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睡过了,主人更是体会了,觉得,也不过如此……’也不过如此,怎么还有人惦记着那座亭子?”
黄卦更是张大了嘴,夸张之极:“某些人,就是这样口是心非,心口不一,说我们讲究,说我们小家子气,又是谁的鼻子,谁的嘴巴,都快掉进锅里了!”
“那又如何?”小姑娘并不在意,两颊之漩涡被熏得深深发红,如盛着满满葡萄美酒的夜光杯。一双自产自销的竹筷,她捏着筷尾,灵活自如地指使着筷尖,指哪儿打哪儿,嘿,汤面雪白,熬汤的鲫鱼身段,竟被她收放自如地打捞了起来,闲置在旁,“好吃!”舔了筷尖,兀自笑道。
冒着烟气的锅中,我看见黄卦多投了几粒枸杞子,唤他一声,却见他恍然,收回不及,洒落了几粒在地上。白的雪,红的枸杞子,褐色的木材,焉能不自成一副春宫图,冰清玉洁,却又心下撩人。私欲大多不堪,何能明明白白问世,只有托物,此乃男子的借口。
“笨手笨脚。”佛法仙音,却又恶毒如斯,好生矛盾。黄卦掩首红面,慎言。
一股热气自上而下彭发而来,我恍然间心颤不已。那红裙子的姑娘,为何我又想起,若是醉了,也还情有可原。可是这般,却是无地自容。急于寻找一处藏身,却见四处火烧平原,把我包围其中,火热得让人面红耳赤,不能自已。心中暗叹,那红裙子的姑娘,可在等我?我想,我是醉了。
不,不……
三人举杯,皆面红耳赤:“干!不醉无归!”话未说完,其中争斗凶狠的两人,已瘫软成泥。“啊!!”我无形象,无气质,无能量地朝着空中的红裙子姑娘大吼,姑娘的远山眉更显叠影重重,形似弯弯炯炯的蚕虫。忽地,屁股上狠狠地挨了一掌,“要叫回家叫!”我愕然失语,眼睁睁地看着,阿菊与黄卦相携着进了唯一的厢房。关门,点灯,**响,灯灭。远山之间,传来一声狼叫。
顿时,酒醒三分,冷汗三根。足下生辉,拔腿狂奔。
哎,姑娘真是妖孽,仅是一张皮相,却坏人道行,保不住那守身如玉的载体,静待莲花合起,共享九九归一。醒时清白做人,醉里难得糊涂。这糊里糊涂,将要陷人于万劫不复之地,南无阿鼻地狱,而人却甘之如饴,深陷**。
眉间一抹凉,小雪霏霏,压破城墙。对月举杯,诵一首离歌,有人走了呢。
回时,夜幕深深,门房却大大张开,回卷,吸和着巷里的亡音。哈着七分醉的鼻息,却像蛇被掐住了七寸,冰凉的脊背华丽地湿掉一大片。这门里门外,看似宁静,殊不知哪儿暗藏玄机,那两盏红灯笼高悬于空,风呜咽着碰撞,端的是诡异莫测。我想,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四下望望,着红裙子的狐狸精,也不是那么容易相遇。可这,未免太让人大失所望了,没有狐狸精,至少那么只小白兔,快点蹦蹦跳跳出来吧!你未来相公,在这儿啊!
“相公,原来你在此处,奴家四处寻你……”寻我作甚!寻我作甚!你一寻我,小白兔见着大灰狼和狐狸精是一窝,就……就,不稀罕我了。我凭着酒气,愤怒地盯着她:“谁是你相公!要找回家找!”
“相公,你醉了。奴家扶你回房吧。”哎哎,你看看,你还委屈了不成,我都没叫亏!
“行啊,大爷我要你…呃…替我洗脚。”说出去也不拍别人笑话,宰相肚里尚能撑船,我游子冶岂是这种小肚鸡肠之人,焉能得理不饶人,给个台阶下,见好就收,见好就收,见好就收……
可天意难违,找刺儿的人永远不嫌少:“游子冶,来此!”你可晓得,那是内功,志怪中记载,这武功名叫千里传音,力深厚的人能凭借内力传声千里之远。公子近在咫尺,却大呼小叫,心下不满的同时,又有点痛心疾首,这绝对是杀猪却用宰牛刀,大材小用,大材小用啊!
面对红裙子的姑娘,我无奈地低吼:“你怎么还在这儿?”
“相公,我本就是……”
“我?我?我什么我?在你相公面前,有你说我的资格么?!”
“奴家知晓,那我们……”
“我们?谁叫你把我与你归于一类,知道么,你是异类!你与小龟同属异类!你个狐狸精……”
姑娘远山眉一抖,“相公,可舒坦了。舒坦了尽快去茅亭吧,二位主人在等你。”红裙施施然一摆,竟如一只鱼精甩尾,在我的心湖划起一丝涟漪。我想,处处设防,处处压进大军,处处如履薄冰,仍在最后兵败如山倒。叫你小心,叫你小心,偏偏…溃不成军…
老远就闻到了梅香,合着汾酒的气味,幽幽传入人心扉,又柔又香,心神荡漾。十指交错,滚烫的肌肤触目惊心,却放不下,滑腻的小手似一条蛇,缠在了树上,烙印下蜿蜒的图腾,我有点害怕,对未知事物的无法掌握;又有点神往,对此类感觉的好奇揣摩。**,这类事物,好歹也正大光明了一回。握着姑娘的柔胰,笑得腼腆,你可愿嫁给我?
无论如何,心底寂寞花开的声音,名曰曼陀罗。
公子的眼神有着几分惊异,复而平静无波。可是我却无法忍受,夫子毒蛇似的双眼,往我两交错的双手,射来寒冰冷箭,妄想此刻让我万箭穿心,大卸八块,五马分尸……总之在他的双眼里,在他的面容之上,我觉察到的酷刑,林林种种,岂止十种,简直无法胜数。
同时,握着的小手,牵扯了几下,妄想从我手中拿出。
可你知道吗,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浄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不当于实曰妄,妄为分别而取种种之相曰妄想。妄想之所以被人称之为妄想,就是因为它的可笑,浮想联翩,忘乎所以,不合逻辑。
痴人说梦。
“一日,我游历在山水之间,俯瞰着蛟龙出水,凤凰浴火重生,百花竞相开放,万鸟东来朝凤。手执蟠桃,跪拜仙翁。蓬莱岛仙,礼遇问坐。仙音靡靡,钟鼓阵阵。九天之外,天外飞仙。平地升琼楼,一笑凋海棠。千般温柔,万般似水。此心立刻拜醉。”
危言耸听。
“我的心事一堆堆,未饮人先醉。伊人面纱飘飘,摇摇踏云追。问蟠桃之所归,抬手送君回。君,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余,昂首长啸惊云霄,九天诸佛下凡尘。玉皇判余之罪过,无奈其不知情。咏情,叹情,恋情,醉情,最是痴情。”
造化弄人。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顺天应命。
“三生石上,即刻三生,第一世刻相知,第二世刻相恋,第三世刻想离。想离之后,还能相遇,是为有缘,缘分三生。缘来缘去,公子,我想,顺天应命。”
从未想过能有机会,说出来。可是,红裙子的姑娘激励了我,有些话说出来,舒坦至极。但你要原谅我,得意之时,鄙人也很谦卑。谦卑到了何种程度,确实低到了尘埃。我匍匐在地,说完就不敢动弹,等待着上位的决策。
不管怎样,我紧紧牵着手中的小手,毫无余力地争取过,“既然,你们已经默认她是我的娘子,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也不能从中作梗,破我缘分,坏我声誉,二位可否?”
一日的时间,已够我想清楚,所谓的痴情,只是相对而言深情,其实,我本无情。所谓的自由,只是相对而言拥有,其实,我从不自由。当然,所谓的缘分,只是相较之下有缘,其实,我与任何人皆,有缘无份。如果仅是如此,我也不会灰心丧气,妄自菲薄至于此。我很难过,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无可抑制的难过。这样的难过却带来了勇气。
“成家立业,是人成立之表,而今,汝有佳人在侧,只望学业有成,不辱我门风……”艾夫子一反吊儿郎当,难过之余,我又有点欣然,他是做了真对待,即便接下来的话,是我预料之中的结果,“只是,汝可曾记得,病梅馆却是一种标志,一种精神符号,一所流浪者的栖息地…你,不再属于这里,这里也不再适合你,早日搬出去吧。”
“是。”我拉着那双小手,诚恳地磕了三个响头。出门时,翻烫了最后一壶烧酒。却恍然,病梅馆中的梅花,开得正艳,灼灼热烈胜过心中的蔷薇。临近天明,纷纷洒洒的小雪,转变成鹅毛大雪,厚厚地压了一层又一层。到最后,陶瓷杯中晶莹剔透,分不清雪花、梅花,还是,酒花,全都融化,喝了交杯。
我愿意,你说。
可惜,我醉眼昏花,看不清你穿着红红的嫁衣,我是否骑着高头大马?都化作一场清梦。
☆、A10
隋乾十二年的冬天,经历了早期的一场鹅毛大雪,就再也没有落过雪,更别提如此大的雪。天气晴朗的日子,少有人想起,这个冬天落过雪,还是那样一场大的雪。如果有人说人就是这样善忘,你会辩驳他么?
早春的午后有点炙热,空气中飘荡着麦草快要成熟的讯号,拂面而来的风,已不再是冷得彻骨寒,有些热乎乎的。同样回温的血液,透过皮肤,在手掌之中的纹理间,渗出丝丝细汗,沾湿了握着的油纸包。游子冶想念着冬日冰雪,在山涧化成冷冽的泉水,有幸喝上一口,冰冰手……如此想着,干燥得皲裂的嘴唇也不那么疼了,油腻的掌心有了片刻舒爽。
四季变化来得如此之快,那个冬天的事,是被他恍恍惚惚的走过,路过……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瞧一瞧,看一看啦啊,咱们兄弟,从北到南,跨过了千山万水,欲前往西南之地,没想啊,才来到贵宝地,盘缠刚好用尽,我们兄弟两个,商量好,借贵宝地卖个艺,您啊,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有空的捧个广场,没空的捧个气场,俺啦,谢谢亲啊……”
又是什么稀奇东西,他寻了条长凳,站得高看得远。
“好好……你们打算弄个么子东西呢?”踮脚的老太太,还喜欢看热闹。
“王大娘,人家说了是卖艺得嘛,肯定是金钟罩铁布衫,胸口碎大石之类的,是不是,快点整一个表演起来啊!”尽管这并不稀奇,围观之人却尽都起哄。
“爬远点哦,牛二娃,哪个地塌都有你!你管人家表演啥子嘛,总不会像花满楼的青倌,卖艺不卖身,装起不得了的样子……”这人,一头长发流油,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他瞧着,一只苍蝇选择他的头作登录地,竟不小心劈叉了。另外的几只苍蝇,看到同伴受害,群起而攻之,对对,就这样,转过来,看一看这人的尊容……
对不住啦,站在下面的大爷,口水不是故意喷在你头上的,是他让人恶心。他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给两个小钱,青倌的玉臂也能千人枕,朱唇还能万人尝……”这人还恶心巴拉地舔了舔下嘴唇。
“朱元兄,可还想着花满楼的翠翠姑娘?”另一人,轻摇纸扇,附庸风雅,可那一嘴yin笑,看得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手中捏起花生米,居高临下地赏他一粒,失了准头,再来一粒,“谁呀!砸到老子了!”游子冶能说是他么,不能,那就再来一粒吧,这次中了,可是麻烦也随之而来。站得高看得远,除了见多识广以外,目标大,风险也大。
他辩解:“小第乃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何能使得上恁大的劲,用这颗小小的、轻轻的、瘦瘦的一粒花生米,砸中朱头呢?何况,学生最受礼法,最重君子之道,孔圣人的教诲言犹及耳……”宁做百夫长,不做一书生。书生无能,空谈误国,书生也有理,救人救己。
猥琐男不让:“大家别听他的废话,看这颗花生米,这么大,这么圆,这么…肥!大家见过形似得如此厉害的花生米吗?何况,还是三颗,不要告诉余某,他们是三生子!”这位姓余的公子,头脑还清醒。摸着口袋里的暗器,小生是否能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来一颗?
小生淡定:“非也,非也。世间事,有何不可?不知各位有没听过这样一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恰似这三粒花生米,据小生观察,他们的确并非三生子,而是私生子。”
余姓张狂,折扇擎天:“荒唐!花生这类物事,是我隋唐大帝上位之时引进,迄今市场所见,俱是一颗花生包裹一粒米,农林院前不久才培植出双生子,你这恶徒,哪里编的四生子!?”
小生微笑,曲解:“这位大哥,我想你听错了,小生说的乃是私生子。且告诉各位一个秘密,据最新消息透露,农林院研究的双生花生米,竟意外的各自携带一粒,学士院的院士在志怪中文载,此乃‘私生子’——私自带来的花生子。”众人恍然大悟,议论纷纷,他想讲故事了:“各位不要觉得惊奇,小生晓得一更惊奇的事,上个月,李**生了……”
“天啦!李**生了?谁干的?”众人瞧着余姓之人谴责,他惊慌辩解:“不是我!”
被遗忘的朱头:“好你个酸秀才,讲什么花生米,讲什么李**,看看老子额头上的黄豆包,你可能解释解释,这包自己长得出么?”明显可以看到,朱头的额上竟起了个矮坟似的小山包。暗自生歉,手劲儿大了点,下次注意。
朱头的一只猪蹄颤巍巍地指着我,牛眼…不,是蛇眼,志怪中说,西域产蛇,是为眼镜蛇,体色为黄褐色至深灰黑色,头部为椭圆形,当其兴奋或发怒时,头会昂起且颈部扩张呈扁平状,状似饭匙。又因其颈部扩张时,背部会呈现一对美丽的黑白斑,看似眼镜状花纹,故名眼镜蛇。
至于眼镜是个什么东西,还不太清楚,志怪中也未曾提到。可是能想象么,这位朱头眼里隐含的恶毒,比心如蛇蝎的恶妇还狠,比阿菊这样活生生的西王母还恶,比王大娘的裹脚布还又腥又臭,能想象么?若还不可,那小生打个不雅的比喻?路旁行走,突觉脚下泥泞,抬脚一瞧,香飘十里,惊人七魂,吓人八魄,黄灿灿一片,好一个惊心动魄了得!
“黄豆包是怎么长出来的?虽然小生才疏学浅,却也能给各位说个究竟,但是呢,在此之前,各位想不想先听听李**生了个……”李**都能生,你这黄豆包长在了头上,又有什么大不了,心下嗤然,不以为意。
“等等,你讲故事呢?”余姓之人,众多心眼,“无所谓!大庭广众之下,你想讲多久讲多久,但是呢,在此之前,跟我们走一趟吧!”请君入瓮,瓮中捉鳖,可是人心里大大的猫腻?这余姓之人,心中的算盘打得可是叮咚响……
游子冶被牵住了手腕,拉下条凳,那人桀桀怪笑,另一人折扇**:“酸秀才啊,你莫怪,这个地方,市井之徒,三教九流,贩夫走卒,应有胜有,看个热闹就好,下次呢,千万别咸吃萝卜淡操心,学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稳当当地,看戏啊。”
看戏,是啊,他竟披袍上马,演了一出好戏,却错过了真戏。
回头一看,有人在唱:“……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为何腰系黄绦,身穿直裰?见人家夫妻们洒落,一对对着锦穿罗,不由人心急似火,奴把袈裟扯破……”
这戏不错,这卖艺卖得也有特色。一听,原来是个这样的名儿‘霸王别姬’,合情,合理,他都该赞一声,情景交融。游子冶被拖至了小巷深处,片刻后叫声凄凄,徒惹疑云重重。
小生要和你讲一个道理,这世上,众多警世箴言,全都放屁。不要觉得粗俗,实乃质朴。话,说得再好听,临了,危急关头也是一场空。看看这个例子,狼能和人讲道理么?不能!小生熟知典籍,通晓古今,遵循孔孟,谨守礼仪,却无端端落了个这样的下场,抑郁悲痛之时,欣喜心中豪放旷达,罢罢,狼不能和人讲道理,狼却能和狼沟通,大不了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