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是不是不愿意彤彤嫁给辽王?”世间哪位娘亲不愿意女儿嫁个好归宿了,上官婉柔是个慈悲心肠的人,她更是希望她的女儿有个好归宿的。不过她同时又在担心什么,记得在皇宫的时候,她曾经说过,东方和南宫谁都不可以嫁。
东楚两个最优秀的男人,不可以嫁,娘亲到底是何用意?
难道在欧阳羽彤的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吗?
当然,这只是猜测。
“没,没有。”上官婉柔连连摇头,忽而又抿唇展笑,这笑看起来好是委屈。
“娘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羽彤?”羽彤忍不住追问。其实她一直纳闷,上官婉柔虽是镇南王府的大夫人,地位如此不堪,到底是为何?只是因为生了她这个“扫把星”女儿吗?表面上看的确如此,但是直觉告诉她,怕是还有其他原因。
这个原因怕是他的爹,镇南王才会知道。
“彤彤,别乱想。”上官嫁柔抹去脸上的泪痕,很快镇定下来,捉了羽彤的小手放在掌心里,轻轻地摩挲着,唇角绽出的又是和蔼的笑,“娘只是舍不得彤彤远嫁,辽王妃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娘怎么会不愿意彤彤嫁了。
“娘没有骗彤彤?”羽彤下意识地有些担心。她的娘,上官婉柔有古怪
“真的没有。”上官婉柔使地甩头,“只是你爹,他想见你。欧阳家得皇上恩赐免死金牌,皆是你的功劳。看看,闺女都长这么大了,出阁的时候,该跟你爹见上一面才是。”
“是爹的意思?”羽彤确定性的问了一句。
“是你爹的意思,他想见你。”上官婉柔回答得肯定。
羽彤有了片刻的犹豫,她当初说过不再踏进镇南王府半步的,只是触及到上官婉柔渴望的眼神,她有些心软了,“那好,彤彤跟娘回一趟府里。”若不娘开了口,八抬大轿来接她,她都不想回去的。
一辆豪华的高篷子马车从“天上人间”驶向了镇南王府,后面跟着的还有一行士兵、随从,自然这是辽宫的人,说是为了辽王妃的安全,他们必须跟着。
如今的镇南王府出了一个皇后欧阳雅兰,比起从前,门庭自然不是那般冷落了,红灯笼高高挂,门前打扫的小厮也不止四五人,红漆大门、白玉石狮比起往日也是更添了神采。
马儿一声长鸣,停伫在门口的阔地上。驾车的斩龙一挥长鞭,收了势,利索地跳下马车,赶紧搬了下马凳放到马车旁,接着亦瑶和胜男也下了车来,最后羽彤才小心地搀着上官婉柔踩着下马凳缓缓走下。
说来也怪了,那些小厮们见到下车而来的是上官婉柔和欧阳羽彤,皆都停下手里的活,赶紧地排成一列,一齐拜道:“恭迎大夫人、十三小姐回府
若是放在从前,谁会理会她娘俩的。上官婉柔的大夫人之位早已名存实亡,那些时候府里的奴才们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这会儿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上官婉柔似乎也不太惊讶,神情淡淡,径直牵着羽彤入了大门。
镇南王府的一切对于羽彤来说,并不熟悉,甚至是陌生,自从真正的十三小姐死后,她的灵魂占了这具躯壳,就未此踏进过这里
恐怕真正的欧阳羽彤对前院的广阔也是陌生的。从小她就被送去当道姑,后来又被关在后院的小黑屋里,一关就是十几年,这里就算是奢豪,她也从未享受过吧。此次归来,定是要遇上白如玉的,这女人好福气,生了一对龙凤胎——欧阳雅兰和欧阳依凡,虽说小羽彤半岁,可是从小蜜罐里长大的,现如今,一个做了皇后,一个已经是小将军了,怕是二夫人的气馅更是高了。
果如羽彤所料,刚进大门,走进前院,初夏的镇南王府还是另有一番风姿的,有竹有树,绿妆一片,长长的道路两旁皆摆满了盆栽的竹叶兰,绿叶垂下,高贵温雅。然,就在这时,白如玉在一行婢女的簇拥下缓缓而来,她依然是一身的华贵,大红的牡丹印花袍,头顶乌云髻,插满金钗步摇,耳坠上的两颗晶莹闪着耀眼的宝光,这等名贵的红琥珀耳环可是皇家之物,定是东方璃娶欧阳雅兰之时下的聘礼吧。
如此四十出头的妇人,保养得体,却是一脸的犀利,“当是谁回来了,原来是姐姐啊。”满目离笑,目光从上官婉柔的身上挪开,落定到欧阳羽彤的身上,“还以为十三小姐真是翅膀硬了,不会再踏进镇南王府这等小地方呢?不知当初是谁说的,不会再踏进这里半步的!”白如玉弯眉一挑,说话夹枪带棍的。
的确,她现在是谁不放眼里,她有个皇后女儿嘛。
“二娘也说了,羽彤不会再踏进镇南王府半步,不过羽有已经走了很多步了,不是半步就可以了。”对于白如玉,羽彤丝豪不退让,愈是退让,她愈是会骑上头来欺负人,她不气不怒,轻轻一抿唇,笑得愈是动人。
这次既然回来了,就得给她点颜色看看,不然以后她嫁去了龙城,娘亲准是会被她欺负死。
“你这丫头倒是牙尖嘴利啊,见了长辈就是这么说话的吗?”白如玉气得不轻,府里上上下下还没人跟她顶嘴喱,这丫头一回来就给她抬扛,一双厉眸狠狠睨一眼上官婉柔,“姐姐,好好管教管教你这傻女儿,别把一身晦气给带到府里来了,看看老爷,都是拜你的扫把星女儿所赐。”
上官婉柔人如其名,柔弱性子,面对白如玉的指责,她丝毫不还击,还暗地里拉了下羽彤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与白如玉争斗。
娘亲啊,你怎么总是退让。
羽彤当然不是上官婉柔,她可没那么好脾气任人踩到头上的,眼里的黑珠忽忽一转,低身一拜,道:“羽彤给二娘请安了。”待到起身,她挣开上官婉柔的手,朝前踱了两步,眼角往上一翘,满是迷离的笑,“二娘说得对,尊卑不可乱。羽彤见了二娘是该给二娘请安的,刚才是羽彤疏忽了,这会儿给您补上了。只是二娘是长辈,应该比羽彤懂得多,二娘终始是个二娘,是爹爹的偏房,尊卑有序,二娘见了爹爹的正房也不知行礼,不知道羽彤是该说二娘有问题,还是说二娘的娘有问题,教导无方呢?”
“死丫头,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白如玉气得柳眉倒竖,这些年来,就算上官婉柔再怎么不得宠,她也撼动不了大夫人的位置,“偏房”可是她心头的刺儿。
眼前的丫头真是厉害的狠,一句话就挑到她心头痛了,她怎能不气。
见着白如玉气得脸色发白,羽彤也算是目的达到了,盈盈一笑,再补上一句,“好了,二娘,别生气,偏房就偏房嘛,也没什么,生个皇后女儿就够你享几辈子福不是,不过二娘还是多教导教导十四妹妹,这宫里处处都是勾心斗角,叫十四妹妹把皇后位坐稳了才是。”
“欧阳羽彤,你——”白如玉颐指气使,准备破口大骂的,话到一半,只瞧她身边的一个年长婢女扯了扯她的衣角,低身对她说了一阵耳语,她方才忍下刚才的那一口气,扭曲的脸硬生生地挤出一抹笑来,“算了,本夫人不与这丫头片子计较,是老爷叫你回来的吧。这会儿老爷正睡着,想见他待会吧。莫说二娘小气,刚炖了燕窝粥,过来喝一碗吧。”
态度急转直下,估计是婢女跟白如玉说了羽彤回来是受了欧阳震的命,不然她哪这么快变脸的。
“多谢二娘了。”羽彤倒也不客气,盈身一拜,拉了身边的上官婉柔跟上白如玉的脚步。
身后的亦瑶、胜男、斩龙亦是默不作声,赶紧地跟上,他们都知道小姐去喝一碗粥也会闹腾得二夫人下不了台的。
暴风雨之前,小姐总是这么平静。
第四章中毒
镇南王府的院落交纵,走廊蜿蜒,可见其之大,可以想象很多年前,四大蕃王之一的镇南王是何等的威风。
也许就在欧阳震病瘫之后,欧阳家就开始哀弱了,要说过错,也许就该是这个府里阴盛阳哀。
那时欧阳震长子欧阳长亭早折,十五子欧阳依凡又还小,故而出现青黄不接的状态。
如今生气倒是恢复了些,说来也倚靠了这位二夫人,若不是她与太后娘娘沾了亲,欧阳雅兰的皇后位也不会来得这么容易。
做为镇南王府的当家主母,她所居住的暖玉阁,自然是一派亮丽的,屋里的摆设较为浓重,四壁皆是名师画作,看来白如玉还是个爱好风雅之人,再瞧椅柜桌案都是上等檀木制作,摆放的玉器陶瓷皆是官窑上品,这倒也符合白如玉的风格,瞧她一身打扮就该知道了。
“坐吧。”入了正厅,白如玉懒懒地撇了一眼上官婉柔母女,轻袖一拂,毫不客气地登上主位。
这点她都习惯了,谁叫她有儿子,母凭子贵,即使是偏房,她也行使着正房的权力。镇南王府的大大小小事务都是由她打理的,对待上官婉柔,她极为苛刻。
白如玉这样子耀武扬威十几年了,羽彤也懒得与她计较,搀了上官婉柔坐了侧座,刚坐定,只瞧一名小婢女端着三碗燕窝粥入了厅来。白氏睨一眼婢女,递了个眼神。
婢女倒是机灵,很快会意,径直走到上官婉柔跟前。
“大夫人。”
“十三小姐。”
轻唤一声,福身一拜,将托盘里其中两碗燕窝粥放到了上官婉柔和羽彤椅座旁的几上,方才转了身将剩下的一碗递于白如玉。
“姐姐,这燕窝粥你要好好尝尝,可是当今皇后娘娘赐给妹妹我的。”白如玉开始显摆了,犀利的眼眸里皆是得意。
“好。”上官婉柔微微点头,端起燕窝粥正要往嘴里送。
羽彤不经意地扫一眼,咦,上等燕窝熬出来的粥应该是滑亮润泽,瞧上官婉柔碗里的粥稀如汤水,像是刻意加了水的,低眸再看自己手边的这一碗,黏稠度亦是很低。
“等等。”上官婉柔正要入口之时,羽彤忽然起了身来一把拦下。
“彤彤,怎么了?”上官婉柔微惊。
“胜男,拿银针来。”羽彤接了上官嫁柔手里的碗,朝门口唤了一声,候在门口的胜男赶紧地踱步进来,从腰间的小荷包里掏出一个小针包。做大夫的,一般都喜欢随着带着针包的。
羽彤从针包上取下一枚银针,往碗里一探,顿时雪亮的银针变成了黑色
在场的人皆惊。
“二娘,这是怎么回事?”羽彤转眼扫向白如玉,冷冷地质问。
白如玉一脸惊慌,腾得一声从椅子上起了身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走到羽彤跟前,看一眼发黑的银针,她扯着嗓子朝着端粥进来的婢女吼了一声。
“夫人,奴婢不知,奴婢也只是奉命从厨房里端进来的啊。”婢女吓得一个哆嗦,扑通一声跪地,连连叩头。
“二娘不用装了,自己做的什么,心里都清楚,责怪一个奴才有什么用,奴才不都听主子的吗?”羽彤将有毒的燕窝往几上重重一摔,转了身来一把抓起跪地的婢女,“你先出去候着!”
这些日子,羽彤的功夫精进不少,婢女被她这么一抓,想跪也跪不了,径直被提起,胜男会意赶紧把她给拉出去了,拉出去是拉出去,毕竟是暖玉阁的奴才,她主子没发话,她是不敢离去的,扑通一声又跪在门口,连连叩头请饶。
胜男折回来的时候,又取出银针,再试羽彤的那碗粥,同样银针变成了黑色,再试白如玉的那碗,银针依然雪亮,没有任何异状。
此情此景,白如玉看着,一张小嘴惊得老大,快吞下一个鸡蛋了。
“二娘,你如何解释?”羽彤轻轻挑眉。
“毒不是本夫人下的,对你们我没要——”
“要”字吐音时,唇刚一张开,羽彤的手指轻轻一弹,一枚药丸就径直入了白如玉的喉咙,直滑胃肠。
“你,你给我吃的什么?”白如玉连连作呕,想把刚才的药丸给吐出来,一切都晚了。
“二娘既然这么想毒害我们母女俩,羽彤自然是不客气。”羽彤长袖一拂,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如此情形,她也不惊不忙,唇珠轻启。“刚才给二娘吃的当然是毒药。”
“你——你想谋害本夫人吗?”白如玉的脸色由白转青,两颗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了,“你可知道毒害了本夫人,你会是什么后果,老爷不会放过你,皇后也不会放过你的。”
“二娘,你别激动,听羽彤慢慢讲来。”羽彤上前一步,轻轻地捉住白如玉颐指气使的手,嘴角的弯弧很是迷离、亲切,“这颗毒丸的毒性会在每个月的月圆之夜发作,每每发作的时候,二娘这张花容月貌的脸就会变成蚯蚓一般,或者说像被老鼠爪子抓过一样,奇丑无比。但是呢?如果按时服用解药应该没事儿。”
“你要毁我的脸?”对于女人来说,脸面比什么都重要,瞧瞧白如玉脸上的那层厚粉,就该知道她平时是多么爱美的人。听到羽彤这么一说,她的精神几乎要崩溃。
羽彤淡淡一笑,心里的主意早已打定,“二娘别把羽彤说得这么恶毒,不是羽彤要这么做,是二娘逼的。羽彤与娘亲的碗里有毒是不争的事实,若是我将这件事告诉爹爹,就算爹爹再怎么宠爱二娘,相信也不会姑息二娘吧,再说了,羽彤也是为欧阳家拿得了一块免死金牌。二娘想想,现在这种状况,爹爹是为二娘说话,还是为羽彤说话?”
“你——”白如玉气得如鲠在喉。
“好了,二娘。其实羽彤也是有所求,如果二娘答应羽彤所求,羽彤就每个月按时给二娘送解药。”羽彤清澈的眸里泛起精明的光芒。
“死丫头,你休想威胁本夫人。”白如玉吸了一口凉气,竭力是叫自己镇定下来,长袖一军,坐回到主座上,恨恨地瞪着羽彤,“你的毒,本夫人不信就解不了!”
“羽彤知道二娘有个皇帝女婿,十四妹妹也会为二娘寻求名医。羽彤不怕告诉二娘,这是西方奇毒,是羽彤特地托人从西方寻来的毒物研制而成,本来是想防身的,只是没想到今天会碰上这等事儿,不管毒是不是二娘下的,但是事情出在二娘的暖玉阁,二娘就得负全责。想找出解药,是,可以,半年之后吧。到那时,二娘的脸怕是早已腐乱不堪了。”羽彤的话语犀利了一些,白如玉毕竟活了这些年了,想制服她,必须来点狠的,“二娘也可以告诉爹爹,羽彤与娘亲皆是平凡人,大不了赔上一条命。二娘就不一样了,有儿有女,荣华富贵,死了羽彤不打紧,打紧的是二娘以后就要带着丑陋的脸过日子,真不敢想象爹爹看到二娘会不会作呕,皇上看到你这位岳母会不会扭头就走呢?”
再怎么坚强的意志,也经不起羽彤的这番言语摧毁,而且还是一个极其爱美的中年妇人,这时候容颜渐哀,若是落是个面容尽毁,叫她怎么活,“你说,你到底要做什么?”白如玉的脸皱成了面团,整个人的精神意识都瘫软了。
羽彤拂袖,转眸看一眼上官婉柔,娘亲的眼神里依然是退让,为何娘亲要如此退步?到底是为何?
待她远嫁龙宫,不能时常照顾娘亲,怕定是要受二娘欺负的,这招虽然狠了点,但能保娘亲一时安全就好。坐定到侧座上,清潭一眯,继续道:“二娘从前欺负我娘也是不少吧。羽彤没什么要求,只要求二娘跟我娘道个歉,然后呢?做做偏房该做的,帮我娘提提鞋,倒倒马桶,偶尔就行了。还有就算羽彤远嫁了,羽彤也会叫人看着镇南王府的,如果我娘在府里受了什么委屈,二娘的解毒丸怕是羽彤就会苛扣了。”
白如玉心头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能怎么着,现在自已的荣辱掐在别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