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么事？”
“慕少艾……她是个女人。”
话一出口，楼忆秦便后悔了。只觉得四周一下子就静了起来，没人说话，似乎认为自己听错了。
一阵笑声打破了僵硬的气氛，楼贺琏率先笑了出来，道：“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忆秦，你肯告诉爷爷，爷爷真的很高兴。来，大家一起喝一杯。”
晚宴是怎么结束的楼忆秦已经不知道了。慕少艾在别人怀疑的目光中，依旧忙着自己分内的事情。她知道楼贺琏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也是她肯安心暂时留在楼家作管家的原因。她现在想的事情，就是以后应该可以穿回女装了。她没骗过任何人，只不过是别人误会了，而自己没有解释。
晚宴散去后，慕少艾被楼贺琏叫走了。楼忆秦只是望着她的背影，却不敢叫她，
楼府的院子很大，大到慕少艾都不知道楼贺琏的房间后面还有一个院子。只不过院中的桌椅都是竹子做的，上面铺着兔皮。老年人受不住凉。
这一次，楼贺琏坐着，慕少艾站着。两人都在等对方先开口，所以一直保持沉默。
最终，楼贺琏说话了。“年轻人，你很诚实。”
慕少艾没反应过来，仔细回味着这句话的意思，不敢回话。
“这阵子你跟忆秦走得很近。我本来还担心忆秦误会你是男子而倾慕于你，现在看来，到是我多心了。忆秦从小就没什么朋友，整天跟着几个哥哥瞎胡闹，你以后多教教她，让她做个大家闺秀。”
“老爷放心，大小姐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你们也别净捡好听的说。你上次说的事我想过了，她不是想出去闯江湖么，就让她去吧！”
“真的么？”
“她毕竟也是武林盟主的外孙女啊！哈哈哈哈！”楼贺琏自豪的大笑。“况且有傲轩陪着，我也比较放心。”
“游公子？”慕少艾挑了挑眉，“老爷，大小姐并不喜欢游公子。她年纪还小，婚事可以再等一等的。”
楼贺琏摇头，示意慕少艾不要再说下去，自顾说道：“我知道她不喜欢傲轩，但是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让他们两个人四处闯闯，培养培养感情。到时候忆秦玩累了，也就该回来成亲了。”
“我明白了。”慕少艾点头，她知道楼贺琏所作的决定都是为楼忆秦好。
“没别的事了，你可以去休息了。唉！说到底，你也是个孩子。”
恭敬的请过安，慕少艾走出了后院。
第十章
一出后院就看到躲在一旁的楼忆秦。而见到慕少艾，楼忆秦内疚地说道：“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
看楼忆秦低声道歉，慕少艾笑了，反问道：“大小姐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么？”
楼忆秦以为慕少艾还在生气，心中委屈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慕少艾，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就是不要这么冷静好不好！我也不是有意想揭穿你的身份的，就是一时口快。谁叫你帮着爷爷，帮着那个游傲轩！”
慕少艾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没说错，我本来就是女人。”
“你！”楼忆秦突然背过身，问道：“那你是要离开了？”
“离开？”慕少艾挑了下眉，道：“我暂时还没想到要去哪里，如果没人赶我走，我应该不会离开的。”
冷静的挡下楼忆秦出其不意的一拳，慕少艾不解的问道：“你这事要做什么？”
“你怎么不早说！”
“说什么？”借着月色看清楼忆秦梨花带雨的脸，慕少艾皱了皱眉头。她怕看见女人哭泣，那会使她想起母亲，同时也想起懦弱的自己。
拳头被慕少艾握着，楼忆秦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哭。就是心里面很委屈。最后干脆趴在慕少艾肩上大哭起来。“别走，我不想你离开。”
“我不走。”慕少艾干脆将楼忆秦横抱起来，向楼忆秦的房间走去。楼贺琏就在墙的另一面，她可不想被他看到刚才的一幕。
楼忆秦被慕少艾的举动吓得止住了哭声，呜咽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送你回去。”
“然后呢？”
“我还有事。”
“什么事？”
慕少艾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我有私事，要出府一趟。”
“出府？”楼忆秦挣扎着跳了下来，站到慕少艾对面，命令道：“不准！你今天不准出府！”
“为什么？”慕少艾的口气僵硬起来，脸上依旧保持笑容。
楼忆秦有些害怕，但也不妥协。“我就是不准你出府，就今天不准。你要陪着我，这是命令。”
最终，慕少艾点头了。既然是管家，就应该服从命令的。
楼忆秦的房间十分精致，屋内点着淡淡的兰花熏香，梳妆台上整齐的摆放着各种梳妆工具。慕少艾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很想换回女装了。
看到慕少艾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首饰，楼忆秦笑了出来，道：“慕少艾，既然大家都知道你是女人了，我来帮你换装把！”
“换装？”慕少艾使劲摇了摇头，“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晚了，你该睡了。”
“不要。我睡着了你就要走了。”楼忆秦委屈的厥起了嘴，伸手拉住了慕少艾的衣角。
“我既然答应你今天不出去，就一定不会出去。”
“不行，你陪我睡。”看到慕少艾愣愣的表情，楼忆秦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我是说，你陪我呆在这里。我睡觉，你看着。”
“这样你睡的着么？”慕少艾不确定的问道。
“我不管，总之你哪里也不能去。”
等到第二天天亮，慕少艾才从楼忆秦的房间里出来。不知道方婕还在不在家里，慕少艾快步向外走去。只是刚走到楼府门口，就看到方婕站在那里，不知道等了多久。
“你终于来了。”方婕笑着，却令看得人想哭。眼中充满了血丝，似是一夜未睡。
“刚刚才忙完，我……”慕少艾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谎，只是话一出口便不容悔改。
“我也刚到。”
慕少艾松了口气，刚想再说什么，就听方婕继续说道：“听他们说，昨晚晚宴上楼忆秦说出你的身份了，然后没多久游公子就离开了宴席，人们也就散了，是么？”
“是。”
“少艾，你在忙什么？”
慕少艾叹了口气，说道：“楼老爷把我叫去了，之后大小姐又……”
“楼忆秦？她怎样？”方婕抬高了声音，双手抓住了慕少艾的肩膀，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慕少艾察觉出方婕的情绪不对，忙道：“我们先回去，我慢慢跟你解释。”
“少艾，不要离开我，你答应过我的。”
“我没说要离开。”慕少艾轻声安抚着方婕。“回家吧！回家再说。”
“不要敷衍我！你答应过我，永远不离开我的，是不是？”
“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的。先回家吧！看你的样子一定是一夜没睡，我送你回去休息。”
方婕紧紧拉着慕少艾回了家。看着慕少艾忙进忙出的背影，突然说道：“昨天是我爹的祭日。”
慕少艾愣了一下，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方婕摇了摇头，苦笑着问道：“昨晚楼忆秦要你做什么了？”
想到这里，慕少艾突然笑了，道：“还不是跟你做的一样，拉着我的衣服，说什么都不让我离开。跟个小孩子似的。”
方婕皱了下眉头，认真地问道：“那如果在我和楼忆秦之中选一个，你会选择谁？”
慕少艾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选这个做什么？”
咬了咬牙，方婕大声说道：“慕少艾，你真是个木头！”
被骂得莫名其妙，慕少艾也只是笑笑，不去反驳。见方婕背对着自己，便道：“你先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行了。我会等你醒了在回楼府的。”
慕少艾是和方婕一起回的楼府。楼忆秦装作是碰巧路过的样子，将慕少艾叫走了。方婕看着慕少艾，想阻止却没有理由。就那么站着，看着慕少艾消失在拐角。
“慕少艾，爷爷同意我出去闯荡江湖了。”楼忆秦笑着说道。
慕少艾轻笑，问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算你还不是那么没良心。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我们？”
“是啊！爷爷说，你们年轻人一起出去闯吧。除了你，还有谁？虽然我很想一个人走，但是有你在身边，也没什么坏处。”
“大小姐。”慕少艾打断了楼忆秦的话，依旧平静的说道：“老爷的意思是让游公子陪您一起出去，不是我。”
“游公子？”楼忆秦愣了片刻，突然大喊起来，道：“慕少艾，你给我再说一遍！”
“老爷让您和游公子一起闯荡江湖，不是我。”
“你同意了？”
“我没理由反对。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慕少艾！”楼忆秦看到慕少艾一脸迷茫，想生气，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最终，命令慕少艾不许反抗后，狠狠地捶打着她的肩膀。
第十一章
“咳咳咳咳！”楼尹希不知何时站在二人的身后，使劲地咳嗽着，及时救了慕少艾一命。“忆秦，听说爷爷同意你出去了。”
这句话在楼忆秦听来，如同火上浇油，怒视着楼尹希，问道：“二哥也知道爷爷要我跟游傲轩一起离开的事情？”
“是啊！府上都传开了。游傲轩正在跟爷爷道谢呢！”
“他谢什么？”
楼尹希摸出一把折扇，掩嘴轻笑，道：“当然是谢谢爷爷，送给他这么如花似玉的媳妇啊！”
楼忆秦瞪着楼尹希，右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两个指头微微用力，楼尹希立刻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好妹妹，我错了。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哼！”楼忆秦又重重掐了一下，才松开。“慕少艾，你去跟爷爷说，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
“忆秦！”楼尹希皱了皱眉头，道：“不要难为她了。”
楼忆秦的目光随即又盯回楼尹希身上，一抬手，就听楼尹希严肃地说道：“慕少艾，大小姐的吩咐，还不快去！”
慕少艾苦笑了一下，只好应道：“是。”
走到楼贺琏的房间前，慕少艾就见游傲轩笑得正开心，不知为什么心中竟产生一丝厌恶。
游傲轩也看到慕少艾，走过去将她带进房间。
楼贺琏饮了口茶，问道：“少艾，你来有什么事么？”
“老爷既然已经同意小姐与游公子一同出行，不知老爷还有什么嘱咐，我好一并转达给小姐。”
“无非是让那丫头乖一点。少艾，傲轩想让你跟着他们一起上路，好照顾忆秦的起居饮食。你可同意？”
慕少艾一愣，楼贺琏以为她不愿意，又道：“本来我也不太愿意。但是傲轩一个大男人，难免有不方便的地方。换了别的丫头，估计也制不住她。少艾，这差事还要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是，我这就回去准备。”
“啊！慕……少艾，你是……”游傲轩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半天才问出来，“你真的是女的？”
一挑眉，慕少艾反问道：“是又怎样？”
游傲轩自知失礼，笑了笑，不去追究。
“老爷，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准备了。”
“你去吧！忆秦从小没吃过苦，你们都多照顾照顾她。”
“爷爷放心，我豁出命去也会保护楼小姐的安全。”
都已经叫爷爷了，还称楼小姐。慕少艾在心中冷笑了一下，只道：“少艾明白。”
快步走回账房，就看到楼忆秦迎了上来，抢先问道：“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爷爷同意了没有？”
“老爷叫我随行，路上照顾你的起居饮食。”
“真的？”楼忆秦笑着一把抱住慕少艾，“太好了！我们明天就走。”
“这么快？”看到楼忆秦一脸失落，慕少艾忙解释道：“我还要跟方婕说一声。”
“哦。”提到方婕，楼忆秦慌忙松开了手。半晌，又问道：“少艾，你跟方婕……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
“为什么你要对她那么好？”楼忆秦噘着嘴，口气中透着酸气。
慕少艾笑着应道：“小的时候她很照顾我，还救过我的命。”
“救过你的命？”
“嗯。”慕少艾不想再谈这件事，又补充了一句：“就这么简单。”
慕少艾的口气不容置疑，楼忆秦也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了一丝迷茫，为什么自己要担心慕少艾根方婕的关系？
慕少艾并没注意到楼忆秦表情的异样。这时有下人跑来通报，说楼景雷刚刚回府了。
“大哥？他不是明天才回来么？”
“是今天。”慕少艾纠正完毕，就又起身去迎接楼景雷了。
楼府门口聚集的人比游傲轩来的时候还要多。不过大多是帮忙搬运货物的苦力。比起以前，楼景雷成熟了许多，条理分明的指挥。
见到慕少艾从府中出来，楼景雷笑道：“少艾，麻烦你通知各家茶庄，说今年的茶叶价格可以往下降一成。”
“是。”
“还有，这些丝绸明天送去给东街的李老板。这是他定的苏缎。”
“是。”
“爷爷呢？”
“在房间里。威远侯的公子游傲轩也在。”
“威远侯？”走了近半个月，楼景雷完全不知道游傲轩的事情。等慕少艾把定亲的事情简述完之后，才道：“爷爷的眼光自然不会错。我去向爷爷请安，忙完这批货，你就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才离开半个月，楼景雷就有如此变化……慕少艾轻笑，自顾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一直忙道傍晚，才算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慕少艾才抽身来楼忠的住处。楼忆秦把方婕安排在大夫人身边，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楼忠的住处离账房最远。
好不容易等到方婕从房间里出来，慕少艾却有些犹豫了。
“少艾？”方婕一眼就看到了慕少艾，笑着跑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想对你说。”
“什么事？”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果然，方婕的脸色立刻暗了下来。慕少艾忙道：“老爷让我随大小姐一起出去，路上照顾她。不过，相信很快就会回来了。”
“威远侯家里难道连个丫环都没有么？”
“方婕！我只是……”
“哼！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听的。慕少艾，你就是个木头！”
有莫名其妙的被骂，慕少艾皱了皱眉，依然没有说什么。
“你！”方婕扬起了手，打了慕少艾的肩膀，嗔道：“你就这么默认了么？”
“只要你不生气了，随你怎么说。”
等了半天也不见慕少艾有下文，方婕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了想，慕少艾摇了摇头，说道：“老爷说，等大小姐玩够了就……”
“玩够了？那他要是一辈子都玩不够呢？”
“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姐。等吃够了苦，就想回来了。”
“哼！希望如此。”
“那，我先走了。”
“嗯。”停顿了一下，方婕突然抱住慕少艾，轻轻靠在她的肩上。
“方婕？”慕少艾没有反抗，只是全身僵硬起来。她并不喜欢别人与自己靠得太近。
方婕不是傻子，每次她都能感觉到慕少艾的不自在。但是她相信总有一天，慕少艾会放下心中的包袱。她经历过的比任何人都多，所以她能明白自己的感觉，而且不去在乎别人的眼光。“路上小心。”
“嗯。”
第十