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明,润成说回屋睡觉。自己走了,宝成也走了,主任只好也跟着。回去一看,人家兄弟两人在铺上,他只好爬上了柜台,拽过来一个铁盒子放下枕着。睡着了。
三个人是叫饿醒的,起来看看屋里也没有什么吃的了。主任说他去想想法子,背着手出去了。润成在等着的空档。宝成寻根毛笔来。润成看看这只秃了冒的笔,好歹沾点水,在黄纸上画了几道符。宝成看看没有看懂,嘴里说着。这就叫鬼画符吗?
润成说怎么叫鬼画符呢。明明是你哥我画的。你看不懂的东西多了,都叫鬼画符吗?知不知道什么叫鬼画符?
润成趁着没事的工夫,给弟弟说了什么叫鬼画符。这鬼画符,又叫鬼画桃符,因为在老早年间,人们喜欢在辟邪的桃木板上写上些乱七八糟的字。写完把板板钉在院门两边的墙上,图的就是能辟邪驱鬼。后来就因为字写得乱没法子看机明,人们就用鬼画桃符来说写字潦草看不机明。要是说谁在鬼画符。就是他乌七八糟不知道在搞什么。有时候,也说的是早年间道士们捉鬼时不力。到最后。润成干脆告诉弟弟,就相当于是瞎胡说、瞎说的意思。
宝成问二哥,他到底是不是会捉鬼。润成笑笑,好好的捉什么鬼。世上的事情,自由来处来,自由去处去。鬼寻人也是因为人跟鬼又什么瓜葛。他说就像是耀宗兄弟两一样,宝成说他也觉得是这样。宝成告诉二哥,说听说耀宗那腿最后还是坏了。
润成说是因为腿上的手印吗,宝成说哪是啊。是因为哪天上房补漏处,梯子顺着墙出溜倒了摔着了。润成说说到底耀宗还是没有保住他的腿,总之是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哪怕鬼来寻?
主任回来了。手里提溜着一个包,到了近处一看是笼屉里垫着的笼布。张开放在柜台上,里头居然是七八个白面馍馍。宝成看看主任,说怪不得你个日球东西能吃到这么肉!来个胡庄都能吃上白面,从哪儿弄的。
主任说去的队长家。谁不知道胡庄在个山沟里的河滩上,有几十亩的水地能种麦子。庄上种麦子,自然每家都能多少分点。再说好歹人家也是队长家。宝成抓起来一个,往嘴里塞,说看看人家,咱爹也是队长,咱家平常怎么就吃不上白面呢。
主任从兜里掏出他的烟来,点上。冒了几个烟圈说,就你们官庄,穷球的都没人愿意落户去,还吃白面。你问问八道沟其他几个庄子上的队长、会计、保管,家里隔多长时间吃白面。
润成懒得搭理主任,他嫌主任的烟味呛人。吃着馍馍出去了,嘴里的馍馍舔着甜甜的,咽进去也不怎么拉嗓子。怪不得是个好东西,也不知道官庄的人们什么时候也能隔三差五吃上白面。这人,一辈一辈的苦到底是为了个什么?
两兄弟愣是把所有的馍馍都吃了,才想起来问主任吃了没。宝成叫二哥不用问了,肉胖子主任怎么能没吃就先跑回来呢。
吃完就是等黑夜。宝成叫主任把他的烟掏出来一搭吃,主任看看他说你会。宝成说不就是冒股子烟谁不会?润成说宝成不要不学好,宝成说自己就是吃着玩,反正这阵没事干也挺没意思。
第一根烟就吃得宝成咳嗽了半天,接着他就把烟扔到了地上,说又辣又苦的东西有什么吃头。叫主任说他就是在糟蹋好东西,还有多半根呢。
不知不觉中,到了那个声音快要来的时候,润成叫他俩悄悄地出来屋子,来到屋子拐角的地方。磨扇还在那儿没动地处,主任躲在两人后头,就怕再出来砸住他。宝成使劲儿往前头拽他,肉胖子就是抵住地死活不过去。
磨扇里头的声音慢慢传了过来,站在这么近的地处听的很清楚。噼里啪啦的声音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主任开始往后退。润成大步上前,冲着磨扇说,你不用算了。
润成突然出去说的话叫宝成跟主任都没有提防住,都在拐角处没跟上。日怪的是,润成说完,声音居然停了。润成叫主任过去,主任不来,没注意宝成在后头照着屁股上踢了一脚。差点没有趴在地上的主任不知道叫他过去干什么,站起来就要扭身跑。宝成在后头推着他不叫他走。
润成接着说,八道沟供销社算清楚了,是他们算错了。你这儿没有问题,不用每天黑夜算了。对面还是没有声音,润成也不知道他的话到底有没有用。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声音,润成说主任,你说说是不是你们那儿老苏头算错了。
主任不憨不傻,他声音有些忽抖,倒是还行,总算是把话说机明了。他装模作样说老苏头年纪大老眼昏花了,自己记错了。钱根本就没有少。对面还是没有声音,这叫润成以为没事了,大着胆子过去准备搬动磨扇,毁了它。
没有相见,悄没声的磨扇自己立了起来,滚到了主任跟前。就这么立着。主任没敢动,磨扇也不动。半天没有动静,宝成悄悄往一边走,三个人围成了一个圈,中间就是磨扇。宝成走着感觉什么东西粘在了鞋底上,他甩甩没在意。
润成想,难不成这是小妮子还是在怨恨肉胖子说的牲口话?也是,本来小妮子就没依没靠,少了钱说不清楚,上头领导还趁机想占便宜。润成说主任你还是诚诚义义给说个软话,好歹安顿住她算了。就这样,在院子的黑处,两人站着,一个人跪着冲着立着的磨扇叨叨说着什么。这叫多少年以后听过润成说自己年轻时事的手下们,怎么也没法子相信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
在主任保证的话说了一土筐后,磨扇慢慢的歪倒了。随着磨扇的歪倒,主任也瘫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嘴里叨叨着总算是交代了。润成跟弟弟又等了一阵,才一个搬磨扇,一个扶起了主任。宝成再次感觉见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这次甩甩还是没有甩掉。走着很硌脚,可他还是将就着回到了屋里。
每天黑夜折腾起来,时间都过的很快,夏天天又明的早,忙活完一看天又要明了。又是一夜,不过好歹事情算是排置完了。
润成把磨扇搬到院子当中,回到屋里,弟弟却叫他看手里的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圆扁圆扁,比棋子小点,中间有个窟窿。窟窿大小就是筷子粗细。
润成问弟弟,从哪儿来的?弟弟拾起了自己的鞋。(。。)
ps: 九月份第一次更新,继续努力,继续做个有理想的而立之人。
第八十六章 地道 (1)()
ps: 各位大侠,寒川孤立表示惭愧,将本应是第八十五章写成了第八十四章,不过可以保证,精彩情节是正常运作的,欢迎大家品鉴。谢谢
润成把弟弟拿给他的东西捏在手里,仔细看看。这是个上头的漆皮都有些跌完的算盘珠子,上头还沾着泥。哪儿来的算盘珠子?既然宝成是从磨扇在的地方感觉见的硌脚,应该那儿就有。可是白天却为什么没有看见过,难不成说就是黑夜才有?是不是只有黑夜拨动噼里啪啦的声音发出来的时候,才有?
润成在衣裳上擦擦那个算盘珠子,顺手搁在了柜台上。他扭头瞥见主任的裤子从裆部往下,深颜色一趟线。走近一看,水湿踏踏的,感情这个肉胖子早就尿了。他想起黑夜没有下雨,那么院子里头的泥就是尿泥了。真是恶心,他把算盘珠子抓起来就要冲着背对着他的主任扔过去,想想算了。他是比润成兄弟两年岁大些,可是年岁跟胆子大胆子小没有关系,尿裤子也算是正常的事。
宝成也看见了,刚要笑话,又看见了二哥的眼神,那意思分明就是不要叫他笑了。主任大概也挺在意这个丢人事的,总是寻着空档就看看两人的脸色,倒是没有看出什么来。
天大明了一回,润成叫肉胖子主任跟宝成轮流着用凿子打碎了磨扇,把碎石头埋在了河底。这回没有看见什么黑气冒出来,兴许这就说明排置好了。在润成埋石头的时候。叫石头片片割破了手。他想用衣裳擦血,刚一擦上去,血居然慢慢没了。他翻过去衣裳。发现这是衣兜的位置,而衣兜里头装着的就是那个扳指。
润成总是觉得这个扳指不简单,所以从来排置什么日怪事时都带着。就是不戴在手上也放在兜里,润成拿出来,发现血到了这个扳指上,慢慢的洇进去了。扳指开始变黄起来,润成又往上头抹了些血。颜色就更黄了。这个扳指在吸血,这不是什么好事吧。
润成把扳指收起来,决定日后不再带着它了。一个能吸血的东西。怎么能是个好东西。回到官庄,寻个不起眼的地处还是埋起来好些。
排置完这个事,接下来宝成问主任说,什么时候叫他回八道沟、主任吭吭哧哧说。大概意思就是都不闹鬼了。也就不用换人了。而且一没注意,肉胖子就开始讲起了大道理。宝成张罗脱鞋要揍主任,主任没法子只好答应等到下回有人进供销社上班时,就换宝成回去。宝成说不行,润成却说就这样吧。宝成看二哥给他眼色,就不再挣了。
主任也没说饿,骑上车子就跑了。宝成问润成他怎么回官庄,润成说他还有两条腿。哪儿都能去了。又不用打气,不用蹬。说走就走,还不用怕丢。润成给弟弟说,没有半夜闹鬼,胡庄这个门市部也不算是赖地处。山高皇帝远,门市部就宝成最大了。就主任那种人,润成估摸着弟弟在这儿还能神仙一样过下去。不说别的,就是吃饱不也是好事一件?
从宝成那儿出来,润成拽开大步就顺着沟出去了。自己感觉,骑着车子也不见得就有多快。人走可以抄近道,也不慢。到了八道沟,他想去主任说过的,大哥回来当了武装部的小头头。润成想着要不进去看看大哥怎么样。
进乡上革委会的院子倒是利索,以前大哥在的时候来过很多回。这回进来润成发现,门口挂着的牌子换了。不叫革委会了,叫长阴县八道沟乡人民政府。这是什么意思?润成没有像机明,问了好几回,才进了武装部的办公室。
办公室是个套间,外头有个长椅子,有人听说是来寻秦部长的,就叫他等着。那人进了里头间,过来一阵出来一个人,浑身的绿军装,腰里扎着武装带,正是大哥秦栓成。
润成看出来大哥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脸上颜色却很重,栓成叫人给弟弟倒些水喝。还没有等到弟弟问,栓成就告诉弟弟说东垴出事了。他正要到东垴指导现场工作,他问弟弟要不要一搭去。润成说自己也不是武装部的人,就不去了。哪知道大哥说,这回保不准能用上他。
大哥回到里头屋子,抓起电话问车准备好了没有,接着就出来叫润成跟他走。润成还愣着的时候,大哥就拽着他的袖子出了办公室。
乡政府门口停着两挂汽车。一大一小。大哥叫润成跟他坐进了小车里。他朝着车里看看,大哥这阵也能坐上汽车了。
在车里,大哥说东垴队长叫人来报告说,村里一下子不见了好几个人,都是半大的娃儿。村里人从村里到村外,铲地皮一样寻了好几天,就是没有寻见。他们报告了乡上的派出所,派出所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事,那个年轻的所长也只好来求武装部帮忙。用派出所所长的话说,肯定是有敌特分子在搞破坏或者是反动会道门分子在拐带娃娃,也就是说这是严重的阶级斗争。
虽然说栓成只是武装部的副部长,可是部长成天就不在岗,所以他也就成了实际上的一把手。当下组织平时训练时间最多的八道沟民兵连集合,从里头挑选出最精干的二三十个后生,带着去东垴。润成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可是这事怎么还得润成去参与?
大哥的意思,他总怀疑不是简单的丢掉娃娃的事。要是真的有什么不太正常的情况,润成就能帮上忙了。润成想想,去就去吧,看看到底东垴发生了什么事。
夏天的半前晌,已经很热。这个草绿色的吉普车里头也不凉快,亏着东垴不远,从乡上出来顺着大道往东北一拐就到了。还没有到了东垴的大长坡跟前。就看着村口站着很多人,最前头的居然就是那个耀宗。
耀宗拄着拐杖,急着迎了上来。一拉住栓成的手,就哭了。一个男人哭了惹得后头的女人们也哭上了,村口一时间就像是发丧人的场子。
栓成给耀宗说了几句宽心话。然后翻身上了吉普车的前盖子,叫大家安静下来。润成朝上仰着脖子看看大哥,什么时候大哥也有了当官的排场。这出去走的远还就是能长不少见识,这个阵势自然镇住了车跟前的村里人。
栓成叫人们不要太操心,要相信党跟政府。眼下有这么多的基干民兵。就是来了什么阶级敌人跟坏势力都不怕。人们听完哭的声音倒是小了,可是抹泪的人还是很多。谁家的娃娃都是爹娘身上跌下来的肉,谁能不操心。
栓成跳下了吉普车。叫上耀宗就到了一边。他叫耀宗好好把事情的前后经过给他说说。
耀宗这件事就发生在夜儿。按理说,每天后晌下学后,学堂到各家也就是一二里的事情。就算是小娃娃在道儿上耍,天黑前也肯定能到家。因为村里从来没有少过娃娃。大人们也没有过多照护娃娃的做法。整个村子就是沿着山坡坡上去的一趟线。从东头一眼就能看到西头,娃娃怎么能走丢?
栓成没有说话,看着耀宗。耀宗说他们早就寻过了,全村子人夜儿黑夜就没有睡上囫囵觉,青壮劳力都出动了。唉,耀宗叹了口气,说好好的大活人就能说没了就没了。
这边正说着呢,那边有个女人就哼哼唧唧睡在地上了。人们一下子躲开了。离女人远远的。栓成顾不上问耀宗后来的事了,其实也就是因为后头没有什么可问的了。没有寻见就是没有寻见。
地上的女人腿跟胳膊一抽一抽,手握住成了个鸡爪子样。嘴里的白沫子抹的到处都是,和着土成了泥,沾到了衣裳上。有人悄悄说这是神仙上身了,栓成抬头就寻到底是在瞎说,结果没有寻着。他再县城街上见过这样的人,根本就是抽风的人。栓成赶紧叫人寻些软和的东西给塞在嘴里头,操心这个女人把自己的舌头下来。
折腾了半天,女人在地上躺着身上沾满了土跟泥。有人跟耀宗说把你老婆闹回去吧。原来这是耀宗的女人,栓成回头看耀宗。耀宗支支吾吾说,我就一条腿怎么闹回去她?
栓成叫了几个民兵过来,架起耀宗的女人就往他家那边走。女人的脚在地上拖着,拉出了两条土道道。前脚民兵刚送走了耀宗女人,后脚那个女人就来了。嘴里叼着烟,迈成一字步又回来了。到了跟前,女人吐口唾沫,抹抹头发,在自己没有胡柴的下巴上摸了一顿。冲着栓成说,没有的娃娃都是十二岁,这是个坎儿年啊。人间想来是阳间寿岁已够,老天爷又把他收回去了。
自从这个女人到了人们跟前,润成的鼻子就开始有些不得爽。他仔细想想,是有股子怪味进了鼻子。一时还真是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味道,他觉见跟眼前的女人肯定是有关系。润成开始注意起这个女人的样子来。
女人说完是老天爷收了娃娃们,接着就开始说收了也好,这些东垴人人就能没病没灾,地里的庄稼也能年年长好了。有人插了一句,里头还有你的娃娃呢。可是女人根本就没有听见一样,接上嘴里默念什么。润成看不出来,可是明摆着就是日怪事啊。
什么时候人群里头脚底下来了不少的猫,在人们腿缝子里钻来钻去。有几个大猫到了女人跟前,还一下子爬到了身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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