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到了最近,这位李孝廉果然不负众望,成了大明帝国海军的“元帅”,开始推动大明帝国的开海运动。
洛佩兹听到消息之后,一边往国内投急书回报卡洛斯,一边派遣路易斯·阿尔梅达为特使去求见那位帝国海军元帅,希望能够和大明帝国达成初步协议,进一步为西班牙争取利益。
这些事情,对着葡萄牙商人他自然是不肯轻易开口的,加之见葡萄牙人的反应如此缓慢,阿尔梅达心里更是窃喜,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西班牙明显已经占据上风了。
“或许借着这件事情,我们西班牙能够翻转在亚洲的整个局面呢。”
阿尔梅达心想。
当然,隐忧也是有的,虽然两国本土隔得比较远,但如果中国过分强大地话,对西班牙来说也不是好事,若到了那时候,和葡萄牙联合来抵制大明帝国也是一个可以考虑地方案。所以阿尔梅达脸上和这些葡萄牙人也保持着友好。
·文】这时,安东·佩雷拉忽然说起了一个趣闻:“对了,你们听过那个叫什么破山的人吗?哦,还有王直。”
·人】“破山?”
·书】王直他们还是知道地,小酒馆的六个商人中有四个和王直有过交易,至于破山就比较陌生了。
·屋】“我听说他曾是那位李元帅的学生。”说这话的是阿尔梅达,他的消息自然是从詹毅那里来的:“听说那位李元帅还在家乡时,在没进入政坛之前是一个学者,教出了许多的学生,之前大员的那个总督陈,澎湖的那个将军吴,还有吕宋的这个总督詹,还有巴拉望的那位总督郑,就都是他的学生。而这个叫破山的学生呢,则是一个叛徒,他背叛了老师,逃到日本去做了海盗,也占领了一些地方,现在他的老师都已经成为元帅了,他还来捣乱,又鼓动了五峰船长造反,大员海峡现在的战争,就是他挑起的。”
小酒馆里的商人都点了点头,这些传说他们也听说过。
“怎么忽然说起他呢?”阿尔梅达问。
安东·佩雷拉说:“在那位李元帅的开海令传到这里之前,那个破山曾提出一个口号,说他要打通大员海峡,把中国所有的港口都变成能自由贸易的港口,希望我们能呼援他,南北夹击澎湖、大员,你们听说过没?”
“听说过,那又怎么样?”
“那,你们怎么看呢?”
小酒馆里忽然爆出一阵大笑,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安东·佩雷拉的这个问题荒谬绝顶!
一个是帝国海军元帅,掌握着东方的军政大权,另外一个却是流亡日本的海盗,两个人的话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很多时候,人的身份就决定了他所说之话的分量,至于内容是什么,却可能并不重要。
这些欧洲人对中国国内的事情并不了了,也不清楚那位海军元帅其实有着许多的困扰和隐忧,若是浙东的海盗、东海的海商、佛郎机回回的私人舰队全都能联合起来,和破山、王直一起对抗李彦直,加上两京政局内外夹击,确实也有可能他拖入绝境。
可惜,这些前提全部都不存在,李彦直取得名份大势以后,海盗也罢,海商也罢,外国的私人舰队也罢,全都锦上添花去了。甚至就是两京政府也忌惮他,东南士林更都指望着李彦直能为他们的家乡带来太平。可又有多少人知道,李彦直此刻所拥有的军力,比起大家对他的害怕与期望来其实远为不足呢?
在这个时候,或许就因这些人都相信了李彦直有这样的威权,有这样的实力,所以这位“帝国海军元帅”才掌握了这场战争的必胜之道。
第六卷 陆海巨宦 之十八 复鸡笼
“要向李元帅示好,现在就得行动了!”佛郎机人心想。
“等李都督一平定了王直,咱们就只能求着他办事,没法卖给他人情了。”回回商贾也这么认为。
被大员海峡的战争堵在广东、吕宋的海外商船,凡是有点武装的纷纷向月港、哲河和澎湖的长官请缨,表示愿意借出自己的力量帮忙打击海盗。
差不多与此同时,挂着双头龙旗帜的海府军船队也到达了温州海外的南己山,在这里王直本来安置了一支精兵,由王清溪率领,意在阻延海府军的南下步伐,可没等开仗,王清溪就下令易帜,因此李彦直不菲一兵一船就占领了南己岛——这里已是浙南,再下去就是大员海峡了。
王直本来还安排了直系部队控制着闽北海域的东桑、西桑、北桑、笔架山等岛屿,想借助这一带复杂的海路阻击李彦直——这是继王清溪之后的第二条防线,可王清溪一变节,王直对安排在闽北诸岛的徐惟学会否忠诚也就失去了信心。
不料李彦直到达南己山之后,进军的步伐反而停了下来。蒋逸凡已经通过陆路向他汇报了南大员的最新战况,李彦直知道吴平、王牧民等不但站稳了脚跟而且已有反扑之势时,便知王直确实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一代海上枭雄,就这么完了么?”他在南己岛上不胜唏嘘,这时在他身边的只有殷正茂、卢镗、胡宗宪和徐元亮。殷正茂是他地行军参谋。卢镗是海府军一部的都指挥使并以此督管着约两万人的私掠舰队,徐元亮以本部兵船督管剩下的私掠舰队,胡宗宪则统管着几万卫所官兵。
徐元亮想起王直往昔对自己不错,就有些惴惴不安地说了一句:“都督,你看能否饶五峰老船主一命?”他归顺朝廷做军官也有一段日子了,已知道了一些官场上的禁忌,这句话说得很小心。说了之后就有些后悔。
李彦直一时却还沉吟着,没接口。卢镗却道:“都督,我看还是除恶务尽!不可留这祸根!反正眼下王直已没什么号召力,在战场杀了他,也算一场成全。”李彦直仍然没有接话,过了一会有探子报沙埕一带出现敌情,卢镗便下去处理,李彦直这才。嘿了一声说:“除恶务尽,除恶务尽……其实王直有什么罪过?在海上男儿当中,他能主张开海,实已算是极有见识的人了,只是可惜走错了路。虽然囚禁过上皇,但我私下以为,他未必罪至于死啊。”
其实他心里还有几句没说出来的话,因王直地主张从某个程度来说和李彦直是殊途同归。只是一成王一败寇,如今要亲手整死这么一个对自己已没什么威胁的人,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徐元亮心中一喜,觉得都督对海上男儿毕竟是个有些人情味地人,胡宗宪想的却比他深了一层:“王直只因曾掳掠了上皇,所以名震天下。可他现在落到这地步,还能有什么作为?如今上皇已经迎回,若再杀了他,海军都督府用兵的任务就结束了,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不如姑且养着,作那原兔林鸟。”
只是这理由却不能明讲的,只是说道:“都督说的是,只是按照朝廷的明令,这王直却非杀不可。我们若逮住了他,无论是送往南京。还是送往北京。等着他的都必是凌迟处死!”
李彦直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样子:“是啊。”
胡宗宪又道:“不过。若让这王直逃了,逃去了日本、西洋,那我们在海上的日子可就‘长’了。”
他说这个“长”字时拖了一拖,李彦直瞄了他一眼,眼角带着笑意,心想:“自严世蕃以后,他倒也算我的一个知己。”因笑道:“若到了那时,怕只好劳烦汝贞在海上多辛苦一些时日了。”
胡宗宪忙弯了弯腰说:“只要是都督的命令,下官万死不辞!”
李彦直拍了拍他的肩膀:“劳苦几年不怕的,先苦后甜嘛,总有衣锦还乡的一天。”这句话却是在许承诺了。
当日海军都督府便传出了几道口头密令给海府各路统帅以及南大员的几名大将:王直若窜往日本,则一定留住,若他往南洋去,则放他一条生路。
吴平收到这条命令时,南洋方面地援军已到,分别有三部:第一部是众私商所集合的武装船队,包括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和阿拉伯人,第二部是张琏所率领的南洋五港联军,第三部却是南澳岛许朝光的船队——原来南澳许栋已死,许朝光杀了他的养父之后继承南澳,这时眼见李彦直势大,自知难以抗拒,就干脆先率众来归。
这时王直、破山的部属人心惶惶,又要应付从北面压下了地李彦直部队,都没什么心思攻打安平镇了,月港、澎湖、安平三线联防的压力大减,王牧民和张维也就驾船来澎湖商量大计。
众首脑聚议,第一个先谈是否接受私商的援助,蒋逸凡道:“咱们要是岌岌可危,倒可从权请他们帮忙。可如今我们都要赢了,无论是北面都督压下来,还是咱们在南边挺进上去,都可能会令王五峰士气崩溃。形势如此,何必再欠这些番鬼的人情?若都督在此,多半也不愿意。”
他这话把李彦直抬出来,便算定了调,张维比较持重,说:“若是不借助这些番鬼的力量,那咱们相对于王五峰的胜算就不高。若是王五峰分兵,一支对南,一支对北,我们还有可能赢,但要是他其实是孤注一掷,把兵力都集中在南线等着我们,那我们贸贸然出战,反而可能让他各个击破,所以我认为既然不准备用这些番鬼,就不如等都督南下之后,双方会师,那时就稳操胜券了。”
他这个主张,倒也得到了蒋逸凡的认同,王牧民却一听就作色道:“稳操胜券,稳操胜券——这不是稳操胜券,这是要将战功拱手让人!哼,这次王直、破山南下,说好听些,我们是守住了安平以南,可说难听点,我们却是把大半个大员都丢了!鸡笼没了,若是在这里干等北面的人来救我们,到时候就算仗打赢了,我们也脸上无光,将来在北边那批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鸡笼本是归他镇守,此刻海府军本部的核心人马也都是他的旧部,眼看着鸡笼被夺,他已经很不爽了,再眼睁睁看着张岳带着他地兵将北上建功,自己却因被褫夺了兵权闲置在大员,这更是叫他闹心。要知道北京解围那可是势必名标青史、百年难逢地机遇啊,可惜自己却错过了。李彦直自听说他守住了安平后虽曾来信大加表彰,说他的守土功不在克敌功之下,但王牧民还是不乐,觉得自己就该去攻城夺岛,他要地是“胜利”,而不是“没失败”!
王牧民的想法,张琏也是支持的,自来归之后,他也曾想过在南洋自立,但听说李彦直成为海军都督后就彻底断了这念头,并急切地想在李彦直眼前露上一手。
但蒋逸凡却觉得澎湖已经聚集的部队对王直、破山的联军没有优势,抢在李彦直之前冒险强攻,太过危险,“弄不好会让王五峰他们将我们各个击破,那时反而糟了。”
“我取回鸡笼,不需要动澎湖的兵船。”王牧民说。他这句话可叫蒋逸凡等都大感诧异。
“你不动澎湖的兵船?那你拿什么去打海战?”
“谁说要打海战的?大员虽然是个岛屿,可岛屿也可以打陆地战啊!”王牧民道:“我早在许村东北二十余里的山间准备了一支山地兵,都是大员高山土着,是在这次防守安平一战中打出来的人。现在只等吴老大答应了,你们这边大张旗鼓号称进兵,引他们注意,我那头就带人杀到鸡笼去!”
众人都是一愕:“山地兵?”
“不错。”王牧民笑道:“大员南北两部,陆路大体上是不通的,但其中另有小路可走,这小路王直、破山他们初来乍到,所以不知,我却晓得!只要我这支山地兵绕到鸡笼背面,插他一刀,只怕王直到死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张琏一听,连称妙计,又说:“我也有一计谋,我听杨舟说当年他们搜寻李二公子,曾绕岛一周。如今王五峰他们的兵船都聚集在大员岛西岸,东面防守必松,我就率领着从南阳带来,绕一个圈,从背面攻击鸡笼。”
他们这两支都是奇兵,若是成功,收效极大,就是失败了,其余各部退守安平、澎湖、月港一线仍能坚守到北面海府军南下,谋划至此,吴平便下定决心,道:“好!就这么办吧!”
第六卷 陆海巨宦 之十九 岛内行
大员防卫战虽然将安平镇以北的沿海村落打了个稀巴烂,可沿海民众内撤到内陆,在离岸十里的地区开荒辟林,立壁立垒,却又加速了大员岛的纵深度开发。
陈羽霆虽然被王牧民等嫌弃为“软弱”,但在他执政大员期间,安平镇政权对大员早期的移民以及本地土着采取怀柔政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了他们许多好处,和内陆各部的酋长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这些都为战争期间难民向大员内陆地区迁徙创造了好条件。
这些失去村落的难民再次成为移民,只是这次不用渡过海峡,只是从沿海迁徙到了更深入的内陆。他们的到来,给这片未开发的土地带来了新的作物、新的农具和新的生产模式,在李介等人的努力下,许多早先的移民以及土着也都加入了安平守卫战中来。
王牧民为人喜动不喜静,用兵喜攻不喜守,早在对王直破山的军事对峙还处于弱势时他就想着如何反守为攻、以攻为守。当时他兵力较弱,便想要想进攻必须以己之长,克敌之短。
在长达一个月以上的南大员攻防战中,海贼们虽然步步南逼,可是战场却一直局限在沿海,这个时代的南大员基本上是从原始森林中烧伐出一个个地村落。村落与村落之间由河流、小路乃至林间蹊径沟通,在缺乏本地向导的情况下,海贼们离开海岸五里以上就感到两眼一抹黑,攻势便遭到了遏制,离开海岸十里以后所有海贼便都丧失了安全感——林木间的声响,是鸟叫还是人语?是兽过还是人踪?海贼们不知道。他们的总人数虽有几万,但几万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而几百个人乃至上千个人进入大员深处却如泥牛入海。随时都会被淹没。
王直和破山都知道,他们的兵力虽然占据优势。可真要把大员的内陆地区也征服所需要的时间绝不会是一个月、两个月,至少也得三五年,在安平镇地攻防战进入僵持状态以后,大员安平镇以北的西部海岸以及大员海峡澎湖以北海域虽被海贼们所控制,但在大员地内陆地区,李介和他的手下却能自由活动。
李介是李彦直的二哥,在大员本来以他的地位最高。后来因李光头一事,陈羽霆褫夺了他的所有权力,他也就由大员的最高领袖变成一个闲人,待得王直、破山来袭,李介才振作起来,自愿负责起移民的内迁工作并组织村民、山民骚扰敌后,由于大员地防务由王牧民总领,所以在权职上他倒变成要听王牧民的安排了。李介自从被在棺材中被囚禁了上百个日夜以后性格越变越沉。陈羽霆褫夺他权力时他是有意忍让,王牧民职凌其上他竟然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既临其事,便守其职。
王牧民眼光毒辣,在山民几次以不足百人是少数兵力取得超乎预料的大胜后,他就看出这是可乘之机。有好几次李介想亲自率领山地部队去骚扰海贼在大员的第二大本营许村。以减轻安平镇方面的压力,但王牧民在确定自己仍能守住之后却请李介暂且莫动,他给李介传话说:“这支奇兵有更大的用处呢,去打许村浪费了。”
比打许村更大的用处是什么呢?
王牧民因怕消息泄露没有明说,可李介也已经猜到了:“难道他想用这支人马去攻取鸡笼?”
时大员被人为地分为南北,但南北并非以地理长度平分——北方地开发区域较为有限,主要是围绕鸡笼辐射开去,开发了北部那个盆地,南方的开发区域则远为广阔,以安平镇为中心。向南达到宝岛末端。向北延伸得更远,最北的村落许村其实已位于大员西海岸中部偏北。吴平等诸将在澎湖聚议大事时,李介已经带领着三千多人在许村东北二十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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