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取最为细腻滋润那一块,打磨出两枚,各自镶嵌在雕了海棠纹的黄金底座上——这是一对儿的!”
说罢,眼神暧昧的直瞅向溪则,溪则小脸通红,如火烧一般,正要说话解了尴尬,就听老太太忽然记性很好的道:“没错!哎哟,昨夜里我还在保成手上见过呢。”
一时间满殿的妃嫔们都笑得花枝乱颤,留溪则一个像只煮熟了的虾子,暗暗咬牙,这家伙,都不与她说是一对的,太不靠谱了!
宜妃娘娘见她那明艳的小脸蛋似嗔似喜又似恼,笑得尤其欢乐,她和佟贵妃一搭一唱的是打趣溪则,不过老太太是真好奇,拉着溪则的手,凑近了看,口中连连赞道:“做得可真精细,这玉磨的好,那底座儿也掐的漂亮,太子妃啊……”
溪则忙忍着羞意应了“在”。
老太太笑得极是慈爱,眼角的皱纹都透出一股暖暖的慈祥,柔声道:“回头去给保成说说,我也要一个,不能只紧着媳妇,忘了老祖母啊。”
溪则坚强的抵制住母妃们更为浓郁的笑意,点点头,道:“回去便使人去做,叫太子爷亲自送来给您赔罪。”
皇太后见她应得痛快,便极高兴,又见大家兴致勃勃,满面笑意,想起溪则之前的提议,便领着妃嫔们往御花园里赏那新开的桃花。
这一番打趣,众人都笑得欢乐,唯独惠妃极是冷淡,只凑趣般的干笑了两下,之后便玉口紧闭,待到皇太后回宫后,与众人福了福身,便独自走了,背影之清高冷傲几乎赶上了以淡漠著称的德妃娘娘。安北将军新近立功,皇太子的分量又重了,地位更稳了,作为想做储君的大阿哥的额娘,她情绪不好,大家内心纷纷体贴的表示很理解。
众人相互客气道了别。同路的便相携而归。毓庆宫在乾清宫旁,佟贵妃今日正要往乾清宫与康熙说前月宫人月例之事,便一道顺路走了一段,到了分开时,佟贵妃停步,眼望溪则手上的戒指,似有踟蹰,却仍道了:“本不该我多嘴,只是仗着与你比旁人亲近些,饶舌说一句,你与太子爷鹣鲽情深自是好事,只是,也莫太过显眼,入了那起子爱泛酸的有心人眼中,没的生些事端。”
皇太子宫里只一嫡一庶二妃,连个侍妾也没有,宫里人都知道,她们几个位分高些的还知道,那庶妃李佳氏,太子爷连根手指都没碰过她。溪则明白她的意思,公侯王爵之家都妻妾成群,更遑论帝家,人人都与人分享一个丈夫,而她却独自占着太子,太子也甘心情愿的守着她一个,怕是早有人瞧着眼热了。
溪则低低一福,诚挚谢道:“佟母妃金玉良言,我记下了。”
佟贵妃忙伸手一把将她扶起,含笑道:“你是聪明人,我也不过白说一句罢了,何须如此多礼?”她深深的望着溪则,难的不是将人拢在身边,万岁爷也有专宠过的嫔妃,只是再盛宠,多的也不过数年,待年华渐久,无须他人手脚,万岁爷自己就不爱去了,难的是能让他整付身心的扑在她身上,日久不变,太子妃的运气,着实是好,皇长孙已入了万岁爷的眼,又有聪颖端慧的嫡次子在侧,如今,便是太子爷转头去了别处,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与佟贵妃这一番话后,溪则原想回宫便捉住胤礽,问问他为何不告诉她这戒指是一对的,害她人前失措的心也淡了下来,无名指上因胤礽的轻吻而起的滚热也如冬日风中的火种,须臾熄灭成灰。
两人分开后,溪则没往毓庆宫,而是转身拐进了一条小径。小径两旁有高大冬青遮阴,季春时节,百花齐放,走到哪都有甜甜的花香扑鼻。溪则只顺着这路走,不是想去哪,只是心间堵得难受,不欲早早的回去罢了。
花隐小心的在后劝道:“贵妃娘娘的话虽在理,可咱们爷也不是那等没担当的……”
溪则抬手,不叫她讲下去:“这样的话,人前人后都不可再讲了。”
花隐忙垂首低声应是。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戏什么的……
☆、第四十章
春光明媚,莺鸣燕啼,入眼之处皆是风和日暖的融融春意。溪则神思恍惚一路信步而行,不知不觉便到了人烟稀少之处,她回过神,轻轻叹了一气,正要返身却见那六角小亭前五公主与六公主在那坐着。
她二人身后是一圈矮矮的黄杨,浓密的墨绿叶子,极是繁盛,一丛丛挨挤在一块儿,绕着亭子成了一个圈。二人皆是小小巧巧的身量,便这般相互轻挨在那坐着,加之身上碧水色的衣衫,竟差点察觉不出那是坐着人的。
五公主忽然低语了什么,步履欢悦的小跑到近旁的一株娇艳迎人的粉玉兰树下,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踩下一朵,她垂首轻嗅,甜暖的笑意染在嘴角,仿佛是极欢喜这花,一手谨慎托着,一手围在周边护着,回身到六公主的身边,六公主仰头看她,也是在笑。五公主便将那花簪进六公主的鬓上,她神气认真,便如在做着世间最要紧的事般,一丝不苟的看着那花,看着那人。
花儿清新可人,人儿馥郁如花,五公主退开两步,细细端详了一番,抚掌轻笑,她俯身凑在六公主耳边低语了什么,六公主便秀目微抬,轻嗔着拍了五公主一下,面上红如朝霞,半喜还羞。
这二人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便连周旁来了人也不知。溪则瞅着五公主与六公主的神色姿态,心中隐隐便觉不对,却又答不上究竟是哪处不对,只觉浓浓的异样。忽然,六公主瞥见了树荫底下站着的人,她面上飞快的生起惊慌,转瞬又皆掩了下去,快速提醒五公主。溪则更觉怪异,五公主身形微顿,缓缓转过头来,见到溪则,微微僵硬的面上旋即有了笑意,拉起六公主的手,小跑着过来,清脆的声音如黄莺般悦耳,甜甜叫了声:“太子妃嫂嫂。”
她神色亲热,便如往日每一回相见一般,并无不妥,溪则便暂压下心中的怪异之感,柔声问道:“此处偏僻人少,你们怎么在这玩耍?”又望向她们身后,“宫女嬷嬷们呢?怎没人跟着?”
五公主笑答:“人少才好呢,总一串的人走到哪跟到哪,不自在的很。”她那张扬的性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便是嬷嬷们不答应,也非硬着来不可,溪则无奈的笑了笑,道:“总要有个人跟着,不然有个急三火四的事,寻你二人不见怎办?”
六公主便细声道:“太子妃嫂嫂说的是,这里是有次无意间发现的,地处僻静,又景致秀丽,来过一次觉着不错,便又来了。下回一定带着嬷嬷们一块儿,不独个走动了。”她话语周全,柔柔顺顺的,让人不忍苛责。五公主也乖乖巧巧的连连点头,嘴边绽开一个漂亮又讨好的笑涡,神气语态极致真诚道是没有下回了。
溪则在边上看着二人神色举动,暗暗摇了摇头,这两个一搭一唱的死孩子,信了她们便怪了。这宫里个个都长了一副弯弯绕绕的七窍玲珑心,难得这五公主却是单纯可爱。难道无人与她说过过犹不及的道理么?这般殷勤恳切,分明是心中有鬼的样子嘛。
六公主仿佛也发觉了,面容微微的有了红晕,尴尬的拉了拉五公主的手,五公主便闭紧了嘴,讪讪的笑,低声求道:“太子妃嫂嫂,您可不要告诉太子哥哥,他最爱训我了,回回见着面都是恨不得拎着我的耳朵狠狠说上一通才好。”她说着嘟了嘟嘴,却并无不耐之色。
说到胤礽,溪则心中便如一团麻般剪不清理不开,又兼有淡淡的酸涩,总觉得自己这般患得患失是对不住他那一腔真情。
轻轻地收回思绪,溪则抬指点了五公主光洁的额头一下,道:“你若安生些,你太子哥哥便不来寻你不是了。”
五公主吐了吐舌头,缩在六公主身后不说话了。溪则摇了摇头,叮嘱了二人早些回去才走了。
回到毓庆宫,胤礽已在书房了。溪则回了趟庆禧殿再过来,问了小源子,得知里头并无他人才走了进去。
门被打开,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在他身前三五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胤礽无须抬头便知进来的是谁。他微笑着道:“你回来了?今日去的久了许多,皇祖母又拉着你说古了?”他一面说,一面走笔如飞,并无停下来的意思。
溪则走到他身旁,将他茶盏中已微凉的茶换了一轮,方答道:“皇祖母说你有好东西只紧着媳妇,却忘了她老人家。”
她言语认真,令胤礽不禁轻笑,道:“这还用说?有好东西自然是先紧着日日都见的枕边人的,皇祖母那,得我下回想起了才去孝顺。。”
这家伙说得理直气壮,若是此时边上有御史在侧,定要参他一个不孝的罪名。溪则想笑,又笑不出来,就静静的站在他的身旁。
胤礽看完了一道奏疏,才觉有异,伸手拉过溪则,坐到他的膝上,柔声问道:“怎么了?”溪则挣扎着起来,背抵着书案面视他,坚决要冷静的将谈话继续下去。她将左手伸到胤礽眼前,道:“这戒指是一对的,是么?”
胤礽不解,却仍点点头:“不错。”说着,还将自己那枚展示出来,同样的精致,同样的样式,只是更为大气些,有着男子特有的方硬气质。溪则抓住他的大手,扯到眼前仔细的看,胤礽不由好笑,反手将她柔软的小手捏了捏,然后拉到胸口紧贴着道:“看够了罢?怎么,被人认出来了?”
他居然知道!溪则悲愤不已,用气闷的眼神控诉他,道:“你为何事先不告诉我一声?”
胤礽悠闲的抬头看她,十分自然且再理所当然不过地道:“若是事先告诉了你,你会戴它么?”
自然不会!溪则差点脱口而出,她只想着不引人瞩目,怎会如此高调!话到嘴边,溪则看着胤礽面含轻笑的倜傥模样,猛地哽住。
迟钝的人忽然灵敏起来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溪则有些泄气。
胤礽探手环住她柔软细腻的腰身,轻轻的抱着她,清俊的脸上敛下了笑意,些微担忧的问道:“有人说你了?”然后言辞犀利:“哪个如此嘴碎,你告诉我,我帮你去出气!”
溪则叫他故作严肃的语气逗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胤礽见她笑了,心底松了口气,脸色也和缓了下来。
他的脸半贴在她的小腹,他能感觉到她的气息起伏,在往上一些,便能听到她的心跳,溪则将手环在他的颈后,她知道,胤礽一直想有个女儿,他说儿子大了要上书房读书,要出宫立府,有了自己的心思和报复,能陪额娘的只有短短的几年,女儿就不一样了,女儿心思细密体贴,是额娘的贴心小棉袄。溪则知道,他是怕将来弘晟弘昙独立,她会觉得失落孤单。
溪则叫他的名字,她叫:“保成。”这个名字,极少从她口中出来,这次却是格外的认真。胤礽有些奇怪地抬头看她。
“你会只有我一个的,对么?”溪则问。
胤礽没半分犹豫的点头。
溪则轻松的笑起来,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样子,她伸出右手,手掌朝上,道:“把戒指给我。”
胤礽虽有不解,仍旧依言脱下戒指,放在她的掌心。溪则将它捏在手心,然后将自己的也脱下,接着从袖袋中取出两只亲手缝制的荷包,打开口子,将两枚戒指分别放了进去。
胤礽看着她一连番的动作,心中渐渐的了然起来。
将荷包的口子合上,溪则将其中一只宝蓝色绣连理枝的递给他:“把它挂在腰间吧。”这是一个折中的法子,既随身带着,又不展现人前。胤礽叹了口气,这前前后后的连起来,若是再不明白究竟为了什么,那他便是真真正正的迟钝了,他接过荷包,立即便将它佩在腰间,不是不无奈,只是,又能计较什么呢?
这世间就是这样。它容不得一心一意的感情,不论亲情爱情,它容不下特立独行,它容不下哪怕一丝不同的思想。
胤礽紧紧的抱着溪则,低声抱歉道:“是我考虑不周全,让你为难了。”他只顾着自己高兴,却没想到引人注目,会让溪则为难。,也忘了这世间对女子的苛刻。
溪则摇了摇头。他明白就好了。只要他们可以一条心,她就什么都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时候,两个人都得懂事点儿。
☆、第四十一章
京郊永安门城楼前五十里开外的百姓皆已驱散,城楼上每隔一米便站了一名御林军侍卫,连绵而下,占满了整座城楼,楼前校场上,正蓝旗蒙古都统阿灵阿身披盔甲,英武雄健地骑在一匹健硕骏马上飞驰而来,到城门一射之遥处勒马长嘶,飞身下马,朝前奔出十余步,单膝下跪,用力抱拳:“奴才阿灵阿,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城楼之上,康熙身着明黄色缎绣云龙妆花纱袷朝袍,脚蹬黄云缎勾藤米珠靴,面容肃谨威严,他右侧站着一身石青色云龙妆花缎袷朝袍的皇太子,皇太子容色整肃,一丝不苟的望着前方。二人身后是亲王郡王贝勒阿哥,再往两侧是内阁大臣与今届殿试钦点的五十名进士及第。
康熙声洪如钟,扬声道:“平身。”
阿灵阿顿首谢恩,立身而起,高声禀道:“五十门神武大炮已全部预备,恭候皇上号令。”
康熙面露满意,抬手一扬,皇太子亲自上前,下令道:“点火,开炮!”
阿灵阿领命,骏马扬起飞尘,雄健响亮的马蹄声久久回响在前方校场。须臾,只听阵阵如雷般的轰鸣,眼前亮起滚滚火团,一整排神武大炮足足五十门一齐开炮,场面恢弘而雄壮,回声如雷贯耳,响彻云霄,城楼上的窗户被震得晃了许久。炮火所及之处,皆是天崩地裂,烽火缭乱。
神武大炮,威力无敌!
众人皆被眼前之景震撼,久久说不出话来。胤礽率先回过神,侧身下跪,口呼:“吾皇万岁,大清江山千秋万代!”
众人回过神,皆都纷纷下跪,“万岁”之声在校场上空回荡,弥久不散。
康熙显然心情大好,如此威风八面的场景,眼见神武大炮有如此神威,他焉能不高兴,亲自伸手扶起胤礽,而后镇声道:“平身。”
康熙三十二年,康熙应胤礽之言,命在朝中任钦天监监正的法国传教士白晋为特使出使法国,携珍贵书籍四十九册赠送于法国国王路易十四,传达清廷友好之意,路易十四欣喜异常,拨款于白晋,命他准备贵重礼物回馈康熙,并慷慨同意派遣更多有识传教士前往清国,为清国皇帝陛下服务。
而与此同时,白晋出使最为要紧的使命便是招徕熟通铸造火炮的工匠与各学科的知识分子前往清国任职。
距今七年,眼前这神武大炮便是成果。
胤礽苦思许久,西方的知识系统是类似于我国儒学,是发展了数百近千年,自然而然渗入了生活的,若让大清百姓忽然学习西方知识,恐怕不行,不如就将西方的知识分子引入国内,先于士大夫阶层传教,这不难(康熙喜欢西方科学,大臣即便不喜欢,也会尽力去学),从八旗官宦子弟入手,逐渐发扬至全国。
此举若是顺利,无须百年,便能将西方科学普及。
想到此处,胤礽不禁有些心虚,这便类似于窃取了人家的努力摸索钻研了数百年的成果。不过,咳咳,他也很欢迎西方同胞来学习文明古国的儒学啊,他们不来,他也没办法……有些无赖的想法……
眼前最大的难题便是,如何说服康熙,将这些先进的知识在士大夫阶层宣扬。于康熙而言,几何、天文、音乐虽有趣,却无人人识习的必要。而一旦康熙同意,入手去做之后,必将面临一大难题便是,西方文化与本土文化若生矛盾,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