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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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王妃-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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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先不谈这个。”说到底,说得再多也都是出于爱女情切。看到韦瑶晴这般坚决,韦昭训也不忍再去责怪她什么:“爹只知道你对寿王用情至深,没想到你竟为了他连性命都不顾。这次幸好有惊无险,否则你让爹怎么办?又让爹怎么跟你娘交待啊?”
“爹……”韦瑶晴自然能体谅父亲的心情。
韦昭训似乎是一时忘记了韦瑶晴看不见,摇摇手,示意她不必多言,自己却不无后悔:“不怪你,不怪你,都是爹不好。要不是爹一时糊涂,将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是高力士引荐给皇上的。”韦瑶晴不假思索地打断了韦昭训接下去的话:“既然宫里宫外都是这样流传,爹又何必再把这件事往自己身上揽呢?再者,这次坠马之事,生死虽然看的是天意,选择却在女儿自身,爹爹更无须自责了。”
韦昭训惊诧地看着一脸决然的韦瑶晴。感受到父亲讶异的目光,话已至此,韦瑶晴并不打算再作隐瞒:“当日遇袭的确凶险万分。但是女儿如果没有那么做,以陈玄礼的本事,未必就保护不了我。女儿只是在赌,赌上苍的一份怜悯。假如死里逃生后,王爷待我依然如故,女儿也会就此死心,从今后不再奢望,安安分分地做个有名无实的寿王妃。”
好在她赢了。不但赢了性命,也赢得了李瑁的转变。她庆幸,但一切绝不是侥幸。想来,连老天爷也害怕不要命的人。
父女两走出书房时时辰已是不早,韦瑶晴该回去了。韦府大门外,韦夫人拉着韦瑶晴的手依依不舍:“好不容易回趟家,留下吃顿饭都不行么?”
韦瑶晴笑着回答道:“姨娘,咱们都在长安,您又有了身孕,这以后走动的日子不会少的。今天是因为我跟王爷才回来,府中还有很多事要安排,实在不能多留。”
“这倒是,出嫁的女子自然要以夫君为重。”韦夫人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听韦瑶晴说的在理,就不再强留,婉约笑道:“那以后得空了一定得回来,陪我说说话。”
韦瑶晴乖巧地点了头,继而转向韦昭训,拜别道:“爹,女儿走了。您跟姨娘都要保重。”
“去吧。到了差人来报个信。”对韦瑶晴嘱咐完,韦昭训又对站在她身侧的夕云吩咐道:“夕云,好好照顾小姐。”
夕云领命福身:“是,老爷。”
马车越走越远,韦昭训脑海中萦绕的还是韦瑶晴在书房里对他说的话。他这才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这个女儿。尽管她看上去与她去世的娘亲极为相像,可性子里的那股倔强与大胆却是一点都不像。他忧虑的是,目前为止的因祸得福能不能换得终身的风平浪静。
一阵秋风起。韦夫人的双手扶上韦昭训的胳膊,柔声提醒道:“老爷,起风了,进去吧。”韦昭训点点头,同韦夫人一道转身朝府中走去。后悔他心里一直都有,却从未像今天这么强烈,强烈到成了悔恨。
回到寿王府,正赶上晚膳时间,李瑁却没有出现。韦瑶晴顿觉不安,叫来一个丫鬟问了话,才知他被传去了宫中。
听到这个消息,韦瑶晴只觉得心惊肉跳。她又追问了一句:“王爷与我刚回府时,宫里不是来了人,说皇上体谅王爷一路劳顿,恩恤他不必进宫复命了么?”
丫鬟不明所以,据实以报:“王妃娘娘您才走没多久,又有一位公公过来传旨,宣王爷入宫面圣。”
韦瑶晴心里忐忑不安,没有心思再说些什么了。夕云看出她神色不对,即是示意那丫鬟退下。待得四下无人,她才道出了自己的担忧:“小姐,会不会是皇上知道了洛阳那件事?”
韦瑶晴担心的也是这个。果然人在最放松的时候最容易出纰漏。李瑁一句关心的话语,在有心人听来竟是别有深意。这寿王府既然能有自己父亲的人,李隆基安插一两个眼线也不是不可能的。难不成这次,真的是她自作聪明从而害惨了李瑁?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且将旧时意 怜取眼前人

晚膳热了一遍又一遍,终是原封不动地被撤了下去。夜已深沉,关于李瑁还是一点消息也无。整个寿王府烛火通明,主人未曾归来,上上下下的人都难以安眠。
卧房的门大开着,房内的红烛已燃去大半,烛泪斑斑。看似静坐着的韦瑶晴心中忐忑不安。李瑁入宫的时间越长就表明事情愈加不妙。若是一般的复命,怎么会过了这么久了还未结束?可恨的是宵禁早在她回府之时便已开始,没有特别授命之人根本不允许再出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莫说她无权出门,更无法强行进宫,即便是本事通天地进去了又能如何?除了给李瑁更多一条罪名,还能起到什么作用?看来父亲的顾虑是对的,这一次真的是她害了李瑁。
旁人只道李瑁对韦瑶晴的种种不善待,韦瑶晴却深知造成他与杨玉环这一双美眷生生分离的罪魁祸首便是她的父亲韦昭训。韦昭训之所以这么做,又全然是为了她。因此说到底,对不住李瑁的,从来都是她。她处处体谅忍让,事事以他为先,为了他甚至胆敢罪犯欺君,除却情根深种,还有一份无法对旁人道的歉疚。她原以为自己可以有一生的时间去弥补,原以为上苍垂怜,一场生死历练后会让她与李瑁得以从此安稳度日,不曾想自己的自以为是竟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思及此,韦瑶晴潸然泪下。
“小姐,王爷回来了。”
就在此时,夕云满带欣喜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紧接着韦瑶晴便听到一阵快慢不一的脚步声。她霍地一下站起就往外走。不料迈步时太急,又一心牵挂李瑁,竟是被桌脚绊倒,直直地往地面上摔去。夕云一声惊呼后,韦瑶晴落入了一个宽厚结实的怀抱中。
“王爷,你怎么样了?父皇有没有为难你?你有没有受伤?”
站定后,顾不上为差点摔倒的事情后怕,韦瑶晴一边在李瑁的身上摸索着,一面焦急万分地关切着。生平第一次,她这么希望自己可以看见。她想看见李瑁,想亲眼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
看着眼前人泪眼婆娑,惊魂不定的模样,李瑁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是该为她对自己的用心而感动,还是对自己身为堂堂七尺男儿,竟教妻子为他这般担心而自责。他将韦瑶晴拥入怀中温柔地安抚道:“没事了,父皇宣我进宫是问你的腿伤,我们不是早就想好说辞了吗?”
担心被坐实,韦瑶晴惴惴不安地追问道:“父皇……相信了么?”
李瑁轻笑:“非但相信了,还与我谈了好一会儿的话,全是关于母后的。看得出来,我们这次前往洛阳拜祭,让父皇生出了许多的感慨。”
韦瑶晴也想到了,若是李隆基不信,李瑁定是回不来的。她这才舒了一口气。
早在李瑁将韦瑶晴拥入怀中时,夕云便颇有眼色地拉着他身边的小厮徊文悄然退出了卧房。徊文生年十六,比夕云要小上五个年头,看上去稚气未脱不说,心思也简单了不少。
自打跟在李瑁身边后,没有得到吩咐,徊文都不敢擅自离得太远。无奈夕云虽为女子,气力竟是比他大出许多,他硬是被她连拖带拽地给拉了出来。到了离卧房有一长段距离的回廊处,夕云才是放开他。
徊文一面抚平着衣袖上的褶皱,一面不满地埋怨道:“夕云姐姐,你拉我出来干嘛?要是王爷有吩咐却不见我人影,我肯定要受罚了。”说完,他就要往回走。
夕云连忙一把拉住了徊文,又使劲敲了一下他的头,教训道:“你这个笨蛋,看不出我是在帮你么?要是你现在回去才肯定要受罚!”
徊文吃痛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望着夕云嗔怒的脸,一头雾水地问道:“为什么?”
夕云没好气地白了徊文一眼,反问道:“为什么?我问你,刚才我们是在哪里?”
徊文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卧房啊,那又怎么了?”
夕云觉得徊文简直是呆到一定境界了。“怎么了?你没看到王爷是抱着王妃的么?”
在这么明显的提示下,徊文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明白了?”看到徊文恍然大悟的样子,夕云有些得意:她的年龄可不是虚长的。
徊文点了点头,尔后又笑望着夕云。那笑容虽是调皮可爱却又神秘兮兮,看得夕云浑身上下都觉得毛骨悚然,即是板着脸问道:“你笑什么?”
徊文上前一步,凑到夕云跟前说:“夕云姐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会那么快就想到那件事,莫不是背着王妃娘娘私下有了情郎了吧?”
一句话就让夕云羞红了脸。她伸手就要打向徊文,又气又急地骂道:“好你个徊文,我好心帮你,看你呆头呆脑的居然会说出这样的混账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徊文了解夕云的脾气,通过刚来被她拉出来的事也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一边躲着一边连声讨饶:“姐姐饶命,我只是开个玩笑……我错了……”
夕云怒气未消,哪里肯轻易饶过徊文,仍是追着要打他。二人的追逐让原本静寂的回廊变得热闹了起来。
待得心神完全安定下来,韦瑶晴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在李瑁的怀里,她觉得不自在地想要离开。李瑁察觉到她的动作,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将她抱得更紧了。韦瑶晴不知李瑁用意何在,本能的羞赧让她不敢再乱动了。
“接到圣旨我才想到自己说错了话,进宫前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回想着今天一天的波折与自己的心情,李瑁的眼中柔情脉脉:“但我最怕的是要与你就此分离。从那一刻我便清楚,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了与玉环的过往。也许,从龙池家宴那晚我就放下了,只是我始终都不敢承认罢了。今天的虚惊一场让我明白谁才是我真正应该要珍惜的人。晴儿,从此刻开始,还来得及对不对?”
这一席话无疑是韦瑶晴一直以来最想要听到的。前一刻的担惊受怕一下子转成了款款深情,一切来得毫无征兆,她有些恍然。平日里的智慧与冷静,似乎只要碰上与李瑁有关的人和事,就会章法大乱。情字刻骨,入肠乱人心,当真是不假的。
李瑁松开了韦瑶晴,右手的手指轻抚过她的眉眼,划过她泪痕犹在的双颊,最后停在了那绯红的朱唇上。慢慢地,他俯下身吻了上去。
这让韦瑶晴想到了当日她趁着李瑁酒醉后与其洞房之事。那一晚,他口口声声喊的都是另一个女子的名字,又因着心中有怨气动作也是粗暴了些,以至于过了好几日她身上都还是酸痛难当。那些阴影让她胆怯了,害怕了,浑身都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李瑁像是洞悉了韦瑶晴的心思般,吻得缓慢轻柔、小心翼翼,他要用这样温柔的方式告诉怀中人,他适才所说皆为真心,绝非虚言。他是真的接受她,也清楚他要的就是她了。
良久之后,李瑁才是停了下来。除了因呼吸不畅与心跳迅速而娇喘不息外,韦瑶晴已然适应了李瑁的对自己所做的举动。看着眼前那张绯红的面庞,李瑁满面含笑地抱起了韦瑶晴朝床边走去。
房外秋月融融。今夜,李瑁是清醒的。韦瑶晴,也将成为他名符其实的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飞雪晴 犹扰梦中人

大雪下了整整五日才停,整座长安城都被覆盖在一片白茫茫之下。寿王府的庭院内,往日的繁花似锦被一树又一树的雪白所替代。遥遥望去,仿若梨花开遍。风一过,便会白了人头。
天好容易才放了晴,谁都不想继续憋闷在屋子里。李瑁早朝还未归来,韦瑶晴站在回廊下,感受着冬阳的温热与雪后空气中的馨香。她身上的冬衣外又罩着一件御寒的毛氅披风。妆容点点,朱粉不深匀,淡雅宜人仿若九秋之菊。不远处,夕云正和三个小丫鬟打着雪仗,不时传来欢快的笑声,她听了也跟着露出舒心的笑容。
这些日子,像是为了要将那些因为意气而错过的时光统统弥补回来,李瑁待她是再好也没有了。经历了那么多坎坎坷坷之后,她终于可以像任何一个寻常的女子一样,安心地享受着丈夫的疼爱、呵护。她每日最幸福的事情便是等他回家,听他说话,与他一起聊聊家常,闲话古今。她再也不必担心李瑁会因为杨玉环而做出什么冲动之事来。这样安稳的生活平平淡淡,却比任何惊心动魄都要真切得多,是上苍最大的恩赐。她此生,已无其他奢求了。
嬉笑声骤然而止,夕云的一声惊呼跑进了韦瑶晴的耳中:“小姐小心!”
还未等韦瑶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恰巧来到此处的李瑁已大步赶上前,将她护在了怀中,一颗大雪球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背上。夕云与那三个小丫鬟连忙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敢看向李瑁,心中直懊悔不该玩得太疯以至于得意忘形了。跟着李瑁前来的徊文站在一旁,也为夕云他们提着心。
不用问不用想,韦瑶晴便知来人是李瑁。她仰起头疑惑地问道:“王爷,怎么了?”
李瑁松开韦瑶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跪在雪地上的四个人,俯身抓起了一团雪,揉成了一个雪球。然后在韦瑶晴的耳边低语了一会儿,就将雪球交给了她。韦瑶晴偏着头想了想,才是将雪球扔了出去。
“中了吗?”韦瑶晴有些紧张地确认着结果。
李瑁笑道:“不偏不倚。”韦瑶晴倚着他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李瑁与韦瑶晴的举动让大伙儿都放心了,可那三个小丫鬟到底不敢再放肆,只得强忍着笑意。徊文率先笑出了声,指着夕云打趣道:“夕云姐姐,这王妃娘娘亲自赏的雪的味道如何啊?哈哈……”
一下子成了被众人取笑的对象,始作俑者还是自家小姐,夕云面子上过不去,有点恼了。她撅着嘴气呼呼地埋怨道:“小姐,夕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你怎么能帮着别人欺负奴婢呢?”
韦瑶晴还未及开口,李瑁发了话:“若不是本王揉的雪球很小,你家小姐定是舍不得砸你的。你若真的生气了,就算在本王头上好了,反正刚才你也砸了本王一下,扯平了。”
“王爷是主,奴婢是仆,夕云哪里敢跟王爷置气?”话虽如此,夕云的语气与神情都是不依不饶的。
韦瑶晴了解夕云,忍不住揶揄道:“在寿王府还有你不敢的事情么?”
看到韦瑶晴的笑脸,李瑁更为开怀:“今日难得的好天气,本王就准你们撇下那些规矩……”
话音未落,一个比之前砸中李瑁的还要大一些的雪团径直飞到了他身上,溅起的残雪还被他吃进了不少。夕云得意地笑着跑开了,“王爷与王妃娘娘有命,奴婢只好遵从。”
说完,又是一个雪球冲着韦瑶晴而去,李瑁眼疾手快地替她挡下了。其他人见状,也都没了刚才的拘束与往日的忌惮,像之前那样嬉笑玩闹了起来。夕云与徊文还有那三个丫鬟合力攻击着李瑁与韦瑶晴。李瑁频频中招,韦瑶晴始终被他护在怀中,笑转星眸,万物风华羞。
雪仗打得酣畅淋漓,却也叫众人手脚冰凉。夕云等人已被允许下去取暖。厢房内暖炉早生,韦瑶晴与李瑁分别褪去了毛氅披风,分左右而坐。韦瑶晴看不见李瑁的脸,李瑁却见得她脸上与鼻尖都被冻得通红。他近到她身旁,用自己已经温热的一双手捂住了她的脸。韦瑶晴只觉,李瑁手上的温度直直地传到了她的心里。
“王爷刚才同她们那般玩闹,难道不怕她们以后都没了规矩么?”刚才的一切,韦瑶晴虽然看不见,但无碍她将每一分每一毫的欢乐都感受到。她已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在雪天这样疯玩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好像很多事情一想起,就是隔了好遥远的曾经。
“是夕云说从前你最爱看雪景,更喜欢在雪后的院中玩耍。”
原以为是李瑁一时兴起,不曾想会是出于这个理由,韦瑶晴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开口道:“是啊,自从眼睛看不见了之后就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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