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跃下城墙,走到丁小玲身边,面带鄙夷的咂舌:“你可真行,不仅找不到自己的目标,好不容易找到了人还能弄丢。”
“你管我呢!”丁小玲忍不住冷哼一声。
亚伦转了个圈,揶揄道:“你的这份冷静在下实在佩服,我应该好好地向你学习才是。”
“帮帮忙,找找人。”丁小玲说。
就算丁小玲不说亚伦也会去找该隐,但是这个狡猾的男人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对丁小玲说:“这个嘛,你是在求我办事吗,拿出一点诚意来。”
“……”少女一阵语塞,少顷仿佛下定某种决心一般,苦着一张脸说:“我求你……”
“哈哈。”亚伦心情愉悦,发出爽朗的笑声:“你可得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
丁小玲不情不愿的点头。
男人理了理自己黑色的长袍,席地而坐,沾着地上残留的血迹画下繁琐的魔法阵。丁小玲艳羡的蹲在一旁,看着男人专注的模样,生怕打扰到他,不自觉的屏息凝神。就连纳纹也忍不住安静下来,许久的沉默之后,亚伦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开口说道:“该隐的确和布里塔尼在一起,他们回到了城里。”
“那我们也回去吧。”丁小玲想也不想的说。
“他们为什么回城里?”纳纹的手再次拢了拢自己的黑发,她的头巾不见了,黑色的头发暴露出来,她不知道回去以后会不会被人们当做恶魔烧死。
亚伦看着黑发的少女:“你别担心,如果真要回城里,我会帮你把头发染成金色,这样谁都不会注意到你。”
几乎片刻的时间,亚伦就配好了转变发色的药水,纳纹小心翼翼的将气味难闻的魔药喝下,在药物发挥作用的一瞬间,她的头发就从黑色变成了璀璨的金色。
“要回去你们可得有个心理准备啊。”亚伦话里透着隐隐的担忧,在城堡中的两名少女还不知道忒迷斯城里发生的变化,他们乔装打扮一番才出发。
亚伦张开翅膀,一只手挎着丁小玲,另一只手抓着纳纹。
“大侠好臂力啊!”俯瞰着脚下浸溺浅浅月色中的森林,丁小玲心中一阵雀跃,亚伦却使出吃奶的力气拽着二人,近乎咬牙切齿道:“你再啰嗦信不信我把你丢下去?”
在忒迷斯城里,人们举行一场哀伤的吊唁,教皇在一个寂静的夜晚里去世了,没有人知道他的死因。
格朗城主在庄园里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他的葡萄酒厂将要扩建,与他而言,生意的扩大事件值得庆祝好事。街道上,百姓沉浸在悲伤之中,教皇的离去让虔诚的信徒痛彻心扉。而格朗庄园里,厚厚的围墙将悲伤阻隔在外,格朗城主满面红光,在欢呼的宾客中高举酒杯,他说他今天所获得的成就应该感谢他美丽的妻子。
加百列教堂里新上任的牧师同蒂娜夫人交好,私下里对她言听计从,没有了教皇的管束,教会的权利落在了加百列教堂里唯一的牧师手中。于是城主格朗先生获得了空前的庞大权力,教会与贵族之间的矛盾第一次得到了统一。
这一切的一切,的确归功于格朗城主那美貌的妻子。
正是蒂娜夫人夺取了伟大的教皇的性命。
权利中心移交之后,格朗城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排除异己,于是在新的法令颁布之后,对于女巫的禁令更加严厉。忒迷斯城里施行了让人匪夷所思的连坐制度,女巫的家人需要一并处死,于是那些在政治上同格朗城主敌对的人们,他们的妻子都会离奇的被举报为女巫,以至于整个家族收到牵连。
在高压政策之下,忒迷斯城陷入一片恐慌。
“我们想要借宿一晚。”在小旅店老板探究的目光下,丁小玲摘掉了厚重的风帽,好在亚伦的魔法改变了她的容貌,城里的人并不能将她认出来。
“我们这里只剩下最后一间房了。”旅店老板狐疑的打量着少女身后的另两人,精明的眼珠转了转,在确认这三人与街道上贴着的通缉犯不是同一人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听闻只剩下一间客房,丁小玲回头询问的看着亚伦,一直等到男人点头,她才决定在旅店住下。夜晚,纳纹和丁小玲住在客房里,亚伦独自在窗外的大树上歇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夜 吸血惊情(上)
布里塔尼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缀着流苏的床顶,身上盖着柔软的天鹅绒被,胸口的疼痛已然消失。她微微掀开被子,红色斗篷上的血迹干涸,胸前的那片肌肤依旧光滑如凝脂,不见半点伤痕。
“你终于醒了。”该隐坐在床脚,绯红的双瞳里目光深沉:“你对这里是否感到熟悉?”
“不。”布里塔尼从大床上坐起来,雕花床柱上挂着的浅色纱帐蒙了厚厚的灰尘,匆匆岁月流淌,模糊了那做工精良的帐幔最初始的面容。
“很多年前,你在这里出生。”该隐微微低眸,手里把玩着一张古老的相片,黑白两色的相纸上是怀抱着一双女婴的夫妇和两个仆人的模样。
“这里是我的家?”布里塔尼从床上站了起来,红色的长靴踩在地板上,老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就是我的妈妈?”布里塔尼拿过老旧的照片,照片上的妇人笑颜如花。虽然离开母亲的时候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声音告诉她,她叫布里塔尼,她还有个姐妹叫纳纹。
“没错。”该隐将照片翻过来,那发黄的相纸上写着:“纳纹罗西亚,布里塔尼罗西亚,两位小天的降临。”
“我的老师说,是他把我从吸血鬼的手中解救下来的。”布里塔尼欺身上前,一把拽住该隐的胳膊,布帛破裂的声音异常清晰,她轻而易举的扯开了该隐的衣袖。肤色苍白的手臂上,横亘着一条狰狞的伤疤。那条伤疤被吸血鬼猎人手中的圣器所伤,血族超强的再生能力也不能消除它造成的疤痕。
凭借那条疤痕,布里塔尼第一眼就认出了该隐,她愤恨的指着他的鼻尖说:“你这个凶手,是你杀害了我的家人,害我流离失所,害我同自己的姐妹失散。”
“喂,喂,醒醒。”亚伦拍拍丁小玲的脸颊,将睡梦中的女子唤醒。
丁小玲睡眼惺忪,嗓音有些喑哑,猛地清了清嗓子:“干什么?”
“你不会真睡吧,当然是找人啊。”亚伦不禁以手扶额,他简直不敢相信,丁小玲如此粗心,她是怎么穿越时空完成一桩又一桩复杂的任务的呢。
推开窗棂,三人从旅店里矮矮的窗边跃下。道路两旁的民房里熄了灯火,整条街道上一片寂静,丁小玲和纳纹紧跟在该隐的身后。他们步履轻盈,急速前进,谁也没有注意到背后窥探的眼睛。
旅店的老板对身旁的掌柜一阵耳语,让他将这一切,向蒂娜夫人举报。
“你带我们去哪?”丁小玲问亚伦。
“玫瑰庄园。”
“什么是玫瑰庄园?”
亚伦回头,看了看丁小玲:“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丁小玲梗着脖子,僵硬的耸了耸肩,她一头雾水。
亚伦勾勾唇角:“你不是在我抽屉里拿了胸针了吗,我以为你知道,落寞消失的罗西亚家族曾经住在玫瑰庄园里。”
“现在那座庄园一片荒芜。”纳纹幽幽的开了口,她听说过那座没落的庄园,在很久以前,那里还是一个玫瑰常开的好地方。可是现在,随着罗西亚家族的衰落,那座庄园渐渐地被人们遗忘了。想到这里,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底一片凄凉,隐隐的觉得悲伤。
在忒迷斯城边缘,被人们遗忘的角落里,矗立着一座被人遗忘的庄园,它曾经的主人罗西亚家族世代经商。
“罗西亚家有一位妇人,年轻的时候跟随自己的丈夫常年在外经商。”亚伦说:“住在东方的人们拥有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眼睛,那位夫人认为黑色的头发太过美丽,她还曾经说过,要是自己能够生出头发乌黑的孩子就好了。”
纳纹不自觉地看了亚伦一眼,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仿佛有什么声音蠢蠢欲动,在灵魂里呐喊。
“那个罗西亚太太是黑头发吗?别傻了,基因不一样的,怎么生出黑头发的孩……”丁小玲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待到看到纳纹古怪的神色,她终于住了口。她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那张照片,费力的用僵硬的手臂,将银质胸针从裤兜里掏了出来,一边细细端详,一边不确定的说:“罗西亚夫人的孩子就是纳纹和布里塔尼?”
“对的,但那时候她们拥有和自己的父母一样的金色头发。”亚伦缓缓地开口。
“你父母的死与我无关。”该隐微微侧首,躲过布里塔尼手中的利刃:“你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一个婴儿怎么会知道自己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亚伦放缓了语速,一字一顿的对布里塔尼说:“在你心里,将这一切告诉你的声音是不是听上去很熟悉?”
“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布里塔尼有些慌了,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她不得不承认,那个在灵魂里,不断的重复着的是个男人的声音。
“是我……”该隐刚刚开口,就被楼下传来的响动打断了话。
这座古老庄园腐朽的木门被人粗鲁的推开,然后被虫蠹蛀的门板脱离门枢,重重的掉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响声。
宽敞的大厅里激起一室的灰尘,丁小玲怔愣的看着地上的门板,她觉得自己只是随意的推了一下而已,那不结实的破门就掉了下来。亚伦一脸无奈的瞪了她一眼,仿佛在用眼神抗议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原来是你,难怪这么快就被找到了。”该隐站在螺旋楼梯的最顶端,蒙了灰尘的大理石地面上映着他模糊的影子,他对纳纹招招手,少女立刻抛弃了丁小玲,大步的跑上了楼梯。
看到这番情景,丁小玲心里凉凉的,不过她不服输,侧头看看亚伦:“被自己的客户抛弃,你心里感受如何啊?”
“我高兴还来不及,她可是投进了血族王子的怀抱,该着急的是你!”亚伦习惯性的开启了嘲讽模式。
该着急的是你……是你……是你……你……你……
受了沉重打击险要石化的丁小玲终于想起自己的使命,她飞快的向着旋转楼梯跑去,可是她被该隐的毒液侵蚀,僵硬的双腿迈不开步子。于是点着脚,费力的向着楼梯一步一步的蹦跳,中途蹦的太快,扭了脚,差一点又从楼梯上栽下去,幸好亚伦跟了上来,及时的扶住了她。
“她很好。”该隐将纳纹楼在怀里,嗅着女孩发顶的清香,心不在焉的回答丁小玲。
丁小玲默默的低下头,强忍着脚腕上的不适,视线同拥抱在一起的人错开,大有一种“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直视”的趋势。
“你的脚,不要紧吧?”亚伦以手扶额,他分明看到少女脸色青白,咬牙隐忍的模样。
“纳纹,跟我来,你的姐妹在等着你。”该隐牵起纳纹的手,血红色的瞳仁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丁小玲心底一片怆然,她知道自己这一单生意彻底的毁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迎来了最后的“打分”时刻。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她转过头对亚伦说:“扶我一下。”
“可以啊,不过你得求我。”男人挑着眉毛,银色的十字架在胸口微微晃动。
“我求你。”丁小玲一脸的悲愤,却在心里骂个不停,这男人好贱!
“纳纹,我是布里塔尼……”布里塔尼手里攥着发了黄的老照片,深褐色的眸子微微闪动,此时此刻纵有千言万语却哽在喉间。
纳纹松开该隐的手,她缓步走到那个披着红色斗篷,却和她拥有着相同的容颜的女人的面前,看着那熟悉的仿佛镜中的脸庞,她忽然就相信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她抬头看看古老的属于自己的母亲的卧房,她们彼此命运纠缠,所以现在,纵使曾经相隔千万里,两人也能在这最初她们降生的屋子里相遇。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纳纹仔细的打量着布里塔尼,然后将她紧紧地拥进怀抱。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被吸血鬼猎人抚养长大,一直生活在幽灵森林里。虽然以前没有见过你,但在我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我的姐妹。而且,我的姐妹正在等着我,等着我将她找到,等着我,和我团聚。”布里塔尼喜极而泣,她忽然觉得自己圆满了,她残缺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另一半。
“但这一切又都是怎么回事呢,我们是怎么分开的?”纳纹问道。
“我们……”布里塔尼收敛了笑容,不自觉的看向该隐。
仿佛察觉的了空气里紧张的氛围,纳纹松开布里塔尼的怀抱,转过身子,探寻的看着该隐。
“我……”该隐语塞。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我长大以后,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罗西亚家族已经衰落了,这座庄园成为了无人的废墟。不知道罗西亚家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总之无人生还。”布里塔尼忧伤的说。
丁小玲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胸针。那古老的散发着金属腥气的银质胸针上还带着斑驳的血迹,她再次想起了那涌入脑海的恐怖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夜 吸血惊情(下)
羊皮短靴高高的鞋跟叩击在蒙了灰尘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身材高挑的女人披散着一头金发,迎着朦胧的月色走来。
“现在是时候让这闹剧收场了。”蒂娜夫人微微扬起尖削的下巴,红艳艳的嘴唇上带着趾高气扬的笑。
看到闯入的不速之客,该隐忍不住将纳纹护在怀中,来自于同类的血腥气息让他提高了警惕。
丁小玲将衣兜里的胸针掏了出来,圆润的指腹轻轻的勾勒着银质蔷薇的轮廓,那陌生的来自于远古的记忆从指端缓缓流淌,流进她的大脑中。美貌的夫人盘着高耸的发髻,她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只手轻轻的抚摸自己隆起的腹部,那里孕育着一双小小的生命。
金发的女佣低眉敛首,端着盛了水果的托盘走来,就在这时,沙发上的夫人一不小心被银质胸针刺破了手指。她微微蹙起眉头,将指尖的血珠挤出。
红色的血滴坠在夫人脚下洁白的地毯上,然后在一片白色中晕开。金发的女佣脚步微滞,悄悄地将托盘放下,她是天生的猎手,哪怕一丝一毫的血腥气息也逃不过她的鼻子。锋利的牙齿犹如蓄势待发的猛兽,下一刻它们刺进了无辜的妇人纤细的脖颈……
浓艳的红色蔓延开来,丁小玲吓得低呼一声,她仿佛闻到了鼻端的腥气。
失血过多而昏迷的妇人从沙发上滑落,女佣直起身子,伸出舌尖舔舔嘴角的血渍。最后,那一张狰狞的脸庞同蒂娜夫人刻薄的容颜相重叠。
“是你!”丁小玲攥紧了胸针,杀人凶手的名字脱口而出,却在下一刻,迎上蒂娜夫人凶狠的目光时,不自觉的躲在了亚伦的身后。
“你看到了什么?”亚伦拽住丁小玲的手臂。
“我看到了,她、她是吸血鬼……”
“我知道她是吸血鬼。”亚伦有些着急,眉头微微的蹙起。
这个时候,布里塔尼走到了丁小玲的身边,从她手中结果那血迹斑斑的胸针。她将胸针一会贴近胸口,一会放在额头上,可就是看不到丁小玲所看到的画面。于是着急的问她:“为什么只有你能看到,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是不是和我们的身世有关?”
对于布里塔尼的疑问,丁小玲点点头。
然后,她看向该隐,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个时候她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可你却爱上了她?”
“这你得问他。”该隐一脸怨念的瞪了亚伦一眼,丁小玲会意,想到在希岛的时候,那个坏家伙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擅自封印了巴奈特王子的记忆,心里火大的不得了,使劲儿的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哎呦,你干嘛,别这么暴力啊!”亚伦疼的直跳脚。
“你别这么卑鄙好不好?”丁小玲忽然觉得自己要输掉这个赌了,她的布里塔尼怎么抢的过从小就被“一见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