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算残忍吧!以小全的姿色,说不定她真的可以遇上真心人。
她闭起眼睛靠在门上。尽管知道这是自欺欺人的想法,但是她却也只能这么
地想……
这对她们都好……
她一再重复……这……这对她们都好……
第5 章
这一天,是芳倌为小全准备的社交盛宴,她邀请了全上海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来参加这次的宴会。她的名目是替自己的小妹妹过生日,美其名是过生日,实
际上却是将小全介绍给整个上海社交圈有头有脸的人认识。
她可以直接把小全带进夜上海,可是这样一来,小全与其他的舞小姐就没有
不同,不过是另一个新的舞小姐,长得再美、气质再好,也不过是另一个舞小
姐罢了!
她对小全的计划不止如此,她要先让上海的男人们看到小全,爱上小全,然
后再待价而沽。
就算小全最终还是得进夜上海,但是她必须以不同的身分进去。
距离她帖子上所写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芳倌上楼,却与王妈碰个正着,王
妈脸上的表情显示了她有多不高兴!
“小姐!”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我现在没有心情听。”芳倌有些严厉地看了王妈
一眼,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分。
王妈泄气地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边走边说道:“自己明明知道这种日子有多
不好过,偏要别人也去过那样的日子。好不容易做了件善事,到头来反而让人
家觉得一开始就不安好心,这又是何苦呢?缺也不缺那么些钱……”
芳倌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敲敲小全的房门。
“进来。”
芳倌推开门,小全正对着门坐着,她脸上的胭脂很淡,几乎淡得看不出那精
雕细琢过的痕迹。
她的苦心没有白费,小全的确是个可造之才。看她现在这端坐的样子,不说
不笑已经像个高级的洋娃娃——眉目如画,头发流瀑似的披在雪白的香肩上,
那细致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要怜惜啊!
“小全。”
“芳姊。”小全淡淡一笑,只是那笑里已经没有过去的感激,只像是公事,
像是自己脸上总挂着的一号笑容。
芳倌心里苦涩地叹口气,但表面上却不露痕迹地问道:“我上来看看你准备
好了没有?”
“都好了,随时都可以下楼去。”小全起身道。
“等一下,用不着么急。”芳倌上前轻轻地牵住她的手。“我想等所有的客
人全都到了以后,再介绍你出来。”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小全一番,忍不住露出
赞赏的笑容。“你的样子看起来好极了!我想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小全没有回话。她的眼睛半垂,那漆黑如扇的睫毛轻轻地扇动,她根本不知
道自己那样子看起来有多令人心动!但是正因为她不知道,所以这分纯真更能
够撩动男人的心弦。
“你想叫什么?”
小全抬起眼问:“什么意思?”
芳倌淡笑。
“你不会就想叫小全吧?你可以替自己取个另外的名字啊!”
“这有什么差别?”小全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不就是我吗?取什么名字都
一样。”
芳倌的脸上有一丝难堪,但她只能无所谓似的道:“随便你,我只是问问而
已。”看小全还是没有半点表示,芳倌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全,你真的这么
恨我?”
“我没有恨你,也没有恨任何人。”小全有点倦了似的回答:“反正这也无
关紧要。我想先休息一会儿,你需要我的时候,就叫一声好吗?”
多么地有礼,却也多么地冷淡啊!芳倌发现她竟然没来由地怀念起以前小全
的笑容了……
“那好吧!你休息,等一会儿我让王妈上来叫你。”
芳倌转身关上门走了出去,在下楼前她深吸一口气,就和平常一样霹出了自
己最美的笑容——最美、最虚假,也最没有感情的笑容。
* 寒寒 *那一夜,小全撼动了整个上海,所有的政商名人全认识她了!
小全也许不是什么绝世美女,但她脸上那纯真的笑,那带点儿羞涩的表情,
却让所有看惯了浓妆艳抹的上海男人趋之若鹜!
那一夜,芳倌的珠宝箱里多了好几件首饰,全是他们带来的见面札。她的电
话流通在上海权贵的手中,为的全是小全,都想当她的第一个男人。
这天当芳倌走进了夜上海,还没坐定,王大和老鸨已经先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哎哟!我的大美人啊!今天这么早?”
芳倌看了他们一眼,随手打开化妆箱。
“什么事啊?”
老鸨笑盈盈地在她的身边坐下来。
“我说芳倌啊!你什么候找到小全的?怎么也没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去
探望探望她!那孩子真是惹人心疼呢!现在怎么样?她的伤都好了吧?”
芳倌微微一笑。
“怎么?你们听到消息了?”
“当然听到消息了!今天好几个客人都在谈昨天上的事呢!”老鸨故作埋怨
地瞪了她一眼。“你啊,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通知我们?我们要
是知道小全昨天过生日,大伙儿都会替她准备礼物的!你也知道我们都想她的
嘛!”
想她?哼!那天苏真说的话,所有的人都听见了,怎么没见谁那么热心去救
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喜欢惹是生非?不是她的话,现在小全恐怕已经死
在那黑牢里!
王大给老鸨使个眼色,老鸨忙又笑了起来。
“芳倌呀!我和王大想找个时间去看看小全,你说好不好?”
“小全现在是我妹妹。”
“我知道!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们俩现在是上海最美的一对姊妹花儿?”
老鸨笑得花枝乱颤的。“就是因为知道,所以要先问问你这个姊姊的意思嘛!
要不然,你把她带来也行!我们咋儿个没赶上,心里懊恼得很,就算是给她补
过生日,好不好?”
懊恼?
芳倌心里冷冷一笑。当然懊恼!当初要是知道小全会是一块瑰宝,他们还不
半夜就冲去救人了,哼!还等到现在?
现在——现在来不及了!最好的牌都握在她的手上,最好的筹码也在她手上,
要怎么玩,全得看她的脸色!
“小全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王大连忙凑上前——“所以我们得给她补补身子!这我知道,刚刚我已经叫
人去拿人参了!可不是普通的人参,是最好的长白老山参啊!有钱都买不到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会好好照顾她?”
“不是!当然不是!”老鸨将王大推开!“你会不会说话?人家芳倌儿照顾
了小全那么久,用得着你操这个心吗?”她忙陪着笑脸说:“我说芳倌啊!我
们也是一片好心嘛!你就看在大家相处那么久的分上——”
“怎么样?把小全交给你们?”芳馆霍地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冰得连河水
都可以冻成溜冰场。“我看咱们也别拐着弯儿说话了!你们想要小全是不是?
明说不就得了吗?”
王大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
“我的意思是说——免谈!”
“芳倌啊!”老鸨的脸垮了下来。“你别这个样儿!你这不是挑明了想拆夜
上海的台吗?大家都知道你是夜上海的人,可你自个儿现在捧个小妹妹出来,
又不许我们碰!这要是客人问起来,你叫我们怎么说嘛?”
“很简单,你就说小全不是夜上海的人不就得了?”芳倌重斩坐下,好整以
瑕地化着妆。“怎么?有谁规定这上海的美女都得进夜上海?妈妈,你女儿要
是个美女,难不成你也把她送进来?没这个道理吧?”
“女儿,你们不都是我的女儿吗?”老鸨笑嘻嘻地回答:“这夜上海有什么
不好?穿金戴银、绫罗绸缎,一样也没缺你们的,整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凡事
都有人伺候得好好的!更何况,这里出出入入全都是达官贵人,说不定哪一天
就飞上枝头当凤凰去了!这不好吗?又不要你们卖身,只不过陪陪客人们喝喝
酒罢了!我要真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半夜里我都把她送上来啦!”
“是啊!是啊!可谁也说不定也成了咱们真姊那个样儿是不是?”
老鸨和王大的脸色一变,火气都快上来了,却还是得扮出—张笑脸,王大看
着芳倌直言道:“芳倌,你说吧!该开什么条件,我们是不会亏待你们姊妹的,
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我呸!”芳倌没好气地转身瞪着他们。“你们当我是什么?我有个妹妹不
好吗?得劳动你们千方百计把她弄进来?哼!我老实告诉你们,当初我的确是
想过把小全送进来,但是今天一见到你们两个这贱样,我改变主意了!不但小
全不会上夜上海,连我也一样!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来上班了!”
“芳倌,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何苦跟自己的银子过不去?”老鸨拦住芳
倌,猛地用力一推王大,生气地骂道:“你瞧瞧你,把芳姊弄火了!好好一件
事儿,干什么弄得这么拧?咱们芳姊是那种人吗?以芳姊的身价,用得着靠自
己的妹子赚钱?”
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啊!
芳倌冷笑着重新坐下来。
“你们两个配合得可真好!黑脸白脸,什么戏都给你们唱完了!”
“芳倌,你这么说可就太伤感情了!我们不过是好心好意想替小全过生日,
你犯得着这么说话吗?”王大没好气地开口道:“大家相处那么久了,有什么
不开心的直说就是了,何必拐着弯儿骂人?”
芳倌微微一笑。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没必要把场面弄僵,只见她转个
身,媚着开口:“经理,我也没说不送小全进来,不过现在时机还没到,你们
俩也先别急,先让我好好儿想想,说不定明天我就改变主意了!”
“是是是!这种事是该好好想想!”
她起身,表情当场一变,将自己的东西一古脑儿全推进箱子里。
“给你们这么一闹,我也没心情上班了!今天我想休息。”
王大正要发作,老鸨立刻堵住他的嘴,微笑地回答:“是该休息!昨天也累
了一天了,今天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顺便替我跟小全问声好。”
芳倌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王大气得头顶冒烟!
“你看看她那个贱样,居然跟我拿起乔儿来了!什么东西!”
老鸨叹口气:“要不怎么地?你敢惹她?现在全上海的男人都在问小全,你
拿不出个小全,她到外面去开家夜上海都成!你有办法吗?”
王大阴森地看着后门。
“那也得看她有没有个本事!她要想拆我的台,让我过不了好日子,那大家
都别想有好日子过!哼,走着瞧!”
* 寒寒 *“王妈?”小全悄悄地走下楼,此刻芳倌不在。
王妈立刻从后面走了出来,一见到是她,立刻宠爱地笑了笑。“怎么啦?什
么事?饿啦?”
“不是。”小全低着头,怯怯地开口:“我……可不可以出去走走?”
王妈开心地笑了起来。
“当然可以!你想去什么地方?王妈陪你去。”
“不用了。”小全勉强微笑。“只是……我已经闷了很久了,想在这附近走
一走。”
“那……我让司机送你去好不好?”
小全摇摇头。
王妈有点为难,是因为芳倌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她看紧小全。万一这小
全要是一去不回头,那她拿什么跟芳倌交差?
小全走到她的面前。
“我不会到处乱跑,很快就会回来的。”
王妈叹口气。谁禁得起这孩子哀求?一看她那模样,心已经先软一半了!她
笑了笑道:“好,不过你可别让我对小姐不好交代。”
“不会的。”小全微笑。“你对我这么好,我不会害你的!”
“好,我去替你拿点钱带在身上——”
“不用了。”小全苦笑。“带了钱在身上,不是更危险吗?说不定我真的会
逃走。”
王妈定了下来,想了想,小全纤细的笑容里有一丝苦涩。
“王妈,我走了,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不必替我担心。”
王妈也只好点点头,看着小全走出去的身影,忍不住又叹口气!
“唉……造孽哟!小姐啊,也真是够狠心的!这么好的一个孩子,都舍得利
用她!”
可是又能怎么样?小全的命运掌握在芳倌的手里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叹气又
能怎么样呢?
* 寒寒 *她是不能怎么样,她的命是芳倌救的,芳倌要她做什么,她就
会做什么。反正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也没有什么差别。
上海的街道上已经开始积雪了,一月天的上海特别冷。快过年了,大家帮忙
着办年货、整理一年来的东西。
往年的这个时候,她总和母亲忙得特别开心!因为过年的时候苏真会出远门。
苏真讨厌过年,一到了过年的时候,她总是会到其它地方去度假,到时候家
里就只剩下她和母亲两个人。不用挨骂、不用担心挨打,也不用收拾苏真留下
来的一大堆摊子!她们母女俩可以快快乐乐,舒舒服服地过个幸福年!
母亲会煮一大锅的年菜、火锅,那半个月她们全吃那些东西,可是却一点儿
也不会感到厌倦。年初一的早上,她一定会吓得跳起来,急着要去替苏真梳洗
;可是当她一想起苏真已经不在了,那被窝就显得特别温暖!
那日子是她一年之中最快乐的日子,也是她一生中少数的快乐日子,也许这
也是仅有的。
走在上海的街道上,看着家家户户忙着打扫,他们的脸上都有着期待过年的
快乐,而她——却再也过不了年了。
“小全?小全!”
小全停住脚步,那声音好熟悉。
阿马红着张脸,兴奋地冲了过来!
“真的是你!天啊!等了那么多天,终于让我等到了!”他不停地搓着双手,
显然已经站在雪地里有一段时间了。
小全讶异地问:“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是啊!”阿马羞涩地笑了笑回答:“俄知道你在芳姊家之后,我就—直在
这里等你,但又怕被芳姊撞见,所以躲得老远。已经好几天了,我想你一定得
出门的吧?没想到真的让我给等到了!”
“等我做什么?”
“我想看看你……”阿马歉疚万分地垂下眼睛。“那时候我不知道你被巡捕
房的人抓去了,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人把你给带走了!小全——”
小全脸色一变,转身就走——“我不想再想起那段日子!”
“好,我道歉!我不提了,好不好?别生我的气!”阿马连忙追上来,气喘
吁吁地嚷:“对不起,我真该死!明知道不该提的,我真他妈的该死到家了!”
“好啦!好啦!”小全叹口气,停下脚步。“别这个样子,大家都在看了。”
阿马笑了笑。
“你不生我的气了?”
小全无言地往前走,细雪轻轻地飘了起来。
“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阿马走在她的身边,偷偷地睨着她。
“小全,你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陪你好不好?”
“你不用上班吗?”
“那种鬼地方,谁稀罕去上班!”阿马撇撇嘴。“要不是为了生活,谁喜欢
呢?”
小全看了他一眼,阿马叹口气耸耸肩。
“我溜出来的。这几天客人少,晚上又有其他人在,他们不会注意到我的。”
“经理眼睛很尖,怎么会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