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里面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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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里面哪有你-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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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府会不会强行取缔?”    
    “怎么可能啊?我们又不是邪教组织,干吗取缔?”    
    “那会被谁打倒呢?没人打倒也不符合历史的潮流。”    
    “我们会被人民币打倒!”孟如新说:“做这事前期肯定得先投资,这些人的作品我们怎么也得全看了,光买他们的书,就得一大笔钱吧?没钱可是什么也别想干。”    
    会被人民币打倒?人民币在哪?    
    我在棠城的第二周甘肃接连出了两个大新闻,一是临洮县有个叫茵子的5岁小姑娘被色狼强奸,大小便都从阴道流出。因为该色狼禽兽不如的残忍手段,这条新闻在全国的大小新闻媒体上纷纷出现,几乎所有的新闻网都做了转载;另外一个新闻是河西某地的矿区发生透水事故,直接死亡人数超过50,而这次事故是该矿一个月内的第三次特大伤亡,死亡总数已达100人。事故的主要原因在于当地有关部门对生命的漠视。这条新闻同样被炒得如火如荼,使该矿区又一次名满天下。    
    但不管这两条新闻如何热得烫手,却都不是出自我的工作室。按理说这两个新闻发生地都有我们的通讯员,他们不会不提供消息。    
    我让公孙篱传真来一份近期的业务报表和发稿统计,上面显示,我不在兰州的半个月,工作室几乎没做什么有影响的新闻事件,除了一些散文随笔之类的文章,就是绝对隐私之类的访谈文章,创造性的写作是越来越少,发稿数量也明显减少,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工作室还怎么维持?    
    我决定回兰州去,工作室若是关门,受损失的只能是我。    
    晚上我把回去的想法告诉了蓁子,她好一阵不说话,我知道,她不想让我走。    
    点上一根烟,在客厅里看着新闻联播。心想话已经说给她了,走不走我都得走。说实在的我这半个月很憋闷也很压抑,这是从前在她这里根本不会出现的感觉。    
    蓁子沏好一杯茶端过来,坐在我旁边,又从我手里拿过遥控器放低了电视的声音,问我:“不能再陪我几天吗?”    
    “家里的情况不容许我继续呆在棠城,我再不管,工作室就得关门了。”    
    “工作室又怎么啦?”    
    我把传真来的业务报表和发稿统计递给她说:“你看看这个吧。”    
    “这不很正常吗?”她看了看问我:“业务很正常啊。”    
    “看起来是很正常,但发稿量在下降,也没抓住一件有影响的大新闻。”我朝电视指了下说:“新闻联播刚才的两条新闻就是甘肃的,应该让我们抢先,可我们的人竟然没理会这件事。”    
    “要不……”蓁子试探着问我:“要不你把工作室停了来给我帮忙?”    
    “停了?停了我的损失怎么办?”    
    “我给你补偿,我这里需要你。”    
    “你给我补偿?你的钱是风吹来的还是自己印的?”    
    “我只想让你在我身边,损失多少都是可以挣回来的,我真不想这么一个人过下去了。”


第三部分第36节 情感的变化(5)

    “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儿女情长的时代也过去了,现在,该干点成绩出来,我是把新闻当作自己的事业来干的,工作室停了,我的事业还存在吗?”    
    “又是你的事业!再给你说一遍,我不想一个人过下去了。”    
    “那怎么办?不想一个人过了你就另外找个人结婚吧,别等我了。”    
    “哼!亏你说得出来!”蓁子狠狠瞪我一眼,起身进了卧室。    
    按她最近的表现分析,她应该是去卧室流眼泪了,可我没心思也懒得去照顾她发达的泪腺,喜欢哭就随便哭吧,这也是天赋人权之一。    
    正想着,手机响起来,是周洁。那天我跟林处一他们商量好和中国文坛翻脸的计划,前期的资金却成了问题,对这一个我看好的项目,不愿意让它流产,后来我答应由我的工作室先垫付。今天下午给工作室打回电话,周洁不在,我让公孙篱转告她,往我的卡上转一万元过来。    
    周洁问我要钱的目的,我把方案向她大致说了一遍,她说:“这个钱我不能给你。”    
    “怎么?工作室没这么多钱?”    
    “有,我得留着发工资,还有其他的开支。”    
    “不是每天都有进帐吗?”    
    “这一段时间稿费收入很不正常,大额的几乎没有,并且一些媒体也开始拖欠稿费了,打电话催都没用。”    
    “只要每天有进帐就行,你先把这笔钱转过来,家里的事我想办法。”    
    “我不同意你做那样的项目,所以,这个钱不能给你。”    
    “你不同意可以保留你的意见,但你不能不让我干啊。”    
    “我不同意也就是不让你干,我希望你以后还是回到文学上去,不要跟那么多作家结怨。”    
    “这是两回事,大!姐!听见了吗?两回事!”    
    “归根结底还是一回事,我不支持你做,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周洁一根筋的顽固和慢条斯理的腔调终于惹火了我,猛一下站起来,冲她吼道:“我说你怎么这样罗嗦?婆婆妈妈的你烦不烦?我做什么样的事你才支持?没经过认真的分析我能轻易去做吗?我在这边已经答应了的事你还让我失约?做一本有轰动效应的书你就让我考虑以后的道路,我怕得罪谁啊?瞻前顾后不是我的性格,曾经也不是你的性格,前边没狼后边也没虎,你怕什么怕?……”    
    大概是我的声音太大,蓁子从卧室里出来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发脾气,她怯怯地拉拉我的衣服低声说:“你又在跟谁吵架啊?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我的脾气发完时。周洁却心平气和地问我:“你说完了吗?”    
    “你想气死我?”    
    “没说完你就接着说,我听着呢,说完了就早点休息。”    
    恨恨地挂了电话,一屁股坐下来,抽出根烟,还没点火,它就自己开始燃了。我知道自己的火气终于到了什么程度,心想周洁如果在我面前,我踢她的心都有。    
    蓁子坐在我旁边,端起茶递给我说:“你又给谁发脾气了?”    
    我把茶杯放下,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把跟周洁的事给她简单说了一遍。    
    蓁子说:“你怎么这样啊?她再怎么也是你的同事你的大姐,你干吗要那么大声音给人说话?就不怕人家生气?”    
    “这世界上有两个女人,不管我怎么给她们发脾气,她们都只有听着,都不会生气,一个是我亲姐,一个就是周洁。”    
    蓁子酸溜溜地说:“周洁倒跟你挺亲近的呵?”    
    我看着她说:“你错了,跟我最亲近的人应该是你,可你是什么样子?我说你一句,你要么跟我对着干,要么就拂袖而去,像个女人吗?”    
    我忽然提高的声音明显吓了蓁子一跳,她愣了一下说:“难道我是女人就应该逆来顺受?”    
    “你长嘴巴是用来说理的还是跟我吵架的?你动不动就跟我抬杠,我不是圣人,不可能无错,你怎么就不能跟我讲道理?我是不是一直压迫你?我都快烦死你了我!”    
    蓁子被气得够呛,她瞪圆了眼睛直看着我:“你……”    
    “我什么?你别瞪眼!是不是还想跟我吵一架来证明我对你评价的正确?”    
    她一下子噎住了,眼圈变得通红,眼泪打着旋,几欲夺眶而出。    
    我指着她说:“你现在要敢哭信不信我把你踢出去?别看是在你家里!”    
    她忽然扑在我身上,劈头盖脸地打起来,嘴巴也不闲着,她说:“我愿意哭,我想哭,你管得着吗?你太欺负人了,我恨死你了!”    
    我靠在沙发上,冷眼看着她,既不还手,也不躲避。她看见了我的漠然,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我恨死你了,你这个混蛋,我恨死你了!”    
    哭声越来越大,我心里一烦,一把抓起她,扔在了沙发的另一头,自己起身站在阳台上,闷闷地抽着烟,任她的哭声在客厅里如何盘旋。    
    一直到半夜,我都站在阳台上没动。蓁子早就住了哭声,就以那样被我扔出去的姿势在沙发上呆了足有几个小时。仔细回想,这半个月来,她的脾气真是改了不少,若在以前,她怎么会容忍我如此的放肆?这些日子我不止一次让她生气,可她除了哭,就是委曲求全地迎合我的意思。一个性格曾经无比倔强的女人,能做到这样,我还待如何?这么想的时候我心里不由一阵痛楚,可我拉不下脸面去劝慰她,虽然在很多时候是我无理取闹。和从前的自己比起来,我真是有些变了。    
    从阳台的窗玻璃上可以看见蓁子在客厅的一举一动,她后来起身收拾了茶几上的东西,又把沙发的罩子拉整齐了,然后进卫生间洗了脸,复又坐在沙发上发呆,做这些的时候她不时地偷眼看我,直到后来看我大有在阳台上站一夜的意思,就轻轻地过来拉开阳台门,浓烈的烟味立时呛了她一下。    
    我顺手拉开窗子,让烟雾灵魂一样地飘走。    
    她从后面拥住了我,把头抵在我背上,不说话。    
    我没有任何反应,我想不出该有什么反应。    
    好一阵,她才说:“谷子,你抱抱我。”


第三部分第37节 整顿工作(1)

    星期一我很早就到了工作室,半个月不在,就有些莫名其妙的陌生,似乎一种陈旧的气氛在此滋生不息。    
    8点差10分,周洁进了办公室。看见我在,不由愣了一下:“你回来啦?”    
    “我昨天就回来了。”    
    “蓁子没事了吧?”    
    “身体已经恢复了,我也呆不住了。”    
    “没惹她生气吧这次去?”    
    “我的脾气连你都敢骂,能不惹她生气吗?”我笑了一下说:“不过走的时候就把她安抚好了。”    
    周洁签了到,准备打扫卫生。她说:“你呀,怎么就这样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好一点?”    
    “我不在的这些天一直是你打扫卫生?”    
    “基本上就我跟公孙篱两个人打扫,谁先到谁收拾,别人又都不动。”    
    “大姐你今天也别打扫了,我要看看到底谁这么不自觉,值日又不是给你一个人安排的。”    
    “你刚回来就抓他们的这些缺点不大好吧?”    
    “这是纪律问题,我刚看了一下这些天的签到记录,除了你按时上班,就再没人遵守过上班时间,我今天给他们去病。”    
    “你别太发火啊,不然他们会以为我给你买水了。”    
    “放心吧大姐,你先下去吃早饭。”    
    打发走了周洁,我找出张纸写了大大的三个字:“早上好”,双手捧着站在门口,我要认真看一次大家对时间的遵守程度。    
    8点整,公孙篱到了,看我站在门口,蹦蹦跳跳地跑上来,眼里满是欣喜。她往办公室看了一眼,问我:“主任早啊。什么时候回兰州的?”    
    “昨天晚上。”    
    “大家都到了吗?”她探头看看办公室,又问我:“就你一个?”    
    “你是第二个,老周下去吃饭了。”    
    “你回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我手机晚上一直开着,就等你呢。”    
    “快去签到吧你,我回来都半夜了怎么给你电话?”    
    公孙篱进去签了到,朝我低声喊:“哥,哥。”    
    我回头看时,她示意我进去。刚走进她和周洁的办公室,她就扑进了我怀里,哀怨地说:“你回来都不告诉我一声,你真狠心,害得我晚上睡不着。”    
    “到兰州已经夜里两点了,就没敢打扰你的好梦。”其实我下午两点就到了兰州,有几次拿起电话要拨给公孙篱,又忍住了。从棠城临走的那天夜里,蓁子被我气成那样却还在我怀里陪着小心,生怕我回了兰州再不理她,为了让我高兴着离开,我说什么她都不愿反对,哪怕是她非常不情愿的事。那一夜我终于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实在愧对蓁子,我算个什么东西?让一个女人对我这样低声下气?这么想的时候就有了疏远公孙篱的想法,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最终伤的应该是蓁子,可我有理由一再地伤害她吗?    
    我轻轻地拥了公孙篱一下说:“干活去吧丫头,当心别人看见你非礼我。”    
    她跳起来亲了我一下,就笑着跑开了。我摸了摸脸说:“疯子啊,有没口红?”    
    “嘻嘻,你自己去看。”    
    我用手狠劲擦了擦,没发现什么,想起她从来不摸口红,便放下心去门口迎接下一个上班的人。    
    公孙篱打扫着我的办公室,我问她:“大办公室今天该谁值日了?”    
    “今天该禹华了,等会我替他打扫吧。”    
    “你是不是每天都在替别人打扫?”    
    “除了周洁,就没人打扫,我总不能看着不理啊。”    
    “今天你也别管了,打扫完我的办公室,就干你的事,记住了吗?”    
    南子非到时已经8点10分,这是个聪明人,看见我手里拿的牌子就知道没好事,打了个招呼说:“不好意思,又迟到了。”然后匆忙去打扫他们的办公室。    
    禹华跟小王上班时早过了8点半,他们从我的脸上看出了天气情况。    
    接下来,这一天的例会成了我发火的时间。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别说出伤人的话来。    
    “在座的各位都在其他单位工作过,相信所有地方的上班都应该是准时的,我们工作室的纪律,我不想再重复,今天迟到的人,会开完后到周洁跟前去交罚款,一分钟一块钱。欢迎大家明天继续迟到。”    
    禹华说:“能不能从工资里扣啊?”    
    “如果从工资里扣,就是一分钟10块。”我点上根烟说:“你自己考虑。”    
    “我没钱了,怎么办?”小王望着我,似乎盼我能对他不予追究。    
    “没钱就借钱去交!”    
    “那我跟你借可以吗?”    
    “不可以!如果是别的,我可以借给你,但我不会借给你去交罚款。”我扫了他们一眼,说:“今天该谁值日?”    
    他们一起扭头去看贴在墙上的值日表,禹华说:“是我。”    
    “你知道今天是谁打扫的吗?”    
    “不知道。”    
    “好了,这些事我就不再说了,希望大家都自觉些,你们记住,周洁和公孙篱没有替你们打扫的义务。”    
    停顿了片刻,在空气快要凝结的时候我说:“我不在的这些天,甘肃都有什么大新闻?”    
    他们都低着头,没人吭声。    
    “我不在的这些天,你们有那些可以拿得出手的新闻作品?”    
    他们继续沉默。    
    我拿起手边的办公室日志,猛地摔到桌子中间,那上面记录了他们在这期间的工作表现以及业务分派和完成的情况。    
    他们全都吓了一跳,一齐抬头看着我。从眼睛的余光里,我看见周洁在示意我息怒。


第三部分第38节 整顿工作(2)

    “临洮的茵子案件跟河西矿区的透水事故我们怎么没做报道?这两条新闻在全国热到什么地步了你们知不知道?兰州的几家媒体报出这两件事之前,我们就收到报料,给你们安排下去,为什么不去采访?是不是觉得事件太平常了?人家为什么能找到不一样的角度?你们还算不算一个合格的新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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