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我决不会抛弃自己生命中最珍贵的爱而去捡拾那不堪一击的物质享受。真的，秀才，在你的怀里我才感到最温暖最蹋实最幸福。”象凤动情地说着。
“我相信。”我用力地搂着她。
突然，门被撞开了。象龙一头撞了进来。
我和象凤急忙分开。象龙愣了一下，脸红了，说：“小妹，象虎坐着车来接咱们了。”
“我不用他接，我自己能骑着自行车回去。”象凤冷冷地说。
“象虎说你今后所有的事情他都不管了。但是今天晚上你必须坐车早点回去。他怕咱爹担心。”象龙为难地解释着。
“是啊，象凤，”我也劝道：“天太黑了，眼睛看不清路，骑自行车太危险了。再说你们早一点回去，大伯早一点安心。兄妹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疙瘩。快走吧。”
“那——我们走了。”象凤看着我，恋恋不舍地说。
“不能走！”这时猛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我们一齐转过头，只见张鹏右手提着一捆啤酒，左手提着一袋食品进来。
“我休了五天班，今天晚上刚回来。回来后听说秀才这几天要成仙了，不吃不喝，天天在宿舍里躺着。你们来了正好，咱们一起喝点酒，吃点东西，把秀才从仙境中拽回凡间。”说着，他把啤酒放到地上，把方便袋里的食品倒在床上：火腿、面包、烤鱼片……
看到这些食品，饥饿立刻包围了我。我刚要招呼象凤和象龙，却发现象龙已经退到了门外。象凤看了我一眼，又望着张鹏说：“张哥，你的情意我们心领了。我们着急回去，我二哥还在下面等着我们呢。秀才这几天没吃饭，你好好陪陪他吧。”
张鹏说：“既然你们有事，我也不强留了。秀才，你快去快回，我等着你。”
我陪着象凤向楼下走去。
下了楼，我站住了，轻轻抓起象凤的一只手，爱怜地说道：“凤，象虎就要回去了，这两天你千万不要再惹他生气了。他不理解你的地方，你可以耐心地向他解释，别太冲动而把话说绝了，伤了兄妹之间的和气。”
“我知道。”象凤答道：“你也一定要吃好，别让我担心。”
“嗯。”我说：“我就送到这儿，不过去了。”我松开手。
“好，再见。”说完，象凤匆匆向大门口走去。
回到宿舍，张鹏已经把火腿切开了。我抓起一块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吃下去，边吃边说：“真香啊！”
张鹏“哼”了一声，嘲笑地对我说：“你这就叫饥不择食。”他打开两瓶啤酒，递给我一瓶，说：“来，喝酒，爱情的哈密瓜。我是不是差点儿到爱情的墓地上为你送个花圈？”
“你是个被爱情遗忘的角落，体味不到苦尽甘来的甜蜜与回味无穷。”说完，我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喝着啤酒，吃着火腿、烤鱼片。我吃了一顿有生以来最香甜的饭菜……
象虎走后，我又能天天与象凤自由自在地在一起了。我象一个久卧病床的病人终于走进了大自然之中，我又看到了灿烂的阳光，看到了蓝蓝的天空，看到了欢快轻盈的小鸟……
但象凤却情绪低落，脸上时时挂着淡淡的忧伤。“凤，你别只想不开心的事情。振作起来，一切都会好的。”我温柔地安慰她。
象凤叹息了一声，悠悠说道：“二哥走得很伤心，我知道我惹他生气了。看着他走时那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心里难受极了。”说着，两行晶莹的泪水滑下了她白嫩的脸颊。
我的心隐隐感到疼痛。我不安地问她：“凤，你后悔了？”
“不！我不后悔！”象凤坚决地答道：“我只是难过二哥不理解我。我怕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不会的。”我劝道：“毕竟他一直疼爱你。何况，他做了那么大的官，心胸一定很宽阔的。”
我心里清楚，象凤多么渴望成为一名英姿飒飒的女兵啊！别说是一位农家女，就是城里工人家里的女儿，又有谁不想成为一名女兵呢？在谷雨县，只有局长以上级别的大官们的女儿才有机会和资格去当兵啊！
我嘴上故作轻松地安慰着她，而心中的忧虑却越来越重……
来年，终于没有听到象虎的音讯。
象桦让象凤向她二哥道歉。象凤却倔强地说，她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象桦就找到我，让我也劝劝象凤。我嘴上应着，心里却很矛盾，一时竟无法开口。
又挨到年底，象桦沉不住气了，趁着过年放假，她亲自去了一趟北京。回来后，她高兴地告诉象凤，象虎终于不计前嫌，许诺为她办了。
我那颗刚刚安静下来的心又烦躁起来。象凤虽然装作一副无所为的样子，但她心中的盼望与焦急却不时地在脸上显露出来。
我们就这样怀着各自的忧虑各自的盼望等待着……
第十一章 穿上警服
转眼又是半年过去了。象虎突然传回话来：他们的部队要精简了，他可能要转业了。
听到这些话，我的心中一阵窃喜。但是，当我看到失望很明显地刻在象凤的脸上，我的心中又为她疼痛起来……
不久，象虎果然转业了，转到了我们谷雨县。
象凤当兵的事情就这样搁下了。象虎说，他已经转业了，他岳父也退居二线了，这时候把象凤弄到部队里就没有意思了。
至于象虎为什么不留在北京而回到我们小小的谷雨县，象凤告诉我，她嫂子如花的妹妹——如玉的公公就是阳春市的市委书记。象虎回谷雨县就是因为有这层关系。
果然，象虎回来后不久，就当上了谷雨县公安局副局长。
象凤还告诉我，象虎现在的官职只是暂时的落脚点，不出五年，他就能当上我们县的一把手。
我却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儿。我不相信国家的官职能任由某一个人说了算。
但象虎确实神通广大。他刚当上公安局副局长，就做了几件让村里人目瞪口呆又分外眼红的事情。
我们村支书见象虎在县里做了大官，就找到象样老汉说，在村支部旁边的黄金地段批四间房子的宅基地给象龙盖新房。象样老汉听了，高兴得合不拢嘴，逢亲戚便讲。这四间房子的宅基地，象样老汉已经向村支部申请过好几回了。哪知象虎听了，却“哼”了一声，说：“咱们不稀罕！我已经在城里西关村要了八间房的地皮，并让西关村的建筑公司建起来。再有半年，咱们就可以搬进去了。”
象凤从没去看过新房子在哪里。但是，只要提起新房子，她就情不自禁地喜形于色。她兴奋的表情，就象有钱人家的女儿向外人谈起了豪华的嫁妆一般。
半年后，象家果然搬进了城里。象样老汉也被西关村支书安排在建筑公司看大门，月月发工资。
象虎又把象凤从丝针织厂调到胜利街派出所干户籍员。他还托关系让象桦干上了车间主任。就连象龙，他也给安排到我们镇上的派出所里当上了一名民警。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象凤穿上警服，威风极了，美丽极了。她简直成了胜利街派出所一道亮丽的风景。她曾经因为未穿上军装的失望，很快被穿上警服的喜悦代替了。她的脸上闪烁着快乐的光芒。
有了这样一位穿着警服的漂亮女友，同事们看我的目光充满了崇拜与敬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我多么希望象凤时时在我身边，而我时时洋洋得意地站在同事们面前沐浴他们崇拜的目光啊！但象凤很少来找我。她的工作忙啊！于是，我只好经常去找她了。
可是后来，我发现象凤的身边天天围着一群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他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挥金如土，无孔不入。相比之下，我一无所有，灰溜溜的。还用别人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我隐隐感觉到，有一种比象虎还巨大的力量正在把我和象凤扯开。这种力量虽然看不见，但是巨大得让我的心颤抖。
随着我与象凤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那欲扯散我们之间的无形力量也越来越大。我也越来越感觉到自卑与灰心。只是我对象凤付出了我所有的爱，甚至生命，现在让我退出，我又是多么不甘心啊！在忍受着巨大的心灵痛苦的同时，我只能尽量减少去见象凤的次数了……
象凤却越来越开心了。不仅有了那么体面而舒适的工作，而且天天还有那么多优秀的公子哥儿陪着聊天、开玩笑，她怎么会不开心呢？以前，我们总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但是现在，那位细心的象凤已经不见了。天天被幸福包围着的象凤已觉察不出我掩藏在心灵深处的痛苦与哀伤了。
这几天，我经常与张鹏在一起喝酒。他劝我当断则断，不要总是被动地被人牵着走。我没有争辩，只是低着头喝闷酒。
一天下午，我去找象凤。哪知象凤又被别人请客了。她无奈地对我说：“真对不起，你先回去吧，改天再来。”
我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凤啊，你天天很忙，可你忙的啥啊？以前，虽然你们家里很穷，虽然你没有一份好工作，可是我能天天和你在一起，我能天天感觉到生活在幸福、快乐里。现在，你们家富裕了，你也有了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可我却象跌落到痛苦的深渊里。你为什么在工作之余，不再象往常那样把浪漫的两个人的空间留给我呢？”我感到心头酸酸的，眼角也慢慢地湿润了。
这时，我听到路旁的音像门市里正在播放着那首流行的《咫尺天涯》：
“从小青梅竹马，
两情相悦无瑕。
相约白头到天涯，
心中满是牵挂。
谁知路途漫漫多变幻，
金秋转眼是严冬，
阳春转眼是酷夏。
昔日的誓言成了冰棱霜花，
劳燕分飞又遭棒打。
啊！望眼只在咫尺，
心却相距天涯……”
悲伤一下子涌到了我的心头。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汹涌而下。“凤啊，我们的缘分真的要到头了吗？”
第十二章 善良的徐丽丽
我约了张鹏一起到饭店里喝酒。我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很亮了。我的头却依然昏昏的。张鹏走过来递给我一杯水，问：“你醒了？”
“嗯。”我点了点头说。
“昨天晚上我们喝多了。”张鹏笑着说。
我努力回忆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记得我们俩在饭店里喝酒，喝的是白酒。我好象喝了两高脚杯。再后来呢？后来的事情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张鹏坐在我床上，说：“我看你喝得那么多，就劝你不要喝了，劝你不要作践自己的身体了。哪知你冲我吼道：‘你都知道什么？我与象凤从幼时过家家到现在，二十年的感情啊！我付出了我所有的爱，所有的热血及生命，现在要我放弃，还不如让我去死！’说着，你唔唔地哭了起来。看你哭得那么伤心，我的眼泪也差点儿流出眼眶。饭店里所有的人都看着我们俩。有同情的目光，也有厌恶的目光。我只好劝你走。哪知你嚷着还要喝。我又劝又拖，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出了饭店。从出了饭店到走进咱们厂大门口，你摔了三跤。最后，我再也挺不住了，被你拽倒在大门口。我心里什么都清楚，就是爬不起来。幸亏徐丽丽她们路过那儿。她扶起了我，又帮我把你搀扶到宿舍。走到走廊时，你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被你逗得也跟着傻笑起来。宿舍里所有的人都出来看咱们俩……”
我的脸羞得火辣辣的。“我的丑真是丢大了。”我心里想。但是明知道那块伤疤揭了很痛，却又不能不揭。“后来呢？”我问张鹏。
“回到宿舍，你刚躺下，突然吐了，吐得满床满地都是。我倒在床上已经动弹不得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徐丽丽帮你擦拭，并把你的床单换下。她说她帮你洗洗，让你今天下午去拿。”张鹏答道。
“真是太丢人了！”我吐口而出。
“我已经给你请病假了。你多躺会儿，我出去买点儿吃的。”张鹏说完，走了。
我躺在床上，一直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我想象着自己昨晚忽哭忽笑的丑态，想象着那些看热闹的人或把头探出门外，或把身体倚在墙上，用嘲笑的目光看着我东倒西歪的身影……想想自己做事总是小心翼翼的，却做出如此酒后失态的事情，全厂的人笑话死我了。“真丢人！”我不停地自责着。
一整天我都躺在床上不敢离开宿舍的门。我害怕碰到厂里的人。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张鹏催促我快点儿去找徐丽丽。
我到大街上买了几斤葡萄，提着来到徐丽丽的宿舍门前。我的脸红得厉害，呼吸也急促起来。我抬头看了看周围，幸好走廊里没有人。我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稳定下了情绪，便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请进！”一位女孩答道。
我推门进去。徐丽丽戴着近视眼镜，穿着整洁地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屋子里还有两个女孩，她们的目光一齐射向我。
“谢谢你昨天晚上帮忙。”我低声对她说道，并把葡萄递给她。
她推挡着，说：“同事们帮点儿忙是应该的，不必客气。”
我绕过她的手把葡萄放到她的床头柜上。她把床单递给我。床单叠得整整齐齐的，上面散发着淡淡的香水的气味。
徐丽丽让我坐在她的床上。我却怎么也坐不下。那两个女孩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如针芒刺背。我拿着床单就要走。徐丽丽便起身开了门，送我出来。
出了门，我轻声对她说：“你回去吧。”然后，我转身便走。
“秀才，”她叫道。我转过身，只见她把门轻轻关上，低声对我说：“你有时间吗？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愣了一下，然后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答道：“好。”
我们并肩来到大街上。街上路灯已经亮了，发着微弱的光芒。
我们默默地走着。
“秀才，昨天晚上你怎么醉成那个样子？”徐丽丽打破了沉寂，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喝多了。”我难为情地答道。“昨天晚上的事我都不记得了，都是张鹏讲给我听的。”
“不是有句老古话说‘醉人不醉心’吗？”徐丽丽惊奇地问。
“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他们喝的少吧。”我说。
“这么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你的脑子里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她疑惑地问道。
“嗯。”我点了点头，答道。
“唉——”她长叹了一口气，又默默地向前走着。灯光中她苗条娇弱的身躯更是小巧玲珑。特别是她那飘散的长发，在夜色中更显出她的秀气与文静。
她终于停下脚步，看着远处闪烁的灯光，喃喃说道：“看着你昨天晚上酒醉的样子，我真有点不相信，一向谦逊、文明的你，怎么也如此酒后失态？如此俗气堕落？”
她转过头看着我，动情地说着。她的眼中幽幽怨怨流露真情。我的心立刻随她陷入痛苦之中。“记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看了你写给咱们车间青年人的赠言。你写得那么精彩，那么贴切，于是，我深深地被你吸引住了。我觉得你才华横溢，才思敏捷，不亏‘秀才’这个称号。我深信，你将来肯定有所作为，出人头地。但是现在，你忧郁哀伤，沉默寡言，一副被霜击打的悲凉景象。看着你日渐消沉，真让人心疼。我多么希望从前那个欢乐、自信、才华横溢的‘秀才’重新欢乐起来啊！”
那一刻，我的心中好感动，好温暖。我万万没想到，一位平时与我毫不相干的人在我哀伤痛苦的时候竟然说出如此关心体贴的话。
我静静地看着她。我突然发现她长得很美。特别是镜片后面，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楚楚动人，让人爱怜。
“我也想快乐起来。但我心里堵得慌。现在，我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心中的那份无奈与无助，简直要把我击垮。”我把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说。
她抬起头望着天空上的星星，眼神迷茫地说：“那你为什么不抛弃得不到的飘渺的幻想，而紧紧抓住身边的幸福呢？”
“我割舍不下。”我答道。“我爱得很深，很执著。现在要我放弃，太难了。”
“秀才，你说人是不是都犯贱？容易得到的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