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薛宝钗红肿着眼睛,和丫鬟婆子动手收拾出来一出小院儿住下,又强打起精神命老仆在外面买来大链条和锁头,把
不用的院落,和出入的各处小门都锁起来,留下的一处出入的道路和门晚上不管荷包羞涩都要打亮起灯笼来。这番心思,倒是救了她们母女,原来早有地痞流氓盯上这寡母独女,只是五城兵马司巡夜很严,这薛家主人处一到晚上灯火通明,实在不好下手,一动静起来恐怕会惊动官兵,这才罢手。
薛宝钗又劝慰薛姨妈,让她赶紧写信要二叔家的薛蝌上京来,她们以向户部衙门请人递了折子,可薛蟠的事情和这家财回来薛家总得有个男丁主事,要不然她们娘俩怕是难全了。
薛蝌是个厚道人,虽然父母去世后这大伯母就没有管过他们兄妹,可如今大房有难,他还是收拾妥当带着妹妹宝琴来都城了。
薛宝琴在父母去世前,就已经定下了梅翰林之子的亲事,只等宝琴及笄就能办婚事。现下带过来,薛蝌心里也是想让大伯母能教养妹妹些时日,虽然还早,但在都城待嫁也使得。薛蝌听说都城生意好做,他是个有本事的,自个带着妹妹在金陵做的生意很不错,他想着若是能的大伯母娘家照拂就做些本钱大利润高的珠宝布匹生意,若是不得那就做些棉麻的小本生意,正好能和金陵这边儿呼应连接起来。
薛蝌进来,薛宝钗母女的心好歹放了一半儿,只是薛宝钗看着娇嫩天真的妹妹有些不是滋味,二叔二婶虽早逝,可琴儿早早就定下一门好亲,终身有了着落,蝌儿又是有担当的。可自己呢?就要及笄,可婚事还没着落,自己这已经成了老姑娘;哥哥在外监,以后生死还未知;母亲只知一味哭泣哀叹,只管想着指望亲戚,可若是王家舅舅管她们,怎会任哥哥这样儿,怎会任她们母女落得这境地!她心里头的苦楚却是无人能晓得。
薛宝钗又气又恨又苦又恼,躲着人狠狠哭了几回。好不容易薛蝌从户部领会了家财,这一清点母女又发起愁来,原本几百万辆的家底子这几年薛蝌大手大脚花用加上铺子赔钱,再有这几回因着薛蟠的事情前前后后已经填了有十多万两,更有王夫人巧立各种名目从薛家借去的,现在只剩下不到四十万两。薛姨妈想到还要归还内务府这几年薛蟠采买弄下的漏洞,这样一算,真就不剩什么了,不由的掩面大哭起来。
这时薛姨妈才后悔,原来这些年填进王夫人口袋,填进贾府的银子一算竟有百万两之多,这样的数目就是在薛家极盛的时候也占了两分家底子,薛姨妈再想不到这些年陆陆续续她的好姐姐竟然从她这里拿去那么多!王夫人一直说要还可现在连个银角子没见着就打了水漂,怎会不叫薛姨妈疼的撕心裂肺。
薛宝钗也没想到母亲瞒着她借给了姨妈家这么多的银钱,看着母亲的嚎啕的样子,默默把“母亲,糊涂!”的话吞进肚子里,心里更是堵闷的慌,也拿起帕子拭泪陪着哭了一场。
之后薛蝌多方奔走,薛姨妈也是像各家亲戚求告,薛家家财虽散去,好歹地契房契还在,这日常里也不难过。
而王子腾这边再气这两个妹妹拎不清,心里面也是挂念着的,现在王家好不容易从这次的泥沼里脱出来,王子腾也有心力管妹妹的事情了。
只是贾王氏犯下的错处太大,圣上金口玉言名说贬为奴籍发卖,不可除籍,只能告诉夫人史氏,让她关注着这事儿,待王氏发卖时,好歹买了来不教她委屈。
史氏面上答应着,可她怎么愿意买回个糟心小姑来在她眼前晃悠,因是慢慢儿软话劝王子腾,“贾家毕竟还有人,妹妹的儿子宝玉也在,他们必是要买去的,倒不如老爷跟五城兵马司打个招呼,让他们多注意些贾家周围,这府里老的老小的小很是不安全。我这边暗暗照拂些,不叫他们受苦也就是了。妹妹家的事情还得宝玉有出息才是根本。”
王子腾想着贾王氏的子,也是头疼,如今王家虽摘出来了,可正值多事之秋也得万事小心,默想了会子点头答应了。又开始愁薛蟠的事情,要说这事儿当初过去后他又派人去抹平了的,怎么无端端又被扯出来,揉揉眉心,叫来心腹命其密去查探此事。
好不容易查清楚了事情,又气的王子腾肝疼,这蟠儿的事情竟是自己好妹妹的贾家一手鼓弄的,又做出帮着解决的样子来,真是贼喊捉贼!王子腾气的没法,真想丢开手去不管,可到底心里头亏欠小妹的,当年四大家族互相联姻,他王家好好一个嫡小姐就嫁进了商户,比起大妹荣国府的诰命夫人来,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儿。
王子腾查明了事情,知道不过是那死者冯渊的原来一个不亲近的下人,薛蟠打他家主子时并不在场,这倒比其他好办许多。正好又有同薛蟠有旧的柳湘莲在替他奔走,就借了他的名义一番施为,衙门松了口,这案子就算结了,薛家赔钱,薛蟠六十大板,活下来就回家去,活不下来就算给冯渊抵了命。
王子腾松一口气,命人暗暗贿赂了大绊子的衙役,好歹留下了薛蟠一条小命儿。
薛蟠在狱中一年,早已瘦弱的变了形,又挨了这么多的板子,被柳湘莲和薛蝌从衙门里背出来时,已是不成人形,惹得薛姨妈和宝钗、宝琴几个痛哭不已。
好在薛蟠这回真是受了教训,老老实实养伤,心都沉稳不少,薛姨妈又心疼又安慰,她和薛蟠对于当初曾怒打呆霸王后又和他和好这回尽心奔走的柳湘莲是感激不尽。
只是这桀骜不驯的冷二郎的确是个苦命的,这回没了贾琏说合他和尤三姐,但依旧遇到个情刚烈的女子,因为些事情抹脖子去了,柳湘莲是个心思无尘无邪的,又悔又痛,心灰意冷,背起包袱就要远走出家去。
那时薛蟠刚能下地,慌得忙去劝解,好容易才又哄又骗费劲了薛蟠这些年的脑子才把人留住了。眼中尤带泪痕的薛蟠回家来正要去跟母亲说道,冷不丁在母亲房门外听见妹妹说:“俗话说的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也是他们前生命定,母亲为了前些日子他救了哥哥,商量着替他料理,如今已经死的死了,走的走了,依我说,也只好由他罢了①注释。倒是哥哥要重整家业,那些旧仆活计辛辛苦苦的,妈妈和哥哥商议商议,也该请请酬谢一番才是。别叫人家看着无理似的。”
薛蟠猛然间听到宝钗这话,心里凉了透顶,二郎出了这样的事情,妹妹就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了么?呆了半晌,薛蟠眨掉眼里的泪珠子,默默转身走了,这时候的呆霸王才真正是长大了。
薛蟠长进了,不仅和薛蝌做起了生意,还请拳脚很不错的柳湘莲帮忙看顾铺子,也算给心灰的冷二郎找些事情分去心思。就是话少了不少,以前薛姨妈和他时常听宝钗的话语点子,这会儿倒真有个顶门立户的长兄样子了。
只是那天听到的话,薛蟠再没有提过。薛宝钗虽疑惑哥哥比起从前来似乎并没有那么亲近了,但在她心里面,自然还是薛蟠长进了重要。
如今家业萧条,自己的终身还没有着落,薛宝钗的心思大多在这上面,镇日忧心忡忡国孝过去自个婚事可怎生是好,那宝玉却是嫁不得了,嫁个毫无志气,前途未卜的,还不如嫁个读书人。
只是这上面终究是薛姨妈做主,薛姨妈到底是偏心儿子,张罗着想给薛蟠说亲,宝钗的事情薛姨妈是个脑子缺根弦的,她心里还想着已经与贾家有了约定,虽怨他们家,可到底有言在先,等国孝过后,掰扯清楚再说呢。
宝钗气苦,可她一个女孩儿家如何能对自己的亲事说话,反倒是薛蟠劝薛姨妈,那宝玉纵使还有祖母、大伯照拂,可真是个不顶事的,妹妹的亲事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注①:这是原著里柳湘莲在路上救了薛蟠之后,他和尤三姐鸳鸯剑定亲,后尤三姐抹了脖子,薛宝钗听说后对薛姨妈说的话。当时鱼看了原著这段就觉得这薛宝钗凉薄的很,薛蟠还城里城外找了柳湘莲多回,没找到还大哭一场呢。至少薛蟠还是讲义气,有情中人的一面儿。这薛宝钗……啧啧,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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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王夫人;恶人自有恶人磨
今上命人抄了荣宁二府;给贾家众人定了罪后;已到了腊月,又是一年新春来,先皇的孝期也过了。//
荣宁二府被摘了赐第匾额;太贵妃省亲的别墅大观园也被收归国有;其余还有两府大大小小的院落花园也被户部收回抵做国库欠银。先前贾府内还有人不服;虽然贾家早已寅吃卯粮;可抄检出来的物事加上王夫人秘库里的私房还上当年所欠国库银子也是搓搓有余的;怎的还要把房子地契没收。
户部小吏嘴一撇说的极不留情:“还打量你们那罪妇二太太的私库呢?真是作死的钻钱眼子里出不来的糊涂东西;俗话说‘偷得锣儿敲不得’!那罪妇的私库是怎么得来的,那是窝藏被抄家的甄家的财物和放贷盘剥得来的!尔还敢在这里大房厥词?若不是天恩浩荡;圣上宽仁,为着这一遭,你们全家老小都要跟着治罪!”
这话说的很是,旁支几个见风浪已平想要来沾染些好处的人一听,再不敢多言,灰溜溜回去了。
这样儿没收房契地契之后,只剩下贾母所在的上房和这旁边的两处小院子没动,其余都被砌了墙隔出去,从此不属于贾家了,连大房也不例外。虽说仆役所剩无几,只余身边最亲近的,可这么多的主子住着也是紧巴巴的,还有宁府的尤氏婆媳也在这边,宁府整个被收,总不能叫这娘俩儿流落街头罢?而现在只有贾母的私房还在,众人都指着贾母过日子,暂时不敢有抱怨。
贾母眼见大房俱都保全下来,不由的对父母俱栽在里头的宝玉更加怜惜,就是贾家破败至此,可贾宝玉房里的丫鬟们也只裁去了小丫头,像袭人、晴雯、麝月、秋纹、碧痕几个俱在,更不提半个姨娘身份的紫鹃了,不是没人在心里犯嘀咕,只是碍着贾母,不敢说出来罢了。
贾宝玉每日里和贾母饭食用度是一般的,贾母也怕太过于显眼了对宝玉不好,遂叫他每日里来陪她用饭,可桌上大多是宝玉爱吃的菜肴羹汤,众人看在眼里,哪个不知道。贾宝玉经此一事,神态常有些恹恹的,贾母为子孙计,一反往日开始劝说他用功科举,贾宝玉竟然没有像往日不耐听了下去,贾母大喜,更是在心里打算将两出院落大的那一处腾挪出来给宝玉娶亲用。
过了年,初春料峭的时候,关押几月的贾政、贾珍、王夫人等要被处置,先前因着年关将近,有北静王悯人为怀请求年后再发落贾家有罪之人,今上念在贾家老夫人已经八十有余允了。
贾政几个被流放,几千里路途,这些又是锦衣玉食不曾受过半点苦的,若是不打点好,恐怕半途里就死了。就是到了地方儿,那里穷山恶水的,也需要些私藏的银钱来傍身。幸好贾母的今上网开一面并未被抄没,贾母虽气当初二子所言所为,可毕竟偏疼了这么些年,这会儿瘫在榻上命鸳鸯等拿出五千两银子命贾琏去打点各位官差,又拿出五千两碎银票分派好塞进蓝布的小荷包了,命贾琏避着人给了叫他们贴身藏着用度。
贾赦、邢夫人和贾琏凤姐夫妻并上迎春大姐儿挤在上方边上那处较大的院落里,本就将将够了,偏偏贾母昨日里还说要他们搬进小的那处院落,大的地方要留给三春和尤氏婆媳住,因着贾母说:“姑娘们很该娇养,咱们家虽然败了,可这几个孩子都未出嫁,若是这么的挤在一块儿,不是平白叫人看轻了她们么?”这话贾赦等却反驳不得,倒是迎春不愿意离开父母哥嫂,因她已是和丁秀才定下亲事,只说窝在房里待嫁,不需和妹妹们争地方儿,却是跟着大房搬进小院。
贾赦一肚子气,对贾琏道:“女孩儿要嫁出去,这院子还有谁住?不过是老太太巧着名目想给宝玉订下那院子罢了!”说着就掉下泪来:“咱们的家私被抄的一干二净,却也只能忍气吞声,只可怜迎儿、大姐儿和芾哥儿!你妹妹过半年就要嫁给丁家,虽则丁家仁义,可嫁妆单薄的女孩儿谁能瞧得起…”贾琏的儿子起名贾芾,芾字亦读“福”,倒是个好名字。
贾琏咽口唾沫,想着是否要告诉父亲,抄家之前他和凤姐就依着林表弟的暗示把九分的家财要么置地置庄子要么换成银票子藏进宝号里了。再三思量父亲这几年的确已经安守不少,因透露出来些劝慰道:“父亲不必忧心,妹妹的闺房并没被抄没,那些摆件首饰和她新绣的衣衫被面都是上好的东西,倒是可以做一部分嫁妆。。另外,儿子说出来父亲别气,先前的时候咱们见着情形不好,我和大姐她娘就暗中置了些地和庄子,还有我的那间铺子,因是挂在别人名下,孩子娘又机警,房契地契什么的并未被收去,银钱上倒是暂时不必忧心。妹妹的嫁妆我这做哥哥的自然会打算妥当,不会教妹妹委屈的。还有琮儿,现在他在书塾读的挺好,日后科考打点也有我们呢。大姐和芾哥儿还小,日后自然有他们的造化。父亲放心罢。”
贾赦听说,又惊又喜,哪里有半分怒气的样子,对凤姐也是又赞又叹,往日他总觉得凤姐把贾琏管的死死地,很有些不待见她,住在一起她生了小哥儿才好些,现在凤姐在他心里可是个持家有道的好媳妇了!
父子俩又说了半晌的话儿,商量好日后见机就禀明老太太把家分了罢,老太太偏心二房偏心宝玉由来已久,倒不图老太太能给大房多少,只是不愿意在这小鸡肠子的地方全家窝憋着,快些出去寻摸处院落来住。到时若老太太愿意跟着他们,大房也乐意孝敬给老太太养老,若是放不下二房,大房也不会不管老人家,自然是时常探望。
忙里偷闲和父亲说了一下午的话,贾琏被贾母说了一通,贾母半瘫,说话倒是比往时流利了些,因骂道:“我也不愿查问你,现今你无事的人,你叔叔的事和你珍大哥哥的事还不快去去打听打点着!”
贾琏一心委屈,至晚间过了饭时才累歪歪的回来,去老太太那里回过话,一头歪在炕上,凤姐忙把一直温着的饭菜端到炕桌上,担忧道:“大爷好歹吃了饭食再睡,一会子我端水给你烫烫脚解乏。”
贾琏狼吞虎咽用过饭,才寒着心对凤姐道:“我瞧着老太太这几日,倒像因着二老爷二太太被定罪咱们家无事,有些怨懑的样子?”
凤姐诧异道:“这?老太太不至于此罢?二老爷、二太太说句不好听的,是报应不爽罢了,咱们也跟着抄了家,怎么会成了咱们的不是?”
贾琏摇摇头,叹气道:“可不是这个理么?可这两日老太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话,实在让人堵得慌。罢,罢!咱们还是想法子搬出去赶紧!”
贾琏通日被指使的团团转,王夫人和她的丫鬟婆子被发卖那天,正好是贾政流放启程之日,贾琏赶早去拜别了叔父,又急忙忙赶到菜场口那里官奴发卖的地方,时辰已是晚了。
说来也是王夫人平日素行不端,这天在贾琏没赶上的时候又发生了些“好事”。
其实这段时间受处置的并不是只有贾家一家,不过其余都是小鱼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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