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宋竹忙道,“这不是还没几天么?若是长长久久的,自然有人要说话的吧?再说,虽然你是宗室,但也不能就这么成天瞎逛……”
想了一会,她也不能不承认,好像陈珚除了瞎逛以外,还真没什么好做的,只好又改了说法,“就算是要瞎逛,那也得隔三差五的,每天都出去跑,多不好呢?”
“你这就不懂了。”知道没人发话,陈珚神色明显亮了起来,他挽起了袖子,用教导的口吻道,“那,我和你说,这做人呢,都讲究个有来有往,对不对?倘若我一开始便是一个月带你出去玩两次,那么爹娘让我收敛些,我岂不是只能两个月带你出去一次?若是我顶嘴了,又或者阳奉阴违的,爹娘知道了,心里肯定不会高兴。”
宋竹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是以你就先天天带我出去,这样日后家里人发话了,你改为几天十几天和我一起出去玩一次,家里人也就觉得你听话了,因此便高兴了,是吗?”
陈珚使劲点头,冲她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怎么样,这会儿明白我和别人比有多厉害了吧?”
宋竹一阵无言,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看是别人没你那般拉得下脸子吧……”
不过,她也是喜欢常出去走走的,现在陈珚肯为她做主,虽然心里还有些担忧,但横竖那是陈珚的爹娘,宋竹和他们又说不上多熟识,她也不觉得自己能未雨绸缪居中调停,只是担忧,“就怕城里知道这件事,流传开来了,影响到娘家那边的名声。”
“哎呀,这算什么。”陈珚倒是不以为然,“不就是经常带你出去郊游吗?就算别人知道了,算是什么事呢?你都成亲了,又不是待字闺中的小娘子,只要我乐意,就是不戴帏帽,穿上女装,满城人也没人能说你的不是。”
宋竹总是说不过他的,闻言也只得默然,陈珚见了,又得意道,“是不是?再说了,先生家名声好得都快成圣了,以大姐那能耐,她和离还把一双儿女带回家,士林里还不是全盘站在她这边?你不过就是时常和我出门而已,这和大姐那事能比吗?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呢,你就别瞎担心了。”
宋竹就是见不得陈珚得意,见他如此,不由得就脱口而出,“是吗?那咱们什么时候圆房……这事儿你心里也有数?”
话刚出口,她就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见陈珚。——只是她到底也有些好胜心,话都说出口了,一时也不便露怯,只好努力佯装无事,迫使自己盯着陈珚不放。
陈珚被她这一问,也是有些吃惊,他的脸红了红,但迅速又恢复了镇定,只是眼神却无论如何也离不开宋竹的脸了,“这事……我说了不算吧。”
宋竹心跳如鼓,“你……你说了不算,那谁说了算啊?”
“不是你说了算吗?”陈珚的语气倒像是无事人一般——就和在讨论明日去哪里玩耍一样自然,“难道不是?”
宋竹这要说不是,陈珚紧接着提出圆房,她还怎么回绝?可她要说是,陈珚问她何时能圆房,又让她怎么回答?她的脚尖在青石地板上蹭来蹭去,“那……那……这也得两个人商量着定吧。”
陈珚唔了一声,“那你说,什么时候圆房好呢?”
宋竹觉得两个人坐在这里说这事实在是太可笑了,她红着脸,倒是有些赌气,“依我的,那咱们就一辈子也别圆房。”
“那可不行。”还好,陈珚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他为宋竹也倒了杯熟水,认真地道,“这种事嘛,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大概一两年内,你说是不是?我一直没提,也是不想显得心急,今日既然你说起来,那我就和你说说我是怎么想的……”
他又端出了以前和宋竹说周家不能嫁的态度来,认认真真地对宋竹道,“你知道,我和你之间本是没有缘分,虽然心里都存了那份意思,但造化弄人,却不能一起,实在是天公作美,有了如今的小皇子,才能结成良缘。我有时想起以前的事,心里虽然欣慰,可也有些遗憾,总想着,要是六哥还活着,还康健,我只是个宗室子弟,那么当年……不用你和我说那些话,我早就请家里人上门来提亲了。”
宋竹虽然垂着脸,但耳朵却是竖得高高的,听陈珚缓缓说道,“若是那样,你我亲事早定,我又在书院读书,能够时常见面,两人情投意合,只等着异日成亲。那几年又该有多快活?想来你也能少受许多苦楚,我也……我也能更快活些。若是那样的日子,到了新婚之夜,你又还担心什么呢?我自然也不会觉得难以下手,两人自然而然,便会把该做的事给做了,是么?”
宋竹听他描绘的情景,也不禁悠然神往,不由自主便随着陈珚的问话点了点头。陈珚道,“虽然你我二人没那个福分,能过那样没波没澜的日子,但总算还能在一起,我心里也是十分欢喜。你知道,我是个宗室,一辈子也就这么太太平平地在东京城里,去不得别处,和你还有那么好几十年朝夕相处。既然如此,又何必着急呢?总要把那几年快快活活的时光给补回来了,待到两人重新熟悉起来,真的情深意重的时候,顺理成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在这以前,就是逼你,又有什么趣?粤娘,你道是不是?”
宋竹即使再别扭,被这一番话,也要说得心底泛甜,她的嘴角,不知不觉浮上了些许笑意,眨动了几下睫毛,到底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时辰不早了,睡吧。”陈珚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只留下床边的一根,“明日想去哪里玩呢?”
“要不咱们去西太一宫看看呀?”宋竹也来了兴致,“今日重来白首,欲寻陈迹都迷呀。”
“那就去西太一宫。”陈珚拍了版,“再带你去正店里吃酒听曲子,也让你见见世面。”
世上没有人是不爱玩的,宋竹本来也不是做学问的料子,现在大笔嫁妆傍身,又没什么事做,能够出去散心,自然开心,她喜滋滋地应了一声。“成!”
两人又聊了一会,宋竹渐渐地已经有了睡意,正欲倒下安眠时,又听得陈珚问道,“哎,你觉得过门以后,和我重新亲近了没有?”
若是依宋竹的脾气,她肯定要反问‘那你说呢?’,现在实在是困了,便只是随便点了点头,陈珚还不依不饶地问,“亲近了多少?”
“问这个做什么嘛?”宋竹揉了揉眼,有些不高兴,“一些,亲近了一些,可以么?”
“那……是亲近到能拉手的地步,还是亲近到了能抱一下的地步呢?”陈珚的话里,少见地也出现了一丝迟疑。
宋竹和他,现在睡梦中也时常无意识地抱在一起,说实话,对于搂搂抱抱也不太反感了,她实在困得很了,听陈珚还问来问去的,转过身就直接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嗯……可以了吗?睡吧……”
原本想是亲脸颊,但帐子里昏暗,只觉得触上去有些肉肉的,不像是皮肤,但宋竹实在困得不行,也没松开手,就这样挂在陈珚脖子上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上起来时,在陈珚的尴尬中,她却是学会了两个很新鲜的名词,知晓了‘精足自举’、‘精满自溢’这两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说下王爵继承的事,之前说过了我记得
由于本文仿宋,而宋代王爵继承就是兄终弟及
宋代对王爵人数的控制相对比较严格。宋代对王爵的继承制度跟别的朝代有所不同,很多情况下,爵位拥有者死后,爵位不传给儿子,而是在他所属的支系下的同一辈份的人中选择年长者继承,直到这一辈份的人都没有了,再从下一辈份的子侄中选择年长者继承。所以可以看到某一爵位在同一字辈的人中传承了好几次。101
☆、第102章 糖块
虽然陈珚定下了这样的策略;但他毕竟不能万事皆在料中——他接连带着宋竹出去玩了一个多月,也不见家里有人说他什么,福王妃就和不知道一般,平日里问起宋竹,宋竹也道妯娌们都没人说什么,待她一如往昔;毫无半点排挤的意思。
家里对他们一房会格外放纵一些,其实也在情理之中,不管怎么说;毕竟曾经是官家的养子;就是现在,宫里三不五时也有赏赐。但陈珚估量着,连续带宋竹出去玩这么久,家里人再怎么样都会看不过眼的,现在期待落空,他倒是有点下不来台了。
你说吧,这天天出去玩也怪累的,别说粤娘了,就是他,每日这么的往外跑也觉得有点折腾,但要是自己收敛了呢,陈珚又觉得有点没面子,好像被人看破了,输了一阵一样。是以他虽然也有几分疲惫,但依然是鼓起余勇,每天带着粤娘出门去游荡,私底下又派人到市井上去打听打听,防着外头有什么不利于粤娘和宋家的传言。
因为新娘子出门第一年,一般都不常回娘家,再加上宋竹自己心虚,也不敢回去,害怕母亲知道了她经常出来玩的事儿,要被数落,因此两人虽然时常出门,但却不走亲戚,只是寻幽探胜,在各处胜地游玩,一个多月下来,把东京城里城外的景致都游玩遍了,连粤娘的马术都精进了不少,实在无处可去,这一日陈珚索性就带粤娘跑到别庄去玩,“就在那里玩一天吧。”
官家赏赐的别庄,其实就是翌日给他分家开府用的,还是在东京城里,刚刚整修完没多久,其实也并不大——东京城里,就没有多少屋子是大的,就连皇宫都不大,一般的宅院还想要怎么占地?是以并没有多少可以逛的地方,唯一的好处就是粤娘可以摘下帏帽,说话也不必放粗声音。
陈珚本来有些忐忑,还怕粤娘会埋怨无聊,不想她却是兴致盎然,比游逛一些景点还有乐趣,两人在逛花园的时候,粤娘还主动把手放到他臂弯里,对他嫣然一笑,口中哼着小调儿,四处看着周围的景致,和他来了个‘把臂同游’。
“这园子里的花儿草儿都还挺漂亮的。”小小的花园,几步就逛完了,宋竹又拖着陈珚从大门那头重新逛起,“嗯,我看看,既然是御赐的别府,原来的建制只怕是太高贵了,那些不该有的东西现在应该都拆掉了吧。”
王府也是有资格使用宦官的,自从贤明太子去了以后,张显就一直跟着陈珚,虽然他从宫中搬出来了,但张显也还是没有离去,用他的话说,便是‘当年六哥把我给了七哥,我便长长久久地跟着七哥’,甚而包括胡三教头也一直都跟在陈珚身边保护,这别府就是他们在管着,此时张显就陪在两人身边,闻言便笑道,“夫人所言甚是,自从去岁以来,一直忙着就是这些事,如今家里已经翻修一新,世子、夫人有暇,随时都能过来小住。”
粤娘听了,点了点头,又转头对陈珚笑道,“走,咱们看看去,嗯,这里是大门,这里是正堂,左边这个院子,以后就是你的书房……”
她对每个院子,都有一番想法,细细碎碎地说给陈珚听,“这院子好似有些小了,以后就拿来做孩子们的书房……哎呀,这有一排下房,好多屋子呢,住得完吗?”
陈珚是做大事的人,这些琐事哪里会放在心上,但听着宋竹的唠叨,不知如何,也觉得甘之如饴,见她时不时带笑看自己一眼,心中更是柔情一片,见左右无人,便试着更进一步,把手放在了她的腰间。
两人本来正在查看一间正房,粤娘正看着窗前的景色,虽然他行动突然,但她只是怔了一下,又左右看了一看——张显也是有眼色的人,早就退到屋外去了——便是面上一红,居然慢慢地,也靠到了陈珚怀里。
虽说已经和她同床共枕了一个来月,不知看过了多少次宋竹可爱的睡颜,但首次得她主动入怀,陈珚依然心跳如鼓,打从心底迸发出了一股强烈的喜悦,竟有种亦真亦幻的感觉,他口中发干,竟不满足于这样单手搂着宋竹,过得一会,又把她搬到自己身前来,用双手紧紧环抱,把脸埋在她颈边,吸了一口气,这才是心满意足——不过心底到底还有些不餍足,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填补,只能暂且忍耐了。
宋竹乖乖地被他抱了一会,便在他耳边笑了起来,低声道,“你做什么呀,大白天的,况且又是……嗯,又是在外头玩呢。”
两人虽然成了夫妻,但依然不改以前斗嘴的习惯,陈珚心底一片宁洽,口中低笑道,“这哪里是外头呢?这是我们以后的家呀。过个几十年,总是要搬过来的。”
福王虽然身体不错,但年纪总也大了,等他去世以后,因为没有同支兄弟,所以应该是大世子即位,别的世子都要分家搬出去,当然,屋舍营生,是不必自己操心的,朝廷自然会分封虚职,拨给房屋钱粮,不过屋子肯定也都不能和陈珚得的这间别府相比。官家和圣人等于是提前把日后的房屋赏给他了,这一层宋竹应该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刚才才会这么仔细地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看过来。陈珚想到她这是在看他们两人将来的家,心里便又是一阵甜蜜,见宋竹并不答话,便偏首亲了亲她的脸颊,笑道,“怎么了,没话回我了?”
宋竹哼了一声,果然并不答话,反而后退了一点,左右看了看,显然是在看有没有人进来打扰,陈珚知道女孩儿面薄,刚想安慰她几句,略赔个不是,便见宋竹搂上自己的脖子,反而踮起脚尖,微微偏过头,亲上了他的唇瓣。
虽说两人现在时而也有些亲昵的举动,但这应该还算是头一次,陈珚脑际轰然一震,一时间别说是东南西北了,只怕连前后左右都分不清楚,把宋竹的唇瓣舔得张开了以后,他的手,不知不觉就插。入了宋竹的头发里,左右辗转,将她亲的吚吚呜呜的,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自小娇生惯养,但在这件事上的确毫无经验,只能凭本能和粤娘一道摸索,只觉得这亲吻一事,舒服得无以形容,却又让人很是难受,像是有一股瘙痒直入脊椎,怎么都亲得不够。一直亲到陈珚自己气短,他方才放开宋竹,自觉脸红心跳之余,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毕竟是别府,又是白日里,虽然这样的事也很正常,但两夫妻这个样子,就有些放浪形骸的感觉,若是和姬妾什么的,倒还好,这样对正妻,似乎是不够尊重。
但,看着宋竹脸色红若石榴,拼命喘气的样子,些许悔意顿时又飞到了九霄云外,陈珚心道,“管他的,反正我们这也算是关起门来,有谁还能告状么?”
见一旁有一张宽榻,他便把宋竹拉过去坐着歇气,见她绯红着脸,几番欲言又止,陈珚还想赔罪来着,可不知为何,手碰到宋竹肩膀时,又自己把她拉到了怀里,宋竹也是乖顺得很,双眼紧闭,睫毛轻颤,过上一会,见陈珚没有行动,她还睁眼偷看他,被他捉了个正着以后,又飞快地把眼睛紧紧闭上,像是十分不好意思。
陈珚以往,总觉得看的那些杂剧剧本十分好笑,里头有些肉麻的话语,简直不似人能说出口的。此时方才明白了这些剧的高妙之处,他现在也是满腔的柔情,恨不能化作言语,让宋竹知道,又巴不得把自己的心给剖开,让宋竹看看成色——倒不是说宋竹就不信他了,只是他便是想要让她知道,他真是这样地喜欢她。
“我运气真好。”他禁不住道,一边说,一边在宋竹唇上轻啄了几口。
宋竹的眼睛睁开了,半是不解,半是羞涩,被她望着,陈珚觉得心底的情绪都要满溢出来,他又亲了她一会,这才真心实意地道,“我的运气真好。”
“好在哪里?”粤娘也渐渐地习惯了这般的亲昵,她没那么羞涩了,反而伸出手来回抱着他,一双眼就那样笑盈盈地望定了他,神色间传递出的那般感情,让陈珚心底的那股快活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似乎要把他的心给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