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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啰，星星乖哎，”李雪莹表扬了星星，“自己就在认真看书学习哎！”
但这个表扬并没有使星星的虚荣心得到满足，相反，这反倒提醒了一个事实：她被大人冷落了。所以，不一会儿，星星的赖劲就上来了。她放下图画书，跟在李雪莹屁股后面蹭来蹭去，嘴里不停地哼哼着什么。
“你要干啥子嘛？”李雪莹问星星。
“我要吃蛋卷哪！”星星想了一下回答说。
李雪莹就给星星给了两个蛋卷。
但星星把蛋卷吃完后，还是赖在她身边不走。
“你去给我买动物饼干吧。”也许是刚才的吃提醒了星星，但更大的可能是她想上街。
李雪莹说：“等晚上我们和爸爸一起到街上去买吧。”
但星星不听，还是在李雪莹身边磨蹭。闹了一会儿，星星又喊肚子饿，要李雪莹去做饭。这个时候我下班回来了。
“你去和爸爸一起耍嘛。”李雪莹就对星星说。
这个时候我在客厅准备生碳火，星星就从厨房过来。她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然后就拿着我用来发火的木块从火盆里舀碳灰耍。她把碳灰舀到椅子上，弄得椅子上到处是。
“哎，”我制止她，“你啷个把灰灰儿舀到椅子上呢？”但星星不听，继续往椅子上舀。
“喊你莫弄，你还不听！”这样，我便动手轻轻打了她两下，星星就哭着跑到李雪莹那里去了。一会儿她又记起肚子饿了，吵着又要李雪莹做饭。
不多会儿，夏昇从外面回来了，星星就跑出去和夏昇一起耍。又过了一会儿，项玉也从外面回来了等我把火发好，我听见星星已经在外面和小朋友们大声地说笑着，又变成了一个活泼可爱的星星了。
晚上，我们带星星去转了一会儿街。回到家后，星星就跑到项玉家去耍，耍了一会儿，项玉要睡觉了，星星就只好回来。星星回来没有两分钟，她又出去敲夏昇家的门，然后又在夏昇家耍了一会后。不久，夏昇也要睡觉了，星星又只好回来。
“夏昇不到我们家来耍哎。”星星回来后就向李雪莹撒赖。
李雪莹从厨房提水壶到客厅给暖瓶灌开水，星星就跟在她后面哭闹不止。
“别人不愿意到我们家来耍，我有什么办法呢？”李雪莹给星星解释，但星星还是不住嘴。
“现在已经9点半过了，是睡觉的时候了。”我也给星星讲道理，“要耍也只有等明天噻！”
但星星还是不听。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起身走到星星跟前做出要打的姿势，但我根本吓不住她。
“不听话，不听话就该挨打！”我就真的在她的屁股上打了两下。但即使这样，星星仍然没有止住哭声。于是，我又到卧室里去取了一根毛线编织竹针出来。
“还在哭啊”我晃悠着竹针，“是不是还没有打痛？”。在这种赤裸裸的威胁下，星星才慢慢停止住哭闹。
“星星越来越不听话了！”李雪莹感慨地说。
但我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这段时间星星和小朋友们在一起耍的时间比较多，中午和晚上都在楼梯口做“上课”的游戏，可能在她心理上形成了一种暂时的“急性社交综合症”。星星要吃东西、要买东西、要吃饭等等都是一种孤独的借口，是这种急性综合症的表现。
这又勾起了我在乡下教书时遇到过的一件往事。在下午放学和晚饭后，我经常爱到学校背后的山坡上去读书和散步。在半山上，有一个单家户，男女主人家我都认识。男的是一个木匠，经常来我们学校修整课桌椅。女的也很勤劳贤惠，整天都在地里忙碌。他们家有两个男孩，一个四、五岁，一个两、三岁。因为两个大人经常在外劳作，所以很多时间只有这两个小孩子在家里。有很多次，我走到那个地方，都看到两个孩子坐在门口处或者院坝角落里或者土路中间，眼睛很长时间地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有时侯干脆就倒在地上睡觉。更奇怪的是，两个小孩子互相间也耍不起，很多时候都是分各两处，完全忽略了对方的存在。他们家的黄狗也好象觉得两个和孩子不好耍，远远地趴在一边打盹。但生人来了，黄狗至少还知道“汪汪汪”地吠叫几声，而那两个孩子对我的到来却一丝兴奋也没有，还是那样呆呆地坐着，甚至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不无遗憾地发现：这两个孩子因为长期缺乏和父母以及小伙伴的交往，他们已经变傻了。最不幸地是，那两个孩子中的老大因为乱喝生水，被痢疾夺去了生命。
有哲人说：人是社会的人。所以，交际是一种正常的、健康的心理需求。但话说回来，任何事物都有一个度。星星合群、活泼是一件好事，但有时我也想，或许也应该对星星的社交加以一定的限制。毕竟，孩子的正常学习还是要靠集中精力才能好好完成的，所以，应该在动和静之间寻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既要能够走得出去，也要能够静得下来……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我们的星儿在慢慢地长大……
三十六 “通知书”
“通知书”
要过春节了，李雪莹五舅家准备杀过年猪。杀猪的那天，李雪莹五舅就让亲戚过去吃“刨汤肉”，李月静带着星星和秦雄先过去。李月静他们去时，猪已经杀死了，在烫猪刨毛。
“星星，“五舅开玩笑地对星星说，“我们喊你们来吃刨汤肉，就是吃这种水水哎你吃不？”
“要吃。”星星想也不想地说。
“秦雄，你哎？”五舅又问秦雄。
“我才不吃呢，”秦雄撅着小嘴说，“好脏哦！”
李月静笑着对星星说：“你好傻哟，这个水啷个吃得哎，好脏嘛！你看秦雄比你还小都晓得不吃，你还要去吃，那你去吃噻！”
虽然这是一件小事，但里面反映出的问题可能是天大的呢！这里还是一个“思维模式“的问题。很明显，星星说“要吃”，说明她的思维模式完全不是“动脑筋型”的，而是“被引导型”的，而秦雄刚好相反。在化学中有一个基本规律，就是“结构决定性质”。“思维模式”就好人的结构一样，它在智力发展中决定着孩子思维前进的方向；想想看，方向都已经错了，还能够到达目的地吗？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把李月静说的“星星好傻哟！”当着一句警言，时刻使我们惊醒和深思！
春节前一周，党群幼儿园放寒假了。下班回家后，我就让星星把她的“通知书”拿来给我看。
星星从桌子上把《党群幼儿园教养手册》拿给我，我翻开来，边看边念
“智力发展
“语言：优；音乐：优；常识：良；体育：良—；计算：优；美术：优—；游戏：良＋。
“身体发育情况
“身长：下；体重：上。
“幼儿在园内表现
“孩子在园（比）较听话，自尊性（心）强，学习认真，思维活跃，智力发展较好。能完整地掌握本期所学的知识，按老师的要求进行手工操作及书面作业。（希）望家长注意培养孩子活泼、开朗的性格”
“你看还不是看，”李雪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常识、体育、游戏都没有得到“优”，比起别的孩子，还有很大的差距呢！”
“差不多了！”我并不同意李雪莹的看法，“不是“优”就是“良”，还要怎样呢？”
当然，“通知书”作为家教之外的另一个教养系统的评价，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是，要注意，我们只能思考“通知书”，绝对不能迷信“通知书”，更不能斤斤计较；如果斤斤计较，毫无疑问这就是钻牛角尖。但我感觉到，李雪莹好象就是在钻牛角尖呢！实际上，知子莫如父母，能够全面了解孩子的只有我们自己，哪里还需要从老师的“通知书”里知道！
但是，有些客观事实和逻辑关系你还真的不得不去“斤斤计较”。比如，“通知书”说星星身长“下”，体重“上”，这明显就是自相矛盾的。要知道，星星并不是肥胖儿，相反，她的身体比例很匀称、很协调，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种说法怎么统一得起来呢？还有，既然说星星‘思维活跃’，想来，总是孩子爱说、爱提问才能这样说吧，而如果是爱说、爱提问，又为什么在最后还要点上“要注意培养孩子开朗活泼的性格”这么一句尾巴呢？这也是很难自圆其说的。
也许要弄懂上面的问题并不难，而真正难弄明白的是老师写的评语。评语里出现了那么多的主观判断，我不知道写评语的老师是否准确地把意思表达了出来。比如，象“（比）较听话”、“学习认真”这样的一些用词，意思都不是很明确老师们是不是认为他们怎么说，孩子就怎么做，这就是听话？“学习认真”是不是意味着呆板和不灵活等等。特别是“自尊（性）心”的问题。对星星这样的小孩子，用“自尊心强”这样的词语来评价科学吗？要知道，自尊心是一种比较成熟的性格表现，而一个人性格成型一般要到18岁左右呢！“强”，是不是说已经没有多少塑造的余地了呢？
我谈了自己对“通知书”的感想。
“崔老师可能是想说星星有点小气。”李雪莹解释说。看来李雪莹也多少有点同意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经过我的开导，李雪莹那种淡淡的失意才慢慢有了好转。
放寒假后，李芳华和李雪莹相聚的时间就明显增多了。有一天，李芳华带秦雄到我们家来玩。以前秦雄到我们家来玩，李雪莹问他，他总是爱理不理的。
“秦雄，你喜不喜欢到我们家来耍？”李雪莹逗秦雄玩。
“喜欢！”秦雄大声地回答。
“那你喜欢不喜欢二姨呢？”
“喜欢！”
“那你喜欢不喜欢姐姐呢？”
“喜欢！”
“对了哦，”星星在一旁自言自语地说，“别人问你要答应哪，这样才不会变成一个傻子噻！”
一会儿，秦雄见外门开着，就想到外面去耍。
“莫出去哦，”星星警告秦雄，“小朋友认不得你要打你哟！”但秦雄不听星星的警告，坚持要出去。
“秦雄，你出去吧。”这时星星又改口说，“如果哪个小朋友来打你，你就来给我说，我就来帮你忙哎！”
又耍了一会儿，李雪莹和李芳华让星星和秦雄洗手吃香焦，星星看到秦雄不怎么会洗手，就教秦雄说：“看嘛，要恁个洗哎”边说就帮秦雄洗手。
中午李芳华和秦雄在我们这里吃饭。吃饭的时候，秦雄一直比较调皮，自己端着碗根本不好好吃，非要李芳华一口一口喂。但即使李芳华喂，秦雄也要边吃边耍，李芳华只好不住地说好话诳他。比如，把一勺饭比喻成一条老鼠、一只老虎、一辆坦克等。
“看嘛，我们雄儿好行啰，又吃了一条老鼠……”虽然这样，但秦雄没吃上几口，他又紧闭嘴巴不吃了。
“难怪崔老师说星星性格内向，”李芳华感叹地说，“你看嘛，她吃饭好乖嘛噢，不是我们雄儿不吃饭，而是我们雄儿磕睡来了。”
“那把他放到床上去睡吧！”李雪莹建议说。
“秦雄中午一般都吃不了多少饭！”李芳华向我们介绍说。但我在心里却在想：你只看到星星现在吃饭时“老实”，你难道没有看到刚才她和秦雄玩耍时表现出的主动性吗？看来，要抹杀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只要把看到的事实断章取义就行了不对，断章取义还不行，还要曲解，比如，“好好吃饭”就是“老实”，“老实”就是“性格内向”……再比如，“不好好吃饭”就是“调皮”，“调皮”就是“性格开朗”……我觉得李芳华这种思想和杨鹏飞“谁不说俺孩子好”的心理是一脉相承的，但是，他们的依据是什么呢？
三十七 “怕淹死了”
“怕淹死了”
初二这天我们到星星外公、外婆那边去拜年，在那边耍了整整一上午，这样，吃中午饭后我们就回家了。
走到体育馆大门口，我们看到游泳池的大门开着。从墙壁花格砖中看进去，原来，春节期间，游泳池已经被改成了临时水上游乐园，在里面，人们可以去租船来划。我们进到游泳池，看到水池里至少有不下10艘游船。按动力分，有手动和机动两种。手动游船形状大小各异，有鸭子形的，有龙形的，有轿子形的。机动游船只有一种轮胎船，轮胎很大，上面有坐椅，可以坐两个大人。坐椅的前面有一个操纵手柄，手柄的最下端安装有螺旋浆，板动手柄，可以控制轮胎船的方向。由于这种轮胎船重心比较低，轮胎的受水面积比较大，在水中行驶很平稳。我看到有的船里面坐了四个人，不管开得多快，即使和别的船发生碰撞，都没有什么问题。
虽然我已经是大人了，但对机动和机械的爱好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兴趣不减。我想去开一开这种机动船。我询问了一下机动船的价格，一分钟要5角钱，价格还是贵了点，我就有点犹豫了。
“坐不坐？”我征求李雪莹的意见。
“随便”李雪莹今天心情不错，“坐几分钟也无所谓。”
于是，我决定坐10分钟。
“星星，你坐不坐？”准备交钱的时候我随便问了星星一句。
“我不坐！”我这样一问，星星就哭闹着往李雪莹身后躲。
本来，我们说坐轮胎船时星星并没有表示异议。也许我不该问她，到时候只是让星星上船就行了。现在我一问，倒问出毛病来了。在现实生活中确实存在这样的情况：处在一个十字路口，可以往左走，也可以往右走，就看你怎么来引导看来，今天的引导是失败了。
这样，我只好给星星解释，但并不起什么作用。星星站在离岸边很远的地方，我想让她站近一点看那些开轮胎船的人，她显得很害怕的样子直往后躲。
“你看嘛，”我指着船上一个三口之家对星星说，“那个姐姐，和你一样大，她一点都不怕，还在笑呢坐着好安逸哟！”
“你怕啥子嘛！”李雪莹也来做星星的工作，“不会落到水里，如果有危险，还敢让别人去坐啊！”
虽然我们做了大量工作，但星星始终不答应去坐轮胎船，只承认坐鸭子船、龙船和轿子船。也许她觉得这种船大一些，没有危险吧。星星本来是不怕水的，因为在刚刚过去的夏天里，我们经常带她到关门岩去游泳，她已经对水很熟悉了，怎么现在又突然怕起水来了呢？也许是因为冷，也许是因为没有游泳圈，也许是因为那一次的呛水但更有可能的是，就象前不久星星吃药形成的“失败情结”一样，现在，星星的心理上已经形成了一种“害怕情结”，它一经形成，则具有相当的顽固的惯性。
我们在岸边又看了一会儿，不断做星星的说服工作，但星星的思想仍然不开窍。好说歹说不听，我就有点生气了真没想到星星这样没出息！
“看嘛，”我不自觉地就把怨气发泄到李雪莹身上，“她现在这个样子，还在啥子事都将就、顺从，结果呢，现在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说着，我就一个人赌气走了。在路上，李雪莹也不住地责备星星。星星走累了想李雪莹抱，李雪莹则要我抱。
“我不抱！”我生气地说，“她那样没有出息，我才不抱呢！”
李雪莹也显得很不耐烦，扯着星星的手就走。星星一边走，一边还不住地哭哭啼啼。走到夏里小学大门口，我看到有人卖干蔗，就去买了一根。
回到屋里，我立即就拿刀切干蔗来吃。星星不声不响地走过来，呆呆地看着我。
“连轮胎船都不敢坐，”我对星星说，“完全是个胆小鬼，一个胆小鬼该不该吃干蔗呢？”
我当着星星的面吃了两节干蔗。吃第三节时，我问星星：“你啷个不坐轮胎船呢？”
“怕淹死了。”星星轻轻地说。
星星的想法也太小孩子气了。“有爸爸、妈妈保护你，怎么会呢！”我有力地说。
我切了一节，把皮剥掉递给星星。
“你去坐那种轮胎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