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琉璃已经从方才朱祁钰的反应中察觉出了他对郝黛不同寻常的情感,看向他的眼神很是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朱祁钰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扶着让个小厮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郝琉璃这是才发现朱祁钰的异常,心中了然,原来他是带着伤过来找六姐姐的,不知为何,郝琉璃的心底竟是浮上一抹艳羡,看着朱祁钰别捏离开的背影,眼神竟是有些怔愣了。
朱祁钰离开夏菡院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书院,而是直接又去了秋实院,将那郝云涛揪出来之后,便面色不善地开口问道:“你上次来看我的时候,怎么不把黛儿受伤的事情告诉我?”
这个时候见到朱祁钰,郝云涛心中自然也是十分惊讶的,听到朱祁钰这般质问他,便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道:“你都知道啦……你听我解释,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那时候不是你身上也有伤吗,我怕万一我告诉了你,你会不顾自己的伤……”
朱祁钰面色不豫地听着郝云涛的解释,他虽也知道郝云涛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但一想到郝黛受了伤,他却直到现在才知晓,心里头就一阵一阵地发疼。
“你就把本世子当做那么没分寸的人”朱祁钰斜睨着郝云涛,一脸愠色地问道。
郝云涛不吭声了,心中却腹诽:着世子殿下您平日倒是挺稳重正常的,可好像一遇上我六妹妹的事,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夹在你们二人中间左右为难,我这个当亲哥哥的也容易吗我啊~~~“世子,其实我六妹妹这次受伤,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啊,您想啊,她现在受了伤,那十日之后的选秀她定是就不能够参加了,这般她也就不用进宫了啊,您再让燕王殿下在太皇太后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弄个赐婚的懿旨,到时候皇上就算知道了,不是也木已成舟,不能反对了吗。”郝云涛为了将功赎罪,急急与朱祁钰分析道。
朱祁钰方才一直挂心着郝黛的伤,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现在被郝云涛一说,也陷入了沉思之中,觉得他说的话确是有几分道理,可再一想到上一次朱梓骁对郝黛的态度,心中却仍然忐忑,他总觉得,朱梓骁是不会那么容易放手的。
“我先回王府,探探我父王的口风,看看太皇太后那里到底进展的怎么样了,你帮我给黛儿传句话,让她好好养伤,我定会风风光光娶她过门的”
郝云涛听着朱祁钰那笃定的话语,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想着自家那个冷心冷清的妹妹,顿时更加同情起眼前这个痴心的世子殿下了。
朱祁钰离开了皇家书院之后,便火速返回了王府,回府之后,才知晓王爷也已经回来了,便一步也没有停歇地赶到了朱凌裕的书房。
朱凌裕此时刚刚换下了朝服,身上穿着轻便凉爽的居家常服,一脸疲惫地坐在坐在太师椅上喝茶休息,看到朱祁钰姿势便捏地走进了书房,立马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呵斥道:“你怎么起来了,太医不是说了吗,现在还不能下床,要是伤口再裂开了怎么办啊”这般说着,就又喝骂起朱祁钰身边的两个小厮道:“你们是怎么伺候世子爷的,就这么由着他的性子来吗,这要是世子爷再出了什么事,看我不一个个把你们都给打残了”
那两个小厮被朱凌裕这般一恐吓,立马都哆哆嗦嗦地跪下身子,求饶起来。
“父王,你别骂他们了,他们也都是听我的吩咐,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您就别大惊小怪了,您要是不信,我现在就给您跑两步看看?”朱祁钰几步走到朱凌裕的面前,腆着脸笑道。
“你就让我省省心吧”朱凌裕一个爆栗砸在朱祁钰的头上,又是对身边的几个丫鬟吩咐道:“还不快去给世子爷多拿几个软垫子来。”
几个一旁伺候的丫鬟立即躬身应了,等到在那椅子上垫上了三四个软和的垫子,朱凌裕才与朱祁钰坐在了椅子上说话。
“父王,我今儿去书院了,听说郝黛她受了伤,您知道这事儿吗?”朱祁钰才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朱凌裕狠狠瞪了他一眼,瓮声瓮气地回道:“你小子下次要是再跟这么不管不顾地出去,看我不把你关起来”气鼓鼓地威胁完,这才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不过知道不是很严重,也就没告诉你小子,不然你小子肯定又得折腾,不过现在你既然知道了,说说你怎么打算的吧?”
朱祁钰撇了撇嘴,有些不满他老爹没告诉他郝黛的事,但对着自己的咆哮老爹也不可能像对着郝云涛那般兴师问罪,便也只能在心中腹诽一下,面上很是老实地说道:“我想吧,郝黛她现在受伤了,那选秀八成是不能参加了,不如就趁现在跟太皇太后去要个指婚,想来机会应该也是挺大的。”
朱凌裕点了点头道:“为父也是这么想的,郝家那丫头虽说受了伤,但也不能说不是件坏事,我明天找户部的活动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郝家丫头的名字从那秀女名单中剔除了,这样一来,跟太皇太后去求指婚的时候,把握也会大一些。”
朱祁钰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还是父王您想的周到些,孩儿就等着您的好消息了”
朱凌裕闻言又是狠狠瞪了朱祁钰一眼,骂道:“没出息的小子,这几日给我好好待在屋子里养伤,要是让我知道了你再到处乱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朱祁钰立马讨好卖乖道:“知道了,知道了,孩儿一定会乖乖的,争取早日把身上的伤养好,娶了媳妇儿生了儿子给您老带着玩儿。”
“臭小子,老是这么不着调,还不快给我滚回去躺着”朱凌裕又是骂了一句,但面孔却已经不是板地那么紧了,对着站在一边的小厮摆了摆手,让他们送了朱祁钰回去。
郝云涛下学回府之后,也没忘了将朱祁钰的话传达给郝黛,郝黛听完他的话后愣了一愣,表情颇有些纠结,郝云涛看着郝黛这幅模样,又开始孜孜不倦地劝说道:“六妹妹啊,反正你现在这个样子进宫也不太可能了,世子真的是一心一意的对你,到现在还没有放弃,妹妹你也就不要胡思乱想了,等着做世子妃就好了……”
郝黛听着郝云涛絮絮叨叨的言语,也不反驳,只是沉默着,其实他是苦恼的,朱祁钰的执着让她很有压力,但朱梓骁那边,又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她不觉得朱祁钰可以硬抗过朱梓骁,郝黛决定还是不管了,顺其自然好了,反正她也不可能去左右别人的思想和决定,而且相比于朱梓骁,她跟朱祁钰还更熟一些……
郝云涛劝解了郝黛一通之后,因为没得到郝黛的回应,摇着头郁闷地离开了。随着太皇太后寿辰渐进,为了自家儿子日后的幸福生活,燕王殿下也在努力着,一脸愠色地从户部出来的朱凌裕,面上颇有些暴风骤雨的前兆,泄愤似地狠狠踢了踢脚下的马肚子,拉了拉马缰绳,一边策马往前,一边想着方才那户部尚书左中兴的话。
“王爷,不是微臣不帮您这个小忙,而是您不知道,郝家这对姐妹是万岁爷特别关照过的,就算现在那郝六小姐受了伤,可只要圣上不发话,您就是借微臣一百个胆子,微臣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啊,谁知道那圣上会不会有其他的安排呢”
朱凌裕倒是低估了郝家丫头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心中越发犯难了,但又想了想自家儿子那倔脾气,若不是郝家那个丫头,他还真怕自己这个儿子会孤独终老,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打算从太皇太后那里着手,反正左右也只不过是个小小庶女,他也就不信了,凭着他的面子,不能帮他儿子讨了来。
这般想着,朱凌裕又是拉紧了缰绳,让马儿跑得更快,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太皇太后的住的慈安宫是宫中风景最好的宫殿,临着一片碧波粼粼的湖,到了夏天和冬天的时候,湖上满满都会盛开了粉白嫣红的莲,置身与这般一片莲海之中,连心神都会为之荡漾。
此时正值五月,湖中的莲花多已经开始绽放,或是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或是新开的小小一朵莲花,亦是楚楚惹人喜爱。
齐婉芝这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慈安宫二楼的天台上,看着底下湖上的一整片莲花,顺便再品一盅香茗,这会让她想起许多年轻时候的事情,人只要到了一个年纪,就总喜欢陷入往昔的回忆中不能自拔,齐婉芝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这样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太皇太后的思量(下)
“太皇太后,燕王殿下在外头求见呢。”齐婉芝的贴身宫女碧莲步伐清浅地走到了齐婉芝的身边,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齐婉芝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对于燕王的到来没有一丝惊讶,有些懒洋洋地说道:“他倒是个有孝心的,这一年往哀家这儿跑地也勤了,不过哀家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婆子,也不知道他图什么,行了,让他进来吧。”
“老祖宗,您可是咱们大周最有福气的人,燕王殿下想来是想来您这儿多沾沾福气吧。”站在齐婉芝另一边的太监小贵子嘴甜地逢迎道。
碧莲亦是附和着一笑,福了身既出去请那朱凌裕进来,而那齐婉芝则是靠在躺椅上,斜睨着那小贵子说道:“就你这猴儿嘴甜,光会捡些好的说给哀家听。”
“奴才说的可句句都是大实话,咱大周国建国这么多年,可就出了老祖宗您一个太皇太后,这还不算福泽延绵啊。”小贵子立马便满脸笑容地凑上前去,边帮齐婉芝捶着脚,边言辞凿凿地说道。
齐婉芝只是浅笑着,没有再说过什么,碧莲很快便将那朱凌裕请了进来,朱凌裕给齐婉芝行了礼后,齐婉芝就赐了他座,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笑容慈祥地看着他问道:“燕王今儿又来看我这老婆子啊。”
朱凌裕立即恭敬地回道:“来给太皇太后尽孝那是咱们这些小辈的本分,若是可以啊,我巴不得每天都能过来看您呢。”齐婉芝笑了,虽然她已是快到不惑之年,但因着从来养尊处优,所以就外表看着依然也只有五十多岁的模样,只是这么笑着,亦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采,笑过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是啊,你们都是有孝心的,前些日子那月儿就去了大相国寺,说是要给哀家祈福,其实根本就没那个必要,哀家这一辈子也是活得够长了,想来再求菩萨,菩萨反倒要觉得哀家不识抬举了,哀家就是心疼小月儿啊,她从小没吃过苦,这寺庙的生活清苦,也不知道她过不过的惯。”
朱凌裕早就已经了解了齐婉芝拉东扯西的习惯,便只是顺着她的话说道:“绵阳一片孝心,老祖宗也不必太过为她担心,左右等到了您的寿辰她也便回来了,倒是老祖宗您自己要多多注意身体才是。”
“放心吧,太医每天都按着点儿来给我把脉呢,哀家能吃能睡的,就是有些个病的,也都是些陈年旧疾,也跟了哀家大半辈子了,早就习惯了。”齐婉芝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说道。
“我看着老祖宗您的精神是不错,待到十日后的寿辰,也好与皇上皇后好好热闹热闹。”朱凌裕浅笑着,似是随意地陪齐婉芝聊着。
“其实哀家本也不打算大肆操办的,皇上刚刚登基,这朝廷要用钱的地方正多着呢,哪能在这种地方浪费啊,不过后来也是皇后提醒哀家了,宫里头要进新人,也正好趁着我寿宴的机会,好好看看这批新人,趁着哀家还没有老眼昏花,帮着皇上皇后把把关。”说到自己的寿辰,齐婉芝面上还是很欣喜的。
“老祖宗您是个有福的,等到这批新人进来宫,想来您很快便能抱上重孙子了。”朱凌裕慢慢地将话题绕到了子嗣上,一边不着痕迹地注意着齐婉芝的表情。
齐婉芝听到重孙二字,似是轻轻叹了口气,道:“哎,皇后也是个命苦的,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若是那没福气的孩子还在,想来现在应该也能开口叫人了,哀家还是希望皇后能先生下子嗣啊,毕竟皇后这个位子不好做,若是还没个儿女傍生,就更难做了啊……”齐婉芝这一辈子做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自己的儿女,虽然她运气好,做了皇后没几年就升迁当了皇太后,但子嗣这方面,终究是她心中的一个结。
朱凌裕也立即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似是有感而发地说道:“是啊,咱们朱家的子嗣好像一直都不怎么丰荫,我膝下也不过就是一子两女,也幸好祁钰从小到大身子都甚是康健,不然我还真是怕后继无人呢。”
齐婉芝笑笑没说话,燕王的情况她也是大抵清楚的,只是燕王的子嗣不丰倒也怪不得别人,谁叫那燕王妃是个大醋坛子呢,燕王对老婆孩子也当真是好的,王府里连个侧妃都没有,只有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还是因为生了个女儿才给抬的妾,本还就只是个通房丫头。这般想着倒是对燕王又多了几分好感,只要是女人,不管年纪大小,都是欣赏专情的男人的。
“祁钰也十八了吧,你若是怕后继无人,也该早些让他成亲了吧,算来十八岁已是晚了,你看皇上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大婚了,祁钰可不能再这么晃着了。”
“这点儿臣自然也是知晓的,可是祁钰从小就是个倔脾气,他**都给他挑了不下十几个闺秀了,可他一个都不喜欢,他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说定是要挑个自己喜欢的呢。”朱凌裕紧皱着眉头,很是苦恼地抱怨道。
“哦?那你可问过,他可是心里已经有了什么人了?”齐婉芝的嘴角微微上扬,心中一片了然,似乎有些猜到朱凌裕今日过来的目的了。
“这个……”朱凌裕面上的神色变幻了一下,似是许久才下定了决心,“他本也是不肯说的,后来被儿臣逼急了,才露了些口风,只是那女子身份太低了些,实在是不堪配做未来的燕王妃,所以儿臣也一直没有答应,可是祁钰那小子,竟是一根筋拧到底了,与儿臣说了非那女子不嫁,儿臣也真是被这孽障搞得头疼不已啊……”
“你这么一说,哀家倒是有些好奇了,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能把祁钰迷得这么晕头转向,还定是非卿不娶的,倒真是有几分能耐呢。”齐婉芝似是来了兴致,饶有兴趣地说道。
朱凌裕见鱼儿上钩了,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说来也算是缘分吧,那女子很小的时候便与祁钰认识了,不知道老祖宗是否还记得,祁钰小时候曾被天地盟的那帮子逆贼抓走过。”
齐婉芝思忖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倒是有些印象的,哀家记得经过那事之后,'。qSxiaoshuo。墨斋小说'你还把祁钰送到了他姥姥家三年多呢。”
“老祖宗您的记性可真好,就是这样的,当时祁钰回来了之后,儿臣怕天地盟的那群逆贼还会报复,就把祁钰给送走了,不过老祖宗您也许不知道,当初和祁钰一起被劫走的,就是祁钰现在心心念念要娶的这个丫头。”
“哀家说呢,这祁钰怎么就会无缘无故对个养在深闺的小姐非卿不娶呢,原来还是患难出真情啊,不过那时候祁钰也不过才七八岁吧,应该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吧,怎么会记这么久?”齐婉芝有些恍然大悟的模样,而后又有些奇怪地问道。
“祁钰去了他姥姥家三年多,回来就直接进了皇家书院,正好那丫头也正在皇家书院读书,祁钰自然没有忘记她,见面的机会便也多了起来……”朱凌裕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齐婉芝听完,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说了这么久,哀家都还不知道你口中的这个姑娘到底是何许人呢。”
朱凌裕觉得自己说了这么久,也差不多该说出郝黛的身份了,便站起身来,躬身与齐婉芝说道:“老祖宗,儿臣要与您请罪,因为祁钰喜欢的丫头,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待选的秀女,但祁钰又非那个丫头不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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