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鼻子，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一套？你们的申请我先看看再说。” 秦主任满脸一副严肃，拆开了信封，抽出东阳的申请材料，然后叭地一声将信封抛到了严卫波面前，埋头认真地看起申请材料来。
牛建国拿起信封，说：“秦主任……” 严卫波轻轻推了一下，牛建国赶紧打住了话头，俩人轻轻地走进过道小声低语着。
严卫波问：“钱没收，怎么办？”
牛建国说：“可以再试试。”
严卫波问：“怎么试？”
牛建国说：“要么我暂时离开一会，你单独地给主任。”
严卫波说：“我？我怎么行？我与秦主任一共才见过两次面，彼此还不太了解呢。不如你单独给他，我看秦主任对你很随便，还叫你牛鼻子的外号呢。”
牛建国推辞不脱，只好应承下来。严卫波暂时回避去了省无委办其他办公室，牛建国又悄悄地回到秦主任办公室，静静地坐在那里喝着茶翻着报纸。
严卫波到其他办公室转悠了半个小时，又回到秦主任办公室。秦主任不在，只有牛建国还在那里翻着报纸。
“老牛，秦主任呢？”
“拿着报告去找几个处长和站长商量去了。怎么？你在其他办公室没碰上他？”
“我上了一趟厕所，可能错过了。老牛，怎么样？秦主任收没收那个信封？他表态没有？”
牛建国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苦笑着说：“收什么？倒让他狠克了一顿。你看！推推搡搡的，手也被他的指甲划破了。”
牛建国说完伸出右手，严卫波一看，那手背上还真有一道才被指甲划破的新鲜的伤痕呢。
严卫波笑着骂了一句：“活该！”
牛建国苦笑了一下，说：“算工伤，吃定补。”
严卫波说：“吃你的头！还不是你出的烂点子？能怪谁呢？哎，怎么样？你觉得我们东阳有没有希望？”
“难说。”
“其他人的信封还送不送？”
“既然秦主任都没收，其他的干脆都不送了，免得我的手背再受苦，工伤定补吃不成，我还要花钱买几张创可贴。”
“老严，老牛，走，时间到了，我们去吃饭。” 秦主任带着几位处长和何站长一起走了过来。大家又彼此喧寒了几句，一起下了楼，孙志发、卫安全正在楼下等着他们。
席间，邱处长当场宣布：经研究决定，全省五个B级监测站东阳市第一个被选定！严卫波太高兴了，连说了无数个谢谢，自己不胜酒力，却连敬了秦主任和几位处长每人几杯酒，直弄得走路都是翩翩起舞。饭后，秦主任热情地挽留严卫波他们在省城住一夜，严卫波执意当天下午赶回，他要向郭卫民、钟典和全处的同志尽快报告这一大好消息，另外，建站的各项准备工作也要抓紧进行。他下定决定要把全省的第一个B级站首先建成，而且建成第一流，以实际行动回报秦主任和省无委办对东阳的关怀和重视。
大家与秦主任、几位处长握手告别，小米启动了面包车。
严卫波晕晕糊糊地坐在车上，一转头见面包车后面堆放了不少礼品，赶紧问道：“孙科长，怎么一回事？东阳的‘四绝’他们没收哇？”
孙志发笑着说：“收啦！那不是我们的‘四绝’，是省无委办回赠我们的礼品，叫‘五绝’，比我们还多了一绝呢。”
严卫波问：“几个处长和站长的东西送到没有？”
卫安全说：“都送到了，但他们各自都执意掏了钱。秦主任的那瓶五粮液，中午吃饭时他也掏了原价的钱。”
牛建国埋怨说：“你们也真是的，怎么能收下他们钱呢？”
孙志发说：“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推来推去的，手都差点被抓破了。既然拿来了，总没法再带回去吧？”
牛建国说：“抓破了好，回去算工伤，吃定补，人人都有份。我的手早就被抓破了。”
“回去吃牛鼻子！” 严卫波笑骂了一句。
“回去吃严抖儿！” 牛建国笑着回敬了一句。
“对！回去严头儿办招待，我们庆贺一下这次的大收获。” 孙志发、卫安全附和着。
“行！回去我办招待。” 严卫波说。
“你不办招待，我们全部跟到你屋里去！” 牛建国说。
“你狗日的牛鼻子，还好意思说呢？就是你出的馊主意，要送钱，害得老子又让你牵着走了一回！”
严卫波转头瞪了牛建国一眼，狠狠地骂着。但恨是恨，严卫波还是感到非常高兴：省无委办真是一个好机关，秦主任真是一个好老头。
第007章 秀才遇到兵
在省无委办下发的关于建设B级无线电监测站的正式通知里，东阳市位居榜首。建设成功后的东阳市无线电B级监测站，将负责承担相邻的四个市的重大电波干扰查处任务。收到正式文件时，严卫波非常高兴，马上带领卫安全选择遥控站址，前后跑了四天，按照B级站的电磁环境的技术标准要求，经过反复论证，最后确定在目前比较荒凉的鹤飞山建设遥控站。
市无管处在召开遥控站建设的办公会上，严卫波突然提出要征地八亩。
“征地八亩？为什么一下子要征地那么多？” 卫安全惊疑地冒出了一句，几位科长也都露出了惊奇和疑惑的脸色。
“对！征地八亩。” 严卫波笑着重复了一句。
一向与严卫波保持着高度一致的牛建国，对这样一个突然的决策，第一次表现出了不太理解，也提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
“老严，我们原来商定，这个遥控站只有一套固定监测设备，一座铁塔。建一个机房，一个值班室，再考虑建一个小花园式的院子，最多六七分地就足够了。再说，目前全市频率占用费征收萎缩，省上投入的资金有限，市财政也比较困难，不可能拨出专项资金，投入这么一个小的工程建设，何必铺那么大的一个摊子？到时恐怕很难收住口子。依我看，最多有个八分到一亩地就足够了。”
“不，是八亩，不是八分。” 严卫波好像是故弄玄虚，仍然坚持己见。
“不好理解。” 牛建国摇摇头。
严卫波笑了，说：“老牛，这事怪我事先未来得及与你通气。真正下决心是在这个会召开之前十分钟之内。我提出这个意见是有一定道理的……”
严卫波喝了一口水，翻开笔记本瞄了一眼，然后继续发言。
“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基础建设。首先，东阳B级监测中心站，将覆盖邻近四个市的无线电监测，并承当包括东阳五个市的重大监测任务。根据省无委办的计划安排，未来三年内B级中心站还要陆续建设两到三个遥控站，真正形成一个布局合理、不但要与省A级站联通，而且能与其他相邻市的C级站互联互通的监测网络。根据省上的规划，我们东阳作为省内二级中心站，目前的站址位置明显达不到这个要求，所以必须提前考虑中心站的未来移址工作。第二，中央和国务院已经提出西部大开发的战略和我国即将加入WTO，无线电通信必将放开，进入国际市场。我们的监测工作必须适应未来的巨大变化，而目前我市的基础很难适应这个要求。第三，今天开会前，我与市规划局长通了一个电话。据他介绍，我市未来五年的城市规划，按照省上大城市建设的要求，整个城区面积将要达到六十八公里。将来我市城区的电磁环境将更加复杂。目前我们中心站的位置居市中心，且地势低洼，而市中心按照城市建设要求，又不容许大幅度地提升铁塔高度或者重新建设一座几十米高度的铁塔。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可以考虑利用目前建设我市第一个遥控站的机会，提前将未来中心站搬迁考虑进去呢？”
卫安全插了一句：“鹤飞山作为无人值守遥控站的选址还可以，如果考虑在那里建中心站，位置是不是偏了一点？”
严卫波说：“一点也不偏。鹤飞山位于市一环路外侧，目前虽稍显僻静了一点，但二环路已经拉通，三环路即将建设。随着城区面积的扩展，此处必将成为繁华地段。另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鹤鸣区政府机关将准备搬迁至鹤飞山周围，以带动该地段的发展，鹤飞山将极有可能建成风景区。眼前的鹤飞山还属于荒山，地价非常低，趁市里对此山还未作出新的规划时征地机会最佳。我初步框算了一下，比将来中心站搬迁时再征此地，征地费将节约95％。这是什么概念？就是说，目前征地一亩，相当于三四年后征地二十亩，八亩地就是将将来的一百六十亩。非常划算。”
牛建国一听精神陡涨，说：“对，我同意老严的意见，无线电事业飞速发展，我们的工作计划必须具有前瞻性，早下手比迟下手强。我去鹤鸣区国土局问了一下鹤飞山的地价，才三万元一亩，如果建遥控站有个两分地就足够了，一共六千元的征地费。中心站面临搬迁这已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不管是两三年还是三四年，迟早都要搬迁。省无委办秦主任和省监测站何站长也认为，我们目前的主站作为B级站位置不太合适，要考虑搬迁问题。我原来想，管他的，能拖一年是一年，目前经费太紧张，等到以后确实不行了再说吧。老严确实比我看得远些，我同意他的意见，早下手提前准备。要征地就干脆征他个十亩，一亩三万，十亩也才三十万。今年先在那里把遥控站建起来，等几年再将中心站搬过去。地用不完以后还可以搞开发呢，多好的一件事，何乐而不为呢？”
严卫波说：“对，征地可以考虑征十亩。”
孙志发问：“那将来我们的办公室还搬不搬？”
严卫波笑了：“怎么不搬？建一座十多层的东阳无线电管理大厦，监测站主站天线就直接安在楼顶，可以节约一座铁塔。到时候管理处和监测站一起搬过去。”
李小兰没有参加遥控站的选址勘察，有点疑虑地问：“那以后我们上班是不是太远了点。”
孙志发说：“远点怕什么？让你老公每天骑摩托车接送不就行了。”
卫安全说：“其实也不远，离我们的住处，只有五华里，步行三十分就到了。还有十八路车可以直达，途中七个站台，五角钱的车票还没坐通呢。”
李小兰说：“哦，是不远。”
严卫波说：“今年将地征好，打上围墙，先用一两分地建一个遥控站。等一两年就着手建楼。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可以考虑采取集资建房的办法将职工宿舍也搬过去，十亩地足够用了。大院绿化搞好点，工作、生活环境既舒适又方便。”
办公会气氛热烈起来，大家就整个基础建设工作展开了讨论，提出了许多建设性的意见，形成了统一的思想认识。会上还对相关具体工作进行了分工安排。
办公会后，严卫波又主持召开了全体职工大会，向大家通告了基础建设及B级站建设的工作规划和安排。
市无线电管理处向市政府和省无委办分别报送了《东阳市无线电监测B级站总体规划的报告》，报告中提出了中心站搬迁的设想和建设步骤。郭卫民副市长和钟典秘书长非常支持，并批转市计委、市财政局和市国土局，给予相关工作上的支持。省无委办收到报告后，给东阳市追加下拨了二十万元经费，用于鹤飞山征地。
连着几天晚上，严卫波都在为B级站的建设筹备工作加班。市建委、市财政局和市国土局的几个分管领导，他找了一个遍，一些具体问题都得到了较好的解决。今天晚上，严卫波更加高兴，经过反复游说，郭卫民终于答应财政再补助B级站建设资金十五万。与郭卫民告别后，严卫波一路哼着小曲回到了家。
罗红叶见严卫波一脸喜色，问：“什么喜事，那么高兴？”
“喜事，喜事，大喜事，十五万哪！”
“什么十五万？”
“郭市长答应再给处里补助十五万！”
“瞧你那个高兴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在路上捡到了十五万呢，原来是单位上的事。”
“叶子，你不要小瞧这十五万，要办好大的事情哟。”
罗红叶没有为严卫波的那十五万陶醉，无不焦虑地说：“老严，最近小康有些反常，经常半夜三更才回家，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问他也不回答。你恐怕应该过问一下，找他谈一次。”
“子不教，母之过。” 严卫波非但不急，还开了一句玩笑。
“什么‘子不教，母之过’？子不教，父之过！几千年的古训，你却颠倒来说。”
“对，对，父之过，我的过。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过去你在部队二十多年，小康一直跟着我，有点缺陷，我有责任。但你现在已经回来了，你也应该为孩子操点心，不要成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我管管他的身体，管管他的冷暖就可以了，你得管管他的学习，管管他的教育。”
“好，好，以后我要多管教他。”
“小康不愿意复读，人那么年轻，就成天这么闲着也不是一个办法。你还是早点为他找个工作，免得一天空虚无聊，时间长了，会不会学坏？出个什么事？我确实有点担心。”
“小康老实，出不了什么事。你就放心吧。再说，他只是个高中毕业生，说找工作就能马上找到哇？现在许多正儿八经的大学本科毕业生还找不到工作呢。这事比较麻烦，还得慢慢来，不能急于求成。”
“不要成天只记得一个空中电波，小康工作问题，你也得当个正事放在心上，需要找人的早点找，需要花钱打整的早点打整，不要一上班就丢到脑后去了！”
“请罗老师放心，严大兵谨记在心。”严卫波说完，啪的一声立正，敬了一个免冠军礼。
防盗门响起了开锁声。
是严小康回来了，夫妻俩赶紧各就各位。
“爸，妈，我回来了。”
严卫波问：“小康，你看几点了？才回家。”
严小康抬头看看挂钟，说：“也不晚嘛，才十一点过一点。”
严卫波瞪着眼睛说：“还十一点过一点呢？难道非要等到深夜一两点再回家，才算晚？”
“爸，我比你恐怕还要好点。你呢，哪天不是多晚才回来？” 儿子将了老子一军。
严卫波说：“我那是为了工作！”
严小康说：“为了工作？别人晚上都不工作，就你天天晚上都要工作？”
“小康，不要用这种口气和爸说话。” 罗红叶劝了一句。
严小康沉默不语。
严卫波问：“小康，你经常晚上出去，又这么晚才回家，你在外到底干了些什么？”
儿子说：“上上网。凡正没干什么坏事。”
严卫波说：“上上网？天天都要上网？上网有什么用？”
儿子说“我上网凡正是对自己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难道网上有书念？网上能有工作养活自己？” 严卫波显然生了气。
“老严声音小点，燕子已经睡了。”罗红叶拍了一下严卫波。
“爸，你是不是嫌我没有考上大学，在家吃了闲饭？
“小康，你少说两句，不要惹你爸生气。还不赶快去洗了休息。” 罗红叶又劝了一句。
“妈，‘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懒得说了。”严小康说完转身就走。
“你看，他这是什么态度？简直不可理喻！” 严卫波瞪着眼睛。
“你才是不可理喻呢。”严小康生硬地甩下了一句，一头子钻进了洗漱间。
“他妈的！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把你小子养大了是不是？竟敢这样对你老子说话？！”严卫波陡然站了起来想要冲进洗漱间，罗红叶赶紧拉住了他。
“老严，干嘛呀？小康那么大了，难道你还想动手哇？”
严卫波气呼呼坐了下来，父子俩的谈话不欢而散。
第008章 你就干脆嫁给他算了
严小康工作的事一直没有着落，罗红叶催着严卫波去找郭卫民，严卫波总觉得这事不好直接开口，就这么拖着。老严和燕子都在单位忙着，自己又在为毕业班补习功课，罗红叶担心儿子心里发闷，让他下乡去看望奶奶，借机也好散散心。严小康一听非常高兴，买了一点礼品就乘车走了，乡下还有两个儿时的好朋友呢，正好见见面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