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什么时候开的?”苏玮收起伞走进古朴的店面。
“认识你之前,高中毕业后没打算立刻上大学,坐上火车来我最喜欢的城市,打算一直留在这儿,后来阴差阳错的进了这家旧物店打工,阴差阳错的赶上店主要出国,阴差阳错的用写那些文章换来的所有积蓄盘下这家店。”
“那后来为什么去上大学了?”苏玮有点疑惑。
“报道的那天我去办休学,在路上碰到了个让我一眼就喜欢的人。”严北看着苏玮回答。
苏玮没有接话,她知道让严北一眼就喜欢上的人就是自己。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一直冤枉你不务正业?”隔了一会苏玮问。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咱们一起去逛街,便宜的衣服你看不上,贵的衣服你又舍不得买,那时候我就想赚很多很多的钱给你花,你不是说物质能带来安全感吗,所以我想把惊喜攒在一起给你,结果攒着攒着就把你送别人手里了。”严北叹了一口气。
“生意怎么样?”这时罗列走进来环顾店面问严北。
“生意一直都挺好的,我每天忙着摆摊,这里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朋友帮忙在照看。”严北一边清理柜台一边回答。
“要不你也教教苏玮做生意。”罗列跟严北提议。
“我才不学呢。”苏玮平时在广告公司应酬已经够累,对眼前的这些完全不感兴趣。
“也行,这次你们回去我给苏玮随车发些物件,让她试试。”严北没多想就答应了。
“我不想做生意,就想上班,再说你没见严北做起生意是什么样子,一副要把顾客赶跑的架势。”苏玮和两个人如实说。
“你那么愿意购物,还爱玩,赚再多都不够花,多个副业不是正好。”严北最喜欢从事实的角度出发。
“行,那我试试。”虽然苏玮对生意完全没有兴趣,但严北说的没有什么不对。
隔天开始严北开始给苏玮讲经营旧物店的注意事项,苏玮心思很乱,只听进去了一半,罗列倒是对此很感兴趣,相比起来态度要比苏玮认真许多。
“这些旧物放到罗列朋友家的店卖吧,正好罗列可以帮我打点。”临走前一天苏玮看着打包成箱的钟表相机首饰盒旧唱片忽然有了压力。
“这是你在开店,不是罗列,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依靠他,我希望你自己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营生,慢慢经营起来有固定的收入,这样就算有一天你不愿意上班了脱离钟家了或者和罗列分开了也能靠这份收入活得很好,你能理解吗?”眼前的严北忽然成熟起来。
“可是他是我男朋友,我和他分得那么清他心里好受吗?”
“我只管你,不管他。”严北回答得很坚决。
“行,听你的,我都自己来成吧?”苏玮赌气的站到一边。
严北没理苏玮,捧了杯热茶站到店面外,表情温和的任由头顶夏日毒辣的阳光暴晒。
☆、第 14 章
苏玮记得陆淇说过,严北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因为过于在意和迷醉而显得言行举止都很傻,而如今严北时不时的冒出几句成熟的话,苏玮不知道是该因为严北的成长而欣喜,还是该为了自己在严北心中的地位跌落而悲哀。
严北始终是最在乎苏玮的,但是现在的这种在乎显然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严北是把苏玮当做要携手走人生的人来对待,虽然种种表现在苏玮眼里看起来不怎么争气,却对苏玮百分之百的在意。
现在的严北看起来似乎要决意留在这个城市,总是在不经意间表现出疏离的情绪,甚至开始未雨绸缪的为苏玮打点没有她存在的以后。
这些意味着什么?
也许严北没那我爱我了吧,夜里苏玮躺在严北身旁告诉自己。
大二暑假陆淇回国时,钟一禄和严北在聚会的时候叫上了苏玮。
那天晚上不知道是吃错药还是怎么了,严北每叫陆淇一声姐,苏玮的心就一阵刺痛。
苏玮羡慕过陆淇,在陆淇的面前严北总是那么随意而自然,严北会和陆淇会和没礼貌,会和陆淇过分的疯闹,会和陆淇扯着嗓子发脾气,甚至还会和陆淇不顾形象的撕扯在一起。
可到了苏玮的面前严北就会把痞气的一面全部收起来,把当成苏玮一个小公主一样捧在手心里,像树洞一样的无声吞咽苏玮在生活中在工作里的所有烦恼,看着苏玮的眼神的总是参杂着仰望保护和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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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似乎下过雨,早上的空气格外清新,窗户被风吹动发出吱呀的一声,苏玮跟着睁开眼,摸了摸身旁,严北不在,卫生间的灯也暗着,苏玮抬头看了一眼强上的挂钟,四点半。
苏玮套了件T恤,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借着走廊里昏暗的灯光下楼,看到严北正蹲在墙角下打电话。
“姐,我好难受,我看见他们在一起就难受……”苏玮听到严北哽咽的声音,站在转角处没有走出去。
许久严北挂了电话,埋着头蹲在那里。
苏玮走过去把严北抱在怀里。
“对不起,我不知道把罗列带来会让你这么难受,对不起。”每一次看到严北极少见的眼泪,苏玮便觉得自己对的也是错的,总可以无条件屈服。
“小北,找个更好的人在一起吧,忘记我最好的方法是认识一个新的人,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苏玮揉了揉严北的头发。
“可是我除了你谁都不喜欢。”严北擦了擦眼泪。
“难道你要一辈子这样吗?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苏玮听到严北的表白依旧要发脾气。
“我来这里就是想把我自己从你的城市里赶走,不希望打扰你。”
“行了,大半夜的别闹了,赶紧跟我回去。”苏玮没了耐心,牵着严北的手把严北领回去。
严北背对着苏玮躺着,苏玮伸手帮严北脱了t恤和运动裤。
“真是的,你抽什么疯?”苏玮帮严北擦了擦眼睛。
“没事儿。”严北往墙边靠了靠。
“怎么还在哭,你再哭我去罗列沙发上和他一起睡了。”苏玮威胁。
严北还是在轻声的呜咽。
“我走了。”苏玮吓唬严北。
“别去。”严北拽住苏玮,苏玮回过头,看到严北曲着双膝,用了最卑微的姿势。
“那你别哭,不许哭了。”苏玮再次强调,可眼前的人到底是怎么了,眼泪就是停不下来。
“行,你要哭就自己哭吧。”苏玮甩开严北的手迈着大步去了罗列睡着的沙发躺下去。
“宝贝,怎么过来了。”罗列在半睡半醒说了这一句,伸出手搂着苏玮的肩膀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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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玮第一次见到情绪崩溃的严北,没有表情,也不说话,像极了一巨没有灵魂的躯体。
“别闹了,好好的行不行?”苏玮特地带着罗列去市区给严北买了许多她最爱吃的虾饺冷冻在冰箱里。
“小北,我晚上就要走了,我们好好的行吗?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带罗列出现你面前了,今天是最后一天。”
“好。”严北声音不大的答应。
苏玮伸手摸了摸严北的身体,全身冰凉。
苏玮知道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她怕再如此相处下去,严北会在某天清早静悄悄地的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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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的时候严北魂不守舍,候车室里苏玮叫严北先回去,严北怎么都不肯,苏玮看着严北依依不舍的样子再也忍不住眼泪,她讨厌分别。
开始检票,人群一点一点的挪动,严北不听苏玮的话,随着人群慢慢走,不停的搜寻苏玮的位置,苏玮钻到罗列的怀里,忽然崩溃。
八个小时的车程,一晚过去又是相隔千里。
苏玮不懂严北当初非要那么决绝的离开所在的城市。
严北说过留在苏玮的城市生活是为她,严北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一直守护她,那离开又是为了什么?
八小时的颠簸之后两个人到了罗列的家。
苏玮打电话给严北,电话里严北一直不停的哭,严北说她快疯了。
苏玮要严北难受就打电话给她,担心严北想不开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之后几天苏玮频繁的接到严北的电话,严北的情绪一直不平稳。
苏玮再次要严北回到以前的城市,严北在电话里很坚定的拒绝了。
临睡前苏玮输入了严北的微薄地址。
严北写:
“我想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长时间的看着心心念着所爱着人和伴侣出现在自己前面是怎么样的一种频临崩溃的感觉,我想她还需要很久才能学会设身处地。
还有一件事我真不相信,不管她承认与否,我都不认为她的心里多了一个人之后,我的位置还能如从前那般重要。
我在心里真的很讨厌她的现实,她的随波逐流,她的生活感情两手准备和不洒脱,可是我又欣赏她那么多。
我想在残忍的现实面前,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是我应该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彻底消失?这两字刺到了苏玮的眼睛,苏玮是绝对不允许严北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的。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严北并没有与苏玮断掉联系。
苏玮看得到严北的挣扎,严北一次一次下决心短暂的消失,又一次次控制不住打电话找苏玮。
苏玮知道严北是想把自己像毒品一样戒掉。
苏玮知道严北是想像拔草一样把自己从她的心里连根清掉。
可是严北做不到。
苏玮比谁都清楚的知道严北离不开自己。
在这数年的光阴里,严北一直深深依赖自己。
☆、第 15 章
“玮玮,怎么精神这么差?”上午十点钟一禄端了杯咖啡送进来。
“没事,可能是这几天熬夜工作太累了,缓个一两天就好了。”苏玮接过咖啡喝了一小口。
“有一阵子没见严北了,要不叫她出来聚一聚?”钟一禄侧倚在苏玮办公桌前商量。
“千里之隔怎么聚?”苏玮对钟一禄的问话很不解。
“你说什么?严北不是和你住一起吗?”钟一禄很惊讶的语气。
“严北搬去恒市了,我以为你早就知道,这几天我也联系不上她。”苏玮看了一眼办公桌年历上的日期。
“怎么这么悄无声息的搬走了,我这发小儿该不是受了什么刺激。”钟一禄自言自语。
“你乱猜什么?我上次休假去的时候去恒市看过严北,她说就想留在那里了。”苏玮把年历翻到严北离开的日子,用红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朋友都在这里,还去恒市做什么,不知道严北到底过得怎么样……”钟一禄虽然语气慢条斯理,但苏玮听得出他始终对严北有些不放心。
“放着好好的店面不经营,却跑到贫民区摆地摊,我到现在也弄不清她在想些什么?”苏玮揉了揉太阳穴,一副伤神的样子。
“哈哈,严北从来都是那样的人,她说过做个像蚂蚁一样不起眼的平凡人最快乐。”钟一禄歪着脖子松了松领带。
“严北说这话的时候一定还小,还不懂人间疾苦吧。”苏玮听了钟一禄的话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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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苏玮照旧顺路去自己新开不久店里,这小店离苏玮的公司不远。
从恒市回来之后苏玮花了半个月的时间选址,最后在一条离家十五分钟车程的老街上租了个古色古香的屋子,办了经营相关的手续,雇了个爱看书的年轻人做店员。
周六日苏玮会给唯一的店员放假,煮杯咖啡安静的翻泛黄的书页守在店里,日子过得安静而惬意。
罗列下班的时候会赶过来,两个人锁了店门去吃饭,或者一起叫外卖。
日子久了,渐渐的苏玮发现,罗列除了偶尔爱以苏玮为资本炫耀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能谈上不好。
人总是会有缺点的,苏玮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小北,帮我把包里的手机递过来。”苏玮话说出口才意识到叫错人了,最近她总是犯这种低智商错误。
“玮玮,你是不是想小北了?”罗列把苏玮的包拿起来,取出手机送到苏玮手里。
“平时使唤严北习惯了,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苏玮一边看短信一边帮自己找原因。
“玮玮,我问你一个最俗套的问题,如果我和严北都掉到水里你救谁?”罗列不自觉地开始比较。
“当然是救严北。”苏玮不假思索便回答。
“为什么是严北?”罗列有些不甘。
“男朋友没了还可以再找,可最贴心的好朋友一辈子只有一个。”苏玮不高兴回答这样的问题,所以话语间不自觉的带着挑衅。
“玮玮你别不高兴,我只是随便问问。”罗列看苏玮沉下了脸,好脾气的去哄。
“你以后不要乱吃醋了,一旦你有什么疑虑,想想我和你在一起这个事实就能说明一切。”苏玮给罗列吃了颗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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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苇,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罗列结婚?”最近苏玮总是频繁被人问到这样的问题。
“还不急呢。”苏玮每次都带着笑这么回答,其实心里是有厌烦的。
人的一生从来都是话题不断,小时候被问成绩,长大后被问学校,工作,有没有男朋友,有了男朋友之后又被问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生了孩子又开始新的一轮循环。
回家的路上苏玮打电话给严北,电话响了几声严北才接起。
“在忙什么?怎么才接电话?”苏玮的语气里带着不悦。
“刚刚有人在买镜架,我接晚了一点。”严北在电话那头解释。
“天气凉了,你别去天桥摆摊儿了。”苏玮总觉得跟严北说话的时候命令比直接商量更合适。
“我看看吧。”严北委婉的否定苏玮的提议。
“严北,你是不是觉得天高皇帝远了,我管不着你了是吧?”苏玮讨厌严北不服从的情绪。
“苇苇,你也会这么管罗列吗?”苏玮万万没想到严北会这样问。
“他成熟,他不需要我管,不像你。”苏玮怒气冲冲。
“那挺好的。”严北自言自语般的感叹。
“这个小夜灯几块?”苏玮听到严北的摊位上有人买东西。
“八块,我先不跟你说了。”严北准备挂电话。
“你等等,不许挂。”苏玮皱着眉头紧握着手机。
一阵阵忙音传进耳朵。
这是从认识起严北第一次先挂电话。
苏玮把手机放回包里,总觉得在严北身上似乎闻到了点儿若有似无的叛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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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看严北的近照吗?”临睡前苏玮收到钟一禄的短信。
“你说呢?”苏玮反问钟一禄。
几分钟后苏玮看到了一大堆严北在生活中各个情境之下的相片。
天桥上裹着外套坐在折叠小板凳上摆摊的严北,出租屋里刚刚洗完澡举着毛巾擦湿漉漉头发的严北,马路上拽着装货的行李箱大步行走回头看的严北,餐厅里凝神喝茶时安静的严北……
“谁拍的?”苏玮点了根烟直接拨了钟一禄的电话。
“是陆淇,我告诉陆淇严北去别的城市独自生活,陆淇听了就回来了。”
“嗯,是这样,那陆淇还走吗?”苏玮忍不住确认。
“人已经回去了,时间太仓促,只在严北那儿住了几天。”钟一禄如实说。
“我知道了。”苏玮挂断了电话,把烟捻灭,走到窗子边,站了好半天。
☆、第 16 章
苏玮看到那些照片似乎可以联想到陆淇跟随着严北不停按下快门的情形。
而这种情形苏玮在上一次陆淇回来的时候也见过。
陆淇特别喜欢拍严北,严北似乎习惯了似的,在陆淇举起镜头的时候从来都不躲闪,表情也不会放不开。
这种让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