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庄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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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庄诡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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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栓成一句话甩过去,滚,听爹说,黄鼬不吃人!可是栓成有句话没敢说给弟兄们听。他听爷爷二货说这条沟别看和庄子就隔着一道梁,可是因为本生庄子附近二三十里没有其他村,人又少,沟里树草长高了,还真保准里面藏啥。想到这里,栓成脑门上汗就出来了,不敢想了。

    栓成马上和建成、宝成分工:建成领着宝成上崖楞楞上去找,建成立即回家找大人。

    三人现在也顾不上管坡上还没有摘完的红闪闪的酸枣,甚至也顾不上跑着上坡时枣子从衣服里掉出来。掉的满坡乱跑。

    上到梁上,到了崖楞楞边,弟兄俩没看着有人。

    宝成崩出一句:老四该不会是滚坡坡了吧?两人又尘土飞扬地坐着土飞机从坡上冲下来,在酸枣丛里面找老四。

    半天没有看着老四的影子,栓成再也绷不住了,一股子哭了出来:这要是找不到老四,可怎么办,早上出来的时候,娘还说要看好三个弟弟,尤其是老四。自己上坡下坡背着来背着去,怕他出事,可现在人都找不到了,怎么办啊?

    这个时候,宝成那边有喊声传过来:哥,在这里!我找着了!你快来。

    栓成不顾坡上有没有路,连滚带爬地往那边跑:我看看!

    到了跟前,在一个往年雨水大冲出来的圪洞里,老四哭的都抽抽了,脸上身上却都是酸枣树上一寸多长的黄条圪针刺。栓成一下子就跳到里边,抱起老四举着让宝成接着。老四刚上去,栓成也准备往出爬,却滑了几次没上去。他嘱咐宝成,先把老四送回家去。宝成背起老四往上边走没几步,听见娘小妮在喊:娃子啊,进成!宝成听见娘喊,也哭了:娘,我和老四在这里,我大哥还在那个圪洞里呢!

    正说着,二货也来了。他让小妮先带宝成、建成回家,他去圪洞里拽栓成。

    这天下午,小妮没去成地里,她给进成脱了挂满土渣烂灰的衣服,开始拿针一根根挑出扎在进成肉里的圪针,挑着,哭着,哭着,挑着。进成抽抽着却没有喊疼。小妮倒是哭了个够。

    到了晚间,听说了这事没心思多干地里活的大楞早早就散了工回来了。看了没睁眼的四小子,又听说是一直没睁眼。觉得不对!他在这边窑里就喊,爹,爹!边说边走。

    大楞正好碰见了来看孙子的二货,二货问了句:还没睁眼?

    大楞:嗯!

    二货:我看约莫着是不是掉魂了。老早年间庄子里也有过小孩子摔着就不醒的事。

    大楞:爹,那当时怎么给娃子治的?

    二货:我只是知道个差不多。得叫魂!

    大楞:怎么叫?

    二货:你叫小妮来!

    我来了,小妮听见窑洞过道里的对话,就出来了。

    二货:这娃子应该是掉魂了。得叫魂。这叫魂得娃子最亲最近的人去叫,魂才愿意回来。你最合适。

    小妮说:我不会叫啊!

    二货说:没什么,你就像白天叫他们回家吃饭啥的一样,叫个名字,说快跟娘回家,别在外边耍了。多叫几遍。大楞,去找你娘找个新笤帚,折根笤帚苗,上面拴根红红,再准备块红布和个洋铁盆子。

    准备好东西,二货、大楞、小妮往那边的沟里走去,听说叫魂不让挑灯,大楞要带电棒子,二货说电灯不是灯吗?;结果大楞拿个电棒子也没摁开,三个人就这么黑漆马虎得往沟里走。亏着大月亮了,没费太大的劲就找到了那个水圪洞。

    小妮按照二货说的,进坑里,拿笤帚苗边假装扫地,边喊:四儿,别在外边耍了,跟娘回家吧,连喊几遍。喊着喊着就哭了。

    她问二货:爹,能行吗?

    二货:谁知道!不行明一早我就去趟松根垴。还去找瘸子先生。

    上了坡,二货又让小妮在崖楞楞上接着扫了几遍,喊了几遍。小妮是边哭边喊。细长伤心的声音回荡在沟里沟外,似乎还有回声。扫完了,二货让小妮又把地上的土捏了点放在大楞盆里,盖好红布。招呼回家。

    三个人往回走,谁也没有注意,小妮圪蹴下捏土时月亮底下起的小旋风!

    回去的路上,大楞要帮小妮拿盆子。二货没让。说魂这东西怕阳气。得女人端着往回去。而且也不能走走停停,尤其是路口更不能停。小妮就这样一气回到大门口。刚要迈腿进大门,去被二货拦住了:大楞,叫你娘来!

    大楞进去了,小妮问:爹,不是不能停下吗?这都快到门口了,怎么不能进院?

    二货说:这院门坐北朝南,位子太正,阳气足,怕扫回来的魂进不了院子。还是找你娘和你一起把这个盆子隔墙接过去吧。

    就这样,搁到院墙,仙子接了过去盆子。小妮进院里又接过去到窑里把盆放在进成脑袋跟前,说了几句:四儿,回来了就睡吧,睡醒了明早起来再玩。快睡吧。

    这一夜,全家大人谁也没有睡着,都等着看这闹腾一个晚上的叫魂到底行不行。

    眼看窑洞窗户透出来了白光,天快亮了,那边窑洞也没有消息,二货开始穿衣服,嘱咐仙子:起吧,给我带些吃的,我去趟松根垴。

    这时窗户外边大楞过来了,隔着窗户说,四儿睡觉出气声稳了,小妮还给喂了些奶。

    二货听了,心说,这魂兴许是真的叫回来了。可是他想不明白,这孩子就这么样就掉下去了?谁家孩子没在这庄上沟沟崖崖边上玩过,也没有个掉沟里的啊!真是日怪事情都让自家赶上了。

    前晌,小妮没有去地里,照顾已经能坐起来在炕上玩的四儿,顺便挨个把栓成他们三个问了个遍,却也没有问明白四儿是怎么滚的坡。他们三个都说昨天就他们弟兄四个去的那个沟里。老四小,在上面等,他们三个去摘酸枣。

    小妮撇开三个大的,心说,看来这个事情只能问问进成了。她把进成抱在怀里,问:四儿,和娘说,你是怎么掉进沟里的?

    栓成想起来老四抻个脖子在崖楞楞上看三个哥,就说:四儿,是不是自己掉进去的?

    谁知四儿来了一句:有人推我!

    窑里的人都愣住了,刚撩帘子从外边进来的仙子听见也愣住了。

    到底是谁,或者是什么推的老四?仙子和小妮越想越害怕,甚至感觉从脖颈到后背,一股凉气嗖地一下子蹿下去了。仙子定了定神,算是安慰小妮,其实她知道这更是安慰自己:中午等大楞和你爹回来,商议商议,不行还是上趟松根垴找那个瘸子大爷来给看看。

    中午二货和大楞回来了,小妮把这个事一说,大楞拧起来眉毛:大人们都在干活,谁会注意到小娃子们上哪玩,还要谁要非把进成推到沟里面去?他想起来大前年小妮莫名其妙得的大肚子病。会不会这两件事是一个人干的?就是要和秦家人过不去吗?这个妨主鬼那会是谁呢?大楞自认也没有什么做绝过的事情。他脾气是不好,爱骂队里的人,可是也没真得罪过谁。是谁要下这个黑手欺处秦家,且连个两三岁的小娃子都不放过?越是想不到这个屈死鬼,就越是身上不断泛起一层层鸡皮疙瘩,浑身凉飕飕的。

    二货抱过来小孙子问,四儿,和爷爷说,你看见是谁推的你不?

    四儿说,没有,就是推、推。掉下去了。

    再问也还是这些言语。二货心说,也是,一个才三岁不到的娃子,能说清楚个什么。就是个大人,叫人从背后推到沟里,也不一定能知道是谁干的。

    索性二货也就不问了。

    全家陷入了一阵沉默。

    最后,二货说,秋过了,趁不下雪,我早起去趟松根垴,看来得把这些事和文瘸子老哥道道说说,让他给个主意。要不,这个日子非得哪天过不下去了!

    这年的秋收,没有什么活干,地里的庄稼也没有什么收的。大楞还是张罗着让大伙赶着牲口把地犁好了,犁深些,好给明年做准备。

    二货看地也没什么可干的营生了,就张罗着准备去趟松根垴,和文瘸子道道进成身上发生的这个怪事。

    这天中午,二货正在端着碗吃仙子从隔壁食堂一遍端回来的豆子面河捞,一边恼着这谁烹的酸汤,这败家的玩意儿!搁了这么多咸盐!可是转念想,这都是全官庄的食堂了,管那么多干啥?反正又不是放自己的咸盐,大不了,一会儿多喝两瓢水就是了。吃完饭吸溜干净酸汤,再舔舔嘴唇,他问了仙子一句:娃子们都吃了没,怎么没见这帮小子吃饭呢?

    狼跑着来了冲进窑掌来个半大小子,大脑袋,细长脖子。是栓成,第一个跑回来吃面。

    二货虎着个脸问,怎么就你?还有那几个呢?

    栓成端着碗往嘴里吸溜河捞面,从面缝里露出几个音:后边。

    接着,几个狼跑蛇蹿的娃子后边跟着个走路磕磕绊绊的进成,都回来了。

    进成一进门,二货就抱过来准备给孙子喂着吃饭。这个孙子从出生就没有赶上好年景,二货也就最疼爱,这会儿他夹了一筷子面就送了上去。

    四儿往爷爷抱里一钻,冒出来一句:刚才那个老头踩凳子往椽子上挂绳子。

第五章 悬梁自尽() 
四儿在爷爷怀里张嘴吃面前露出的这句话,真是让二货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他把筷子往碗里使劲一戳,两根筷子就竖着站在碗里了:进成,你说的是哪个老头?

    进成和其他三个哥哥都没有什么特别反映:就是隔壁院墙那边的那个老头呗。边说边从碗里伸手抓面。

    什么时候的事情?二货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隔壁就是弓家的院子,现在就一个人:弓老头住!

    就是一阵阵以前,爷爷,怎么了?吃面的四儿来了一句。

    二愣把碗搁在灶头的石片上,顺手从柴火堆里摸出那把大号劈斧,三步两步往窑外头走,喊着:仙子,叫人!

    这个院里,上院到下院总共七个圪台,二货一步杵到下院,转眼没影了。

    仙子只好嘱咐栓成带着弟弟们好好吃饭,谁也不准跟着来。然后急急追了出去。

    隔壁院里,西房檐下直撅撅的吊着个干瘦的人,院子里没有风,却晃来荡去,和房檐下生产队挂的陈年干谷穗和家伙什一样,排成了一排。二货去把那个烂杨木梯子携过来支起,爬上去,这时仙子叫了大楞把人也带来了。抱的抱,扶的扶,二货在上头一斧头就把绳子劈断了。绳子蛇样出溜到了地上,二货细看不是绳子,看像是人身上用来系絮袄的烂布条辫的三股布带子。

    地上的老头已经硬了。直僵着横在这个曾经是自家院子的青砖地上。他就是弓家最后一口人,二货曾经的东家,弓家老头弓学仁。

    救人的几个把老头一阵使劲窝曲,还有人掐人中,忙活的都出汗了,弓老头都没过来口气。没救了,大家也就把手歇了。

    大楞:真是没活还给找活干!这个地主分子,死也要给群众找麻烦。大中午吃饭,这叫什么事?

    二货:说什么也是一个庄的,说这些干啥?再说弓家也剩下他一个了,没人给发送。你找几个人趁地里还没有上冻,把他老婆的墓堆挖开,放在一个棺材里拉倒。你总不能让个死人搁在西房这边,然后庄里人天天到对面东房里打饭吃吧!

    大楞觉得很不顺畅,可是爹说的也有道理。扭头说,谁愿意去埋了这老头?

    没有人吱声。

    大楞:给你们计两轮工分,不白干!

    这下人堆里有人伸手了。毕竟这个事干起来还是比较简单的。抬出去,弓家老坟也不远,老头又是瘦的和根柴火棍似的,挖开埋的时候随便一埋,不用像自己家里老人没了后埋时那么精心防水灌啥的。总之一句话,这下的工分还是好挣的!三五个人拿家伙什的,抬老头的,还有的人进西房随便一拾掇老头的烂衣服、破被褥啥的,也抱着出去了。

    二货手里提溜着斧头,说了声,回。

    走到门口,他家大点的三个孙子每人支个脑袋,从大门口往里看。大楞脸一变,假装要踢这几个小子,三人一股烟跑回去了。大楞吐口痰:死个人有什么好看的!

    二货只是背着手没言语得回窑里吃剩下的饭,可是仙子和大楞都看出来,二货心里有事了!

    那边窑里,早就有娃子告诉小妮中午发生的这个事。

    小妮喂着进成饭,进成问小妮:娘,什么是上吊?就是挂着房檐下边?

    小妮:吃饭都堵不住嘴!赶紧吃饭。

    四儿:我看见他往上挂了。

    小妮:你说啥?你看见了?那你不回来和大人说?

    四儿:我哥他们叫我呢!我看见的时候,他边往上爬,边看了我一眼,好像还在冲我笑!

    小妮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老头都要死了,还能笑?四儿,出去不要和别人说你看见过这事啊!你听见没有?

    四儿:哦,知道了。

    当晚上一家人吃饭时,小妮让大楞把老头笑的事情和二货说了。二货脸上的颜色更加重了。他觉得,不能等了。明天立马去松根垴。他说了自己的决定后,大楞要陪他去。二货不干,他不想让家里人知道那件事。那件只有他和文瘸子知道的事。

    秋里收成不咋地,就收了些黑豆子、红豆子、山药蛋啥的。天却正常地冷了,早上起来赶路的时候,路边的枯草上都能看见厚厚的白霜。二货叹了口气:冷官庄,冷官庄,十年有九年早下霜。

    上了西边梁上,二货不知道为什么,扭过头看看那片没敢起堆却埋着爹娘的地。翻身上骡子上,下来梁,走远了。

    到了松根垴,又是三天后了。二货给文瘸子带了些早就过了时月的家里攒的月饼。没啥拿的,可是二货觉得得感谢一下这个老哥。上回文瘸子给秦家的是救命的恩德,知恩不报怎么能行?二货虽然没有念过书,可是这些理还是知道的。

    他拴好骡子,爬上坡坡,发现院子里面没有人。只好坐在门口等,他点一锅老旱烟,在烟雾和哈出的白气圪绕中,想着把自己的想法和文瘸子说说,可是说了是想求文瘸子啥,他也不知道。难道指望文瘸子给自己个心安,还是得让文瘸子给摆派摆派,别让秦家老老小小成天提心吊胆过日子。想不出来,他就低个头使劲吸烟袋,吸得嘴吧吧响,就像是越使劲越能想出办法来似的。

    半前晌的时候,从半坡上的大门口二货看见有个人从沟里上来了,手还不时往光头上摸一摸。看着走路一歪一斜,知道是文瘸子回来了。可是纳闷,这老哥的手怎么了?还是头上怎么了?挺怪!

    老哥,二货喊了一嗓子。

    文瘸子快爬上来了,听见有人叫,抬头往上看,没注意脚下的炉渣出溜,差点滑倒滚坡坡了。二货没敢再说啥。

    文瘸子终于上来了。没急着进院里,就把个油光油光的黑布口袋往地下一搁:真是碰上屈死鬼东西了。说着摸摸自己的光头。

    二货就问:你这是出远门了?刚回来。

    文瘸子:我就出村去剃个头,回来路上就被人截住了。

    二货:有打劫的赖鬼?

    文瘸子:哪儿呀!公社一个叫包书记的官,家也在村里,起了口新窑,结果自住进去,每天就有数不清的贤郏ㄗ髡咦ⅲ何谘唬┮桓鼍⒌赝盎е缴献病U飧鲋桨。膊恢朗呛硕嗌俦椋凑敲挥幸惶焱9C话旆说酱φ蚁壬危峁裁挥信赂鲅涸希ㄗ髡咦ⅲ貉涸戏窖岳锸切Ч⒔峁囊馑迹D奶焯皆旱牧阂缴担梢郧胛胰ナ允浴=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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