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他们几个人准备掏开,这个时候,在原地等着的三队长派人来了。说从堵上的那头来人了。
跟栓成他们一道聊,两人本来以为是上头来人救他们来了。没想到来的人也成了出不去的。看来眼下只有一个法子,就是他们发现闪着亮的那头想法子。
当下人们都到了那个口子跟前,润成打头。把口子掏大以后,先伸出去头看看,回来跟人们说,能出去了,就是有些费劲。其他人也都看看,才知道这是在个沟里的半梁上,说的简单些就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往下得有几十丈深,下去很难。
人逼急了什么法子都能想出来,先是连着裤带,试试不够长。后来把每个人的衬衣、秋衣都脱下来,连在一搭。宝成第一个往下出溜,很快下去了。看看跟前什么日怪的地处,后头的人接着都下去了。最后的栓成,用洋镐牢牢的砸到了炭里头,拴好了才出溜下来的。
这条沟没有人认得,栓成问了好几遍也没问出来。有几个倒是八道沟矿跟前村里的,也说不知道。按理说,长阴是个凉地处,不管大小,所有的树上叶子,在秋里就已经变黄落净,怎么这个地处还有绿叶叶?这儿是沟里不假,可是到了秋里,凉气来的时候,反倒越是沟里,越凉。老人们都说,凉气就好往低地处走。
润成说了一句,这儿大概不是长阴吧。
这群人眼看着天黑了,因为不知道地处,也没挪动地处。在沟里背风的地处生了火,愣是等了一黑夜。第二天大早,梁上有人路过,看见底下有黑压压的一群人,就招呼了他们。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鲁山的地界。
也就是说,才一天工夫不到,他们就出了长阴的地界,一道烟跑到了鲁山,这不是神仙才能有的本事,一日千里吗?他们一群人根本就没有信的。那个路过的老汉指着东南方向说,你们长阴就在那边,大概有二三百里地吧。其实那个人也不信,哪儿有人能一天不到,光靠着走,就挪了这么远。
不信归不信,那个老汉听热心,放下自己的事,给栓成他们领道,叫他们寻到了当地的政府,用电话联系上了长阴县那边。第三天天快黑的时候,润成他们才坐着大鼻子解放车回到了八道沟煤矿。
宝成又开始到煤矿上班了,大楞说多少也不管用,甚至还专门到矿上寻领导说,没用。倒是去了几趟,把个宝成给逼急了,直接说,这是他自己的事,他是个大人了,谁也管不着。大楞气得当时也没话说了,只好到八道沟寻了大小子说,叫他给老三寻个营生,好叫他从煤矿起身。
栓成自从煤矿回来以后,各种先进都戴在了身上。本来是个祸事,五六十号人都压在了窑里头,差点上不来。结果在煤矿,作为领导,秦栓成亲自带着人,还是自己的兄弟到一线。算是天大的运气。那些压下去的矿工没有一个出事的,就是连根头发都没少。这下可是成新闻了,长阴县里挖炭这么些年。要不不出事,什么时候有过出事了一个人都没少都上来的?这个表现叫县里的领导很是满意,都说是什么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段时间以来,考虑到要叫更多的年轻干部得到更多的锻炼,乡党委按照上级的指示,选举了栓成党委副书记,并且很快县里也批复了。成了副书记兼任副乡长的亲栓成。成了八道沟乡里最忙的干部。县里的领导来的时候,跟他说叫他充分理解常务两个字的分量。每天有空的时候,他就在自己办公室里仔细琢磨常务两个字的意思。越琢磨越有味道。
这天他又在琢磨常务这两个字,有人推门进来了。秦栓成一开来人,黑夹袄,大裆裤。活脱脱就是当年他爷爷秦二货的样子。没错。是他亲爹秦大楞来了。秦栓赶紧放下二郎腿,把爹扶到了长条椅子上。看爹眉毛都拧到一搭了,就知道是有什么事。给爹倒了些茶叶水,一问才知道是老三的事,爹来就是叫他给想给法子,不要叫宝成再在煤矿上干了,这样好歹能叫家里的两人老人每天能心安些。
照着爹的说法,老大是国家干部。老二是个种地的,老四人家在县里上高中。将来不管是念什么大学校,都总归不是个干危险营生的。就是老三宝成,叫家里人最不放心。栓成想想,说爹。我想了个法子。栓成说,等到冬天挑兵的来了。叫乡里配合的时候,就给宝成把名报上。虽说年龄大些,可是好歹是念过当年农大的,文化程度也不算低。到时候,就算是宝成又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也不敢不去。宝成身体条件不赖,到时候栓成再给挑兵的人好好说说,十有**事就办成了。
这个主意好,大楞一听,就同意了。他还说,好小子就是该当个兵去。再说了宝成那个烂脾气,就应该到部队给好好磨磨就好了。
从乡上回来的大楞,一路上哼着北路梆子走到了官庄。道儿上不知怎么就想起,小时候,他给娘说过,长大了当唱戏的。到时候带着满满的亮珠子蛋蛋,多好看。一转眼,娘都埋到地底下多少年了。就是他大楞,都没有感觉自己到底年轻了多少工夫,眼看着小子们都快要成家了。
说到成家,秦大楞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老四还小,再说听说人家念书的人到最后,娶老婆都不早。可是老大跟老二都不小了,却没有人家宝成着急,根本就没有听两人说起过。其实在家里最着急的还不是他大楞,而是小妮。大楞有些怪自己今天一高兴走的太早了。趁着今天大小子不忙,应该跟他说说成家的事情。
回到了官庄,没看着润成在家。问问家里小妮,才说是润成在外头揽到木匠活了。原来,官庄东北有个村子,叫陈寨的。因为挨着林场,很多人在林场上班,有了钱的人就多了。人们有了钱以后,就想起新家。照着过去,是肯定要掏窑洞的。可是这会儿,一来会掏窑洞的老把式很难寻,再说也不时兴住窑洞了。很多人家开始盖偏顶子瓦房,这下就用的着木匠了。谁都知道,没有木匠,盖顶子谁能张罗得了?
二平师父是个上梁的老把式,可是有很多年没有露过了。年轻时,还赶上给地主什么的盖盖房。可是解放了这么多年没有人盖房,也就没几乎展示自己的手艺了。又赶上人们手里有钱了,才又有人来请他。他觉得年纪也大些了,有些营生干不动就只能张张嘴,就带上了自己的徒弟润成。
要说润成还有个本事,这回也能露脸了。润成不光带着自己小木匠的家伙什,还把自己的罗盘跟那几本师父留下来的书带上了。每天跟着师父,斜背着个木头盒子早早就走了。从前几天开始,润成挣到了三十来块钱,他跟娘说,本来是不到三十的工钱,可是主家因为他还给看了时辰,看了方位,就多给了五块答谢。
这几天,因为二平师父有些不待动,就叫润成自己出来干营生。陈寨的营生一家接着一家,先是上梁盖顶子,接着就是新家里咬添家具,这都是要木匠干的营生。润成干到了天黑,架不住主家连着来请,就跟着去吃饭了。有的主家家底好些,还给准备些酒。喝完以后不早了,因为第二天算准的时辰还要上梁,就只好住在了陈寨。从官庄出来的时候,倒是润成跟家里说过了,也不怕娘操心。
这陈寨前低后高,像是把太师椅一样,全村人都住在这个椅子圈里。润成头一回来,就看出来这是个好地处。要说还缺些什么,就是前头的案山,也就是到陈寨的道儿上,怎么走都绕不开的那个长条条土圪堆太低了。要是再高些,这陈寨还不得出些大官出来?不过就是这样的风水格局,也足够保证叫陈寨的人们子孙后代四平八稳,福寿绵长了。
陈寨的人们一开始其实不知道这润成还有这个本事,他们也没叫谁来给看看风水格局,反正自己看着这个地处好,就起房盖屋。直到润成做木匠营生的空档,看着主家隔壁有人起房的时候,说了那么一句,时候不大对,主家的老汉才听出来润成是个懂这行的人。
那家人知道了以后,来这边请润成。润成也想试试自己在书里看到的本事到底好不好使,就答应了。不过,嘴里还是不敢把话说的太完满了。他好好给这家把整个院子的朝向,家里户主的八字属相都给记下,算了一顿以后,叫主家张罗些东西。
照着润成的安顿,主家推迟了上梁的时间。润成叫他们准备了红筷子一把,书一本,九尺九红布一条。陈寨的人知道了这个事,那天都来看热闹。以前还没有听说过盖个房这么麻烦,其实很多人也知道,陈寨以前住的都是窑洞,这瓦房也是这几年陈寨人看着外头村里有人这么盖才学来的。
娃娃大小来了一堆,都围住看热闹。润成嘱咐主家,叫不是干营生的离开远些。一抱多粗的主梁,**尺高的房顶,要是万一滚下来,还不得砸坏人?再说了,上梁这个事,是要防着着几个属相的人在跟前的,比如属蛇的,属鼠的。当下,在干营生的人里头,拣出了这两个属相的人,叫他们先歇着。至于看热闹的里头,只好叫人家自己回避。润成看看罗盘,看看时间,叫人们从靠着西边的这头开始往起拽绳子。
当下,工头叫着号子,三二一,拽。这头就起来了。紧跟着,另外一头的人们也开始出力。两头一下高一下低开始动了起来,到半墙那么高的时候,人们没劲了。本来还是有人能换的,可是润成刚刚叫几个属相不对的人给走开了,这下工头不干了。工头非要叫那几个人来一搭动手干完拉倒,还说中间不能松劲。
润成坚持说这几个属相不对,其实在上梁的时候,属相偏阴的都不合适,更何况这两个属相的动物还是喜欢打洞的。工头不讲究这个,还是叫来了自己的人。当下,几把就拽上去了。工头像是笑话润成的说法,吐口唾沫,点上烟教人们开始用扒钉固定大梁。(。。)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启 梁 (2)()
ps: 那人用手里的烟屁股指指脚底下,说底下就是。W。
润成像是叫箭杆子射中一样,腾得跳了起来,说你胆子真大。
润成给工头说这么干不合适,他看的书上都说了有这么个讲究,还是不要随便的好。工头有自己的想法,整个陈寨也不是一家两家盖瓦房,早些干完这家的营生,还能揽到其他人家的。多揽到营生,就能多挣到工钱。润成听不机明工头说的是什么,听着不像是长阴人。不过工头的意思他知道,反正就是不听他。
工头看着一抱粗的大松木上了房顶,斜着眼看看润成,朝着地上使劲吐了口唾沫,点上烟就叫人们开始用扒钉固定大梁。说实话,工头实在是看不上这个二十多岁的后生,年纪不大,能懂什么?闹不好,还就是骗几个钱花花,这样的人,手里没有本事,嘴上工夫倒是挺厉害。
润成抬起头看着那根大梁,从往上走开始。润成心里就提溜起来了,到了半中间的时候停住,他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等工头叫来了歇着的属相不对的人,几下拽上去了,润成心说大概真的是我想多了。他看到了工头从胡柴老长的嘴里吐完唾沫拉出来的亮晶晶的丝儿,觉得自己在跟前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就钻出人群,接着干自己的营生去了。
上梁以后,照例是要放炮庆祝一下的。这不是润成要他们准备的,长阴一带。起房盖屋都是要这样的。润成的背后传过来的炮声,响的人耳朵眼子疼。他心里有了这么个想法,本来从工头小看他的事上说。出事了才正好,正好教训这个不讲究的人一顿。可是这么想就算是不叫伤天害理,也是个见死不救。他越想越觉得这么做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扔了手里的刨子,踩着一地的刨花冲出了院子。
就是隔壁,没多远。润成脚踩刚迈出院门,那群看的人就像是惊着一样都跑远了。挂在树上的2000响小炮还没响完。人叫唤的声音已经盖过了炮声。润成也呆住了,一抱粗的大梁早就从房顶上下来了。横在地上的大梁底下,露出来的是两条胳膊两条腿。底下是个人!
一顿手忙脚乱。润成打帮这些上梁的人,把地下的人给拽出来的时候,那个人整个身子都已经压碎了。从脸上都上身,都是血糊糊。一群人叫了一顿。没用。早就断气了的人。就剩下胳膊腿儿连着个身子,抬起来的时候,耷拉下来的胳膊腿软不颤颤的,像是多余出来的一样。润成没看着工头,问人才知道,工头像是个猴一样,还在房顶上蹲着呢。看那个样子,眼神都有些呆了。润成叫了他几回。没反应,润成从地上拾起一小疙瘩瓦片来。砸在了工头的屁股上。工头感觉见 疼,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工头,从圪蹴着变成了两条腿骑着墙,干嚎起来。也不知道是嚎些什么,就是不下来。一搭干营生的那群人,把压死的人抬到一边以后,都过来架好叫大梁砸倒的梯子,准备把工头给扶起来。
人们上去了,一个两个还拽不动他。没法子,工头的两条腿像是化了一样,耷拉在胯上。润成叫人们用绳子拴好工头,顺着墙出溜了下来。一落地,工头就摊在了地上,浑身散架了。就这么一阵阵,工头就嚎的声音变了,嗓子里头只剩下了沙拉沙拉像是拉锯的声音。他看着润成在跟前,一把拽住润成的裤脚。不知道说些什么,润成这个时候也不想听他说什么,他想不机明的是,大梁是怎么掉下来的。
润成甩开工头的手,叫人们扶到一边,他顺梯子上去。润成沿着支撑大梁的的三脚架走了一遍。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从扒钉扎出来的眼儿可以看出来,大梁是生生从三脚架上头拽出来滚下去的。是三脚架的位置不平,有高有低?可能性不大,这些人也不是头一回才干这个营生,还能干成这样?是扒钉还没有钉好,人们就松开手了?这些人天天在一搭干,这点营生还用专门招呼,谁不知道要等扒钉全部都上好以后再松手?看不出来,润成准备从上头下来的时候,手扶着墙,感觉见墙动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动,眼前的墙裂开了一道缝。润成几步就从梯子上跳到了地上,离开墙一圪节看。他以为这堵墙要塌了,可是忘了日怪是什么意思,日怪其实就是你有些时候的根本想不到。想到了就不叫日怪了!偏偏倒下的不是润成看见裂缝的那面墙,而是对面的东墙跟后头的山墙倒了。生土坯子的墙倒下,黄尘土暗啊。一下子,在跟前的人们都叫罩在了尘土里头。主家的人们在近处站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实际上,当时根本就没有人说话了,那群本来是来看热闹的人,也远远站着光看不说。
润成抹了几把脸上的土,把工头扶起来到了一边,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工头也像是土地爷一样,从眉毛到胡柴上都是土。再加上这个家伙刚刚嚎的时候满脸的唾沫鼻涕,脸上像是花儿一样。润成顾不上笑话他,问了几句才想起来,这个家伙不是本地人,说的话很快,润成根本听不懂。还得叫人给一句一句翻着说,真是费死劲儿了。
工头说,自己因为看不上润成这种小木匠的,他觉得自己是盖房起屋的大木匠,还有什么不懂的。上梁在他们老家就没有那么多讲究,没听说来了陈寨还有这么多说法。他斜着眼看润成的时候,心里就开始盘算黑夜的时候,主家那顿有酒有肉的答谢饭了。本来嘛,眼看着就是顺理的事,能有什么意外?八八六十四根扒钉两头各三十二根。在最上头是二九十八根,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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