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冷宵报怨道,“还没有赌了七把……”
经过刚才的抗打训练,每一个人身上都糊满了泥,像是从泥地里爬出来似的。
“顾寒,你不是想学我在校场跟你们对打的武术吗……”
小将们一脸的惊喜。
“现在就开始教你们。”
“成体操队形……”我尴尬地咳了声嗽,“前后左右彼此散开两米。”
“首先教你们截拳道。”
有人问,“什么是截拳道?”
我点头,指着景愉,“出列。”
“进攻。”
景愉楞了几秒钟,还是握紧拳头朝着我冲了过来,我不慌不忙地一个闪身,三指抓住景愉的右肩,手肘往景愉侧腰一撞,众人还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景愉已经狼狈地躺在地上。
果然……
就在刚才,我确定了景愉的性别,真的是个女的……
“站起来。”
景愉的眼神变化了,我知道,刚才……她明显没有使出实力。
“再来。”
不可以——
景愉看了离珏一眼,刚才那一下,她不敢肯定离珏是不是发现了她真实的……若是暴露了身份,娘亲会死的,景愉发狠似地瞪了离珏一眼,那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景愉贴身上前,腾空跳起,在撞向我胸口的时候,我敏锐地看见一根细细地银针……
仿佛没有发现她的意图似的,我装做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去,轻巧地避开银针。
中指和食指之间夹杂着薄薄地利刃的拳头向着我的脸直直落下……
我反弹而起,稳住身形,右腿扫过景愉的膝盖……
景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看见没有,这便是截拳道。”
我并不理会倒在地下的景愉,自顾自地解释着。
没有发现吗?
或许吧……毕竟,那根银针自己隐藏的很好,而他或许没有在那一瞬间识破自己的性别。
纵是疑惑,却也不敢再一次贸然攻击,景愉将手中的银针往泥土中刺去。
……
打着哈欠地诸葛久微眼睛一眯,一种有些酸楚的味道在胸膛里弥漫着……
“拳道以意会。力拙而意巧;力易而志难。若要由自然动静中悟出万物变化之理;自万物变化之力中;悟出别人之拳法之节奏破绽;乘虚而入;如水渗隙,这便是截拳道的精髓。”
小将们听着,若有所思……
诸葛久微更是闭上了眼睛,比划着奇怪的招式。
“有时候,你们的武功招式清逸灵秀,看起来行云流水,这种武功用来强身健体尚可,但若是真正与对手敌对之时,却显得一无事处,所以……”我看着他们,将老头子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一字一字地告诉他们,“以后把那些该省的,能省的,繁杂的,通通去掉,我能教你们的只是招势,真正的武术,该是自发而行,真正的截拳道是以其精髓而自已创造,它的本质是空无以求全,它无特点无风格,于是,这种风格便是无限的……”
我不停地在前面讲解动作要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示范着,现在,我终于体会到老头子当初的辛苦了……
好在,十岁的我可比眼前这些人领悟性强多了,只教了一两次便明白了大纲……
士兵们跟在离珏后面无休止地演练,脸色越来越黑,那——是震惊!
一遍又一遍地出击,一遍又一遍地去领悟。
如此拳法,果真了得……
华岩的眉头皱的很深,拳法是他一直喜欢的,几乎从五岁就开始练习,想不到这个他曾以为空有一张面皮和身世的青羽七皇子竟对拳法有如此超前的认知,甚至还自创出这么一套攻击力极强的截拳道……
我停下来,看着他们的动作,“别只模仿招式,你们记着,攻击之时,出拳要快,下手要狠,动作要准,明白没有?”
“明白。”他们大声回答我,手中却继续着动作,整齐划一地比划着。
“眼睛,裆部,鼻梁,后脑,第三根肋骨处,下巴,咽喉,腹部,攻击敌人之时,给我尽量往这些地方打。”
“是。”
我大声喝道,“这些人体弱点都给我记住!否则,跟我这样的人对打,你们就是等死。”
“是。”
“停。”手掌轻轻一抬。
刷——
我听见身体与空气摩擦的声音。
唇角轻轻一扬,很好,纪律性越来越强了,几乎在一瞬间,所有的人都静止了。
“爬树。”
没有疑惑,士兵们各自分开,向着自己看中的目标前进。
我浅笑道,“找粗点的,可别摔了。”
“将树叶裹在手指和脚掌上……”现在,对我奇怪地命令,他们连问也懒得问了,“越厚越好。”
当他们从树上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一大塘泥浆,“将树叶在泥浆里弄湿,弄脏。”
……
“两人一组,自由组合。”
当他们都找到同伴的时候,我皱了皱眉头,“冷宵不能和南宫辰一组,还有你两个。”我用竹竿指着那一对对地情侣,“你两个也不能一组……”
林子里笑声响了一片,他们都明白我的意图,甚至还有人开始举报,“头儿,他三也是一对。”
被点到那三人无奈地分开,又指着另一对道,“我们都分开了,就你两个粘在一起,不成。”
后来,只要是情侣的都自动分开了,看不出来嘛,这一对一对的倒挺多的,这青羽要拿到现代,同性恋比例绝对全球第一。
“对打。”
……
“你,刚才比划的招式都被吃到肚子里了吗?”
……
“不错,出拳速度再快一点就更好了。”
……
现在,士兵们明白那些裹在手指和脚掌上厚厚地树叶的用途了——
保护对手,避免真的伤害了对方。
“在实战中,你的对手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会固定在某一个位置上不动;”
……
“不会像师兄弟般让你先对峙观察,再策动攻防;”
……
“不会如对拆演练或打沙包一样,给你蓄势运劲、蹲身起步的时间;”
……
“更不会在电光火石的对搏中打打停停,以便你慢慢思考对策。”
……
“因此,当你见到对手身体一动,你就要先发制人。在打斗中,所有的动作都必须简单、直接。即……所有该做的你就去做,毫不浪费时间。”
……
“ 在与强敌实战时,你应暂时抛开一切拳理姿势正确与否的观念,胡乱尽己所能与对手一拼到底。”
他们打着,我将老头子曾经让我抄了一百遍的话,一字不露给背了出来……
实战经验得多多练习,以后每天都抽时间让他们对打。
“停——”
……
“看看你们的身上。”
因为树叶上沾了泥浆,所以,被打过的痕迹异常明显,我指着顾寒,“你,出例。”
顾寒站了出来。
“与他对打的人也出来。”
一个清瘦的男孩站了过来。
我欣赏地点点头,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十仪。”说着,他的脸有些微微泛红。
“你们看,与十仪对打的顾寒身上!”
……
只见三团泥浆出现在顾寒的下巴,咽喉,腹部之处。
“虽然十仪只打中对手三拳,但……每一拳都能致人性命,试问,真刀实枪地打,你们可挨得过这三拳?”
将士们垂头沉默了。
“可见,十仪把我的话记得很清楚……再看十仪身上……数数,十二团泥印……但,没有一团能真正伤害到对手,这种毫无目的打法只会把自己地破绽暴漏给对手。”
“的确……顾寒,我承认你很优秀,这一次也的确实是你让十仪伤的更重,但……继续训练下去呢?”
顾寒沉默着,悄悄低下了头。
“这是第一次实战,我也不怪你们,下次都别乱打了,我不管你们在对手身上留下多少泥印,但都给我保证质量!哪怕只有一个泥印也是值得表扬的。”
“是。”
“别忘了,当时选兵与我对打时,我只要一招,你们就通通毙命。”
回想起那时修罗一般的离珏,将士们的脸白了一片,甚至还有些微微颤抖。
此时,已是正午。
刘管家推着伙食来了。
有饭吃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了笑容。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想吃饭吗?”
“想。”
“行,吃饭前要……”
我还没有说完,他们便齐声吼道,“唱歌。”
这一次,我没有起头,他们有默契地一同吼了出来——
一路苦战豪情潇洒,雨幕寒霜笑傲天下
在江山任凭风吹雨打。
驰骋万里雄心无挂。
……
宿命不被鬼神左右长江毕竟东流,
山水天地只在脚下逗留。
矗立在北风凛冽中挥袖,
远处旗风猎猎雄兵百万何等风流。
……
霸气身前荡然身后铮铮男儿无忧,
宏图天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
刀光剑影无畏日天长地久,
就让血雨腥风昏天暗地变得温柔。
……
越来越有样子了,训练下去,我相信他们可以打败人数在三倍以上,五倍以下的对手。
等到我将其它人安在这里的走狗通通清除的时候,我会教他们杀手技能,将这支军队训练成最快、最利、最狠地刀……
“今天的训练先到这里,回去好好地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晚上十二点……子时,我要在这看到你们。”
“子时?”疑惑中带着不满。
“不来也可以……”
扔下最后一句话,我转头就走。
第40章 四十章
回到家时,我听到一声声尖锐的童声,“抱抱,给我糖……”
踏了两步,我突然意识到……我刚才想到了——家。
荡起一抹温暖的笑,那里有一个紫衣华服的少年,他在默默地等着我……
“好哥哥,要莲子……”
呃!哪里来的孩子?可别说是我孩子啊,光想着,背后就是一股恶寒!
……
还好还好,仔细地回想着离珏的记忆,他从来不上女人的。
屋子里,水净一脸欢喜地搭着积木,星儿拿着一串糖葫芦看看水净又看看夜琴,左右为难,而夜琴身上一左一右挂着两个娃娃,一男一女,其中一个女娃正是梁沫所谓的阿九,老天,别告诉我那个男娃是阿八或者阿六……
当星儿看见我的时候,脸上的为难消失了,赶紧将糖葫芦递到我面前,“王爷。”
他的惊呼让夜琴和水净抬头看来。
我笑着接过糖葫芦,大口塞到嘴巴里,酸酸甜甜,还挺好吃的。
……
“什么味啊?”星儿在我身上像小狗一样地周着我嗅了嗅。
想起背后的伤痕,我赶紧向后退了退,“哪有什么味,本王每天都洗澡。”
唉,也不知怎么的,星儿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怕我了,我退后,她反倒大胆地前进。
“啊!
”星儿掩唇大惊,慌恐地看向夜琴,“主子,王爷身上,是血猩味。”
我怎么不知道星儿鼻子那么灵,回家之前,我怕夜琴发现我的狼狈,特地去小溪边将凝固地血迹洗干净,又重新买了件衣服换上,整理好仪容才回来的……
我干笑着,“肚子饿了,星儿,做饭去。”
“可是……”星儿指着我的后背,“味道是从……”
“没事,没事。”我将她推出门,“本王今日要是吃鸡。”
夜琴抬起头,脸色有些惨白,什么话也不说,直直地看着我,对视着他焦急而关切地眼神,我只得低着头。
许久,他还是没有理我,只在原地静静看着……
气氛有些沉寂,刚才还吵吵吵闹闹地两个小孩,看着夜琴失去笑容的脸也不叫了。
似乎只有水净一直正常,一脸平静,完全不受影响地继续码着积木。
夜琴大有不老实交代就滚蛋的气势……
明明那么柔弱地外表,却偏生散发出一种令我也不得不畏惧地气势,我一方面打心眼里地欣赏着,一方面又从灵魂深处地害怕着,不敢完全去信任,不敢将自己全部交给他。有时候,真想摊开所有地问问夜琴,倒底是谁,可又担心问出后,会再也看不见那抹紫色丽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怀疑与疼痛,我像个被夫管严地小媳妇一样,主动讨好认错。
“夜琴啊,你别这么看我,我这不没死吗?”
话说出口后,却发现越是解释越是糟糕,夜琴原本惨白的脸此刻已变的铁青。
我走到夜琴身边,将吊在他身上的两个小孩拎到一边,往他唇上就是一咬,“真是的,我还以为回家后会软香满怀,谁知道你就跟我生气,一句话也不说。”
夜琴微微叹了一口气,怜惜地问道,“疼吗?”
那么,那么,温柔的语气……
我一把揽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委屈地喃喃道,“疼。”
这一刻的离珏哪里还有半分王者的睥睨,哪里还有半分杀手地冷冽,哪里还有半分无形地寒冰……
有时候,只要几个不多地字,一个微小地动作便会让人感动。
有时候,越是孤独地人就越眷恋温暖。
有时候,越是冷情地人就怕背叛。
有时候,越是强大的人就越希望有个依靠……
水净一脚将码得老高地积木踢倒,臭着脸,很不爽地说道,“肚子痛,我要出恭……”
当初我还以为水净是个冰美人,没想到他其实是个火暴醋美人……其实,有时候,我还挺感激他的,毕竟……他对夜琴无微不至地照顾没有半分掺假。
阿九跑去拽着水净的白裳,“小哥哥等等,我和小八也去。”
“对啊,对啊。”小男孩有几分傻气地拽着阿九。
哈?那小男孩还真叫阿八啊?看来梁沫那个疯子还养了阿五,阿大或者阿一什么的,真看不出来梁沫会又找个那么小地阿爸,那么矮地阿姨……
正胡思乱想着,夜琴已经将我的玄衣解开了……
背在空气中暴露了……
暖暖地水珠落在了还未结疤地伤口上,有些疼,可是,我疼地很甜。
“没事的。”我回头安慰。
凑近夜琴,伸出舌头将他的眼泪全都吮干。
“怎么弄地?”夜琴抬起含水的眸子,将头捌向一边,我只能看见他轻颤地肩膀。
“鞭子打的。”裸着上身近靠在夜琴的背上,“我以前受过更重的伤,真的没事……”
一天地疲惫渐渐涌了出来,眼皮越来越沉,半梦半醒间,我亲了亲着夜琴的背,告诉他,“被人关心着,心痛着……真好!”
还记得小时候,十岁的我已经被派去出使任务了,因为年纪小,不爱说话,又是个女的,从孤儿院中出来后,眼神总带着胆怯,那时的我看起来分明就是个完全无害地弱童,也正因为这样,那些倍加危险地任务也全都由我做……曾经被Rouser打过七枪,将奄奄一息地我丢到垃圾堆里,那个时候,是我自己用手将肉撕开,将那三颗子弹亲手挖了出来,在生命可能终结的一刻,看着满身满手的血,我想不的不是能不能活下来……那一刻,我只想有人能抱抱我……是谁都好,我只希望还有一个人能为我流下的鲜血掉一滴泪……
那些遥远地记忆一起向我涌来时,我又体会到了一个十岁的自己无助和悲伤的感觉……
所以,那滴泪……
我一直渴望的怜惜——
……那么可贵!
第41章 四十一章
等我醒来的时候,大概已经是晚上五六点了,伤口已经被纱布细细地裹好了,隐隐还能闻见些药香,床头放了一件玄黑色的新衣服,我穿起来后,发现腰间处有三个小口袋,打开一看,每个口袋里都装着一个瓷瓶,瓷瓶上刻着隽秀飘逸的字体——止血药,止痛药,活血化瘀膏。
夜琴他真是细心……
我知道心底流淌着的那种东西叫感激,叫幸福,叫酸楚,亦叫……恐惧!
只要一天不清楚夜琴真正的身份,不清楚他真正的目的。
我知道,我种恐惧便不会消失……
推开门后,竟是夜琴,水净,星儿一起在那里洗衣服,那些衣服,有我的,夜琴的,水净的,星儿的,更多的却是奴才的褐色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