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多久没掉过一滴眼泪了?答案是,大约六年。
哭泣,柏南筝只喜欢看别的女人被她弄哭,她什么时候自己哭过?答案是,没有那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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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言战的期限,是三日。
这三日,柏南筝决定自己对司燃绕道而行。
她绕开了司燃,绕开了这个,让她开始心潮涌动的女人。她开着车,出没于各类言战平时下班后会去的地方,坐在车里,啃着粗喳喳的面包,吸着冷冰冰的可乐,向那些言战圈子里的男士女士们拨号留言,旁敲侧击的问一问有没有蛛丝马迹可循,助理们那边反正是毫无眉目,所有人似乎都是瞪大眼睛等着她把言战从天上给拽下来。
柏南筝也不得不回到当日“车祸”现场,向路人们询问,那个从车上下来的顶头上司,究竟是走向何方,她沿着路人口中——言战也许路过的各个店面,最终只问出了,自己这位顶头上司貌似是被一个女人从巷子里背了出来,接着就再也没再回来。
她不得不警局,叫交通部的阿sir们帮忙掉一些画面出来看看,可惜呢,她上午不去警局,下午不去警局,偏偏午夜过后去警局!偏偏呢,一进警局二楼就看到了满脸不快的单思宁!
柏南筝当然想掉头就跑了!最开始单思宁开始进雨都的圈子里,要找秦雨的时候,第一个找上的地头蛇就是柏南筝!柏南筝当然不可能告诉单思宁秦雨正好吃好喝的豢养在孟霜霜的家里!
“那个谁?!!”单思宁大声喊了一句,柏南筝当然还是想掉头就跑了!
“你站住!!就说你呢!前面那个!”柏南筝没跑几步,就被俩黑人保镖逮个正着,她被悬空着带到了单思宁面前,俩人对望一眼,柏南筝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好久不见啊,单小姐,最近哪儿发财啊?”
“啪啪啪”单思宁的右手在柏南筝的右脸上拍了三下,柏南筝半分不动,光是看着单思宁手上的那个纤长的手指甲,那叫一个吓人啊!
“你挺有胆量的啊?”
“过奖过奖。”
“张太太呢?”
“您说谁啊?”柏南筝上下打量了一下单思宁,越看越觉得像是永远不老的麦当娜。
“你相好,孟霜霜。”单思宁戴上了手套,“正好你在这儿,我也不用麻烦别人了,柏小姐,走吧?”
“去哪儿啊?”
“啪!”黑人保镖一个大巴掌扇在了柏南筝的后脑勺上,她顿时双眼一黑,就这么被俩黑人保镖拖进了一辆加长林肯里。
单思宁对每一个看着柏南筝被从二楼拖到警局外的警察说:“她喝醉了。”
——“她今天好点没有?”司燃下班过后,先是给李冬梅送上小别三日的小礼物(即高跟鞋一双,新围裙两个),后又上了阁楼,看望躺在床上秦雨,舅妈嘘声说:“刚睡下,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明白的,今天吃了点东西,中药也喝了。”
“那就好。”司燃捏了捏舅妈的肩膀,“舅妈,辛苦你了”
“真可怜,她妈妈是不是过世了?”
“我也不知道,只能等她身体好一点再问了。舅妈,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啊?”
“冬梅,你也过来一下。”
“哦。”
舅妈、司燃和李冬梅进屋里商量事情,言战和大舅坐在李记门口的大椅子上,吃花生米,喝茶,言战觉得今晚这街道很寂静。
屋内的司燃坐在舅妈和李冬梅中央,说:“秦雨现在这样,我是没办法撇下她不管的。”
李冬梅笑着握住她的手,“谁叫你撇下她不管的!我可没你想得那么小心眼!再者说了……秦雨对我也有恩。”
“那……舅妈,你在元朗的乡下,不是有房子吗?”
“是啊。”舅妈想了想,“那房子安静,养胎也适合。冬梅小时候还在那里住过呢。”
“你想怎么做?”李冬梅问。
“嗯,我想让秦雨去乡下养胎,等到了五六月的时候,她身体好一点,稳定一点了,再接回来。舅妈,你和大舅说说,看看你能不能抽空去乡下?”
“那……没问题。”舅妈思前想后,说:“你大舅现在就琢磨比赛的事情呢,店里的生意,最近也是非常淡,路口又开了两家连锁的烤鸭店。”
“好。那就舅妈过去。嗯,秦雨来过我们家这件事情,我们谁也不能说。”
“怎么?秦雨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李冬梅问。
“可能是。我希望她身体养好一点,再去问这些事情。”司燃说完才发现,原本从前店传来的电视机声音停了下来,整个李记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怎么这么安静?”李冬梅站起来,司燃立刻拉住她的胳膊,说:“你去阁楼,先把秦雨藏起来。舅妈,你待会儿再出来。我先出去。嗯?”
“……好。”李冬梅立刻上了阁楼,舅妈站在窗口,一眼就瞧见了几个人站在烤鸭店里。
司燃系上围裙,走到了厅内。
“啪嗒”打火机轻响,一个妩媚妖娆的女人翘着长腿,端坐在圆桌上,她嘴里吸着一根烟,手上的粉钻戒指闪得人眼花。
“你是老板?”
“我是伙计。小姐,你想要什么鸭?”
“见过这个女人没有?”“嗒”得一声,六张秦雨的照片被扔在了桌上,司燃看向那些照片,全都是孟霜霜挽着秦雨,两个人穿着相同款式的晚礼服或者正装,一起参加不同的宴会的照片。
“……左边,还是右边?”
“……”那个女人嘘了一口烟,“你认识左边的,还是右边的?”
左边的孟霜霜,右边的是秦雨。
司燃仔细的看了看六张照片,这都是孟霜霜和秦雨最近的照片,“都不认识。”
“真不认识?”那女人皱皱眉,微微上挑的眼线衬出了她的愤怒,“我第一次来香港,认识的人不多,不过有人告诉我,这个女人,在你店里。”
女人的指甲在照片里的秦雨脸上轻滑了一下,“这个女人是我姐姐。”
“……姐姐?”司燃觉得这套说辞有些可笑,最起码,这姐妹俩没有半分相似,眼前这个女孩,一看就是出身豪门,从小到大都是气势凌人的。
“嗯。我找了她很久,她很会躲。这几年,我也就见过她一次,还让她跑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叫什么名字?”司燃好奇的问。
“我叫单涵,她叫秦雨。”
☆、45、你骗人!
“你叫单涵;她叫秦雨,你们是姐妹?”司燃拿起抹布;开始擦拭圆桌。
单涵身边的几个保镖开始四下勘察这家烤鸭店;“对;我们是姐妹。”
一些少女时期的片段从单涵的脑海里脉脉流动,在她的记忆里,秦雨不过就是个处处受人欺负的可怜虫而已,可怜的人;通常就有让人忍不住要憎恶的地方,单涵从未见到过像她那样的女人,从头到脚都是弱者的气息。
吐了一个烟圈;单涵在司燃身边走了两步;说:“你真的没见过秦雨这个女人吗?”
司燃摇摇头;“没见过,你要是不买烤鸭的话,就请离开吧。”
司燃装作是一般嫌贫爱富的伙计一样,十分瞧不上的看了单涵一眼。
单涵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里面的现金,你随便抽。”
宽宽的长方形钱包里,全都是美金。
“单小姐,你这个姐姐,对你很重要吗?”
“可以这么说。”单涵熄灭了烟头,“实际上,我们不是亲姐妹,但是从法律上来说,我们就是姐妹。她父亲过世了,她的第二任后妈改嫁,她父亲生前在外面好像又养了一个小情人,这个小情人为她父亲殉情,也过世了。”
“现在,这过世的两个人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法律意义上来说,他们算是秦雨的弟弟妹妹。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她的父亲委托了律师事务所,要把这两个孩子放到秦雨那里去养,最后秦雨找不到,就扔到了我这里。”
“你要知道,小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之一。要是秦雨再这么跟我玩躲猫猫,我只好把那两个小鬼扔进孤儿院,我本人,不会在国内呆太久,而且,我也和两个小鬼没血缘关系。”单涵说完了,司燃不由瞪大双眼,说道:“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那……那位秦小姐要是接受了弟妹,她会得到多少遗产?”
“一笔还算客观的小钱,够她那种胆小鬼下辈子的一切花销。”单涵头疼的打了个响指,保镖们就立刻从车上把两个小鬼给抱下来。
司燃看向穿黑色小西装的六岁小男孩,又看向穿粉色蓬蓬裙的四岁小女孩,小女孩一看到单涵,就木着脸问道:“妈妈在哪里?你不是说妈妈在这里吗?”
“我是说,可能在这里,不是说,一定在这里。你才四岁,耳朵就失聪了吗?”单涵懒得理她的说。
“哦~”小女孩低着头,又去牵住她哥哥的手,小男孩又问:“那到底在不在?”
“自己找吧!”单涵指着两个小鬼说:“找到呢,你们就有妈妈,找不到的话,你们就只能进孤儿院了,我真的尽力了。”
“啊!哥哥,我们快去找!”小女孩拉着小男孩的手,立刻就跑到了烤鸭店的院子里,司燃喊道:“喂!这里没有你们的妈妈!”
“找一找,让小孩子死心而已。”单涵敲了几下桌子,她看向司燃,“你叫什么名字?”
“司……燃。”司燃又继续拿着抹布开始擦桌子,单涵又问:“最近有没有别人到你这里来找秦雨这个女人?”
“没有。”司燃摇头道,她看向院子里,喊道:“你们两个小家伙,找人小心一点!”
单涵捂住耳朵,笑道:“用得着提、醒得这么大声吗?”
“……”司燃笑道:“这里可不是我的店,我是提醒小朋友要注意而已。”
“据说,我这个姐姐嫁了一个短命鬼。你知道她丈夫是怎么死的吗?”
“……”司燃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秦雨的丈夫已经死了,“这么晚了,不用说这么吓人的事情吧?”
“跳楼死的,凌晨一点多,自己跳楼死的。”单涵弯起嘴角,“我姐姐还有一个儿子,叫谷瑞阳。”
“……”司燃怀疑的问:“儿子……”
“当然没有死。跟我姐姐一样,我找不到他。”单涵又看向司燃,“你看上去不是个糊涂人,我猜我姐姐是惹上什么麻烦了,所以也许让我找到她,我可以帮她一把。”
“……不是亲姐妹,感情也这么好?”
“我也纳闷,不过最起码她这个人,留在身边解闷还不错。她很笨,但是不会装聪明,这一点,我倒是蛮欣赏的。”单涵盯着司燃的表情,又叫保镖拿出了遗产继承书,还有相关的一些附件,“你可以看一看,只要她签字,什么都有了。”
司燃认真的看了一遍,她抬起头来,盯着单涵的眼睛问:“你真是来找你姐姐的?”
“是的。幸好我最近不太忙,否则,我可没空管这种闲事。按照我姐姐父亲的意思,反正两个孩子都很小,倒不如就叫妈妈,这样对两个孩子都很好。”单涵也盯着司燃的眼睛问:“她在这里吗?”
“……”两人靠得极近,司燃仍旧无法肯定眼前这个气势凌人的女人不会再如同别人那般欺负秦雨,现下的秦雨需要的是无微不至的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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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正在两人眼神对峙之际,从里头传来了两个孩子欣喜的喊叫声。“妈妈!妈妈!妈妈!”
——与此同时,远远的从街头传来了柏南筝杀猪般的喊叫声,“哎哟,我的妈哎!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找到人!单女士,您太幽默了!哎哟喂!”
“我妈妈来了。”单涵讥笑着开口道。
“所以呢?”司燃听到了柏南筝的叫嚷声,越叫越变调,鬼都听出来她是在提示这附近的谁。
“我妈妈可不像我这么温柔。说不定会冲店门口开两枪。”单涵指着几个保镖说:“去后面看看,她在不在里面!”
司燃立刻走到了前面,说:“我也好奇那两个小朋友到底看到了什么?”
——柏南筝被拽着胳膊走进了李记,一路上她也在晕得七荤八素的情况下,大致明白了单思宁所说的每一句话,尽管她始终保持沉默,但是走进这间店,瞧见挂在店内的那幅手法非常春风得意的抽象画时,她的沉默被结结实实的打破了。
她知道这绝对是出自司燃的手笔,旁人的画她认不出来,司燃的画,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的。
“单小姐,单女士,单大美女,你大晚上的,五花大绑,就是要来请我吃烤鸭吗?不用了,这么客气干什么!喂!老板,我要吃烤鸭!人呢!”柏南筝已经吼得嗓子发干,她端起来桌子上的一杯水就猛地灌了下去。
——言战从后院的狗洞里爬了出去,她大声的咳嗽了两声,又对狗洞外的两个孩子招手道:“快啊,爬出来就能看到妈妈了!”
“哦!”小男孩毫不犹豫的钻了过去,言战抚摸着小男孩的头,幸亏刚才闪得及时,要不然在门外让单涵给瞧见,她就得直接被送到言家了!
“喂,小丫头,快钻过来啊!”言战和小男孩一左一右的趴在狗洞旁,鼓励着紧张的抓住裙子,不敢弯下腰的小女孩。
“真的……能见到妈妈?”小女孩问。
“嗯!”言战点点头,刚才是这个小丫头先瞧见秦雨的,李冬梅听见前头的响动,只好抱着秦雨从小后门溜走了,门一落锁!负责引开这两个小鬼的言战就围困在屋子里了,幸好还有一个狗洞可供选择。
“妹妹,你快过来,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妈妈,要是让妈妈不见了,我们就要去孤儿院了!”小男孩揉揉眼睛说。
“嗯!”小女孩立刻就想通了,一只脑袋伸进狗洞里,很快就钻了过来。
言战看向小男孩和小女孩,指了指前面,“你们的妈妈就在路口的冰激凌店门口,快去吧!”
“你骗人!”小男孩和小女孩异口同声的说。
言战皱皱眉头,拿出了在谈判桌上的认真劲儿,说:“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没有。看我的脸,一个人撒谎的话,会像我这么诚实吗?”
“……”小男孩和小女孩又认真的瞅了言战几眼,再次异口同声的说:“你骗人!”
“刚才是我先看到妈妈的!妈妈被阿姨抱在怀里,然后你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小女孩细溜溜的小指头指着言战,气哼哼的说。
“嗯……其实我是正在阁楼打扫卫生,碰巧遇见你们而已。我刚才还送你玩具公仔了,你不是很高兴吗?现在转过头来,又这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对我?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你也太不礼貌了吧,小丫头!”言战回嘴道。
“你……你……”
“可是刚才明明都是你的错,我跟妹妹都找到妈妈了,是你玩什么变魔术,才把妈妈变走的!”
“那我变得魔术,你们不是也看得很开心吗?”言战笑道,她偷偷的后退了一步,小男孩立刻拽住她的袖子说:“你别想跑,把妈妈变回来!要不然,叫保镖过来揍你哦!”
“嗯,哥哥,赶快喊保镖过来揍她!她是个坏人!”
“真要揍我?算了。”言战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既然,你们这么想见妈妈,我就再变一个魔术,把你们的妈妈变回来。嗯……第一步,先闭上眼睛。”
“你当我们是傻瓜吗?刚刚你也是叫我们先闭上眼睛,然后妈妈就不见了。”小女孩瞪着言战说。
“你是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