真觉得这八哥小时过得太快了,咻得一下就没了。
“你过来吃饭吧。”小秀敲了敲碗,柏南筝就欢快的跑过去,两人面对面坐着,柏南筝看着两菜一汤,她认真的嗅了嗅那汤水的味道……那依旧是司燃的味道。她拿起汤勺,舀了一碗汤,细心的捧在手心里。
小秀见柏南筝只是轻嗅,不是拿起汤匙来喝,就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不喝啊?”
“……我……”柏南筝鼻子一酸,她揉揉眼睛,说:“你知不知道,我等这碗汤,等了多久……我差点以为……真的,就在昨晚你没出现之前,我差点就以为,这碗汤,我柏南筝这辈子就再也等不到了。”
“……”小秀觉得柏南筝能不计前嫌,还愿意和她做朋友,这本身就是一件需要很大勇气的事情,见她用如此珍而重之的语气说话,小秀有点手足无措了,她的双眼也跟着红了,开口道:“我和你说实话,柏南筝,我是偷渡来雨都的,我家在香港,我……我没有身份证,我全身上下,就只有八万多。以前,我在会所里面,是做那个的,你真的,愿意和我……”
还没等小秀说完,柏南筝就答应道:“愿意,我愿意。”
“谢谢你。我来雨都,很多人都用那种眼光看着我。嗯,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做那种职业了,我……反正你的朋友孟小姐是知道的,就是她包了我,让我来伺候你……”
“她总算做了一件好事,不过她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她们全都是。”柏南筝仰起头,把那一碗汤灌了下去,小秀连忙叮嘱道:“小心烫。”
一涌而下的汤水像是陈年的烈酒,那样的沁人心脾,又是那样的温馨炫目,柏南筝喝完之后,就吃了一口小秀烧的红烧肉,她咀嚼着说:“等过几天,我带你去办身份证,我认识警察局的人。”
“……谢谢你。”
“你在会所里的事情,我和孟霜霜说一声,帮你解决掉,以后,你就在雨都好好生活,好吗?”柏南筝给小秀夹了一些菜,小秀扒了一口饭,点头道:“谢谢你。”
“有酒吗?”
“病人不能喝酒。”
“我的病好了,全都好了。”柏南筝又刮了一下小秀的鼻子,小秀摸摸后脑勺,“我还得上学呢,我都不识字。”
“……慢慢来。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那个设计学院吗?那周围有很多名校呢,你怎么就走回去……怎么去的?”柏南筝吸吸鼻子,吃了一口饭。
“那天,我看到那些学生的校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到里面了。我没机会念大学,所以特别羡慕那些女大学生。”
“哦。”柏南筝又吃了一口饭,又问:“到雨都来,在花期,你接过多少客?”
“男的就接过邱经理一个,就是他好心包了我的场,然后又把我转给孟小姐。女的……就是你。”
“邱、经、理。那……”柏南筝嚼烂了一块软骨,小秀立刻说:“邱经理是好人,他有老婆的,只是要我表演了一下,没真的做什么。”
“表、演?”柏南筝擦拭了两下嘴唇,“行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别光顾着说话,好好吃饭。”柏南筝剔了剔牙齿,问:“你知道李记烤鸭是吧?”
“当然知道。”
“那你知道李记烤鸭的老板李冬梅吗?”
“我……知道。”小秀犹豫着说。
“……我记得我在学校晕倒那天,正好李冬梅也在学校,你当时,见到她了吗?”
“见到了。”小秀眨了眨眼睛,“后来,她还约我出去吃饭,她是个好人。”
“……呸!”柏南筝侧过头,扔掉牙签儿,说:“小秀,以后不能和李冬梅来往。”
“……为什么?”
“人家是有女朋友的人,你和她来往,是想当第三者,破坏她们的感情吗?”
“我没想。”
“可人家李冬梅的女朋友会怎么想,听我的话啊。”
“原来……她有女朋友。”
“蒙娜。斯皮尔斯。我反正听说,等雨都的李记烤鸭上了轨道,她们俩就要回美国完婚了。”柏南筝摸了一下小秀的脸,“怎么,心里很失望?”
“没有……我不知道她有女朋友,她也,没告诉我。”
柏南筝笑了笑,“她当然不会告诉你,像她这种人,怎么会告诉你。吃饭啊?”
“不过,她确实是个好人。”
“我也没说她十恶不赦,乖,吃饭,那种人,我们不用理她。”
小秀低头吃了几口饭,柏南筝就坐在桌子对面,看着她一口一口吃饭,就光是这么看着,柏南筝心里就跟被金币填满了一样,美得闪闪发亮。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知道E国长得什么样,听闻你要去E国时,我第一反应是很为你高兴,第二个反应是深深的难过。
后知后觉的我,已经控制不了我的眼泪,截止到现在,我已经哭了不下七次。就连去看徐铮导演的《泰囧》时,唯一给我留下印象的也只是徐铮发的那条短信——【我迷路了】。
Lost。
I lost in you。
别看我一本正经的鼓励你要坚定信念,出国多学点东西,攒点经验也是为了以后好,爱情不是畔脚石,是可以为双方各自发展提供power的,你应该要出国,你要认真准备雅思考试,出国,出国,按照你原先的努力和准备,换一个天地去生存生活,你一定会学到更多……其实我心里很难这么正直的想;但这些屁话也确实发自我的肺腑,为什么呢?我一没事业基础,撑死了也就是个普通工薪阶层,我不是言战;我二没美貌身材,也就一个普通路人甲,三餐吃饱全家不愁的单身女,单这两项,我就不可能对你说,亲爱的,我什么也没有,但我有一颗爱你的心,你别出国了,我们一起工作奔小康吧!真要那么说了,我估计我就真昏了头。我三没什么积蓄,连个厕所都买不起,我四没……我好像只能做一点,像是早晨起床给你挤好牙膏,见面时给你买一支五块钱的红玫瑰这种事情……我五没,六没……好像暂时什么都没。
我舍不得让你去,越想就越舍不得。要是我再小女人一些,我就会对你说,出国有什么好,反正还不是要回国工作,你见过有几个出国就定居在国外的!现在经济危机这么严重,美国都撑不住在悬崖上乱晃,你出什么国?和我在一个城市工作生活,就委屈你了?……两种说辞,两种心态,截然不同,截然相反,会造成两种结果,但我惊讶的发现,这两种说辞,这两种心态,都是因为我*你。
我能头头是道的分析你和我在分居两国时会遭遇的种种不幸,还能想到我们会被这些不幸吞噬成何种模样。最遭罪的是,我还是个编故事的作者,可想而知,我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给你我勾画出不少让我支离破碎的故事。
我能怎么办,只能哭。
昨晚上做梦,梦见你已经远在E国,我在国内生病了,病床前一个人都木有,而你的问候却要倒了八小时时差才像隔夜冷饭一般送到我的耳边来,可谓晚景凄凉。
我要你,你却不在。这是最基本的生活琐事,而人们就经常被这些琐事给打败,我不知道我这种奇葩会不会被打败,如果被打败了,我真不知道会……
这可不行。于是我开始天真的想着,怎么才能和你一样去E国了,查询半天,愈显迷茫,护照签证是留学啊不是是工作啊英国没有公司聘请我是探亲旅游啊不是我想住两年啊不行啊。 我做这些好笑的揣测时,并不想告诉你,也觉得难以开口。
Lost
I lost in you。
我又难过又愤怒又忧伤的心情并不仅仅来自于姑姑这部小说,也有来自于你的,还有来自我的身体状况,还有来自我的逼婚状态,还有来自我仅有的朋友全都要在今年结婚的现状。
过了这一阵,我估计我就能沉下去。但是卡在现在这个点,我的眼泪就是控制不住的流下来,仿佛我做的任何一种选择,都会让我等待,每个人都在叫我等待,但是好像没人能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