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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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沉璧-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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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栖霞宫之后镜涵只称自己要歇息便回了寝殿,自飞霜宫跟来的人暗中监视良久并未发现任何动静,却不知殿内镜涵早就将消息传达给了早就候着的云炎,而云炎也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镜涵寝殿的暗门处脱身出去了。
很快,镜辞就自云舒手上接到了镜涵的手书。
看着那上面简短地记录着的今日飞霜宫内的一番谈话,镜辞忍不住拧起了眉,沉默良久,将已经展开的纸张递回给云舒示意他去看上面的字句。
方看了几行,云舒已经掩饰不住自己脸上的惊讶,“殿下,这……”
镜辞此刻倒是已然镇静下来,忍不住勾起嘴角,“没想到,这一次镜涵真的忙了大忙。”
这一时半刻的工夫,云舒已经看到纸张末尾处,“是,七殿下得了这消息的确至关重要,不过接下来,殿下打算怎么办?”
镜辞叹口气,“镜涵倒是有分寸,但是没有确切消息,这事倒也真的难办。”
静默片刻,云舒犹豫着开口,“不如属下和云影一起到飞霜宫打探一番?”
镜辞摇摇头,“那倒不必,这种事他们也不会露了丝毫声色,你们去了也是徒劳,说不定反而让自己置身险境。”他从云舒手上拿回那字条顺手点了烛火燃了,“你等下去一趟相府将此事告知承轩,既然他们首先要在民间下手,咱们就力争在民间找到源头然后斩断它。”
云舒点头应是,刚要走,又被镜辞叫住了,“另外,告诉云炎回去知会镜涵一声,不论民间的境况如何,让他把这个传言告诉父皇。”
云舒微微一怔,“殿下?”
镜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嗯,照做就好。”
看着他突然间变得有些寥落的笑容,云舒默默地叹了口气,没再问什么,“是,殿下。”
将所有事处理妥帖已经是两日之后,稍事休息后皇帝便叫了自己的贴身内监到了钦天监,想了想,又命人请了浅歌过来御书房。
浅歌前脚方才到了御书房,后脚去钦天监的人也回来复命,不知道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据钦天监官员称,最近的宜嫁娶的大吉之日在两月又五日后。
皇帝挥手命他下去,转过头看看低着头安静坐在一边的浅歌,想起什么似的,“那日听说,你尚未行及笄之礼?”
浅歌依旧低着头,声音轻轻浅浅,“回皇上,浅歌的及笄礼,恰好在两月后。”
皇帝微微一怔,旋即抚掌大笑起来,“好,朕这就下令命人好生准备。”
浅歌低声说了句“谢皇上恩典”,没听到皇帝再说什么,反而是御书房门口响起了一声,“启禀皇上,七殿下求见。”
皇帝闻言显然也是诧异,回头看看浅歌似乎想要躲开的模样又有些想笑,“不必如此,以后你就算是他们的长辈了。”说着扬声道,“宣他进来。”
镜涵的面色似乎有些凝重,凝重到看见浅歌也在这里时那一抹疑惑似乎转瞬即逝,“儿臣见过父皇,启禀父皇,儿臣有要事禀告。”
见他郑重其事的样子,皇帝也正色起来,先是命人送浅歌回去,又屏退了众人,“什么事,说吧。”
只见镜涵自袖中小心地取出一物双手递上,“儿臣今日出宫偶得一物,据称是倏然从天而降……”
皇帝展开手里的绢布,见上面有四行暗红色的字迹:东宫不祥,祸及朝纲。废长立幼,方保安康。

第二十三章 诉情

从御书房出来,镜涵并未急着回去,反倒是往飞霜宫的方向走去,而飞霜宫书房内,镜浔与镜渊,显然是在等他。
踏进门的时候,镜涵脸上带着十分愉悦的笑容,尚未开口,已被镜浔抢了先,“看来,七弟此番行事,定是万般顺利了?”
镜涵顺手关上了书房的门,笑容里难得地带了些爽朗,“不想此事在民间进行得不甚顺利,到了小弟这边,倒是顺遂得很。那物什已经交到父皇手中,依小弟愚见,不日内,父皇必有定夺。”
镜浔与镜渊闻言皆露出了十分快意的笑容,镜渊看看镜涵,“这一次就算不能得偿所愿,至少也够楚镜辞头疼一阵子的了,不过……”他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突然有些高深莫测起来,“我们也该商议一下,该要如何乘胜追击。”
镜涵笑着盯住他的眼睛,“这一回,五皇兄终于对小弟放心了?”
镜渊笑意未变,“恐怕以后,七弟也就当真是身不由己了。”
不消片刻,镜涵已经想明白他话中的深意,“是啊,御书房的事怕是瞒不住,这样任谁都知道我对太子已起了异心。”说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再过一段时日,这太子之位,恐怕也是要易主了的。”
几个人一直商议到暮色四合,婉言谢绝了镜渊共进晚膳的邀请,一路走出了飞霜宫,看着暗色的天幕,镜涵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然,似乎有什么已是箭在弦上了啊……
本来已经打算回自己宫里,却又突然想起今日竟然见到浅歌在御书房,当时的境况容不得多言,此刻再想起才觉得十分奇怪,想了想,便转身往浅歌的住处走去。
然而意外的是,方到门口,镜涵却是被伺候的小宫女拦住了,只称浅歌小姐身体不适不便见客,态度十分坚决。
镜涵虽然觉得有些蹊跷,却也并未深究,随口嘱咐了两句好生照料之类便准备回去,却不想方才转身,身后的门便被推开了,旋即响起的是浅歌的声音,“嫣儿,请七殿下进来吧。”
小宫女为两个人看了茶,在浅歌的示意下自觉地退出了内室。
一时间,房内静寂下来。
过了许久,浅歌才幽幽地开口,“镜涵……再过两月,就是我的及笄之礼了……”
镜涵笑笑,“我自是记得,先前还在思量要送什么给你。”
浅歌也笑,淡淡静静的,却只显得落寞,“镜涵……”
镜涵便是再迟钝也发现她不对劲了,“发生什么事?我来这儿本是想问,今日你怎么会在御书房?”
虽是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浅歌此刻还是微红了眼眶,“怕是再过不了多久……你们……你们……”
镜涵蹙起眉,稍稍向前探了探身,“到底怎么了,浅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不能说的?”
看着他担忧甚至略带心疼的神情,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镜涵……镜涵……”
镜涵一下子就慌了手脚,“怎么了,浅歌,到底怎么回事,你别,别哭啊……”
浅歌突然伸手抱住镜涵,只是一瞬,然后又轻轻放开,眼泪却是流得更凶了,“镜涵……我想告诉你……不然我怕将来有一天,我,我会死不瞑目……”
在镜涵似是不解又似是了然些许的目光中,浅歌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神色认真且执拗起来,“镜涵,从小,自我入宫,人人便皆道有一日,我会成为镜辞的妃,但是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我……”她转过头,直直地看向镜涵,目光里有少女的羞赧,更多的却是一种决然的坚定,“一直以来,我喜欢的人,始终是……你。”
直到终于回到了栖霞宫,镜涵依旧觉得心绪纷乱,他靠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极倦似的微微阖了眼,片刻后却又坐直了身子,“云炎?出来吧。”
一个身影沉默地出现在书案前,“七殿下。”
镜涵抬眸,“告诉皇兄,今日御书房之行一切顺利。”
云炎点头,“是。”
镜涵侧过头也不知道是看向哪里,语气有些感慨,“说起来这次多亏了董兄,若不是他及时查出、制止了那流言,现在……恐怕不堪设想。”
云炎看看他,低声道,“那也是因为七殿下提前得了消息。”
镜涵这才勾起唇角笑了笑,“我倒是不知道,云炎也会说这种好话。”
沉默半晌,云炎抬起头,直言不讳,“殿下有心事?”
未等镜涵回答,云炎便再次开口,“属下听大哥说了,浅歌小姐的事……”
听着云炎简单地说了皇帝要纳浅歌为妃的事,其实不过是三言两语,镜涵却良久地回不过神来,他突然在想那个时候,浅歌甚至是带着些视死如归地对自己说“喜欢”的时候……
镜涵想,他无法欺骗自己,在那个时候,即便知道不合时宜,但是他唯一的感觉是,似乎有一种巨大的喜悦,贯穿了自己整个身体。
对于感情之事他一贯迟钝,但是就是那一刻,他清楚地知道了,自己是喜欢着浅歌的,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类似于亲情的感情,而是真真正正的,喜欢。
原来,情动,竟然真的只需要一个瞬间。
云炎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自家主子早已不知神游到何处的心绪,“太子殿下也算是早有准备,在皇上身边安插了暗线,这才能及时知晓此事。钦天监那边也是太子殿下命大哥去买通的,这才将‘吉时’推后到两月后。”
镜涵重新转过头看向他,似乎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云炎敛了神色,认真道,“太子殿下要七殿下将那‘流言’交给皇上,固然是为了帮七殿下打消三殿下等人的怀疑,又何尝不是断了自己的后路呢?而这两个月……”
镜涵怔怔地看着他,怔怔地接口,“是皇兄给自己定下的期限。”
云炎沉默着点了头,犹豫片刻复又开口,“虽是早就预见了会有这一日,真的到了眼前还是……”
镜涵突然站起身来,整个人倏然间坚定起来的模样,“也是时候了。”
见他这样子云炎只觉得自己心里的一丝阴霾突然被扫净了一般,只余下几分豪气,“是。”
镜涵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先跟你说说今日在飞霜宫我们‘商议’的事情,接下来皇兄要怎么部署,还等你和云非带信给我。”想了想,又道,“另外,相府那边,再加派些人手,务必确保董兄安然无恙。”
又零碎地交待了一些事,云炎照例是自暗门处出去,一路到了祈合宫,和云舒一起到了镜辞的书房,将自己从镜涵处获得的讯息一一告知。
镜辞沉吟片刻,“先前倒是没料到,原来最深藏不露的,竟是老五。”
云舒也有些感慨的模样,“这一点竟是真的疏忽了。”
镜辞浅浅一笑,“无妨,兵来将挡吧。再说,我们还是身处于有利的位置的。”
云舒谨慎道,“属下愚见,现在怕就怕五殿下依旧对七殿下存有戒备,如若这些都是刻意放出的假消息……”
镜辞思量半晌,旋即,笑意变得更加深刻起来,“那不如,我们便先发制人吧。”
之后的一月,宫闱之中似乎倏地平静下来,平静得让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不仅仅是镜浔等人,就连镜辞都有些怀疑,父皇明明是看到了那绢布上的话,为什么迟迟未有行动,甚至连半点苗头都没有。
想着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父皇似乎将心思完全用在了别处,自从他将浅歌的及笄礼交由如贵妃全权操办,出入长乐宫的次数便更多了起来。
只是,那人竟当真昏聩至此?
镜辞觉得有些头疼,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却又无从探寻,无法知晓。
如此又过了半月,当连夜忙碌了数日的云舒禀告称一切准备得当的时候,镜辞突然间有些恍惚。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正午时分,天色却是阴沉沉的,似乎,实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想着镜浔、镜渊等人近日来的步步紧逼,镜辞勾起唇角笑了笑,“云舒,放消息给老三那边,让他们知道咱们今夜的行动!”
云舒闻言不禁愣住,“殿下?”
镜辞唇边的笑意更为深刻几分,“今夜若能事成,这两人留着始终是祸患,不如借此一并解决。”既早就注定是你死我活,此刻便莫怨我心狠手辣!
云舒有几分迟疑,“可是……如此一来……”
镜辞不是不明白他的疑虑,但是……“成败在此一举,即便当真失败,也不觉遗憾。”他看了看云舒,有些感慨,“除了愧对……”
第一次地,云舒打断了他的话,“此举不论成败,属下亦无所憾。”
镜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笑道,“好!”说着又想起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今夜行事,定要瞒住镜涵。”
只是,话音未落,他便听到一个声音,“什么事要瞒我?”
转过头一看,出现在眼前的人,不是镜涵又能是谁!

第二十四章 夜色

夜色浓重,沉沉的让人觉得有几分透不过气。
最后一次确认了万事俱备,镜辞与不久前赶来支援的镜灏一起带着人往皇帝所居的乾元宫走去。
一路上脚步声整齐划一,激荡起的除了几许沉重,更多的却是视死如归的气势。
行至乾元宫院前,镜辞停住了脚步,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在对面不超过二十步的地方,一身戎装的楚镜浔与楚镜渊同样带着几队的人马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我等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几乎就在楚镜浔话音刚落的那一刻,酝酿了一整日的大雨,终于倾盆落下。
镜辞盯着他看了半晌,忽而笑道,“那还等什么,动手吧。”
站在一旁的镜灏接了一句,“只是三皇兄和五皇兄带的人手似乎有些少呢。”
镜浔也笑,十分安然的模样,“话不必说得太满,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镜辞已经扬起自己的佩剑,惊雷声中寒光乍现,“拔剑吧。”
两方人马很快缠斗在了一起,在自己的剑尖染上血色的时候,镜辞突然在想,现下就在这乾元宫门外,这么大的动静,为何却不见一个御林军出现?
一来二去之间,人数较少的镜浔一方便是落了下风,只是他脸上依旧带着惯常的笑意,竟是毫不担忧甚至十分闲适的模样,倒是在他身后几步的楚镜渊一脸的阴沉不定,似乎在思量什么,又似乎在等待什么。
远处,一阵整齐而迅捷的脚步声传来,众人侧目望去,竟是镜涵带着几队人马赶了过来。
镜浔脸上笑意更甚,却在看到镜辞脸上同样的笑容之后却突然觉得有几分异样,几乎就在一瞬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死死盯住镜涵前来的方向,果然,他看到镜涵一步一步走到了镜辞身边,然后坚定地,朝自己的方向扬起了剑。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镜浔只想放声大笑。
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被他们骗了过去,而他在片刻前,还在一心一意地相信,镜涵会按之前他们商定好的,带人前来支援……
情不自禁地将手中的剑更加握紧了几分,很好,到底今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正待提剑向前,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三殿下,小心!”
那是林肃的声音,旋即,一阵利器破刃的声响自背后而来。
飞身向旁边闪去,勉强躲开之后才来得及回头。楚镜渊正执着剑指向自己,“三皇兄意欲谋反,我便与其他兄弟一起助皇兄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就连镜辞都微怔了一瞬,眯起眼睛看向镜渊,唇边勾起一个微冷的笑容,“镜浔,我劝你现在束手就擒,不然的话,莫怪刀剑无眼!”
原本已然落了下风,楚镜渊又临阵倒戈,镜浔此刻却只是朗声一笑,“弟兄们,今夜一役,怕注定是我要对不住大家了,若有愿意投降的现在便放下刀剑,楚镜浔绝无半分怨怪!”他停顿了片刻,重新扬起剑,“剩下的,不杀个痛快难道甘心做屈死的鬼吗?!”
很快,一片喊杀声响起,镜浔往镜渊的方向望去,眸光一寒,吐出的字亦如打在身上的雨水一般冰冷,“林寒,动手吧!”
除了林肃和被他称为“林寒”的那个人,其他人都不由有些怔忪。说时迟那时快,刀刃声响起,一片血光下应声倒地的竟然是镜渊。
虽说两方人马短兵相接激战正酣,但几个皇子无一不在众多侍卫的重重保护之下,方才镜渊偷袭镜浔差点得手也只是因为当时众人对他没有防备。而此刻,镜渊竟是如此轻易地……
镜浔只冷冷一笑,“五弟,枉你机关算尽,却想不到我对你也早有防心了吧?”他看看站在镜渊身后提着尚在滴血的剑的男人,“做得好,林寒。”
被称为“林寒”的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正努力抬起头看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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