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琛被弄得头疼,这样失态的情形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若是往常他早就没了好脾气,奈何对象是简柚,他只得咬咬牙继续。他想拉起她,却被小林阻止了。
“她认出你了,你一定是惹她生气了,呵呵,你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印象中念琛和简柚的关系一直很好,也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简柚在酒醉的情况下还对念琛剑拔弩张。
听他幸灾乐祸的的语气,念琛略有不爽,但也不好过度发作,只是扯着嘴角生硬地回了两句:“不牢你费心,简柚她就是这个脾气。”说罢便伸手揽起简柚,“总之,谢谢你了,我们先走了。”
或许是酒劲过了,简柚一下子瘫软在他的怀里。
“庄念琛!”临走时小林叫住了他,又高深莫测地盯着他看了看,“对柚子好一点,一个女人不会无缘无故把一个男人的号码放在第一位。”
耳边混杂着酒吧里的靡靡之音和简柚的嘤咛声,念琛顿了顿,也回头看了他几秒。
“嗯。”
不知是回答他还是自己,只是这个夜晚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回到公寓后念琛把简柚放在了床上,说实话,他非常不喜欢这间屋子的格局,这是“庄念琛”的房子,清一色的书架齐压压地并列在墙上,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这让他这个天生不喜读书的人十分头疼。但情况就是这样,陆炎没把他的存款掉出来买房,他也不好换套新的,只能占着原身的房子做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除了演戏,好像什么都不会。
“庄念琛,庄念琛,你个大混蛋……”
念琛从卫生间里刚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简柚翻了个身“哗”地一下吐在了他的床上,一时间,酒气冲天,污秽的气息几乎传遍了整间屋子,他揉揉眉心,青筋暴跳地看着简柚吐了一茬又一茬。
“还说我是混蛋,我看我真的要混蛋一回了。”
天知道他此刻有多么的后悔,以前他只有被人服侍的份儿哪有今天这么倒了血霉地服侍人,所以他二话不说,将简柚拉了下来。
“噗通”一声,两人一齐跌进床底。
床底黑咕隆咚,还蔓延着若有似无的灰尘味。
“你这女人你到底想干嘛!”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会变得这么狼狈不堪,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简柚,你给我出来。”
他翻身一仰,从床底钻了出来,顺带将罪魁祸首揪了出来。不明就以的简柚正处在睡梦当中,她餍足地咂咂嘴,天真无邪地样子让念琛气消了大半。
“我真是败给你了。”
他心生怜惜,想要抱起她却被她一把拽住了胳膊。
“念琛,念琛……”
连梦里叫的都是念琛的名字,他既欣慰又好笑,但接下来简柚说的一番话让他忍不住皱眉。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我…好喜欢你。”
这说的就是原本的念琛,他知晓那人救了她一命,他本不该耿耿于怀,可若连做梦都是这种心情的话,那他可真不是滋味。况且,她说,她喜欢他。
他沉着声在她耳边问了一句:“你说你喜欢谁?”
简柚迷蒙的模样儿像只温顺的小猫儿,她美美地舔着唇,轻声道:
“念琛,我喜欢念琛。”
都说酒后吐真言,念琛今儿算是见到了,可他不甘心,他一定要问清楚她到底喜欢哪个念琛。是原来那个,还是现在这个。
“原来的,还是现在的?”
简柚的眉倏地皱成一团,睫毛也轻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不知道是在说梦话还是酒话。
“原来的,原来的念琛多好啊,呵呵……”
这下他是真的生气了,他僵硬地甩开她的手臂,冷着脸说:“既然这么喜欢他,那就呆在这里好了,我走还不行嘛。”
他不知道,他这副模样十足像个稚嫩不讲理的小孩儿。
“现在的念琛只会让我难过……我一点儿也不想喜欢他……”
地上的人儿说着说着便流下了眼泪,她又巴巴地拽住他,仿佛她再松手他就会逃掉。
他能感觉她的手冰凉一片,透着他的衣裳,让他心生寒意。
答案呼之欲出,他心中那块大石也落了下来,欣慰中又萌生些许窃喜。他弯腰蹲下,右手抚上她的脸颊,动作又缓又柔,温热的触感过后他抹下了她的泪。
“他让你难过,他的确是个混蛋。”
窗外的树梢挂着一轮残月,几卷薄云飘过,给那轮残月又蒙上了一层烟纱。他抬头望望天空,又看了看身下的简柚,心中蓦然落下一片柔软。
什么时候,她已闯入了他的生命。是看着她冒冒失失举着相机说要采访他的时候?还是他醒来她一次又一次地维护和示好?太多太多,他已经记不清了,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为他做的,他都看在眼里,说不感动是假的,说不动心也是假的,他从来不会是对别人的真心视而不见的人,哪怕他前世曾用利刺武装自己。
他突然感谢起上天来,要不是赋予了一次重生的机会,他又怎么能了解事情的另一面,又怎么能遇到真心待他的人。
“简柚,真的,我不会再讨厌你了。”
他一贯不是个情场高手,皱巴巴的语气听起来也不像是什么甜言蜜语,从前亦没有说过什么金玉良言,但他就是这样,爱憎分明,在他世界只有爱和恨,不讨厌了,便是欢喜着,那种不言而喻的欢喜,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我们以后就好好相处吧,这句话他想了想没能说出口。他想在她酒醒的时候对她说,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一次,让彼此都一目了然。
只是这样的期盼横生生地被人打断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寻觅一晚找不到简柚的雨柯。
雨柯在国外逍遥惯了,从来都是happy过了没心没肺,这不,当她休息一瞬想要找简柚时,却发现她不见了。于是,她心急如焚地打爆了她的电话,得知了简柚竟在男人家里的消息,而这个男人,还是她心心念念的庄念琛。
俗话说没有机会要制造机会,这不正好是独处的大好的时机,作为好丽友的她当然不能大煞风景地破坏了人家的好事。
当她表示只是打个电话慰问慰问简柚的时候,念琛却气急败坏:“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一时疏忽差点害了她,你现在过来,把她带回去。”
被一个陌生男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雨柯心情也不太好,即使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她仍改变不了快言快语的习惯,她反击道:“那你呢?柚子每天念得最多的就是你,你又怎样对她了?今早我回来的时候你和那个夏菲是不是在机场你侬我侬的,别以为我们没看到,你们男人也确实没一个好东西。”
亏自己刚刚还想将柚子托付给他呢,雨柯越想越气,噼里啪啦又说了一通,“我并不要求你也必须喜欢她,但你对她好一点不行吗?最起码像个朋友一样关心关心不成吗?”
语罢,那头的人并没有作答,雨柯对着话筒又“喂”了两声,她似乎听到了叹气声。
“对不起,刚刚失礼了。你过来吧,我们在这等你。”
午夜十二点,是指针停在正中央的时刻,也是灰姑娘脱下水晶鞋的时刻。就像是做了一个华丽而不可思议的梦,梦里有人抱起她了,梦里有人说不讨厌她了。
简柚醒来后一阵恍惚,喉咙更是干涩地说不出话来,她一回头,正好看见雨柯倚在门口,她轻晃着杯子,在给里面的热水散气。
简柚揉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她颤悠悠地掀开被,脑袋一阵晕眩。
“我怎么回来的?”
她确定这是自己的住处,可她之前不是在酒吧里吗?
雨柯迅速走过来,将温腾地开水递到她手上,“怎么回来的?我背你回来的!大小姐,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重……”
她喋喋不休地抱怨着,简柚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来。雨柯又嘀咕了一句:“还以为你明早醒来呢,幸亏你喝得不多,喏,把水喝了吧,为了大小姐你,我都要干成撒哈拉了。”
简柚心中暖洋洋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能怪大小姐我醒的太及时啦,你啊,是没这个福气咯。”
等她喝完,雨柯就去挠她的下腰,午夜时分,两个女孩儿在床上笑作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20.祸OR福?
简柚当然没忘记翌日的任务,她还要去剧组跟班。昨晚酗酒猛烈,一时昏昏沉沉的她居然忘带手机就出门了,结果陆炎打来的电话她没听到,自然也就不知道大导演又临时批了她一天假。
而这一天,正是噩梦的开始。
这是一场动作戏,工作人员才摆好机位,那边副导演就通知演员走戏了。简柚本来是远离安全线站在某个角落的,陆炎却突然招手让她过去。
她一头雾水的来到跟前,陆炎边看着监视器边头也不抬地问她:
“头疼好些了吗?”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简柚杵在哪里,他怎么知道她头疼的?但转念想起昨天的事,她就愈加坚信这消息是念琛告诉他的。
“某些人还真是多管闲事,跟他有关系嘛。”
想起昨天看到念琛和夏菲抱在一起的画面,她就不禁刻薄地腹诽了一句。这一说倒好,把陆炎给逗乐了。
他忽然转过身,敲敲她的脑袋,“大清早的说什么糊涂话,你说的某些人那是关心你,要是没心没肺的都懒得管你。”
“谁要他管…”简柚话才出口,却看到周围的一圈人盯着她看,她这才意识到刚刚有多失态了,大清早的跟导演拌嘴,那活脱脱的是那……什么!
打情骂俏!天啊,她居然觉得自己在跟陆炎打情骂俏!
“陆导,演员已就位,可以开始了。”
旁边副导的一句提醒将这个诡异的画面瞬间打破,简柚尴尬地干笑两声,自觉离开这片场地,却在迈出不到五步的时候被临空而下的一架专用摄影机砸中了脑袋,当场头部溢血,四仰朝天摔在地上。
“啊!”
随着这声尖叫,她的意识形同刚出锅的浆糊,一下子黏哒哒的糊成了一团。
再醒来,已是黄昏日末,一天当中最为消沉的时候。
她看到几道人影挤在她的床前,黑压压的,有想见到的,有不想见到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她很纠结。
她动了动眼皮,本想假寐一会儿等那些人走后再醒,不料竟被雨柯这死丫头识破了,她一个劲儿地抓着她的手腕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你个没良心,躺了这么久才醒,真是吓死我了!”
床边站着念琛和陆炎的助理,她并不想这么快就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只好将她的手拽到被底轻轻掐了一把,哪想雨柯反应更大了,她还以为简柚疼得不能自己了。
她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你怎么了,是不是还疼?你别动,我这就叫医生来看看……”
简柚当时心里那个怨啊,近十年的好友连这点默契都没有,枉费她一番心思了,算了,还是睁眼吧,早晚都要面对现实的嘛。
她佯装翻了下身,然后才缓缓地睁开眼,那一刻,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念琛那张似怒非怒、似惧非惧的脸。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眼神夹杂着不安和歉疚?
他绕开雨柯,径自走到床前,离她更近了一步。
然后,他做出了一幕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他居然握住了简柚的手!
“你没事吧?”
声音干涩地几乎丧失了平日里的骄傲,简柚呆呆地望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要抽出手,可是念琛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握得更紧了。手掌浑厚软糯带着男性特有的温度,就那么紧紧地握着她,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霸道而专注。
雨柯露出一个欣然喜悦的笑,显然她已经把震惊化为了接受,而陆炎的助理杨小姐却惊讶地吓傻了眼,在剧组陆导对简柚的优待大家是有目共睹的,难道他们还没有确立关系?又或者说眼前这人才是她的男朋友?
她轻咳了几声,掩饰尴尬:“简小姐既然醒了,我这就告诉陆导。”
雨柯也识相地点点头,简柚还来不及挽留就这样看着她俩走了出去,可怜现在她只能和念琛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话。
“你,你捏疼我了。”
她忍不住申诉一声,念琛适才减小了力度,但他仍没有放手的意思,简柚羞红脸颊的同时也着急了:“庄念琛你想干什么啊……”
念琛并不惊讶于她的表现,反而关怀倍切地又问了句:“真的好些了吗?要是疼的话也不要忍着。”
简柚左看右看都觉得怪怪的,她虽然不幸被机器砸伤了一回,但脑袋却清醒的很,到底是她出现问题了还是念琛出现问题了呢?
没等她发问,念琛就冗自解释起来:“夏菲昨天去美国陪朋友过生日,我就是去送送她,没别的意思。”
不说这个倒好,一说这个简柚心里就跟翻了醋坛子似的,左右不是滋味,但听过缘由后,这份酸涩中竟演变成甜蜜。她嘴硬了会儿,心里却开心得不得了:“知道了,你不用再解释了。”
可惜她脑袋才被砸到并没想到念琛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只偷偷地在心里窃喜着。
脑袋上缠着几层厚厚的绷带,其中裹挟的疼痛还让简柚有些吃不消,没过一会儿她便睡着了,睡梦中的她像只安逸的小猫,很惹人怜爱,念琛忍不住抚了抚她的面庞,然后又替她掖了掖被角将她的双手轻放了进去。
陆炎晚上赶到的时候病房里的简柚正在和她的朋友雨柯说话,他本想进去打个招呼的,身后有人叫住了他,是念琛,他半倚在墙壁,颀长的身材被光影拉成一道长线,表情淡淡地,有别于以往见到他的感觉。
他二人找了拐角处谈话,医院来来往往人很多,尽管二人风姿非凡,但这里的人好像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大惊小怪。
念琛停在一道墙壁前面,墙身被刷成雪一样的颜色,上面印着几道刻痕,看起来与这纯净的墙面格格不入。他的前脚抵着墙角,摩挲了一会儿后才转身开口。
“你说想照顾简柚,不是真的吧。”
他眼眸深深,翻涌出琥珀一样的颜色,很仔细的又问了一遍:“我希望你是在开玩笑。”
陆炎从口袋里伸出右手,突然探向念琛的衣襟,以一种好笑又挑衅的语气说着:“从以前开始你就是这样,自负地以为一切都该是你的。我陆炎之所以跟你做朋友,确实是因为欣赏你这一点。但是你别搞错了,我有时也非常讨厌你这种势在必得的样子。”
“那就试试。”
“庄念琛,我本来不大能接受你……所谓的‘重生’,但你一而再的表现出以前的样子却让我不得不信服。但没有人告诉你你这样真的很讨厌吗?而且最近你一直在做令我讨厌的事。”
念琛似笑非笑,没有半点示弱:“那只能怪你遇人不淑。”他甩开他的手,同样撂下狠话,“只是这次恐怕又要让你失望了,我喜欢的,我不会轻易放弃。”
第一次,他为了女人跟自己的兄弟过不去,但这次他没有后悔,他的人生已错过第一次,他不想再错过第二次。爱情里不允许退让,只允许争取。
“公平竞争,我陆炎奉陪到底!”
陆炎并不是一个重色轻友的人,念琛的脾气他了解,但凡他想得到的,他总有办法攥在手里,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他们看起来惺惺相惜,可强者之于强者总有相互较量的意味。以前没有过,是因为没有遇到共同目标,现在有了,当然要竞争一把。
谁叫他这个孤家寡人,不知在何时已动了凡心呢。他不想再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流泪,这是触犯他底线的事情。
周围吵吵闹闹,两人不欢而散后心情更不言而喻。念琛在简柚门外守了一夜,而陆炎,则是在外面的车子里看着楼上的灯光静坐了一宿。
这场战争,于看不见的硝烟中,正式拉开帷幕。
夏菲于三日后的一个午后到来,那时念琛和雨柯已经回去了,空荡荡的病房只剩下简柚一个,她呆坐在床上,手中捧着本杂志心不在焉半天,直到夏菲唤她她才冷不丁地抬起头。
她还是和那天走时一样靓丽,韩式双排扣的时尚风衣半敞着,里面露出半边白色蕾丝对襟的衬衫,一头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