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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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王妃-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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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云不动声色,将手边的剑拿起横在了自己与阳极的中间,神色凛冽地问道:“你确定要坐在这里么?”
阳极没有挪到一旁,却是不敢大意地坐直了身体,可怜兮兮地看着锦云,诉苦道:“我风尘仆仆地帮你去救人,你不感激我就算了,还对我凶巴巴的。哎,我阳极好歹也是人人敬仰的神医啊,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地步了。”
“你不是不知道,只要我阳极一出手,除了天价诊金,病家更要奉上我最爱的佳人与美酒。”见锦云不为所动,阳极甚为郁闷地继续感慨:“都说长安城的青楼是这世上最好的温柔乡,里面的美人儿更是让无数人魂萦梦牵。这次别说佳人美酒,连一两银子都没拿我就不声不响地回来了,还贴进去一副药跟一张方子,真是亏大了,亏大了!下回啊,你可千万别再找这样亏本的事情给我做了。”
面对阳极的故作姿态,锦云神情淡然地反将一军道:“说了这么多,是要我感激你在药中加了料么?”
“你怎么知道?”阳极神色一凛,吞了一口口水都差一点被呛到。给李瑁开的药与药方可以治病不假,但他加了一些特别的东西进去,使得药的味道会古怪一些。谁叫李瑁是皇室的人,他阳极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权贵,又早知道是白做一场,当然不甘心了。偏偏眼前人的托付他拒绝不了。
想到锦云对李瑁的重视,阳极很是心虚地移开了目光,“你只让我帮你救人,至于怎么救是在我自己。不管怎么说,那位王爷的病肯定是会痊愈,你不至于因为我使了点小坏就抹煞我的功劳吧?”
锦云暗叹无奈,没有接话。将剑重新放好,状似不经意地追问了一句,转移了话题:“你从什么时候起喜欢看别人打架了?”
阳极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锦云所指的是什么,心里既是吃惊又是难以置信:难道她的武功已经高深到跟踪自己自己却毫无觉察?自己一手教出来的人居然比自己还厉害,这算不算自食恶果?
仿佛能猜到阳极心中所想一样,锦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如果我没有学会你所教的功夫,你根本没机会走出那与世隔绝的静雪谷。阳极先生,这不是自食恶果,而是善有善报。”
这下,阳极的神色已经彻底转变为惊恐了。从师父将锦云托付给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的不同寻常。这些年相处下来,对这个蕙质兰心的女子他更是从心底里欣赏,甚至是有些崇拜。可是她什么时候学会了读心术?自己在她面前根本一点秘密都没有,更谈何尊严?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长得再美也是保持距离得好。
如此想着,便是连阳极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他慢慢挪开了位置。等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坐到了锦云的对面。锦云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不再看他,闭目养神起来。
面如平湖,波澜不惊,这样安静的锦云阳极早已习惯。他起初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触动到她的情绪,今晚他才了解到,即便淡然冷漠如她,也是有软肋的。想到在静雪谷的那些日子,想到锦云曾跟自己说过的话,阳极只希望李瑁不会成为她致命的弱点。
阳极素来玩世不恭,最看不得那些人伤春悲秋,于他而言人活一世,应当及时行乐才对。惊觉自己竟然为了锦云而伤感了一回,他心有余悸,继而自觉无趣,外加这一夜奔波确是有些累了,即是合上眼打算小憩一番。不曾想过,这一睡再睁开眼时,就到了第二日的晌午。
阳极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刚走到破庙门外,就看到锦云牵着两匹马踏雪而来。
“吃完我们赶路。”锦云将水袋与干粮递给阳极。
阳极接过,漱了口,速度极快姿态却不乏优雅地吃完了,问道:“去哪?”
锦云没有回答,兀自上了马扬鞭而去。阳极一副早料到会这样的表情,紧随其后。不一会儿,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这片雪原。
寿王府。
李瑁的床头正挂着装了药渣的荷包,那味道虽然怪异,李瑁的精神倒的确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好,脸色亦是显出了红润。
“整件事就是这样,是儿臣疏忽了,也不知阳极先生的气消了没有。”对李瑁讲述完昨晚奇遇的来龙去脉,李僾惋惜而抱歉地说到。
李瑁慈爱地笑道:“既是高人,胸襟自然不会狭隘。如果有缘再见到,我亲自致谢便是,你不必过于耿耿于怀。昨夜你未曾合眼,去休息吧。”
“是,父王,儿臣知道了。儿臣告退。”李僾乖顺地对李瑁作了一揖,退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窗户却是大开的。李瑁看着窗外那一片白茫茫,陷入了沉思——
据李僾的描述,李瑁大概能想象得出阳极是怎么样一个人,那样的奇人脾性异于常人也无可厚非。只是他缘何对王府里的事这般清楚?又是受何人所托?谁,又能请得动他深夜来看诊呢?
一个名字在李瑁脑海中闪过。昨夜他病得不轻,时而清醒时而昏沉,恍惚中却将阳极的那句自言自语清楚明晰地听了去——
锦云……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潼关行 生死未卜

前有李林甫口蜜腹剑,把持朝政排除异己;后有杨国忠妒贤嫉能,公行贿赂徇私误国;再有安禄山狼子野心,打着“忧国之危”的旗号,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在范阳起兵叛乱。顿时天下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安禄山的军队几乎有如神助,长驱直入,不但攻占了洛阳,便连河北大部分的郡县也都被他牢牢控制住了,更有甚者,河南部分郡县纷纷望风归降。叛军声威一时无二。
魏国公年事已高,即由长子魏衡风率军前去勤王平叛。此时,军队在途中休整,魏衡风与手下将领不敢有丝毫懈怠,正在营帐内商议下一步行兵之计。
“安禄山已经攻占洛阳,下一步肯定是要进攻潼关。潼关一破,长安便岌岌可危。我们接下来从这里继续行军,既能借助地理优势够避开敌人耳目,又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支援。即便是被发现了,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很大,绝对会给安禄山这乱臣贼子一个当头痛击!”
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如今的魏衡风容貌上并未有多大变化,可比起十年前那个被夕云数落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汉,不仅多出了持成稳重,铠甲披身的他大将之风犹胜,说出的谋略亦是能体现他深谙兵法,众人无不点头赞成。待得计划拟定完成,众人分别下去整顿准备。魏衡风刚毅的眉宇间渐渐染上愁绪--
多年未见,她怎么样了?此去潼关他虽有信心退敌,可战事多变,万一潼关守不住,长安陷于战乱在即,她能否平安?
帐幔被掀开,一位轻纱遮面的白衣女子翩然而入,与要出去的众副将打了个照面。众副将齐齐对她抱拳,礼敬有加地称呼道:“云姑娘。”
锦云抱拳还礼,待得众人离开,她走到了魏衡风面前:“将军找我?”
魏衡风敛起了思绪,点了点头,“是想请姑娘前来一道商议下一步该如何行军,阳极先生说你出去了,我们就先行讨论了一番。”说完,指了指案上的行军布阵图。
锦云却是没有要细看的意思,只站在原地瞥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她看着魏衡风,缓缓道:“锦云有一言相劝,还望将军能听上一听。”
“姑娘不必客气,但说无妨。”魏衡风对锦云亦是十分敬重。
锦云问道:“现在镇守在潼关的是安西节度使封常清与高仙芝。对此二人,将军如何看?”
魏衡风如实相告:“此二人都是大将之才,安排他们镇守潼关我认为并无不妥。”
“将军应当知道他们原先是负责守卫洛阳的。虽已尽力,洛阳失守他们依然责无旁贷。”锦云一针见血地给出了提醒。
魏衡风不以为然:“洛阳一役的失利有多方因素,皇上必然是明白才继续对他们委以重任。”
“皇上委以重任不假,明白与否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皇上的心中已经种下了一根刺,这根刺随时都会要了他们的性命。”魏衡风言之有理,锦云却是不赞同的。
“我不是很明白姑娘的话,还请姑娘明示。”魏衡风被锦云的话给弄糊涂了。
“皇上虽然派了封常清与高仙芝镇守潼关,监军之人却是边令城。边令城本是宦官,长居深宫,何曾懂的行军打仗之事?若他是正人君子,倒也无碍大局,偏偏此人心胸狭隘,见利忘义,想来过不了多久,这位监军大人便会禀报皇上他所见到的军情,封常清与高仙芝必死无疑。锦云想劝将军放弃潼关之行,以免惹祸上身,白白送了性命。”
说完这番话,锦云便静等魏衡风的回应。魏衡风若有所思地看着锦云,不得不承认,她的分析非但合情合理,与自己更有不谋而合之处。
“多谢姑娘相劝之恩。纵然事情如姑娘所预料,潼关之行我们亦是非去不可。况且皇命在身,军人岂可因有性命之危而踌躇不前。此生投身军绒,便早已做好马革裹尸还的准备了。”魏衡风并不打算依着锦云的话去做。
早已料到魏衡风会这么说,锦云并不放弃:“魏将军不畏生死,可曾为家中妻儿老小考虑?又可曾替自己的部下考虑?再者,军人是为保家卫国,不是为了给小人当垫背的,将军此言未免太过意气用事了。”
“国若亡,家何在?衡风不是意气用事,姑娘毕竟不是军人,不会明白的。”魏衡风的执着不可小觑。
听出魏衡风言语间已有不悦之情,锦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眉心微蹙,叹息了一声:“将军既然这么说,锦云也只有言尽于此了。”语毕,转身朝外走去。
“云姑娘。”觉察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冲,魏衡风内疚地喊住了锦云,不无担忧地问道:“你……要离开这里吗?”
锦云顿住了脚步,却是没有回头,只说了“不会”两字便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魏衡风出了神,脑中浮现出在魏地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
“报--”
魏衡风才从家中回到军营,一个士兵呼喊着跑进了营帐,禀报道:“启禀将军,营外有人求见。”
魏衡风一下子想不出来人是谁:“何人何事?”
“来人是一位女子,未曾表明身份。”
闻言,魏衡风皱起了眉头。父亲魏国公曾十分明确地告诉过他,眼下大局尚稳,但安禄山的野心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魏家世代手握重兵,自然也在安禄山的拉拢名单之列。并且安禄山为人表面五大三粗实则心机深沉,若是明着拉拢不成定会使出诡计逼他们就范。父亲要他时刻警惕,千万不可被贼人有机可趁。
此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他虽不至于害怕,却不得不有所顾忌。要知道胡人并非全是草莽,女子之中也有豪杰。胆敢只身前来的勇气就不是一般女子会有的。来人,他到底见还是不见呢?
“她可曾说些别的话?”魏衡风又是问到。
士兵摇头:“启禀将军,没有。”
“也罢,即便来者不善,见一面想她一做不出什么。带她进来。”想着知己知彼才能有所应对,魏衡风把心一横,即是说到。
将士领命,退出帐外。不多时,领进一名以轻纱遮面的白衣女子。魏衡风示意他退下,帐中便只剩下两个人。
“民女锦云见过魏将军。”蒙面女子左手抱拳,右手负在左手之上,以江湖之礼相见。
“姑娘不必多礼,请坐。”既是来客,自当以礼相待。
“姑娘是汉人。”虽是问话,语气却是笃定。从刚才的施礼,到落座时的动作,魏衡风已经消了她是胡人的猜测。
锦云微微一抿唇,直视着魏衡风的眼睛,问:“将军怎知我不是有意表现得与汉人无异,故意消除将军的戒心呢?”
好熟悉的眼神!
对上锦云双眼的时候,魏衡风整个人不由得一愣。许多年前,那场风雪中并不友善的相见又匆匆分别的场景清晰如昨。对那名女子,虽只有一面之缘,他始终记忆犹新,以至于父亲多次催促他成家他都以男儿功业为重做借口推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指望什么,只是心中她的身影无人可取代,若是娶了别的女子,于己于人都会是一场悲剧。若不是那段时间父亲病重,他绝不会做出让步的。此刻坐在他对面的,会是她吗?
“学得再像也还是会有所不同,这点眼力在下还是有的。”魏衡风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欢喜或是忐忑来形容了,“姑娘方才说自己叫锦云,敢问可是本名?”
面对魏衡风的试探,锦云并无异常,很是平静地反问道:“将军何出此言?”
“实不相瞒,在下觉得姑娘很像一位故人。”魏衡风一瞬不瞬地盯着锦云,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尽管这样盯着一个姑娘家有些失礼,他却是顾不得这些了。
锦云像是习惯了这样的疑问,并不以为意:“如此却不知是锦云的幸运还是不幸了。若是那位故人与将军交好,锦云倒也可以借着他的面与将军少些场面上的过场,若是他与将军交恶,锦云此番前来,怕是有来无回了。”
魏衡风一时无言。他与韦瑶晴倒真没有什么交情。有的只是他不为人知的一厢情愿,还有她当初大义成全魏馥儿与张沂铸的深恩。面前的人,究竟是与不是她?若是,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相见;若不是,这世上竟会有这样相似的眼神吗?
“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误会。但锦云此番前来,可不是为了听将军叙旧的。”锦云有意地错开了话题,表明来意。
“是在下莽撞了,还请姑娘见谅。请问姑娘缘何而来?”魏衡风抱拳示意。
锦云言简意赅:“呈献御敌良策。” 
听到这话,魏衡风顿时警惕起来:“恕在下不明白,如今并无战事,更无敌军,姑娘因何有此一说呢?”
“安禄山不会不反,杨国忠亦非良相,天下大乱是迟早之事。” 锦云不屑虚言,直言不讳道:“将军何以明知故问呢?”
锦云的坦率让魏衡风颇感诧异,想开口一时之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又听得锦云继续说道:“锦云久闻魏少将英名。只是自古以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便是将军身经百战,也难免有当局者迷的时候。锦云愿尽绵薄之力,待得战事爆发,相助于将军。”
当时的锦云并没有说出什么具体的谋略与计策,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一点也极为可疑,魏衡风却是由衷地相信了她,留下了她。事后细想起来,他竟不知是因为她让自己想到了韦瑶晴,还是自己被她那分满满的自信给折服了,又或者兼而有之。
事实证明,魏衡风没有做错。安禄山举兵谋反,他临危受命,这一路上能够以最小的损失到达此地,多亏了锦云的提点。也因此,军中上下无人不敬她服她,尊称她一声“云姑娘”,便是自诩熟读兵法的魏衡风自己都对她这位神秘的奇女子心悦诚服。至于她那位师兄阳极,出现得也很是突然,医术却是教人叹为观止,便也一并被留在了军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忆长安 前尘悠悠

直到有人进来请示军令,魏衡风才从回忆中醒过神来。
“传令下去,即刻出发赶往潼关。”想到锦云的警告,魏衡风当即下令到。
冰天雪地中,魏衡风率领着军队浩浩汤汤地朝着潼关方向行进。风雪时缓时急,军队的速度也随之时快时慢。一身铠甲让魏衡风整个人显得愈加威武无双。锦云骑马稍稍落在后头,眼角眉梢透出的是惯见的波澜不惊,素白的冬衣上只点缀了几朵盛放的蔷薇,淡雅别致。在她身边的是阳极,一袭青衫外罩着一件毛氅披风,即使坐在马背上也比她要高出一个头,俊朗的面容上是一副与她截然不同的表情。
“噗!”将口中快咬烂了的枯草吐出,阳极小声地对锦云说道:“我早说过了,他不会听你劝告的。”
锦云看着前方淡淡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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