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能终归无法从迷茫与执著中完全解脱。一色宗全的切腹自杀,其实蕴含着对一色义道的愤懑和对眼前形势的绝望,但一色义道并不那么认为。在一色义道的刀下,一色宗全的首级颓然落在地板上。
“好了,勘兵卫,我们是名门,我们赢了光秀,赢了信长。”看着地板上淋漓的鲜血,一色义道扭着嘴笑了,“轮到我了。”他住了笑,静静闭上眼睛,慢慢扯开衣裳。穿着洁白的里衣,他态度从容,默默地举起了武刀。“敌人大概就要闯人大门了。”
他自言自语道,猛地将刀尖向左腹刺去。
“本来是想先死,然后让勘兵卫你来帮我介错的,现在看来,我自己倒是。。。。。。哈哈哈。。。。。。”
“范氏公!诠范公!不肖子孙一色义道!没给你们丢脸吧!哈!!!”
一色义道大喝一声,拧着脸,猛地将刀向右划去。
肋差好像割到了要害,裹在腹部的白布顿时一片血红,一色义道脸色如土。
“哈哈哈。。。。。。”他看着城下即将杀入的明智军,好像要说点什么,但终于没有说。
一瞬间,榻榻米浸泡在血泊之中,一个有些可怜的老头子,就这么颓然倒地身亡了。。。。。。
110 一色亡音(五)()
110
“主公为什么要对我们下这种命令?”
我手中拿着织田信长从京都发过来的指令,或者说是织田家的“圣旨”,心情有些郁闷。
“圣旨”的大意很简单,一色家毕竟是山阴大道上,百余年的名门了,威望与影响力都很高,如果就这么灭掉的话,会产生极大的不良影响。。。。。。总之,就是让我们为了进一步拉拢山阴大道上的土豪们,想办法,能让他一色家主动投降最好,再不理想,也要保全一色家的家名。
刚看到这份“圣旨”的时候,我和父亲都傻眼了。
众所周知,织田信长这人,一向可以说是“刀子嘴斧子心”,或者“刀剑为本,屠戮为怀”,这回,他竟然要我们饶过一色家,而且还是那种“无论如何都要如此”的口吻,简直让人很难想象。。。。。。
这真的是织田信长亲手写出的指令吗?
仗都打到这个份儿上了;竟然还要保存敌人?织田信长脑子秀逗了吗?
我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也很荒谬的想法:难道真的跟后世天朝电视台里放的那些狗血电视剧一样,织田信长其实是一色家的私生子?!
哦卖糕的!不行不行!!!不能有这种想法!
好吧!不管织田信长是不是真的有这一重身份,我们都得照他的话去做啊,
不过话说回来,咋办才好啊?
我很无奈地用手被拍了两下“圣旨”,对坐在下面的家臣们说道:
“大家也都看到了,内府殿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咳咳!”就在我想法两句牢骚的时候,父亲却很会挑时候的咳嗽了两下,一边咳嗽,他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吓”得我只好将快要说出口的话,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大家有什么办法吗?”我看了看大家,“能让一色义定那个家伙主动向我们投降的。”
“这怎么可能?”前田庆次第一个发牢骚,他可不想我,有一个像明智光秀这样的“严父”管着,平时放荡不羁,口无遮拦惯了,“一色义道那个老家伙到死都不肯投降!而老家伙又是死在我们的手里,如果这时候作儿子不去抵抗,反而去向敌人投降的话,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
“本多大人,”我看向了家中平时“鬼点子”最多的人,“您一向足智多谋,有什么主意吗?”
本多正信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狐狸笑容。
“回禀少主,其实这个也不难?这不过,本家需要做出一定的牺牲。”
“哦?”我来了兴趣,“什么牺牲?”
“内府的底线,所需要我们做的,仅仅只是保留一色家的家名,对吧?”
“没有错。”
“那我想问你少主与主公一句,内府当年在伊势,是如何平定北田家与神户家的?”
“主公当时的方略是,让三七丸公子与茶铳丸公子过继到这两家去做养子,这样不仅是这两家投降,还得到了伺机夺取这两家家中的大权的机会!”我想了想,道:“本多大人,那一色义定恨我们入骨,你的过继之策恐怕很那行得通,且不说一色义定是否愿意这么做,就算他同意了,本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啊。”
老狐狸笑了笑,“少主,我们不定非要去他那里,也可以让他主动过来啊。”
“什么意思?”
“本家中挑选一位年龄适合的女子,许配与他,从而达成明智与一色两家联姻的外相,那时,一旦联姻,一色家的家名也就可以保存了,而同时,一色义定将会以‘赘婿’的身份,受到我们的软禁,那时,就大功告成了!”
“本多大人!”斋藤利三质疑道:“一色义定会真的那么傻乎乎的,来做本家的赘婿吗?”
“他可以选择不来,但我们也可以选择是否动刀,逼他过来!”本多正信的眼中,闪着寒光。
斋藤利三还是不服气,“那万一把他像一色义道那样逼死了,怎么办?”
“我们可以在阵前放出风声,将要立藤长大人为一色家的新家督,”说到这里,本多正信看了一眼一色藤长,“那样的话,一色义定就会发现,即便他想一色义道那样自尽,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一色家已经有了一位新的家督。”
“但这种强迫的方式能行么?”
“当然可以,不过这里还要有劳藤长大人一下了。”
“我?”一色藤长有些不大明白,难道真的要让自己来做一色家的家督?
本多正信点了点头:“是的,藤长大人,希望您能勉为其难,将这名家中女子收为义女,这样一来,作为一色义定的岳父,您就有了支配一色家的名义了!”
军师的最大魅力,就在于在看似游戏般政治或是军事行为的背后,隐藏着敏锐的洞察力,并能出其不意地将其使用出来。
也正因如此,大家都逐渐被本多正信吸引,并且开始从心里敬佩、甚至仰慕这个半路出家的人。
“就这么决定了!”一直没有说话的父亲下定了决心,“就按上野介说的,将一员家中女子嫁与一色义定!”
不过话说回来,嫁谁好呢?
这个问题丝毫不用担心,很快就有人毛遂自荐了。
细川藤孝!
细川老爷子的心理是可以体会的,自从丢了丹波之后,这老爷子就一直面临着很大的压力,尽管织田信长并没有找他的麻烦,可老爷子内心,依旧是很愧疚的。
“必须得做些事情能够出来!不然我就没脸在大家面前混了!”
“我有一个女儿,年方十五,嫁与一色义定正合适,”老爷子顿了一下,“再说,细川家虽然今不如昔,但好歹也同样是‘幕府四职’之一,与一色家门当户对,那一色义定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满了!”
(细川家的宗家在细川晴元死后就断绝了,细川藤孝受织田信长赏识,得以继承细川宗家)
“那可真是难为你了,兵部大人。”父亲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派谁去当这个“媒人”。
关于这个,本多正信似乎也早就想好。
“少主!就、由你和藤长大人一起去吧!”
“啊?”我傻眼了,“我也要去?”
“是的!”本多正信眯着眼睛,我感觉自己又让这个老家伙给算计了,“只有您去,才能向一色家说明,我们对这起婚姻是如何的重视。”
“好。。。。。。好吧。”去就去,我不信一色义定会真的对我不利。
。。。。。。
不过等我到达一色家最后的据点——弓木城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为了给一色家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这五天之内,明智军团的各个队列的人马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来猛烈攻击这座城池。
其实,弓木城根本就说不上有多坚固,最多是历史有些老而已。
虽说一色家连续打退了明智军的来犯,但有心人很快机会发现,好几次明智军都要打进弓木城的本丸了,却又莫名其妙的退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七月初的清晨。
一觉醒来的一色义定,站起来打开了窗户,天色还未大亮。从城下野木川上升起的白色晨霭柔柔地缠绕着城内窗户前的老松树枝。
因为这几天不分昼夜,连续的不断的攻击,然这位少主。。。。。。哦不,已经是主公的他,根本就无有法安心入睡,年轻人很快就熬出了黑眼圈。
不过即便如此,一色义定也没有任何办法,事关自己的生死大事,容不得自己有丝毫的怠慢,他穿好衣服后,迅速向门口走去。
“走了。”
这时,一色义清来了。
“主公,明智家的使者来了。”
“什么?明智家的?有何事?”一色义定十分厌烦,甚至有些恼火,“我是不会投降的,义清!轰他们走!他们要是赖着不走的话,就直接杀掉好了!”
一色义清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公,我劝您最好还是见一见吧,因为连明智光秀的儿子信光也来了。”
“嗯?信光?”一色义定眉头一皱,“你说的是那个织田信长的女婿吗?”
“正是!”一色义清禀报道:“明智光秀把他的儿子都派来了,恐怕不是那么的简简单单的为了劝降啊。”
“嗯,说的有理,我就见一见他吧。”
而家臣们听到这个消息时,一片哗然!
“还有什么好见的!”性格火爆的山中秀忠第一个发脾气,“待会儿,我一定要进言,请主公杀了那个明智信光,来报义道公的大仇!”
“山中大人说的有理啊!”另一个性情稍微柔和一点的家臣也是叹息了一句:“就算主公宅心仁厚,不愿杀他,也不让他进城,驱逐了他就是最好!”
一帮文臣武将仍在那里喋喋不休,直到上午巳时左右,我到达这里时,城内气氛仍然十分紧张,在是否接见我的问题上,一色家分成了一色义清与山中秀忠两派。
虽然两派都不知道我的来意,但在危难关口,一只服从一色义定决定这一点上,意见却保持着相当一致。
总之,我有的忙了。。。。。。
111 一色亡音(六)()
111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明智将监信光殿下。”刚一坐下,一色义定就大剌剌地问道。
我不能抱怨什么礼数不周之类的话,因为比起杀气腾腾,恨不得把我吞了的一色家臣来,一色义定的态度要好得多了。
“一色殿下过誉了,”我无比镇静道:“在下的确是明智信光不错,不过这‘大名鼎鼎’可不敢当。”
“这样啊,将监殿下可真是谦逊,”一色义定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夸我,“令尊光秀公可好?”
“托您的福,一向很好,”我答到:“昨天还抽出精力,把我这个不孝子给骂了一顿。”
“是嘛。。。。。。”一色义定神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朝我咆哮道:“令尊还能悠哉悠哉的享受天伦之乐,家父却已经魂归冥府了,将监殿下,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果然,终于还是扯到这个问题了。
“唉~”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用一副“沉痛哀悼”的语气说道:“义道公真是一个令吾等无比敬佩的人啊!”
“嗯?”一色义定面色一缓。
“满清。。。。。。哦不,室町末造,丹后守护,一色丹波守义道殿下,历艰难险巇,以坚毅不扰之精神,与吾等相搏,踬踣者屡,后坚强不屈,玉碎于建部山城,其之撒手,于天下之损失可谓大矣!然是役也,碧血横飞,浩气四塞,草木为之含悲,风云因而变色。。。。。。”
我恬不知耻地说出了以上那番话,真不知道孙逸仙博士如果生在这个年代,会不会用两只手掐死我。
“则斯役之价值,直可惊天地,泣鬼神,与九郎判官并立于天地之间!”
经过了我的一番“剽窃”,大家的表情好看了不少,不过所有人心里都在打问号:“说的这么好听,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仅仅来说一个死人的好话吧。”
“这是将监一人的感想,还是整个贵家的想法呢?”一色义定有些感动(看来“大炮”的文笔还是挺不错的)。
“当然是本家上下一致的想法,”我道:“家父已经打算在建部山城,为义道公修一座四层佛塔以供奉之,殿下大可放心,佛塔的规模,将不会输于当年足利将军为范氏公修的佛塔。”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一色义定很是高兴,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将监大人,你今天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啊。”
对了!你来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你们家的丘八,还杀气腾腾的列队在城外呢。
“目的很简单。”我捻着下巴,虽然那里根本就没有任何胡子胡须,表情十分严肃。
座中众将顿时鸦雀无声,终于要说正经事了。
“自从伪将军足利义昭被逐出京都之后,织田一色两家就再无宁日。贵方在西,我家主公信长公在东,虽相隔甚远,但彼此却无法各行其是,互不干涉,反而大打出手,使得万千生灵涂炭,着实可悲。”
“所以呢?”一色义定的表情再度变得很难看,这家伙果然是来劝降的。
“相比较不断的纷争,结盟岂不是来的更好。这即是我此行的目的。”
“结盟?”一色义定冷笑了一声,“以本家和信长公的实力对比来看,本家与其说是信长公的盟友,倒不如说是附庸吧!”
“嗯,不错!”出乎意料的,我并没有任何的掩饰。
郑重地点点头。我根本没在意,或者说是在无视一色家臣们愤怒的表情。
一色义定冷笑道:“这样啊,那倒也不失为一种策略,本家或许会因此得以保存,但恕我难以接受,请你回去这样转告信长公,一色家上下,都已做好觉悟了,请他不用再费心了。”
“喔?”一直都没说话的一色藤长惊奇道:“此话怎讲呢?”
一色义定还没有说话,一个急切的声音从玄关外传来。
“大将,敌人突然发动进攻!四之丸快要被攻下了!!!”
传令兵的人还没到,声音却令整个评定室的人都听到了。
“明智信光!”一色义定怒道:“这就是你们的诚意吗?一面说要结盟,一面又要来讨伐本家?”
一把站起的山中秀忠拔出插在腰间的肋差,“主公!不需要再跟着两个人废话了?让我宰了他们两个祭旗吧!”
“美作大人好大的威风啊,”面对满脸杀气的山中秀忠,一色藤长却是毫无惧色,“杀了少主,就算是我家主公会饶恕你们,恐怕信长公也不会放过伤害他女婿的人吧。”
“那又怎么样?!”山中秀忠面目狰狞道;“本家上下,早就做好了玉碎的准备,就算是一起死在这里,本家也会因此流芳百世的!”
“哦?山中的人想得可真好,不过您所说的,那恐怕不会发生了。”一色藤长“微笑”道。
“你什么意思?”
“我家主公已经向信长公申请了,一旦我和少主死在这里,犬子就可以继承一色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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