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因是朝廷兴办,价钱贵了些,条件却是本城最好的,也相比其他小店安全些。” 那客官听罢,从马车上下来,扬眉一笑道:“如此,算是国营的宾馆了?”
那小二却已是呆了。那客官虽是一身粗布素衣,只往那一站,整个人便自有一种气度,只觉风度天成,顾盼生辉,心中暗道:“衣着寒酸已是如此风范,不知换上那绫罗绸缎玉冠明袍后,可是何等样人!” 掌柜的在大堂内早见小二半天没将客官迎进来,生怕怠慢了客人,便亲自赶出来,见那小儿仍自发愣,抽手拍了一下道:“怎的如此怠慢客官?” 转脸瞧见子衣,也是微一发怔,但毕竟人来人往,颇有见识,旋即正礼道:“这位客官请。里面住店用餐皆可。但若是住店,恐需及早定下,现只剩下两间上房空着了,再没多余的房间。”
子衣笑道:“那两间上房我要了,先带我们去看看吧。” 小二见那客官订下房间后,便从马车上下来一人,手抱一只木箱径自上楼去了。那俊秀的客官却是守在马车那里,扶了两人下的车来。那两人也是一身粗布麻衣,却显是女客,尤其是后面下来的那位,真是清丽出尘,只她偶尔将目光瞟向那公子时,脸上便有些红晕,想来必是一对小情人。这两人站在一起,果真是那说书的整日里讲的,天上的一对,地上的一双! 那几人径自先入了房,想是奔波劳累了,小二便去那厨房端了热水送去。回厨子那里后一个人竟发起呆来,厨子好奇地拍拍他道:“你丢什么魂呢?” 那小二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才道:“刚刚那几个人,你可是看到了。你瞧这近日南阳府的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挤到咱这泗州城来,你可见过象刚才那位公子和女客的模样的?”
“确是不能比的,只那两个女将军才配得上与他们比上一比。你就为这失了魂?”
“我刚刚端热水送进去,瞧见那公子洗罢脸后真真是仙人一个,这倒不算,只他侧了头来,朝着那女客温柔的一笑,我的娘哎,那种气质风度和神韵,配着那眼神,我当时就呆了,眼前好象一树的桃花突然都开了,真的是比那画上画的风景还醉人!我就想,若我是女子,肯定会被他迷住,非他不嫁。哎,世上竟有这等温柔的男子么?” “呸,你小子好端端的倒做起白日梦来了!哪有那样的?看你是忙晕了。”
子衣四人梳洗罢;休息了片刻,方下得楼来。此时午时已过,用餐的人少了很多,大厅内甚是安静,四人拣了个偏僻的位子,要了些菜和点心。君然听子衣又要了酒来,便蹙了蹙眉,子衣赶紧陪笑道:“我只饮三盏解解乏。”君然不再言语,偏过头去同母亲聊天。 今早从农舍婆婆那里出来,子衣就见君然总不爱理自己,偶尔看自己一眼就把头侧开,面上好象还有一些微红,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哪里惹她如此。(哎,某人睡了一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人家君然这样还不是拜她所赐,害得君然一看见她就想起那些肉麻的表白,不脸红才怪。)
那小二招呼的十分周到,不仅人爽气,待人也真诚有礼,这小城的待客之道颇有京城之礼大都之华。古人云:礼仪之处;才华之所;必有高人。想必是有高人在此地隐居么? 子衣饮了一口茶道:“小二哥,这南阳府可是有什么奇人异士么?” “客官,您这可是问对了。我们南阳府高官不多,权贵不多,单多那奇人异士。最出名的便是那世居此地的二张一黄一范。分别是天文大家张衡张子平先生,医药圣人张仲景先生,精通八卦周易太公兵法的黄石公、越国大夫后来成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陶朱公的范蠡后人。此四人世居南阳府,是不世之奇才。我南阳之地,重落叶归根,所以这些奇人最后终老都将子孙迁回南阳。”
“诸葛亮不算是奇人么?”子衣讶道,这人的名头可比那几个响啊。 “孔明先生在南阳卧龙岗上躬耕,所种之田迄今仍在,但论才智,比不及他的岳丈黄承彦和他的丑妻黄月英。黄承彦乃是黄石公的后人,家中世代相传保存着文王的周易八卦和姜太公兵法,月英小姐云英未嫁时,精通易理卦数,熟读兵法,常在家中自制木狗木马,如同真物,出嫁后悉数授于诸葛先生,成就一世英名。黄石公后人传到如今,是名黄敬之先生,如今这泗州城里人如潮涌,也是因他的卦相而起。客官来这里不也是为了亲眼一睹这两个绝世奇景么?” “我们是从此路过;确实不知缘由。” “这其一,就是泗州城里的古塔,就在这竹林寺中,乃是天下独一无二会冒烟的宝塔,而且是每过二十年才出现一次青烟,出现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几百年来从未断过,但因二十年才出现一次,人生难得,所以南阳府各地及周边府郡的人都纷纷涌来观看,同时到这竹林寺烧香许愿,求个吉祥。” 夏婶儿奇道:“我家夫人向来信佛,寺庙里宝塔也见过不少,从未听说过塔会冒烟的,不会是烧香的烟雾吧?” “阿弥托佛,这位客官,您可不能这么说。这塔上所冒青烟,是从建成之日开始,至今已经几百年了,从未断过,敬称为‘升烟’,冒烟是我这坊间粗人的说法。那塔是实心的,哪里能烧得香纸,又有哪个胆大的能爬到几十层高的宝塔上呢?再说了,这塔可是佛爷爷建的,这位佛爷爷据说也是有来头的,乃是当年白马驮经的那位。” 子衣一奇,道:“可是洛阳白马寺的那个汉明帝请来的天竺僧人?” “正是。各位客官且慢慢吃来,就听小的跟你们讲一讲这些事的原头,权当乐子。”
此时饭菜已上了卓,但四人都起了好奇之心,要那小伙计仔细讲上一讲,君然执起酒壶亲手为子衣倒酒,子衣一喜,便端起来饮了。 那伙计早已讲的眉飞色舞,说是很古很古的时候,这泗州城原是一艘巨型大船,装满了珍奇异宝,因珍宝太多太重,便沉入大河,在此形成了一块陆地。现今古塔所在的位置传说就是那大船前面的舷洞口,那后面的舷洞日积月累被尘土埋平了,只那前舷洞下面是一汪水潭,不论春夏秋冬始终凉气渗人,水深不见底,一眼看去黑咕隆咚的,不论人或物,凡掉下去的就再也没影子了,连尸首也未见漂出来过。有人拿很长的绳子打成结连在一起,绑上石头垂下去,直下了百米深仍不到底,才知下面果然是大河。后又有好事者,找人日夜不停的将水舀出,直舀了几十米深,就见下面水中忽然光彩耀眼,仿佛堆满了奇珍异宝似的散出金光彩气,接着突然就水面直线上升,一直升到原位。后人就再也没有敢去动那前舷洞的水了。 那黄石公当年曾言,此地乃是南阳地气积蓄之地,中原灵气之根。到了后世东汉明帝时,来了个长相不俗的和尚,那和尚说此乃宝地,着人修建了这座宝塔镇在舷洞上面,又在外面修建了寺庙后就走了,这才有人传说是白马寺云游四方的那个天竺和尚。因为那一带种了很多竹子,故此名为“竹林寺”。只这宝塔建成后便升起了青烟,每隔二十年冒一次,成为一大奇观。有说是里面的妖精中有修炼得道的,白日飞升了;还有说是里面住着个女神仙,每过二十年就回天庭一次……
子衣已是乐不可支:“哪有那么玄乎的?” 端起酒盏准备饮上一口,却发现酒盏已空,回头瞧见君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才想起君然已为自己倒过三盏酒了,便放下了酒盏,为掩饰尴尬,轻咳一声饮了一口茶。 卓夫人微笑道:“你这孩子最近受累不少,路上又净吃些干粮,对脾胃不好,现下该多吃些菜喝些汤。”说罢,为子衣碗里夹了菜,又盛了些汤给她。 那小二道:“客官,那些神仙之说也不可不信。光那竹林寺的香火,便是出名地灵验,尤其在古塔冒烟那日,去竹林寺烧香许愿,必定灵验,听说那些在当日求子的得子,求财的得财,求官的得官,只要一心向善,都是十分灵验的,那为女儿求姻缘的,自也是择得乘龙快婿,恩爱百年。当年黄承彦也曾去那寺里烧香求告,后来便果然将自己的女儿黄月英嫁给了诸葛孔明。便是…”
那小二扫了子衣和君然一眼,微笑道,“便是那有情的去寺里诚心许愿,也必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纵是月老忘了牵红线的,也可系上红线,心想事成结为夫妻,白头到老,相随终生。因那黄石公的后人黄敬之先生,前几日卜得卦,言这泗州古塔明日即是升烟之日,所以,这南阳府附近所有的达官贵人、平头百姓、妇人小姐都纷至踏来。” 子衣本对这些传言无甚兴趣,只那小二说的“便是那两相有情的去寺里诚心许愿,也必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纵是月老忘了牵红线的,也可系上红线,心想事成结为夫妻,白头到老,相随终生”上了心,想着该去为自己和君然许个愿,但愿自己能和她相守终生。心里琢磨着,便决计明日去寺里看看。 “第二个绝世奇观,想必与那几位奇人后代有关么?”君然问道。 “小姐真是聪慧过人。那张衡的后人,轮到这一辈的,名叫‘张道一’,人称‘道一先生’,他家世代子孙都在研究先祖张衡遗传的浑天仪和地动仪,道一先生天资异秉,于前几日终于传出喜讯,说已经将那浑天仪和地动仪重造出来。此事已惊动官府,派了两位女将军来,准备将这两件稀世珍宝护送至洛阳。” 子衣立时一口茶呛下来,咳嗽连连:“你说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两件东西后世可是失传了啊,没想到自己穿越到唐朝竟然得见真容。 “自然是真的。所以这两日大家纷纷赶来一睹风采,因为过几日就要被女将军送至洛阳,普通人怕是很难再见到了。” 女将军?莫非就是在城门口见到的么?
两位女将军
女将军?莫非就是在城门口见到的么? 子衣将马车赶进城后便停在一边,打听城内可有大一点的客栈。身侧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马嘶声,那马跑的正急,眼看要撞到路上的小孩,已经来不及避开,马的主人只能紧紧勒住缰绳,马一声长鸣人立而起,一个女子的娇斥声急喝道:“快躲开!”下面那个几乎吓呆的小孩,呆呆地看着即将踏下来的马,却已经不会动了。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马蹄即将踏上小孩时,旁边急速伸出一只手揪住小孩的领子就提走了。子衣拍拍小孩的脸蛋,“小弟弟!小弟弟!”小孩过了片刻,终于“哇”地一声哭起来,子衣长舒一口气,只要能哭问题就不大,若是不吭声,那八成就是吓傻掉了,就麻烦了。 “多谢!”那马的主人是一个女子,而且是一个身着银白明光铠将军盔甲的女子,年约不到二十;英姿飒爽,眼波如玉,面容秀丽而沉静,那大概是久经沙场的人特有的气质。
子衣朝她灿烂一笑,露出一排又细又白整整齐齐的小白牙。 那女子怔了怔,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随手扔给子衣,道:“给这小孩找个大夫看看。”转眼间,扬鞭提缰拍马而去。 子衣嘴巴张了张,就这么把麻烦事往别人身上一推就跑了?还好子衣没发愁多久,那小孩的娘亲就闻声赶来了,接了子衣的银子将小孩领回家去了,不然,弄不好自己还要路上带个孩子走,真成了拖家带口了。 现在听小二说起是两位女将军,子衣暗暗惊叹,唐朝人果然尚武,连女子都这么英武泼辣,幸亏自己一开始就没打算去做山大王,也没打算混迹江湖做个大侠,否则自己打的过谁去?恐怕刀还没砍上人家,自己脑袋就先掉了。碰到秦琼、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这些人,再高的武功能顶什么用呢?还是乖乖的从文好。 那小二还在讲述此地的风景名胜,说什么桥上飞雪,是刘秀藏在桥下才躲过王莽的军队,因是真龙天子,所以刘秀躲桥下时,桥上虽是鹅毛大雪满天飘,却没有半点落桥面上。又讲什么天下的公鸡打鸣都是五更,但这东边镇上的公鸡是四更打鸣,说的也是刘秀率军驻扎在东镇时,不知道王莽军队已经追杀到了西镇,于是东镇的公鸡便在四更打鸣,让刘秀以为已经是五更了,便拔营走人了,而西镇上的公鸡还是比较忠于职守,依旧在五更打鸣。 卓夫人和夏婶儿很信佛,对这些传说蛮感兴趣,点头言道,乃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天的眼睛是睁着的,专帮好人。子衣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母亲和奶奶也常这么讲民间传说,末了也象卓夫人和夏婶儿一样,叮嘱自己说,要多做善事,多行积德,帮人一事,就可能救人一世。子衣又望了望卓夫人,她在很多方面确实很象自己的母亲,子衣又看了看君然,她正盯着自己,眼睛里带着嗔意:“呆子,饭菜都要凉了,还不趁热吃么?” 小二瞟了她二人一眼,暗道:“果然是少年恩爱!” 子衣在一个小摊前站定了。她习惯每到一个城市,就去街上转转,感受一下这个城市的气氛,更何况现在是在唐代,她更有这个喜好了。一路走来,无数少女的目光纷纷在子衣身上驻足,子衣偶尔看到也回之一笑,那些少女便飞红了脸,低笑着走开。 这个小摊上生意冷清,他旁边的画像摊这会儿可是门庭若市,一大群少女围在那里。小摊上引起子衣兴趣的,是几个又圆又大直径有20厘米的石头。子衣问老者,这些圆圆的石头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老汉在田里锄地时挖到的。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还有几个差不多有三尺大的,放在我们村麦场上碾麦子。听有学问的老人说,这是龙骨一类的东西,可以镇惊安神的,俺们那的小孩就没有抽过惊的。” “敢问老丈家是哪里?” “南阳府西峡。” 子衣眼前一晕,那里可是世界上最大的恐龙蛋集中地!这几个石头果然是恐龙蛋化石啊。三尺大的,晕啊,差不多有一米,要知道世界最大的恐龙蛋是50厘米的,他们村里的那几个当石碾用的恐龙蛋,可以进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她在21世纪的时候想收藏这玩意儿,一直没门路,因是国家财产,嘿嘿,现在谁知道恐龙是啥玩意儿? 子衣乐颠颠的买了两个化石蛋,只花了半个铜子儿,就半个铜子儿啊。正乐着,过来一个中年人,气质儒雅;带着一身的药材味,看了一眼子衣手中的龙蛋,将小摊上剩下的全部买走了。
看来还真可以做药用呢。子衣转身欲走,那中年人忽然唤道:“这位小哥,请留步。”
“这位先生,有何事?” “不敢。在下张望泽,略通歧黄之术,我观公子气色欠佳,似是风寒未愈又奔波劳累,不得休息,又饮食不善,恐将大病一场,故此冒昧告之。若公子不嫌弃,在下愿为公子把脉开药。”
子衣一惊,此人所言不差,自己最近身体确实很倦,有手脚发软无力之感,只以为是太累了。“多谢先生美意。只我现下有要事在身,难以停留,纵使开了药方也无法煎药。”
“如此,公子随我药铺一行,我为公子开些药丸,公子之病不可再拖。”
子衣一走,那旁边画师摊上的人群也忽然散了。 老汉奇道:“我说先生,你这画像的客人怎么说跑就一下子没影了?” 那画师摇摇头:“食色者,人之本性也,不分男女。”拿起画纸指给老丈看。
老汉揉揉眼睛看了看,这不是刚才那位很好看的公子吗?原来那群女客挤在这里是为了看那位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