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北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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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北面儿-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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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们踏上了南行的列车,雪儿给我买了张卧铺,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躺着坐火车,舒服极了。只是我的父母这次对我很不满意,唠叨着就放这么几天假也不陪爸妈好好说说话,整天在外面野。那年补考我很心虚,因为书还是没怎么看,战战兢兢的勉强及格。
从北京回来,雪儿更加的信任我了。
12
我在学校不是经常打架,在我的意识深处是不愿意打架的,因为打人的和被打的都会疼痛,但是有的架是非参加不可的,大三下学期的那场架,让我现在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
那是一个星期天,阳光灿烂而明媚,宿舍里睡在我上下左右铺的兄弟们相约去植物园打牌,我因为雪儿要来给我送从家带的水果就没有去。雪儿来了我给她弹吉它唱歌她给我削苹果,正浪漫着,罗西寝室的一个小个子窜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罗西让你快抄家伙下楼,打起来了!”
我蹭地蹿了一丈多高,爬上床换了便宜眼镜,在墙角抄了个啤酒瓶子就要往外冲。可是,雪儿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劲一把拽住了我。
“不许去!你说过不再打架!”
“不去不行!以后我怎么混!”
“就是不许去!”
“别捣乱!快松手!”
“就不!我求求你了,别去。”雪儿急得哭音都出来了。
见她要哭我的急切劲没了一大半,不再较劲。觉得有这么一个好姑娘关心自己,此生又何求?我转过身,温柔了许多,不忍让她真哭出来。可那头又都是仗义的哥们,不管不行,我左右为难。
半天我才想出个主意,“我保证不打,不过我得去劝劝,别真出什么事。”
雪儿半信半疑,迟疑半天,“你把瓶子放下。”
我扔了酒瓶子,“这样行了吧。”
“你得保证不打,你要是真打我再也不理你了!”雪儿收敛着嘴唇狠狠地说。
“好!我保证!”雪儿终于松开了手。
我一猛子蹿了出去,下楼时一脚蹬空险些摔倒。
到了楼下,我傻了。一群保卫处干事已经把所有的人围了起来,圈子里有罗西、关军、老三等几个哥们,还有几个捂着脑袋和肚子的挨打的学生。干事们推推搡搡着众人往保卫处方向走,关军和罗西看见我忙使眼色让我别靠近。雪儿跟着跑下了楼,见了这场面吓得脸色苍白,我回头望见她愈发白净的脸,庆幸多亏她使我躲过一难。
事情处理得很快,不到一个月处分下来,白榜贴到了校门口,凡参与打架者均记过处分。众人都没有了学位。正是由此关军几欲退学都被众人劝住,后来休了一年学,这些都是后来的事。
我躲过了一劫,从此视雪儿为福星……
13
到了三年级下学期我们几乎成了“待业青年”,专业课一个星期就几节,剩余的大段时间同学们无所事事,打牌、跳舞、旅游、看录像、陪女朋友、打工挣钱……我一直为大专的学生鸣不平,和本科只差一年,将来参加工作后的差距可是天地之别,而事实上我看本科也就学了三年的知识,稍微紧张点,两年半也完全可以拿下,非要让学生们玩得到毕业时学的也差不多全还回去了。
交了女朋友后我和李跃更加的缺钱了,我们不好意思老是管家里要,觉得管家里要钱花在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上心里总是不落忍。于是我和李跃、关军一起商量怎么挣钱。我们三人一拍即合,决定去餐馆打工。于是我们沿着西湖转圈,每一家餐馆都进去询问要不要服务员,在碰了一路钉子后,终于我们在断桥桥头的一家名为“彩云阁”的台湾人开的馆子找到了活,工资很低,但有小费。接待我们的是一位长相一般、身材出众、皮肤白皙的杭州姑娘,她是大堂经理,当时我认为是关军吸引了她,关军人长得很帅,健美练得体形健壮,说话得体,又是大学生,后来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那姑娘在结婚前一个月和男朋友分了手,关军和她交往了几个月,发生了无数次关系后,在我们辞掉这份工作时和她分了手。
我们安分地工作了三天后,找到了挣钱的门道。那是一家绝对高档、有情调的餐馆,不说别的,一扎啤酒就敢要五十块钱,那年月五十块钱可比现在值钱多了。进出餐馆的一般都是男女成对,那个年代就举着大哥大,招摇撞骗,牛逼烘烘的,最重要的是为了显派结帐时极少有要发票的。客人点完菜我们填好菜单送进厨房,酒水单子送到吧台,吧台兼收银,经常是忙得一塌糊涂,所以服务员一般只喊一句“一扎啤酒”就自己先打,送给客人,事后结帐时再把单子一起交给吧台。于是我们在喊完了“一扎啤酒”后自己打完送给客人而不开单子,结帐时我们在夹子里附着帐单然后把总数加上五十或一百的扎啤钱,来这里的客人很少有查单子的,真碰上“穷鬼”要查,我们解释这是菜钱,啤酒五十一扎,一般也就搞定了,吧台要真是知道了(当然从来没有过)我们可以解释说啤酒钱忘了填单子,结帐时刚想起来,先让客人结了再补单子。事情计划得天衣无缝,不过这只限于“扎啤”,一桶究竟能打多少扎没人算过,也没人管过,其他的酒水我们可从来不敢算计。我们哥仨特别喜欢长着啤酒肚的男士,每有进来的总会互视然后默契地笑,心想,“傻逼,看我怎么黑你!”,其实我们黑的是那个台湾老板,谁让他们丫非要闹独立来着。
于是每天我们哥仨额外挣上五十一百的,几天下来,我们由磴自行车改为了打车上班,平时在学校出手大方,俨然变成另一副嘴脸。
我给雪儿买了一个职业女性背的皮包,折两扎半啤酒,雪儿又惊又喜,因为平时我总是穷嘻嘻的,冷饮什么的都是她买,水果什么的都是她带,我突然送她这么贵的礼物,她很意外也很高兴,拼命问我哪来的钱,我说是天天不吃早饭省出来的,她很感动,命令我决不许再不吃早饭,我满口答应。其实早饭我是真的不吃,因为起得太晚食堂来不及去,早饭省下来的钱也都用来买酒喝了。
14
西湖断桥畔,“彩云阁”,晚上。
我拉开餐馆的门,弯腰鞠躬,“先生小姐慢走,欢迎再次光临。”那爷们喝了两扎啤酒,我挣了一百块钱,所以格外的殷勤。
天天上班,我和李跃、关军耽误的课太多了,也加上太累,所以我们哥仨找经理调了一下,我们三人上一个班,每人一星期上两天,这天是我的班,那哥俩也不知上哪鬼混去了。
刚送走这波儿,一对男女推门而入,我忙拉开门。“先生晚上好。”那哥们岁数不大,一身笔挺的西服,手举大哥大,指高气昂,目不下视。“里边请。”
“小姐——”,我愣了,是雪儿,白裙飘飘,她也愣了。“——晚上好!”我把剩下的半句话吐出来,“里边请。”我弯腰鞠躬,她穿一双透明的趿拉板似的凉鞋,脚面白净如玉,脚指甲染成了暗红色。
雪儿迟疑一下,还是跟在那哥们后面往里去。我尾随着,介绍他们到里边靠窗户的位子,我拉开椅子服侍两位坐下,快步拿来菜单。我表现出格外的殷勤,甚至有些低三下四,当然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那哥们点完菜,满脸堆笑地问雪儿爱不爱吃,雪儿的目光从我的脸上转移回来,说爱吃,那哥们挥挥手象赶苍蝇似的打发我,“先这么着吧。”
“您不来扎啤酒?”我问,腰一直都没有直起来过。
“不能喝,他还开车那。”雪儿象朋友一样的跟我解释。
“没事,先来一扎。”那哥们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是。”我转身快步离开,“啤酒一扎。”我冲吧台喊。
他们两人在那吃着昂贵的菜,窃窃私语着,我站在几步外双手搭在身前含笑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们。雪儿偶尔装作很自然地往我这里看上一眼。
那男的招招手,我急步上前,“加点水。”“是,稍等。”…… 
那男的招招手,我急步上前,“来点餐巾纸。”“是,稍等。”……
那男的招招手,我急步上前,“拿一烟灰缸。”“是,稍等。”……
那男的招招手,我急步上前,“再来一扎啤酒。”“是,稍等。”……
那男的招招手,我急步上前,“买单。”“7号买单!”我大声冲吧台喊。
“先生,总共是628元。”我加上了两扎啤酒的钱,又凭空多要了一扎的钱。那哥们往我的帐夹子里扔了700块钱,“不用找了。”
“谢谢先生,谢谢小姐。”我像个日本鬼子似的点头哈腰的道谢。
两人起身,我忙跑到门口,拉开门,“先生小姐慢走,欢迎再次光临。”我弯腰鞠躬。
出门一刻,雪儿扭脸看我一眼,我点头陪笑心中凄然,“小姐慢走。”
……
我很高兴今晚挣了不少钱,吹着口哨扽下领花,换下工作服。“哥哥姐姐们,明儿见。”打完招呼我径直出了餐馆,站在路边打车。
“方晨。”前方暗处一个动听的声音喊我,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雪儿,我循声过去。
“唉?那帅哥没送你呀?”我先发问。
“送了,我又自己回来了。”
“回来干吗?”
“跟你谈谈。”
“谈什么?”
“你在这打工为什么不告诉我。”
“挺长时间了。”我避开问题。
“你为什么干这个?”
“挣钱呀,干这个怎么了?”
“你哪有那么多时间?”
“旷课呀。”
“马上就快考试了,你还不抓紧时间复习功课。”
“马上就快考试了,你还有时间谈恋爱?”我反问。
“不是谈恋爱,那是我高中同学,就是他一直在追我,他叫韩鹏。”雪儿忙解释。
“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吧。”我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他约了我好多次,我实在没办法了,才跟他出来的。”
“这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吧。”
“其实我挺看不惯他的,做生意挣了点钱,到处乱显。”
“这跟我还是没什么关系吧。”
“不许你说‘没关系’!”雪儿急了,一顿乱拳打过来。
“不许动手。”我忙躲开,还是挨了几拳。
“你讨厌!”雪儿气急败坏。
“你谈恋爱,怎么是我讨厌。”我故意气她。
“不是谈恋爱,不是谈恋爱,就不是,就不是!”一顿乱拳再次袭来,这次我全部躲开了。
不闹了,雪儿恳切地求我别再干了,别再丢人了。我说这是按劳取筹,不仅不丢人,而且光荣,这活儿不干了,我没准去掏大粪,实践嘛。雪儿说如果我不干了,她每月给我买菜票。我说那才叫丢人那,我不成了吃软饭的了。雪儿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之后我给雪儿上了一路课,抨击她瞧不起劳动人民,思想里充满了坐享其成的资本主义人生观,应该让她也来实践一下,等等等等。雪儿反驳我说我给她戴的帽子太大了,她只是不愿意看到我那样低三下四的。我说我是在那迷惑敌人,那样客人就不好意思查单子了。雪儿问我为什么怕客人查单子。我解释了一番。雪儿一下子又大惊小怪,劝我千万别再干那种事了。我说她那同学我也黑了。雪儿笑了,说黑他是应该的。
不知不觉我们从西湖走回了学校。
15
邵军一蹦三丈高的来到我和李跃的宿舍,兴奋的告诉我们,他的女朋友丁小雅要来杭州看望他顺便玩几天,然后拽着我们俩到校门口的旅馆订房间。订完房间我们三人躺在标准间的两张床上望着天花板各有所思,我说,“邵军,你丫是不是打算和女朋友一起就这儿睡了?”
邵军一脸狐疑,“不这儿睡,哪睡?学校小树林里?回头再让保卫处抓着。”
听到这,李跃立马来了精神,一下坐起来,“你丫是不是早就和女朋友睡过了?”
邵军看李跃动作迅猛以为有多大的事儿,没想到就问了这么一个肤浅的问题,不屑一顾的说,“我操,我和小雅初二就开始搞对象,上了八百六十回床了,这种问题你丫也提的出来!要真是没上过床,那肯定是生理上有缺陷。”
李跃佩服的看着邵军,“你丫真他妈的行!佩服!”
邵军面带嘲笑,“跃哥,别告诉我您跟菲菲到现在还没上过床吧,你们可都交了三年啦!”
李跃惭愧的低下头,“丢人啊!丢人!他妈的!还真没上过!”
邵军倒在床上,哈哈大笑,笑够了又重新坐起来,认真地说,“跃哥,方哥,按照哥们的经验,该拿下时必须拿下,这样女朋友对你才衷心、百依百顺,别老是前怕狼后怕虎的。要不——这房子,白天借给你们哥俩?搞定用?”
李跃一拍大腿,“行!就这么定了!钥匙给我,晚上还你!”
我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无精打采的说李跃,“你丫发情了。”
李跃于当天下午搞定了菲菲,兴高采烈的回到宿舍后盘腿坐到我的床上冒上根烟正欲把细节描述给我听,我当头泼了李跃一盆凉水,“你丫带避孕套了吗?”
“我操!”李跃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脑袋,伸手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个塑料包装,“一激动,忘了!”
此后的一个月,李跃天天盼星星盼月亮般盼着菲菲来例假,吃不好睡不踏实的。深夜,李跃常常从梦中惊醒,他说老能听见有人管他叫爸爸。我并不安慰李跃,骂他自作自受,毕业菲菲还不定去哪那,这么冲动,岂不是毁了人家挺好一个姑娘的贞操。李跃虽然害怕却不同意我的观点,他认为那种事儿是爱的升华,水到渠成的事。我不愿和他过多的争执,说自己保留意见,反正自己决不会对女朋友下手的,最起码是在大学期间。
李跃不思茶饭的盼了一个月,掉了五斤肉的时候,菲菲的例假姗姗来迟。
16
我们和小雅一起吃了一顿饭。我带着雪儿,李跃带着菲菲,陈枫耍单儿。
小雅第一眼见到雪儿和菲菲就惊呼她们太漂亮了,简直可以当电影明星了,雪儿和菲菲都不好意思地也夸小雅漂亮,我和李跃高昂着头,比自己得到了表扬还要心情愉快,但紧接着,小雅转而开始攻击我和李跃,说可惜太可惜,这么漂亮的两朵鲜花插在我俩两堆牛粪上,大家一起开怀大笑,气氛和谐融洽。细看小雅时,我才发现她一身的国际名牌衣服,各个部位都是名贵的时尚首饰,之前邵军并没有告诉我们小雅的富家女身份,所以我们都感到很惊讶。席间,小雅无意间说到自己家的奔驰车和别墅,使在座的各位更加的对她和邵军另眼相看了。我们一大桌聊了很多很久,大家都很高兴。
结账时,我主动起身准备做做大哥的样子,但邵军死命的挡住了我,吩咐小雅赶快去结账,我使劲推开邵军嘴上说着哪有这样的道理拼命的往前挤,邵军再次挡住了我,嘴趴到我的耳朵边小声地说,“别争了,她们家有的是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不吃丫的吃谁的。”最终还是小雅结的帐,扔给服务员三百块钱不用找了。
送雪儿回宿舍的路上,雪儿挽着我的胳膊羡慕的说小雅的衣服和首饰真好看,贵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我说会有的一切我们都会有的,然后问雪儿相信不相信我说的话。雪儿说当然相信了,要不她就不跟我了,然后她用刚从课堂上学来的经济语言说她一直就认为我是一只绩优股,终究有一天会开始暴涨的。我说你选对了,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然后心里想,“邵军这丫的是个爷们,从来不臭显摆。”
第七章 恋恋风尘
    1
我做出了一个决定,于是回宿舍把李跃从床上拽下来,拖到楼下空场没人的地方,递给李跃一根八角杭州,李跃一脸的猜疑,“你丫怎么了?”
我郑重其事一本正经严肃的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入,党。”
“没事儿吧你?”李跃一脸惊讶,用手摸摸我的脑门,“发烧了?”
“还发骚那,”我挡开李跃的手,依然严肃地说,“我跟你说真的那。”
“为什么?”李跃不解。
“首先,我觉得我具备了一个共产党员的基本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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