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蹄子,你若再敢拧他一下,本郡主非打得你的脑袋开花不可!”就在这时,御花园一角传来一个气愤的声音,叮叮当当,连生气的时候都像草原上的夜莺唱歌。
第十五章辽王的醋意
花映美人,明媚的阳光下,芳心的一双灵活眸子瞪得跟铜铃似的,一手叉着小腰,另一手举着长鞭高高地扬起。
“哟,当是谁呢?不晓得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来出的野丫头!”木清菲可是丝毫不把芳心放在眼里,冷冷瞥她一眼,狭长的眸眯得像条线儿似的,小手愈是拧紧了几分斩龙的脸,“本郡主就拧死他,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喂,你这笨小子,还不还手?”芳心气呼呼地迎上来,使劲地跺了跺脚,指着斩龙的鼻子一阵嘶叫。
斩龙痛得龇牙咧嘴,忍得是额上冷汗直冒,若是以他的身份打了木清菲,这女子定是要闹到辽王那里去,到时候难为的可是小姐,想想就硬生生是挨了这苦,“我这不是想还手嘛,可她是主子,我是奴才,我不能给我家小姐添乱。”
“你家小姐,谁?”芳心对斩龙并不熟识,只瞧见木清菲欺负人就上来阻拦了。
“王妃——娘娘。”斩龙痛得说话都含糊了。
“是姐姐!”芳心大惊,同时灵活的眸子愈是眯紧了几分,盯着嚣张的木清菲点了点头,“好,奴才不能打主子,但主子可以打主子!瞧瞧小贱蹄子你的骨头有多硬。”
只听到长鞭挥得凌空一响,狠狠地朝木清菲的胳膊甩去,接着就是一声惨叫,嚣张的女子像碰到烫手的山竽似的,立即松了手。
斩龙的身手很是敏捷,凌空一个后翻,赶紧地逃开几丈之外,稳稳落定,圆乎乎地脸上被硬生生地拧出一块瘀紫来。
“笨小子,你的身手不错嘛。”芳心朝着斩龙挤了挤眼,回过头时只瞧木清菲捂着胳膊,两眼瞪得跟火球似的。
“西门芳心,你敢打本郡主!”终于狮子发狂了,木清菲一蹲身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子就狠狠地朝芳心砸去。
“小心!”还是斩龙眼尖,一个飞身跃过来,扑到芳心身前挡了那块硬石。
石头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后脑勺。
“笨小子,你怎么样呀?”芳心吓得一缩,满眼心疼,踮起小脚,一抬手探了探斩龙的后脑勺,是一片血红,“流血了!”
“没事!算了,不要与她斗争了。”虽说以前斩龙是个急脾气,但跟在羽彤身边久了,性也稳重多了,拉着芳心正要离开。
“不,她敢打伤你,本郡主叫她吃不了兜着走!”芳心是出了名的快人快语,有恩必报,有仇亦是必报,更何况这是跟她最喜欢的欧阳姐姐有关。这个小蹄子尽是想欺负姐姐,准是不饶她,小丫头一绾衣袖,嗖得一下扑了过去,整个儿把木清菲压倒在地上。“死蹄子,贱蹄子,叫你欺负我姐姐,叫你欺负我姐姐的奴才!我扇死你!”
只听到空气里传来啪啪的声音,芳心整个儿地骑在木清菲的肚子上,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扇得她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快,把这疯子给拉开呀!”木清菲终于是找到喘气的机会,瞪着火红的眼睛一阵嘶叫。
“是,是,郡主。”这会儿,那些宫婢们才醒过神来,一股脑儿的拥上来,七手八脚地把芳心给拉开了。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芳心一人怎敌得过这么多的丫环宫婢,本来扇木清菲耳朵扇得正得劲儿,谁料那些个奴才们拉得拉手,扯得扯脚,把她拖到一边,摁倒在地上。
木清菲捂着红肿的脸,赶紧地从地上爬起来,瞅一眼被摁得牢实的芳心,嘴角咧起欢快的笑意,“西方芳心,现在该轮到本郡主过瘾了!你给本郡主的痛,本郡主要连本带利还回去!”
绾起袖子,高高地扬起巴掌,几乎是使了十二分的力气扬过来。
“不许打她!”就在巴掌快要落下的一瞬,芳心以为这次躲不过了,紧紧地闭上眼,这得多疼呀。哥哥,救命啊!
谁料巴掌许久未落下,传来的是一个憨深的声音。
芳心偷偷睁开一只眼,只瞧木清菲扬起的手被斩龙牢牢地捉住,笨小子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刚才木清菲打他,他死不还手,这会儿怎么胆大包天呢?芳心偷偷一个巧笑。
“死奴才,放手!”木清菲一声怒喝,想挣开斩龙的手怎么也挣不开,论旁边的丫环、宫婢使劲扯他,拽他,他就跟座石雕似的动也不动。
“斩龙,放手。”就在这时,一个清莹的声音响起,御花园那边,一个身着鹅黄色宫裙的女子枭枭而来,墨发如玉,高高绾起一个飞星逐月髻,别上几枚素雅的花钿,高贵而不庸俗,臂挽的白色纱带随着风舞动着,打着一个个小小的旋儿,阳光下鹅子脸上的清潭大眸轻轻一眨,宛如碧波涟漪,美态横生,如此佳人,自然就是这辽宫里最漂亮的女人——欧阳羽彤。
“小姐。”斩龙回眸,看到盈步而来的羽彤,手下意识地松了一下,不过很快地又紧紧地抓住,生怕这一把掌落下会打到芳心的脸上。
“放肆!还不快松开芳心郡主!”羽彤眼底的精光一沉,斩龙的心思,她明白,冷冷瞍一眼那些摁住芳心的宫婢们,低声一喝。
“是,娘娘。”在辽宫,除了辽王,毕竟还是这位辽王妃最大,宫婢们哪里敢怠慢,赶紧地松开手,退到一边。
跟在羽彤身后的亦瑶和胜男赶紧地上前,将芳心扶起。
“欧阳姐姐,你来得正好,她,她——”芳心指着木清菲本想说些什么的,只瞧羽彤眼里的灵光微微一闪,示意了她些什么。
小丫头着实灵活,很快会意,赶紧闭了口,奔到羽彤身后,怯怯地看一眼木清菲,一脸委屈地说道:“欧阳姐姐,你可要为芳心做主啊,姐姐刚才也看到了,木郡主她欺负我!”
说着说着,还豪啕大哭起来。
这时斩龙才放心地松了木清菲的手,赶紧地退让到一边,低眸之时,扫一眼哭得稀里哗啦的芳心,忍不住偷偷一笑。
羽彤可是眼尖,看一眼斩龙脸上的瘀痕,再扫一眼木清菲,这丫头脸上、嘴上都是巴掌印。
芳心这丫头肯定是占了便宜的。
“西门芳心!明明是你用鞭子抽我,还打我耳光,现在你倒是恶人先告状!”木清菲吃了个闷亏,这会儿能不发脾气吗?一张小脸胀得通红,像要炸开似的。
“呜呜——姐姐,你可要为芳心做主,明明是她欺负人,芳心看不过去上前阻拦,她可是连我都打呢,姐姐刚才也看到了!”芳心一个瑟缩,吓得直往欧阳羽彤身后躲,哭得那个凄惨。
“死蹄子,你要是再敢说,本郡主撕了你的嘴!”木清菲气得直跺脚,一双细眸瞪得跟见了牛鬼蛇神似的,亦不顾礼仪,一个箭步上前,扬起手来,正要狠狠甩一巴掌给芳心。
“木郡主!”羽彤轻轻一扬手,拦下了木清菲,眉头微蹙,“芳心郡主是客,不管她犯了什么错,你也不该这般对她,木郡主应该学学什么是待客之道,万一芳心郡主有什么三长两短,叫王爷怎么跟世子交待?”
“王妃娘娘,你分明就是偏袒!”木清菲很不服气地瞪一眼羽彤。
“眼见为实,本宫看到的是你在咄咄逼人。”羽彤冷着脸,不冷不淡地丢下一句,“本宫虽然初嫁辽宫,但这后宫之主的位子依然是本宫的。罢了,念及你是王爷的亲姑妹,本宫不想追究什么,回去到藏书阁抄写《心经》一百遍。”
“你——”木清菲气得双眼直翻白。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木郡主回宫?”羽彤扫一眼旁边的宫婢们,弯眉微微一挑,后宫之主的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既不太过刻板,亦不过分温和。
宫婢们一个瑟缩,赶紧地连扶带拖地把木清菲给带离了御花园。走远了,那女子一回头,瞪了一个恨恨的眼神。
“姐姐,你真好。”芳心见木清菲走远了,高兴地又跳又蹦,欢快地扑到羽彤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胳膊,一脸笑颜。刚才若不是羽彤示意,她还不晓得要装委屈了。
“你这鬼精灵呀,刚才装得倒是挺像,不怕人家木郡主半夜跑到你床头掐你脖子!”羽彤呵呵一笑,用手指点点了芳心的小额头。
“姐姐的眼睛可亮着,芳儿耍什么花招,姐姐又不是看不出来,姐姐还不是偏袒芳儿呢,再说还是刚才姐姐提醒呢。”芳心厥着小嘴,笑得愈是灿烂。
“不是偏袒,本宫罚她,是她应得的。”虽说羽彤来时,芳心已被宫婢们摁在地上,但一瞧斩龙脸上的伤,她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芳心是不会惹事的,除非有人惹她,“今天斩龙若不是遇上你,准是被她给欺负了。”心疼的目光落到斩龙身上。
谁敢其负她欧阳羽彤的人,她绝不轻饶。
“姐姐,这笨小子挺好玩的,又憨又傻又忠心,我喜欢。”芳心的目光随同羽彤一齐落到斩龙的身上,冲着他咯咯一笑,忽然小妮子一个箭上前,扑过去,小脚一踮,对准斩龙的脸颊啵了一下。
斩龙吓得一惊,顿时一张圆圆的脸从里到外几乎是熟透了。
羽彤、亦瑶、胜男互视一眼,不禁低笑。
一个调皮的小丫头遇上憨小子怕是有戏了。
“郡主,你,你——”斩龙捂着脸,急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这是本郡主赏你的,人家想要还要不来呢。”芳儿冲着斩龙扮了个鬼脸,乐呵呵地又蹦又跳回到羽彤身边,忽得眉头皱起,“姐姐,罚那木郡主到藏书阁抄经一百遍也太轻了吧。”
“不轻,已经很重了。”羽彤盈盈一笑,目光睨远,拉起芳心的小手,“走了,王爷和世子还等着我们呢。”
“很重?”芳儿愣了一下,不得其解。
“郡主,辽宫的藏书阁不仅书多,鬼怪也多。”亦瑶在芳心的耳边低语了一阵儿。
“噢?”芳心瞪大了眸,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鬼怪呢。”
“郡主没听说过吗?几年前王爷生气坑杀了辽宫所有婢女,坑后来填了,上面就建了藏书阁。一百遍心经怕是得抄到晚上去,估计到了晚上木郡主就会忍受不了呢。”胜男凑到芳心耳边,低道。
“那好,本郡主得叫人把她给监视牢了,不许她跑出来。”芳心拍了拍手掌,兴奋极了,牢牢跟紧一步羽彤,“姐姐,就是你最厉害了,罚她不重,叫她心头上受点苦。”
羽彤侧眸看一眼笑得合不拢嘴的芳心,其实若是木清菲惹她,她又怎会这般罚她。
亦瑶、胜男、斩龙都是她身边最亲的人,就算自己受苦,也不能叫他们受苦,迎上芳心的那双干净眸子,心思沉了几分。
在这辽宫,前路遥遥,争斗将会无休无止的。更何况还有一个与她实力相当的欧阳明珠。
那个女子岂非平时所见的那般平静。
东方璃大婚之日,她对辽王的钟情,岂是瞒得过她的眼睛的。一正一侧,待遇截然不同,她心里能不恨吗?
闻名燕京城的第一才女就这样做了别人的侧妃,不委屈么?
这是个谜,很深的谜。
到轩辕殿用过午膳之后,南宫云轩说是要带西门诩星四处游逛一番,男人之间的话题,她不感兴趣,就径直回了惊羽宫。
窗风入殿,轻纱慢舞。羽彤坐在窗下铺着牡丹锦的软榻上,榻围上雕着金凤图,栩栩如生,这里每一器物都是用心布置的,就连摆放在花几上的两盆兰花,都是上等的香雪兰,绿绿的叶子,雪白的花朵,清雅别致,不燃香,就已慢满屋的清香。
榻几上摆着两把同样的剑,一把是欧阳震给她的嫁妆,另一把是西门诩星送来的贺礼,剑鞘上是同样的雕花,剑柄上一样的飞星石,离剑柄较近的锋刃上是同样的雕刻字迹——西郎剑。唯有不同的是,拔鞘出剑,一柄剑泛红光,一柄剑泛青光,故雌雄剑之不同。
父亲送她西郎剑,西门诩星亦送来西郎剑,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羽彤百思不得其解,托着腮,盯着两把剑一直发呆。
待到亦瑶和胜男入殿的时候,方才打断了她的思路。
“小姐,你盯着这两把剑都看了一下午了,天都黑了。”亦瑶的声音撞破了偏殿的声音。
听亦瑶这般一说,羽彤才真正醒过神来,的确天边的落日已被黑暗慢慢吞噬,这会儿她才感觉肚子有几分饿了。
“小姐,该用膳了。”胜男赶紧地添上一句,上前扶了羽彤从榻上起来
“对了,诩星世子和芳心郡主呢?”羽彤的清眸一瞍,扫向了窗外。
“王爷留他们在明清殿住下了,可能他们会多逗留些日子。”胜男如实答道。
“他们这个时候来龙城,难道真是送贺礼?”羽彤突然多了几分质疑。
“小姐,难不成西门世子不是来送贺礼,是想来看小姐吗?”亦瑶打趣地逗道。
“死丫头,胡说什么。”羽彤轻轻瞪一眼亦瑶。
“本来就是,瞧瞧西门世子看小姐的眼神,可是不一样,吃午膳的时候,亦瑶在旁边看着,王爷可是生气喱。”亦瑶一脸的笑呵呵。
“不光亦瑶姐,胜男也觉得西门世子看小姐的眼神格外的温和。”胜男说得倒是一脸认真。
“不许胡说。”羽彤轻声一喝,低眸之时,黑眸里多了一股深沉,的确,她也感觉到了。
“是,是,是。”亦瑶和胜男连忙噤了声,相互一笑。
吃过晚膳,时候还早,羽彤撇下亦瑶和胜男,独自到前面的院子散步。惊天飞羽宫无凉,点点玉珠在心头。
初夏的夜还是带了几分寒凉,梅枝花落尽,早已绿上头,晶莹的露珠挂在绿叶上折射着宫灯的明亮,就像碧海青天的繁星灿烂。忽闻花香,转了个弯,却瞧前面有一小亭,亭边海棠花开,风一吹,花瓣像小雨一般淅淅沥沥地落下,落到她的发际上,愈是给她添了几分妩媚,伸手接过落花一瓣,放在鼻边轻嗅,是淡淡的一股雅香。
如此夜景,的确叫人心情愈发好了许多。只是这种宁静又能维护多久了,轻声一叹,美丽的脸颊了多了一丝忧愁。
“忽闻暖风夜夜来,碎花满天片片飞,俏女笑颜未展开,一缕忧丝上心扉。”忽然,一个温和的声音仿如石破天惊一般撞开夜晚的宁静飞落。
是他!羽彤淡笑,转眸,却见叶绿深处,一抹素衣翩翩而来,如此风雅的男子叫人看一眼,心头不由多了一分悸动。
“西门世子!”轻唤一声,笑靥渐开。
“如此的笑,才是更美。”西门诩星踏着步子,手里多了一柄长萧,墨发在夜风里划起一道美丽的弧形。“参见王妃娘娘。”近了身前,他刻意地拜下。
“西门世子,你太拘礼了,我们是朋友,这样子叫我觉得好是尴尬。”宁静的院子,他突然行如此大礼,叫羽彤多多少少有了些不习惯。
“既然如此,娘娘还叫我西门世子?不也是拘礼吗?”诩星抿唇,绝美的容颜上是浅浅的暖意,似一抹春风拂过。
的确是很好听的声音,叮叮咚咚像山间的泉涌一般,羽彤抬手,折了花枝上的一朵海棠,掐在手中,低眉看花花娇艳,抬眸看人人如月,“不如这样,以后你叫我的名字——羽彤。”
“好倒是好,不过你也不许太见外,私底下不可叫我世子,叫我的名字诩星,可好?”西门诩星的长长的弯眉向上挑了一挑,唇角的线条愈是优雅
“应你就是了。”好个温润的男子,跟他讲话,总是觉得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到亭里子坐坐吧。”羽彤的视线落到不远处的小亭子里,满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