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吓人吓死人啊,谁这么没有公德心」一看到穆夭波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的声音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你是真的被吓到了。」他一副恍然大悟的口吻。
她用手捂着胸口,僵硬的扯了扯脸皮,「是呀,差一点儿就魂飞天外了呢!」
「那确实是我的不是了。」
摆了摆手,安若兰说:「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我请求你离开我的视线。」因为他的存在已经让她饱受李绮珠目光的凌迟。
他稍作迟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问吧!」她表现得非常的大度。
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他唇畔的笑颇有深意,「你真的不是因为不敢跳下来而一直待在上面吗?」
下一刻,她的眼睛就瞪到极限,牙齿忍不住磨得霍霍有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不是。」
他神情愉悦的点头,「那我就可以放心走了。」
咬牙切齿的瞪着某人离去的背影,安若兰突然意识到再这么下去,她总有一天会被那个男人气到得内伤。
真是活见鬼了,自从掉到古代,她在男人堆里一向无往不利的战绩就屡屡受挫,而且还是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这太失常了啊!
「你是骗子。」
她霍地扭头,讶异的看着一脸怨愤的李绮珠,「我是骗子?」
「你自己说过跟他没关系的。」
「我们确实没关系啊!」她感觉自己很冤枉。
「可是你却把定情用的簪子送给了他。」
安若兰不敢置信的张大嘴巴。定情用的簪子?一道灵光闪过脑海,她想到那支血玉簪,好像是有两天没见着它了。
「我没有送任何人。」
「那你的簪子呢?」
「我祖传的东西自然要好好保存了,不能天天拿出来现的,万一把贼给招来,我岂不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很无辜的看着李绮珠。
李绮珠为之语塞。
「而且,如果我真的把簪子送人的话,我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吧!」
「你不知道?」李绮珠怀疑的看着她。
「我很肯定我没有送过人。」
「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
虾米?这样就扭头走人了?安若兰傻眼的望着李绮珠渐行渐远的身影。她的清白麻烦谁来证明一下好不好?
「安姑娘您还不下来吗?」墙外的随从很怀疑的看着墙头上的人。日头就要落到山后了呢!
陷入郁闷情绪的她有气无力的挥挥手,懒懒的道:「我这就下来了。」原来唐代就已经有窦娥了啊,还是一个穿越千年的窦娥。
她站起身子从墙头一跃而下,随即墙脚下发出一声惨叫。
望着里成粽子一样的脚踝,安若兰很哀怨的叹了口气。
「安姑娘怎么了?」正忙着倒茶的四九急忙扭头问。
「四九,你家爷真的很小心眼。」
「不会啊!」
「怎么不会,我不过就是看到他胳膊上的红疹子笑了几声而已嘛,他就让人把我的脚包成这样,我又不是断了脚,只是扭到而已啊!」
四九不吭声,暗想。不是几声而已吧,你就差没扒开爷的衣服看看是不是全身上下都是疹子了,根本就是幸灾乐祸。
「不过,跟女人相处会起疹子的人倒是真的不多。」
「是呀,所以你现在知道四九没骗你了吧,爷只有跟你在一起时才不会起疹子。」
「你家老夫人呢?」
他搔了搔头,「好像不起吧,否则爷小时候怎么吃奶啊!」
听他这样一说,安若兰马上喷笑出来,「对呀对呀!」想像一个婴儿一被母亲抱住就浑身起疹子,真的很怪异!
笑了一会儿,想到另一件事,她马上忍住笑,看着四九,「为什么以前我都没发现他身上的疹子呢?」
他朝门的方向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道:「那是因为爷每次都是等身上的疹子退了才去见你,但刚才你一叫,爷就什么都顾不上直接冲过去看,所以。。。。。。」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恍然,才点了下头,又狐疑的看着他,「不对呀,有时候我跟李绮珠一起在场,也没发现他有起疹子。」
他局促的搓了搓手,「安姑娘你就别问了,要是被爷知道我就惨了。」
「你不说的话,我保证你家爷一定知道。」
房门突然「伊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两个正在交头接耳的人抬头看过去,同时在心里叫声「糟」。
「将军,你来了。」安若兰急忙堆起笑容打招呼。
「嗯。」
「爷,喝茶不?」四九手快的斟上一杯香茶递过去。
「我跟安姑娘有话要说。」
四九马上识趣的退下,出去时顺手将门带上。
看着穆天波在床边坐下,安若兰抿了抿唇,「你要同我说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你到底要同我说什么?」被他盯着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悄悄挪动了下身子。
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摇头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知道我的事,为什么不肯问我呢?」
「问你,你肯讲吗?」这算个人隐私好不好,哪有人会随便讲出来的。
他很认真的看着她,「你问,我就会讲。」
「那好,」她神色一整,「请问将军阁下,你每次跟女人在一起就会起疹子,是不是?」
「是。」
「那多久疹子才会退去?」
「半盏茶的时间。」
「是全身都起吗?」
「对。」
「会痒吗?」
「不会。」
「可是我听说你不但会起疹子,还会浮肿呢!」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她等待着答案。
不自在的咳了声,他微微侧过了脸,「是真的。」
「浮肿多久?」
他的神情更窘,「一天一夜。」
她一副恍然大悟状,继而眉头一皱,「可是我和李姑娘一起出现在你面前时,你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啊?」
他笑了笑,「你真的想知道?」
她话到嘴边又及时咽回去,防备地看着他,「你有什么条件吗?」
他的笑容益发的愉悦起来,「你真的很聪慧。」
「谢谢,我有时情愿自己笨一点儿。」
「现在你还要知道吗?」
安若兰为之气结。他这样问摆明就是看她笑话嘛,当下漾出一抹柔媚的笑靥,十指朝他轻轻勾了勾,他马上如她所料的靠近。
「我当然」
天下事有时候真的让人很无奈,比如此时房门毫无预警的被人推开。
安若兰脸上的笑意来不及收起,穆天波靠近的动作也因怔仲而顿住,这一幕暧昧的情形就硬生生的映入来人的眼中,拔都拔不出来。
「四九拜托你不要这样毛躁好不好?」她无奈的抚额,心中呻吟不已。她的清纯形象毁于一旦了。
「我只是想说李姑娘来了。」四九也十分的尴尬。
听他这么讲,房内两人才发现站在他身后的李绮珠。
安若兰心中的呻吟更加的响亮。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妹妹找我有事吗?」她强打起精神,绽放出自然的笑容。
李绮珠的脸色铁青,双唇紧闭,只是死死的盯着他们两个人。
「将军,我看李家妹妹不太舒服,麻烦你帮我送她回房休息。」她马上转向一边的穆天波,要求他仗义相助。
「我还没帮你看伤,由四九送李姑娘回去吧!」穆天波的目光始终停在她的身上,一丝一毫都没有转移到来人的身上。
看来某人对落井下石此类的行为异常热衷。安若兰一腔热血瞬间降低至零度以下。
李绮珠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出房间,四九急忙跟了上去。
一把抓住穆天波的胳膊,安若兰气急败坏的低吼出声,「姓穆的,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多少钱啊,你这样害我?」
「我哪有害你?」
「瞎子都看得出李绮珠喜欢你。」
「那是她的事。」
「可是你不理她,她却恨上无辜的我。」
「你真的无辜吗?」
要不是脚上包得太厚,安若兰会直接就蹦跳起来,「我当然无辜了。」事关人格问题。
穆天波沉吟了片刻,唇畔的笑容渐渐扩大,「可是,所有人都看到是你一直在亲近我啊!」
「我亲近你?」她忍不住叫出来,明明是他缠着她嘛。
「对呀。」他很认真的点头,「你一直藉着帮我克服惧女症的原因在亲近我啊!」
「你不该姓穆,该姓猪。」猪八戒倒打一耙的本事他挺擅长的。
「姓朱跟姓穆有何分别?」他很有求知欲的问。
安若兰伸手拍头。天啊,跟唐代的人讲猪八戒是讲不通的嘛,《西游记》是明代人写的。
「有什么分别你不必知道,你现在要知道的就是我这里不欢迎你,门在左前方,请你高抬贵脚走出去好吗?」
「不好。」他直截了当的拒绝。
「穆天波!」他当她是纸糊的老虎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刚才打算跟我讲什么。」
她根本什么也没打算讲,当然这话现在不能说,她翻个白眼,一把拉过他,对着他耳朵猛地大叫,「我什么也不想知道了。」
声音真的很大,耳膜都嗡嗡作响,他只能苦笑以对。
「现在我知道了。」
「那就请吧!」她极不友善的瞪着他,做出请出去的手势。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起身向门口走去,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蓦地回首笑道:「对了,我来,只是想问你是否要你的血玉簪,既然你无心于此就算了。」
房门紧闭,安若兰呆呆的盯着门板。什么?神经线蓦地绷起,血玉簪真的在他那儿?
「穆天波!」
一声大叫马上从房间扩散开来,传至整个宫驿。
听到声音的人无不好奇的张望,不太确定声音真的是从安若兰住处传出来的。安姑娘那样一个柔静娴雅的女子,会发出如此不合形象的大吼吗?
事实证明会,任谁气到极点也会爆的。
安若兰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气到蹦蹦跳,而这种感觉糟透了。
难怪李绮珠说她是骗子,还说她跟人私定终身,闹了半天血玉簪真的落到穆天波手里,并且一定很「巧」的被李绮珠撞到了!
事情发生的所有情节在脑中上演一遍,她马上萌生一股宰人泄愤的冲动,而被宰的不二人选就是一名姓穆名天波,敕封将军的男子。
冲动是魔鬼,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魔鬼。
如果她不是一时冲动要找穆天波算帐;如果不是冲动得想到就做,如果不是在星月无光的夜晚,连只灯笼都没提就冲出去,也不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了。
看着从房顶可以欣赏到的暗淡月色,再瞧瞧满地的灰尘与蛛网横结的屋角家具,安若兰可以百分百肯定,这间屋子没有人居住的历史至少也有十年了。
她到底做了什么坏事才会让老天罚她掉到唐代,碰上这样一个杀千刀的穆天波,如果不是因为要找他算账,她怎么会被人掳到这个荒凉的地方来!
形同废墟的破屋烂瓦,掳她来的人就那么丧尽天良的把她扔在积尘一尺的地上,更过分的是,这里前些日子下雨所积的水还没干透,她的衣服不但湿了,也一定脏了。
黑衣黑裤黑面巾,标准夜行人的装束。
安若兰睁大眼睛看着自门口走进的黑衣人,如果不是因为被点了哑穴,她一定建议他从房上的破洞跳下来,因为那样更有震撼效果。
看着她黑漆明亮的大眼溜溜的转了转,发出一抹诡异的光芒,黑衣人突然感觉背脊有些发凉。
安若兰脑袋摆了几摆,努力使了几个眼色,黑衣人终于如她所愿的走到跟前。
「你要我解开你的穴道?」他揣测着她的意思。
她马上点头如捣蒜。
「你不会叫吗?」
她头立刻摇得像波浪鼓。
黑衣人倒也干脆,直接伸手解开她的穴道。安若兰猜想大概是她长得太温良无害,果然人的第一视觉观感是很重要的。
「谢谢。」
任黑衣人想了千百句她开口可能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没料到第一句话会是「谢谢」,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掳来的是个傻子。
「不用怀疑自己的耳朵,你听到的的确是『谢谢』。」她露出很愉悦的笑容。
「你为什么要谢谢我?」是人都会好奇的。
「因为你掳走我的时机太巧了。」她笑眯了眼。这下姓穆的不能去杭州拜望她的高堂大人了吧,哈哈!
「你不担心我会杀你吗?」
眼珠转了转,她笑得很安心,「至少你现在帮到我了,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既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杞人忧天?」
他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轻叹一声,「你真的很特别。」一般女子遇到这种情况一定是害怕紧张得神魂散乱,可她,却好像是出外踏青一般轻松自在。
特别吗?安若兰不以为然。如果是她的那几个死党遇到这种情况,反应一定比她更奇怪,只可惜这人大概是没机会遇到了。
「我是个杀手。」
「噢!」
黑衣人盯着她,又强调了遍,「我是个杀手。」
「我听到了。」
「你不害怕?」
她很老实的回答,「怕。」
「可是你的表情不是怕。」
「是吗?」她自我调侃的笑了笑,「大概是我先天面部神经异于常人吧,其实我怕死了。」
「你不想知道是谁要我杀你吗?」
「雇主有要我的命吗?」她反问他。
「此话怎讲?」
「如果雇主要我的命,你在驿站就可以一剑解决了我,我相信那对你而言绝对是轻而易举,可是你没有。」
「或许雇主要你受尽折磨才取性命。」
她柳眉一扬,「如果我注定要死,你大可不必蒙上睑,因为死人是不会泄露你的身分的。」
黑衣人怔住,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弱不禁风、秀雅文气,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偏偏言谈举止却多了几许江湖儿女的爽朗大气。
「我很美对不对?」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他将头扭向门的一边,「美人计对我没用。」
「这不是计,这是事实好不好。」
黑衣人为之愕然。
「长得美丽又不是我的错,既然不是我的错,我又为什么不能勇于承认?」
黑衣人无言以对,他开始有一点头大了,犹豫着要不要把她的哑穴再封上,因为她实在太自恋了。
「人家不是常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哥喜欢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黑衣人向屋外走去,拒绝再听她说话。
「大哥,难道你就忍心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僵卧在污秽不堪的地面上?麻烦解开我的穴道好不好?」
他继续往外走,没理她。
「大哥,你是不是突然发现自己爱上我,怕对我心慈手软,所以才要躲出去?」
「再吵就点你穴。」
安若兰马上乖乖的闭嘴,脑筋快速的转动着。虽然现在看来她是安全的,但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会怎么样,所以逃走是当务之急,手不由自由摸上颈间的链子。
整座宫驿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自从发现安若兰失踪,所有人都看到将军冷峻骇人的一面,像现在他站在大厅中央,冷沉着一张俊脸,目光像要杀人一般扫过众人。
「没有?」
「是。」回报的人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一个活生生的大人就在驿站内不翼而飞了?」
「回将军,确实没找到人。」
「砰」的一声,穆天波一掌拍到桌上,所有官员吓得直冒冷汗。
「你以为这样的回答就能交代过去吗?」
「下官这就派人出去找,去找。」
「还不快去。」他抓着桌沿的手微一用力,桌子一角被硬生生拗断。
众人顿时面色如土,连滚带爬的离开大厅派人去找安若兰。
「她的随身衣物都在,一定不是自己离开的。」他忧心仲仲的喃喃自语。
「也许安姑娘只是出去转一转,一会儿就回来了。」四九安慰主子。
「她要出去会半夜去吗?而且连外衣都不穿?」厉目瞪了他一眼,穆天波一脸难掩烦躁与担忧。
四九哑口无言。说的也是,这确实说不过去,安姑娘的床褥还是凌乱的,显然是临时起意走出房门的。
「可是,并没有她挣扎过的痕迹啊!」四九想到了这个。
穆天波冷冷瞥了他一眼,「如果是高手,她根本就没有挣扎的机会。」
也对哦,四九没趣的摸摸鼻子,闪到一边凉快去。爷现在是狂风过境,他还是小心点好,以免不小心扫到风尾而尸骨无存。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怎么安姊姊走了吗?」一道轻柔的嗓音自门外传来,旋即打扮得光彩照人的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